第四章 兩地分離

不知過了多久,夏雲洛和黃玉素兩人不再聽到任何聲音,他們就躲在漆黑的無水水缸裡,彼此看不清容顏,卻能感受得到彼此的溫度與心跳,還有微微的顫抖。

“我們……出去看看……”這是小女孩的聲音。

夏雲洛之前目睹了黑衣人的兇殘,此時依然害怕着,聽到黃玉素的聲音,他顫抖應道:“嗯……”

兩人便從缸裡爬出來……

兩個孩子呆呆地看着躺在血泊之中的黃夫婦,黃玉素很久很久纔回過神,她撲上去,喊道:“爹孃……”

夏雲洛聽到爹孃兩個字,頓時也清醒了,他急忙往門外跑出去,此時此刻,他只想要見到爹孃平安無事。

他一路跑着,感覺村子安靜得可怕,還能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村民,甚至還有昨天與他打過架的孩子曾肖,村子裡瀰漫着一股很濃烈、很讓人作嘔的血腥味。跑到家中的院子裡,夏雲洛更是木然地看着同樣倒在血泊之中的爹孃。

黃玉素心裡害怕,看到夏雲洛發了瘋似的跑出來,她也追了過來。

不知站了多久,兩個人都默無聲息,也不知道各自在想着什麼。就這樣靜靜地站着,看着眼前的一切,聞着血的腥味……

不知這樣過了多久,突然,夏雲洛冷冷道:“我要殺光魔教所有的人!”

黃玉素聽了這句話,才別過頭,看着他,只見他稚氣的臉上滿是仇恨的神情,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爹孃。黃玉素頓了頓,哭道:“我們以後該怎麼辦?”

夏雲洛沒有哭泣,他擡手摸了摸胸口,道:“去黑晝城!”

夏雲洛和爹孃經常來黑晝城做客,這裡的人都認得他,平時見到他都會給他進入。他一直都知道父親與黑晝城掌門人是世交,現在只覺得黑晝城是他唯一的希望。

從黑虎村到黑晝城這段路,黃玉素一直都緊緊抓着夏雲洛的手,沒有一絲一毫鬆懈,她能感受得到他身體的溫暖,傳給她,讓她不那麼害怕。

黑虎村一向安居樂業,其樂融融,一夜之間沉寂下來,很快便傳遍了整個江湖。

看到夏雲洛,黑晝城掌門人樑天慶很是驚訝,黑虎村的事情,一大早便傳到了他耳中,他也親自去看了,整個村子沒有留下一個活口,看到兩位故友……他們就算是死了,也靠在一起。樑天慶只是靜靜地蹲下,道:“雲蕊,這就是你的選擇嗎?”那種無能爲力的心痛滿布全身,“果然,我的道行還不夠,現在好恨,好恨!”無法挽回的一切,顯得如此平淡,連痛心也無法描繪。

而此時,看到夏天奇和雲蕊的兒子就站在他面前,他很想抱着他痛哭,可是他不能那麼做,他是黑晝城掌門人,從來不會在人前流露悲傷。沒有人能看到他得不到心愛的人的心的苦,更沒有人能看到他耀眼光芒背後的黯淡。他何嘗不想放棄一切,與雲蕊退隱江湖,可是雲蕊選的不是他。

“洛兒,你們是怎麼逃脫的?”樑天慶蹲下,將夏雲洛拉到身前,深深地看着他。

夏雲洛看着樑天慶,彷彿抓住了一條生命線,可是他卻忘了要用什麼表情去面對,他淡道:“是娘……這是娘留下來的……”說着便把雲蕊留下的信遞給了樑天慶。

樑天慶接過信,手未抖,心卻已經顫抖不已,沒想到雲蕊在死前還能想到他,還相信着他,還留下值得紀念的東西。他看完了草草的幾個字,心裡頓時舒了口氣,所有的恩恩怨怨都灰飛煙滅了,他只是淡笑。

“洛兒,以後就讓玉素留在黑晝城吧。”樑天慶看着黃玉素道。

黃玉素驚異,她似乎不太明白樑天慶這句話的意思,急忙問道:“那雲洛呢?”

樑天慶皺眉,深深地看了夏雲洛一眼,道:“洛兒,你爹孃的遺願是讓我把你送去白夜城,在白夜城修行。你爹曾經是白夜城弟子,我想他們都希望你認祖歸宗吧。”

夏雲洛依舊面無表情,沉思了片刻,道:“這是爹孃的遺願?”

樑天慶點點頭,道:“白夜城的劍法才適合練明懸劍劍法。你到白夜城修行,學會了白夜城劍法便可學明懸劍劍法。”

聽到這,夏雲洛擡手放到胸前,輕撫着,裡面就是害死爹孃和全村人的明懸劍劍譜嗎?爹孃要他練這東西嗎?

樑天慶又看了看黃玉素,道:“玉素就留在黑晝城吧!白夜城不收女弟子,你留在黑晝城好好修行。”

“可是……”夏雲洛正要說什麼,卻被黃玉素打斷了,道:“雲洛,你去白夜城吧!這是你爹孃的遺願。將來還要爲你爹孃和村裡人報仇!我在黑晝城也會努力,長大了我們一起報仇!”

夏雲洛聽了,不再說話,只是深深地看着黃玉素。

這一天,風輕雲淡,夏日微微有些悶熱,路邊,芳草萋萋,時不時傳來蟬鳴鳥語。湛藍的天空之中,亦是悠悠浮動着幾多白雲,通往白夜城的路上,越過一條河流,自有一種說不出的飄零之味。

遠遠的,便能看到一個男子與一個小孩緩緩走來。那男子眉宇俊朗,一身灰色衣裳,看上去不過才四十又餘,而小孩卻眉目清秀,清眸紅脣,甚是可愛,這二人便是樑天慶與夏雲洛。

樑天慶側腰間掛着寶劍,一臉的嚴肅,有些不可靠近的氣息。夏雲洛小跑在他身後,雙腳有些發麻,他從來沒有走這麼長的路,明明就累得不行,卻依然很倔強,不肯說出來。只見他清秀的眉頭緊蹙,一雙小腳一步並兩步,太眸看着樑天慶高大的背影,心中莫名地崇拜。他在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向樑天慶一樣,做一個武功蓋世的大英雄!

這時,樑天慶微微回過頭,看到夏雲洛小臉通紅,還微微冒着清汗,他對夏雲洛微微一笑,道:“洛兒,前方有個客棧,我們過去吃飯休息,你再堅持一下。”

“樑大伯,我沒有關係,還能走!”夏雲洛擡頭,對樑天慶微微一笑,小臉上寫滿了隱忍與倔強。

樑天慶淡淡一笑,也不再說什麼,身後的這個孩子,與他的故人,卻是那般相似。讓他不禁想到了從前,整顆心也抽緊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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