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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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知道阮石這呆子的腦袋是用啥組成的。賞月?這大白天的賞哪門子月?難道你有坐在陽光下暴曬的陋習, 還非得人家陪同?

“要不你先回去?”我試着問道。

“不行,院裡雜草叢生,危險。”阮石拒絕了。

“那我先回去吧。”說着我便要往屋裡走。

阮石上前擋住我的去路道:“大人吩咐下官牢牢看住蘇姑娘的。若是蘇姑娘獨自回去, 下官便是失職。”

連失職都說出來了。然而我在想, 若我告訴他, 此時在他正被一羣濃妝豔抹、衣着清涼的豔麗的女鬼團團圍着, 他還會這麼冠冕堂皇、大義凜然的跟我說“下官失職”、“男女共處一室於理不合”之類的話來麼?

我拎起寬大的衣袖不住的扇着風, “難道你就覺得像現在這樣曬太陽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更何況你現在還……”說到這邊,我又看了看那邊被女鬼包圍的阮石,我又開始覺得他有那麼些怪異。

那些女鬼在距離阮石半米左右的位置, 她們不住的往阮石那邊伸手,但有卻在剛要搭上的時候被反彈了回來, 以此不停的繼續着。阮石身上便像是有着一層保護膜一樣的東西, 讓那些對他垂涎三尺的女鬼們靠近不得。

我似乎開始明白鳳辰的意圖了。鳳辰讓我同阮石寸步不離的待在一起, 原來也是想要藉此保護我的周全。想到這裡我心裡頭便暖烘烘的,對鳳辰將我丟在這裡不顧的行爲的埋怨也消逝了許多。

“你很熱麼?”阮石走過來, 那些豔麗的女鬼也隨着他移動着,“奇怪了,爲什麼我穿着如此厚重的官袍也沒覺得熱?”

我悄悄的後退着,說道:“還是,還是回去吧。我, 我有點頭暈。”這麼一大羣女鬼圍着你, 你要還熱也真是奇了怪了。

阮石作爲一個守禮守得近乎迂腐的人, 我亦知道他的爲難, 一方面要顧着我的“頭疼”, 一方面又要遵從鳳辰的吩咐。但他始終是拗不過我的。

這些圍着阮石的女鬼們,在我們進門的時候少了一些, 她們想進來卻每每到門口的時候,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給彈開了。我們越往裡面走,女鬼越少,最終在我們爬到二樓的時候,只剩了一個,一個高貴清冷得會讓人產生錯覺的,認爲她是那九天上的孤傲的仙子,而不是這間妓院裡面的……工作者。

她與那些豔麗妖魅的女鬼不同,她看着阮石的眼神不是垂涎三尺,而是柔,只是柔得怪異。可究竟怪異在哪裡,我卻是說不上來。溫柔?幽怨?還是悲切?亦或許都有的。

我還來不及仔細的探究她那眼神的內容,她便被房門阻隔在了外面。我又開始好奇阮石同她的關係,只是阮石進門之後便坐到東邊的書桌處,接着我便只能按照先前我們的約定,坐到離他最遠的西邊。

鳳辰還沒有回來,我瞥了一眼阮石,他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夜幕漸漸降臨,房外亦漸漸的熱鬧了起來,吆喝聲、喧譁聲、歡笑聲不絕於耳,我推開窗子,往外面瞧去。

下面是便是白日裡清冷的大堂。豔紅的是燭,如初夏的蓮;金燦的是壁,如深秋的麥。五彩的絲綢被折成各種花樣懸掛在樑頂,伴着屋外吹進來的清風風情萬種的搖曳着。滿屋皆瀰漫着濃厚的胭脂香。這胭脂味不像是純粹的花香、亦不是純粹的香料味,縱然我從前在夭桃美人待過,亦從不曾聞到過如此讓人迷醉的味道。

姑娘們皆靚麗。有妖豔魅惑的、有嫺靜優雅的、有羞澀純靜的、有儀態萬方的。然要我說,那其中最受人關注、最奪人眼球的還是那個清冷高貴的。那個或許跟阮石有着牽絆的美麗女子。姑娘們笑顏如花,聲如鶯,有着比我還活躍靈動的氣質,以至我快要開始分不清現實與幻象了。

“艾姐姐,找麻煩的來了。”就在我精神開始恍惚的時候,大門口忽的熱鬧了起來。

我甩甩昏沉的腦袋,在看向下面,卻見着廳堂裡面的樂聲歡笑聲全部停止了。麻煩,能有多麻煩?

那些豔鬼皆扔下客人自發起身,圍住大門口,不一會兒我便見着那個閒錢大叫着“艾姐姐”的女鬼扶着一個看似花信年華的女子從內堂走了出來,那女子面若三月桃花,秀而不媚、魅而不俗,在這個美女窩裡,她不算不上絕色,可那身雍容、沉穩的氣質卻真真是誰也比不過。這人堆中,除卻那個清冷的女子,她便是最爲突出的,她那強勢的氣場,任誰也比不過。

“喲,這不是九天上的仙女麼?呵……如此高貴的仙女也來這三不管地界,小心臟了鞋呃,西宮裡的那位,責罰手段可是厲害着呢!”

我這個角度早已看不到門口了,但聽那說話人的口氣與語句內容,門外明明馬上就要好戲連連。我也知道,吵架這事難免會傷及無辜,我要是理智點,就應該立馬關上窗戶,然後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可是人吵架見過,但這鬼吵架我還是頭回見到。如果就這樣關上窗戶似乎有些可惜了。

“在哪裡?”另外一個聲音響起,我想應該就是那位被嗆的仙女了吧。只是這位仙女的聲音爲什麼這麼耳熟?

“他同我們貞兒姑娘,單獨出去了。”這話聽着多少讓人覺得有些曖昧的成分。這被稱作的艾姐姐的許是故意在氣人。

“姐姐,大鳳哥哥的事,誰也管不了的。我們還是走吧,要是讓上頭知道姐姐來這裡,只怕......”話說到這裡就停下了,然這個聲音我是認識的,還有她那句脆生生的“大鳳哥哥”。

那麼,那個被她稱作姐姐的,便是夏瑤了吧?只是我從前從來都不曾知道她是九天上的仙子,甚至曾經有一段時間,因着鳳寅的話,我還拿她當做鬼怪來看。而夏瑤今天似乎並不似以往那般溫柔可人,她是喜歡鳳辰的,這個很明顯,看着自己喜歡的人來這煙花之地,心裡頭想必是比我這個外人還難受的。

“道上傳說,仙子貌撼三界,今兒看來倒的確不假。”話說到這邊那位艾姐姐頓了頓,繼而又道:“道上還說,仙子醋勁大,今兒看來也不假。”

“你這狐媚子,不如人還說甚瞎話……”夏枝似乎又開始犯蠻了。而由始至終我都沒有聽見夏瑤在多說半個字。這個當事人倒是沉得住氣。

“喲喲喲……在這裡發什麼脾氣呀!這事實難道還由不得人說麼?”

“他不在,那麼,那個女人呢?”夏瑤再次開口,依然是隱着怒火的。

“女人?什麼女人?我們這裡什麼都缺,還就不缺女人。仙子是要找哪個女人啊?”

“女人。”夏瑤陰沉的叫了這麼一聲,“是否真要我將此夷爲平地,你才肯老實?”夏瑤的話讓場面更加的緊張了起來。

從前我認識的夏瑤是溫柔若水的,但今日的她這強大不容壓制的氣場着實的讓我開了眼界。我以爲那位艾姐姐這下該是會爽快的回答她的問題了,誰知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陣近似癲狂的哈哈大笑,笑聲過後,我聽見那位艾姐姐說道:“果真是西宮培養出來的,連脾氣都這麼像。”緊接着我便看見那位艾姐姐向大堂走了進來。

“小丫頭,你這招在我這裡不管用。”只見她衣袖一甩,迅速的轉身,在眨眼間的功夫便安穩優雅的坐到大堂中央的梨木椅上,笑道:“我雖區區小女子,但卻也知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的道理,我答應鳳辰護她周全,自然是絕對不會讓她在我的地盤出事。但若她出了我的門,我便不管。仙子若真要尋她麻煩,大可在門外等着。”

“你定要同我作對?”夏瑤怒喝道。

“你定要找我麻煩?”那位艾姐姐亦不再有笑臉,場面越發的緊張了。

“誰要找麻煩。”是鳳辰,他的出現及時的制止即將發生的爭鬥。我偷偷的舒了口氣。

“大鳳哥哥……”夏枝叫了一聲。緊接着我便看見鳳辰向內堂走了過來,後面跟着一臉憤怒的夏瑤。鳳辰徑直的往後院走了去。我這才收回頭,想着是不是要去看看纔好。但那畢竟又是人家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我去偷看會不會顯得太三八了?

可是,可是我就是很想知道的啊。

我腦子裡一直糾結着,可是等我下定決心不要那麼八卦的時候,卻發現我早就已經跑到了對面鳳辰的房間裡了。那裡可以直接看到後院的景緻。

我想反正都來了,乾脆看看吧,多知道一點,以後也能多避諱點,這不能算作三八的。於是我輕輕的推開窗子,剛好容一隻眼睛的距離。

然而,我看見,我看見他們,他們居然抱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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