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前輩們對自己的解釋並不滿意啊!劉遠洋看着眼前這位堪稱中國偉大人格的化身的前輩,不禁暗自思忖。他此刻真的有一種衝動將一切和盤托出,理智告訴他不能。他遲疑的片刻說道:
“我們對斯大林經濟模式極不認同。”劉遠洋深厚的政治經濟學功底此時發揮了作用:“在這種高度集中的政治經濟體制下,在經濟建設中排斥市場調節和價值規律,強調用行政手段干預經濟,試圖把一切經濟生活置於指令性計劃之下,結果必然造成經濟部門發展的嚴重失調和農業長期停滯不前。他在經濟方面,用行政命令甚至粗暴手段管理經濟,片面發展重工業,過多剝奪農民和限制居民生活,實行高積累多投資。在政治方面,權力高度集中與中央的最高領導機構,dang政不分,gongchandang管理一切,直接發佈命令,管理一切國家事務,民主和法制不健全,領導實行終身制,基本不受羣衆的監督,最後形成個人權力的高度集中。在特定的歷史條件下,斯大林模式對於發展和恢復經濟具有顯而易見的好處,但是他的貽害要由幾代人來承受。
因爲這種經濟模式,不僅以自由市場的不發達作爲自己存在的理由,而且爲了保全自身,而通過經濟資源的絕對壟斷,限制市場因素的發展來鞏固自身。這種模式自身要求國家對經濟運行的絕對控制,也就是要求空前的國家專政機關作爲後盾。在此背景下,必然產生dang政不分、權力高度集中、個人崇拜和家長制作風的現象。發生在蘇聯,長達十年的大清洗就是明證。這與gongchan主義爭取民主與自由、解放人本身的初衷是完全背離的。僅從經濟方面看,優先發展重工業,使得農業和輕工業長期處於落後狀態;片面強調產值和產量,造成產品品種少,質量差;經濟粗放發展、經濟效益地下,大量浪費資源。國家對經濟的壟斷,必然造成國家機關滋生。更爲重要的一點是,爲了高積累,國家從農民手中拿走的利益太多,嚴重損害了廣大農民的利益。農民沒有生產積極性,農業產量長期停滯。這種發展模式是不可持續的,從長遠來看他必然要阻礙國家經濟的進一步發展。”
劉遠洋看到zhou和陳yun的臉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這番話恐怕要白說:“我國是一個經濟非常落後的國家,又是一個農業大國,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國民是農民。斯大林模式對我國具有相當的吸引力。因此,我們相信在新中國的經濟建設中,貴黨會優先選擇這種經濟模式。因此,我們爲了避免出現不必要的分歧的糾葛,選擇暫時離開。等到有一天,我們雙方就經濟建設和國家發展模式達成一致的時候,再行迴歸祖國也不遲。當然,在我們離開的過程中和將來,我們會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和支持。同時,這並不妨礙在我們立國後,在平等互利的基礎上展開合作。”
“貴方要立國?”zhou立刻警覺了起來。雖然他早已經從華僑軍的種種表現判斷出他們有自立山門的打算,但是,第一次從“官方權威”渠道直截了當的獲知這個消息,依然感到非常突然。
“是的,我們準備在除蒙古以外,從俄國人手裡收復的國土上建立一個新的國家。同樣的土地,在中國人手裡總好過在俄國人手裡吧!希望貴方能夠理解我們的立場。”
Zhou聽完劉遠洋的權威解讀之後良久沒有說話。他必須要對這一新出現的情況進行權衡判斷。華僑軍要立國,那麼他們所有的一切行爲就不難解釋了。他們需要向“國外”轉移國內的軍隊、人口、資本、人才、技術、能源。爲了不引起新中國的強烈反應,需要做出一定的讓步。而新中國的建設卻急需他們的資金和技術支持。在當前的情況下,不同意又能如何呢?以他們的實力,即便能夠戰勝,也要付出極爲巨大的代價。華僑軍相比也明白這個道理。解放軍雖然武器裝備低劣,但是卻有數百萬之衆。他們選擇這個時候立國,一個方面反映出他們並不想與新中國爲敵。
因爲,如果在內戰時他們宣佈獨立,對於他們來說或許更爲有利,那時恐怕誰也耐何不了他們。另一方面他們也算得上是處心積慮。如果在內的時候宣佈獨立,國內的輿論對他們極爲不利。如果他們在新收復的國土上立國,國內的輿論相對要和緩一些。正如劉遠洋所說,同樣的土地在中國人手裡總好過在其他民族手裡。不管他們說從哪個方面考慮,看來他們立國的決心已定。這個時候,爲新中國爭取最大的利益纔是最應當考慮的事情。可是他們立國之後,蘇聯人不可能善罷甘休。這無疑會給中國帶來巨大的威脅和隱憂。可是,在另一方面他們獨立,也可以使新中國有更多的迴旋空間。想到這裡zhou擡起頭說道:
“相信貴方已經充分考慮過立國後的各方面事情,不過,我還是想善意的提醒一下貴方zhou看到劉遠洋點頭之後,繼續說道:“你們對來自,恩——其他方面的攻擊是否做了充分的準備呢?”
“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請zhou將軍放心,我們不會給他們任何機會。”劉遠洋臉上充滿了自信。
“我個人倒是認爲,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或許更爲適合華僑軍現在的處境。”zhou的臉上洋溢着真誠“現在,二戰還沒有短時間結束的跡象。和平和反法西斯是當前世界的大勢所趨。貴方收復故土的行爲雖然在道義上並沒有問題,在時機選擇上僅從純軍事角度來說也恰當,但是很難不給世人留下與德國沆瀣一氣趁火打劫的印象。現在,貴方如果倉促立國,即便新中國能夠理解,但是國內外的輿論上對貴方極爲不利。首先,美國絕不會放任你們對他們連續的戰略欺騙。他們援助的目的是爲了讓貴方進攻日本,可是貴方不但沒有進攻日本反而向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盟友發動戰爭。美國人絕不會接受這樣的行爲。
其次,貴方雖然對蘇聯有一定的看法,不過不能否認他的國力依然非常強大。美英絕不會讓這個重要的盟友崩潰。爲了他們的共同利益,很可能會再合適的時機向貴方發動聯合攻擊。在那個時候,貴方何以自處?最後,我們高興地看到,貴方在這幾年中經濟、軍事、教育等多方面發展得非常快速,但是中國總體的經濟水平是個什麼樣子,相信貴方對此也有深刻地認識。現在匆忙立國,在各方的干擾下,貴方有時間在遠東地區充分發展嗎?如果僅以現有的經濟能力,有把握打贏這一仗嗎?如果打輸了,貴方得到的會全部失去,很可能還會連累祖國損失更多。這不僅僅是華僑軍一方的事情,而是關係着整個中華民族的大事。因此,我想提請貴方注意,應該從整個中華民族的高度來考慮這件事,切不可貿然行事啊!我們這個國家實在不應該再折騰了。”
“以zhou將軍之見又該當如何呢?”劉遠洋真誠的問道。相關的問題在華僑軍內部已經反覆討論了多次,可是每次都在軍方強大的壓力之下妥協。劉遠洋心中並非沒有擔心,只不過他無法說服軍方那些驕兵悍將們接受他的建議。
“韜光養晦對於貴方已經來不及了。”zhou同樣真誠的回答道“不如你我雙方共同給世界上演一出雙簧。我們都暫緩宣佈建國,然後我們雙方來一場假打。按照貴方提供的路線圖計劃的時間表,我方以武力的方式‘奪取’地盤和企業。在此過程中,貴方向遠東地區轉移。我們雙方儘可能把‘戰爭’拖得時間長一些。這樣誰都無話可說。當然,這需要我們雙方彼此的信任和默契的配合。”
“zhou將軍”劉遠洋聽完之後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如此大膽的計劃實施起來的難度可想而知,不僅需要雙方互信,而且還需要高超的表演技巧,沒有大家的氣度是無法想出這樣的謀略“請允許我會去商量一下再給您答覆!”
“彼此彼此!”zhou理解的點點頭。
劉遠洋回到駐地不久李華雄也到了。
“怎麼樣?”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
劉遠洋將談判的結果簡明扼要的向李華雄說明之後,李華雄臉上的笑容有些詭異。“委座拒絕了我們的條件。我再次重申了我們的立場,對他們的大門永遠是打開的。此後,張將軍與我私下所說,與zhou說得大同小異。他沒有說假打的事,不過力勸我們‘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唉——英雄所見略同,今天我算是真正見識到了。”
“華雄,作何打算?”劉遠洋懸着的一顆心此時也終於落了下來。
“聽人勸吧!”李華雄無奈的搖搖頭“我想或許我們是有些膨脹了。”
“來自軍中的壓力,你如何化解?”
良久,李華雄突然說道:“大哥,看來你是對的!打仗或許我還在行,但是謀國我們與前輩們差遠了。這些年我們一直在打勝仗,而且除了剛開始以及個別時候,我們的勝利相對來說來的都過於順利。這助長了包括我在內軍中的驕狂之氣。尤其是我們有了原子彈和中遠程火箭之後,說實話,我也有些難以自持。無法從爲武器論中擺脫出來。雖然我不斷的提醒我和其他軍人,然而從我內心來說依然過於依賴和迷信武器的作用。而且隨着勝利的累積,越來越難以聽得進不同的意見。看來在軍中進行一次大規模的學習和討論是完全必要的。我們黨的批評與自我批評的法寶還是應該重拾啊!”
“你覺得現在即便你想聽不同的聲音,還會有人願意說嗎?”劉遠洋根本不相信李華雄能夠這麼快就幡然悔悟。“人們已經習慣了順從你的意見。因爲在歷次的作戰決策作出後,戰爭的結果都證明了你的正確性。你的自信已經在峰值維持了太長的時間。久而久之就變成一種習慣。你和你的部下都習慣了這種狀態。就算有的時候你想聽不同的意見,也沒人願意成爲一名以自己的愚蠢來映襯你的智慧的蠢貨。恐怕你真的聽了的逆耳的忠言之後,即便認爲是對的,心理也會覺得極不舒服。華雄啊!這就是身爲一名領導者的悲哀。你如此,我也如此。你仔細回憶一下,在你成爲團長之後,又有多少次聽到過你的下屬個你的意見呢?即便在穿越前,你我在仕途上的順利都令人羨慕,然而在這種羨慕的眼光中,我們也失去了很多。身邊阿諛奉承之徒比比皆是,剛開始的時候或許會反感,可是時間長了你我就習慣了。就像溫水中的青蛙,最後被滾開的水燙死是一個道理。其實,不論是zhou,還是張將軍所說的話,都與博帥等人所言沒有本質的區別。爲什麼我們就聽不進去,而兩位所謂局外人的話我們更容易接受?包括你我在內的所有官員其實都該自省啊!”
李華雄摸摸地點着頭,沒有說話。對於他這樣的軍官來說,如果沒有一個恰當的時機,那麼包括自己親人在內的意見往往也根本無法接受。正如劉遠洋所說,能力越強的人其自信就越強,做出正確判斷的時候也比常人多。這種積累到了一定程度,就很難接受別人的意見了。因爲你總認爲自己是正確的。李華雄和劉遠洋兩個人,看着窗外都沒有說話,這樣的情景已經有八年沒有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