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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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枕着小狐狸, 躺在那朵巨大的罌粟花裡。妖嬈的姑娘對着我的歡笑,衝我招手。我一如從前一樣的無視她們。然我迷糊間竟瞄到了鳳辰的身影。我好奇的擡頭望去,卻清清楚楚的看見鳳辰摟着夏瑤往走廊盡頭走了去, 兩人恩愛親密的背景羨煞旁人。我默默的注視着, 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在拐彎處, 我便聽到那位艾姐姐說道:“他們走了, 不跟去看看麼?”

我知道這只是夢境罷了, 夢醒了鳳辰便回來了。

“在這裡能夢想成真,你現在的夢想不就是知道鳳辰的行蹤麼?”那艾姓女子向我伸出手,笑道:“這便是了。我艾玲雖爲下九流的娼妓, 但在這三不管地界中,也算是最講誠信之人, 我既讓你去, 自然是不會騙你。”

跟去看?我麼?憑什麼?是純粹的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還是真的想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鳳辰說, 他同夏瑤近不了也不可能遠。但是,他們如此親密的相擁在一起, 我還能相信鳳辰的話麼?我的知覺告訴我鳳辰的話是可信的,而這個艾玲的話也沒有在騙我,這夢境的卻是能讓我夢想成真,只是我的這個“夢想”似乎太過八卦了些,太過對自己不利了些。

我慢慢的坐了起來, 小狐狸不停的撕扯着我的衣袖, 它不想讓我去, 就在我爲難的時候, 我的四肢開始發軟, 緊接着我便重重的倒在了那朵巨型罌粟花裡,小狐狸嚶嚶的歡快的交換着。艾玲那張妖豔的面龐開始變得陰沉, 似乎小狐狸是打擾到了她的什麼好事了。

話說到這裡,我倒是真想知道,這艾玲爲什麼這麼希望我去看鳳辰的行蹤?亦或是說她爲什麼這麼希望我看見鳳辰同夏瑤的親密?是純粹的好奇心重?還是她別有用心,還藏着不爲我知的秘密?她說她是這城中最講誠信之人,我相信。然而我也相信,她並不是善心菩薩,她絕對不會因爲我需要幫忙而幫我。雖然這個忙併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想到這裡,我乾脆不去理會自己的好奇心,躺着繼續睡覺,一心等着夢醒。

然而,我似乎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我的無視換來的不是夢醒,而是夢的更進一層。

我從我的夢中醒來,我看見自己枕着小狐狸斜躺在妓院的大堂的暗黑角落裡。這裡一如往常鶯歌燕語、歡聲嬌笑不絕於耳,她們亦裝扮妖媚豔麗,或羞澀或柔媚的同自己的客人喝酒作樂。而在這些客人中,我不小心透過窗縫看到了在雅間裡的鳳辰的身影。

鳳辰雙眼迷濛、衣領大開,歪斜的躺在雅間的軟榻上,其狀似半醉,其態慵懶頹靡。我從前所認識的鳳辰一向正派,若不是他那掛在脣邊千年不變的招牌笑容,我想我肯定會將他當做是鳳寅了。然而,那不是,不是鳳寅。

只見他微微擡起手,向我所在的這個方向伸出,他脣邊的笑容頓時愈加的燦爛了,小狐狸嚶嚶的在耳邊歡叫着,就在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對的時候,見着那個叫貞兒的女子扭着水蛇腰風情萬種的朝鳳辰走了過去,將她那柔白的玉指搭在鳳辰伸出的那隻手上,鳳辰將她的手握住,然後往懷裡輕輕一帶,貞兒便如軟骨症患者一般的整個歪倒在了鳳辰懷中。

看到這樣的畫面,我實在是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詞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憤怒?傷心?不,我想更多的還是失望吧!

鳳辰不該是這樣紈絝的。他高貴、優雅,是仙界的辰君大人。我控制不住想要奔上去看個究竟的衝動。然小狐狸也因我的焦急而變得暴躁,它拽着我的衣角,奮力的拖着我。而那個雅間的窗子也正被慢慢關上,左邊是小狐狸的勸告,右邊是鳳辰的墮落。

“蘇姑娘。”我扭頭往那聲音看去,卻見着那位唯一讓我有點好感的姑娘,那個對阮石含情脈脈的的性格清冷的姑娘。

“這夢境說真也真,說假也假。蘇姑娘千萬要冷靜,以免一失足成千古恨。”她又如此對我說道。

“我爲什麼會在這裡?”

“這......”她有些爲難,“來這裡的姑娘們皆身不由己,箇中緣由誰也說不清。所以姑娘的問題,我不能作答。”

“那你又爲什麼要對我說這些話?你幫我,就不怕艾玲責罰你?”

“我哪是幫你呀。”她的面色突然變得清冷,“我只是見着他如此的維護你。”她又走近了些,怔怔的盯着我的眼睛,道:“你在他心中想必是極重要的人吧。”

他?誰?阮石麼?那個讓你含情脈脈的男子?我不知道該要如何去解釋,我不知道他們之間曾經的那段故事,亦不知道阮石是不是真的還記得,我所知道的是阮石是人,她是鬼。人鬼殊途是個不爭的事實。這是我永遠也幫不了的忙。鳳辰說,自己種的因,那果只能自己嘗。

“那我如何才能清醒?”

那姑娘搖搖頭,道:“這夢境乃冥王爲艾玲所造,哪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說到這邊她俯下腰替我拉緊白色紗衣,道:“不過蘇姑娘也不必將這裡想象成惡鬼地獄。在這裡只要不因受誘惑而隨便走動,隨便亂闖,便還能會得了頭。”她說着一些寬慰的話,“我看那辰君大人對蘇姑娘極其疼惜,想必也會不計一切後果的救姑娘的。”

接着她起身,鄭重的交代道:“蘇姑娘可記牢了?眼見未必爲實。”

她走了,走得衝忙,我甚至連她的姓名都沒來得及問。我知道她是好心,也知道她的此番好心若是讓艾玲知道了,會是個什麼的下場。先不說她的這番忠告,就算我有能力從這夢境中醒來,我不怕前路的危險,可也要有人先來讓我四肢恢復力氣,讓我在這夢裡能有清醒的頭腦、明亮的眼睛才行啊。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眼皮亦越來越重了,我會再次的睡着,可能我會因此而清醒,也可能我會因此而再夢一層。我不怕這樣詭異的夢境,怕只怕等我會再也醒不過來了。或者我們終抵不過時光荏苒,我再睜開眼的時候,已是白髮蒼蒼,我還沒來得及享受的歲月就這樣時光毫不留情的拋在了腦後。

再次醒來,我的四肢不在無力。我頭腦清醒、眼睛明亮,我舒服的躺在我的牀上,我看見了外面的燦爛的太陽。然而我卻唯獨沒有看見那位坐在我房間常常一動不動的高貴的仙子。小狐狸咬着我的衣袖,睡得沉,我試着把衣袖從它嘴中扯出來,可無奈它咬得緊,我去扯它便呲着嘴亮出它那口鋒利的犬牙。

於是我只能抱着它走下牀。我看了看房間的裝飾,月白的牀簾上掛着鳳辰送我的符咒,看得見大堂的窗邊放着那把缺了漆的椅子,房間裡瀰漫着清淡的檀香。這裡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熟悉,可唯獨外面燦爛的陽光,讓我不得不去懷疑這裡的真實。至從琰來過之後,這座城裡便再也沒有過白日出現。這太陽便是來得有些怪異了。

我抱着小狐狸悄悄的走到臨着大堂的窗邊。今日的大堂在白日裡也是熱鬧非凡的。我已經沒多大興趣去欣賞她們美輪美奐的歌舞了。我現在只想弄清楚我是否真的清醒了。我已經記得她的忠告,我不能到處亂走,所以我只能移到對面的窗子,去看看街道。

可就在我還沒來得及邁開腳步的時候,我陡然聽見了一聲慘叫。那種撕心裂肺的我幾乎每晚都能聽見的慘叫。我本能的往那慘叫聲看去。

那些原本在我看來是美豔妖嬈、不可方物的女鬼,陡然的變得羣魔亂舞、面目猙獰,她們面露兇光、嘴長利牙,在那些男客人半醉半醒的時候,毫不猶豫的一口咬向他們的心臟,男人的慘叫聲、女鬼的歡笑聲此起彼伏,大堂內鮮血四溢,空氣中瀰漫着強烈的血腥味。女鬼們及其快樂的享受着這頓饕餮大餐,男人們的慘叫便像是一味興奮劑,讓她們的動作更加的快速,讓她們的歡笑更加的肆意。

背脊猛的一陣刺骨的寒涼。我緊緊的捂着嘴巴,不讓自己失聲。原來我一直都住在這種地方,與一羣吃人惡鬼住在一起。腿很沒用的開始發軟,我最終只能順着牆壁緩緩的蹲下。

額上淌下的冷汗讓我我開始懷疑這夢的真實性,於是我用力的掐了自己一下,沒有感覺到疼痛。沒錯,我是真的在做夢,如此真實得夢。

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幼稚。鳳辰不讓我知道的決定是對的,而我的好奇心相比之下也變成是被寵壞的小孩子的任性無理。

真想的兇險讓我開始期望着夢的快點清醒,我知道現在都還不清楚艾玲弄我進來的目的。若是單純的爲了吃掉我,又何必這麼麻煩,動用琰爲她創造的夢境。難道她還想借由我去牽制鳳辰?只是鳳辰同她的關係看來也不算太壞,而且鳳辰心裡頭最在意的應該是夏瑤。那麼這個理由便是不能成立的。

“砰砰砰......”猛的一陣敲門聲響起,驚得我一哆嗦,差點就將小狐狸甩了出去。我還沒得及理清事由,門外又傳來聲音,“蘇姑娘......”說話的是艾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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