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夜城南部的郊外,有一座尼姑庵,名爲“靜靈庵”,在這裡修行的女子大多都是在這世間看破了紅塵,心中了無牽掛。
白秋露手中緊緊握着白露劍,她滿臉憔悴,一身白衣,頭上還帶着一朵白色的小花,此時的她靜靜地站在靜靈庵門前,看着大門上的牌匾,心中滿是嘲諷,何謂“靜靈”?不過是逃避罷了!
“阿彌陀佛,女施主,你已經站在這裡一個上午了,不知何事讓你想不明白?”靜靈庵一個老尼姑走出來,笑着問白秋露。
白秋露深深地看着前面的老尼姑,眼裡盡是不屑,她最討厭這裡的人,只覺得她們都是在逃避,逃避現實,丟棄親人,便來此地,嘴裡還振振有詞!“我找陸思媛!”白秋露冷道。
老尼姑看着白秋露的眼睛,嘆道:“施主你如此心浮氣躁,只怕會引來禍端啊……我看你與菩薩有緣,不如就留下來吧,留在靜靈庵,靜心修行,也能斷了紅塵雜念。”“你住口!誰要出家當尼姑!我就算死也不會待在這種死氣沉沉的爛地方!嘴上說得好聽,其實你們纔是這世界上最無情的人!”白秋露怒罵着,然後走進了靜靈庵。
“阿彌陀佛……”老尼姑淡漠地看着白秋露大步走進大門,便搖搖頭,道:“你最終還是進去了。”
白秋露走到靜靈庵中,遠遠地便看見了陸思媛,她就定定地坐在院子裡手裡拿着一串佛珠轉動,嘴裡還念着經,容貌看上去無比安詳,不過在白秋露眼裡,這不過都是在僞裝罷了。
“娘……”白秋露也曾無數次想過,如果見到陸思媛,要怎麼喚她,直呼她名字,還是叫她法名?即使無數次想過,但是最後還是隻喚出了一個字。
陸思媛擡頭,只見前面站着一個清瘦的女子,她眉間的堅定執着與她年輕時候的如出一轍,“阿彌陀佛……施主,這裡只有貧尼靜緣一人。”
白秋露冷笑,難道她就如此狠心嗎?連女兒都不顧了,她讓她喊她“靜緣”嗎?所謂的看破紅塵,難道就是變得無情嗎?她實在是無法理解,“爹死了!”她冷冷地看着她的反應。
靜緣手上的佛珠突然頓了頓,“阿彌陀佛……”彷彿只有一瞬間,她的心抽痛了,然後她依然無動於衷地繼續唸經。
白秋露冷笑,道:“你難道一點都不傷心嗎?”“出家人四大皆空,又何來的傷心?”靜緣閉着眼睛,不去看女兒。
白秋露聽了,手裡握着的白露劍又緊緊地握着,她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是自己的母親,“我會替爹報仇!若沒能手刃仇人,便是死在他人劍下,我死了,你也要與現在這樣,四大皆空!”白秋露狠狠地說着。
靜緣聽了,心裡抽緊,可是神情依舊,她終於又擡眼看前面的人,道:“阿彌陀佛,冤冤相報何時了……施主還是……”“你住嘴!我不是你!什麼四大皆空我沒有!我心裡全是恨!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保重!”白秋露大聲吼着,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靜緣起身,站着看着她離去的地方,表情茫然,她的女兒性子與她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任性、固執、莽撞。
白長清的葬禮過後,岑龍升便理所當然地接任了白夜城掌門人之位,他坐在大殿上,幽幽地看着大殿中的一切,只覺得世間所有都在自己的手中了。江湖上人人神往的白夜城,現在已經完完全全是他的了!
突然,岑龍升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冷道:“還有夏雲洛手中的明懸劍!”
範偉坐在房間裡,身上的傷已經痊癒,他手握拳頭,只感覺元氣還沒有恢復完全。那日被樑忠賜一劍卻不要他的命,他一想起來就惱。既然如此,他就要靜心修行,讓樑忠看看,他並非等閒之輩!
這時,陳恆走進來,見了範偉站着看着右手發呆,便笑道:“三師兄,身體恢復得怎麼樣?”其實陳恆自己卻沒有恢復幾層內力,那日被周靈心的噬心蠶絲穿過手腳,然後無力戰鬥,之後連吃飯都是難事。還被同門師兄弟在暗中偷笑,笑這七師兄敗在一個女人手上,還被那女人憐憫,才撿了一條小命。聽到這些話,他心裡那口氣怎麼能咽得下去?雖然表面裝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是暗地裡卻在偷偷修煉。
範偉別過頭,看了看陳恆,道:“已經完全恢復了!不知道二師兄和五師弟哪裡去了?”範偉也納悶,自從師父的葬禮過後,就很少見到黃子欽和夏雲洛,他們很晚纔回來,大家也沒有時間像從前那樣吹牛聊天了。
陳恆被那麼一問,笑了笑,道:“大師兄當了掌門人,白夜城事務繁忙,也就沒有時間訓練中層師弟們了,這一重任也就落到了二師兄肩上,現在他正在訓練場呢!”“啊?那不是很慘?以後不能出去雲遊學習了,二師兄受得了嗎?”範偉打趣道。
陳恆也偷笑,道:“可不是,他昨天還嚷嚷着說每天對着一羣猴子,很痛苦呢!”說着,二人都笑了,很久沒有如此輕鬆過了。
陳恆停下大笑,又道:“雲洛就不知道跑哪裡睡覺了!總是說午覺在房裡睡不着,也不知道哪裡才能讓他睡得着!”範偉聽了,淡淡一笑,道:“他睡着睡着就會明懸劍劍法了!每次都打着睡覺的幌子!雲洛纔是個大騙子!”“今晚等他回來,咱們好好揍他一頓!”陳恆壞笑。
範偉也跟着壞笑,欺負人,他最喜歡了。
夕陽山後山,這裡是夏雲洛的小天地,一道白光劃過天際。鳥叫聲截然而止,只看見呼呼地一大片鳥兒飛起,向遠方飛去。
明懸劍握在手中,橫在夏雲洛眼前,倒映着他那雙深邃不見底的眼睛,此時,木隨行那張臉清晰浮現在眼前,那日他說是他殺了他爹孃,那句話還在耳邊迴盪。
“啊……”夏雲洛甩頭不想去思考,手中的明懸劍飛了出去,在他面前瞬間分成無數把劍,然後向四周散開……
這時,一個清馨的香味淡淡暈開,夏雲洛臉上寫滿了驚訝,這個獨特的味道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急忙收起明懸劍,慌張地回頭看看四周,卻不見一個人影,那個香氣也沒有了,他冷笑着低下頭,果然還是在想她。
他的察覺力雖然不夠強,但是嗅覺卻異常的好,他能聞到哪座山上的果子成熟的味道,還能聞到白夜城開飯的味道,張宏志經常打趣說他的嗅覺跟狗有得一拼。一想起張宏志,他眼裡又抹上了一層冰霜。他太瞭解張宏志,知道他不會做背叛師門之事,只是他明明知道木以凝是夕陽教的人,爲什麼要瞞着他?
明懸劍又劃開,夏雲洛現在什麼都不想去想,他要報仇,要練好明懸劍劍法,然後殺上夕陽山!
此時,一個淡藍色身影正躲在深林裡暗自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