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陳誠臨時住所。
隨着日軍的逼近,武漢三鎮的絕大多數政府機構和官員都已撤到重慶。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候,恐怕除了往來運輸的人員之外,王文文、鍾鐵英(書友終極鐵血精英)楊宇(書友楊局長)肯定是屈指可數的幾個由重慶返回武漢的人之一。王文文他們從擁擠骯髒的渡船上下來之後,高價僱了三輛黃包車,在一片狼藉的武昌道路上直奔陳誠的臨時住所。路上昔日繁華的武昌,現在早已經是一片殘垣斷壁,廢墟垃圾、傷兵、流民和乞丐,擠滿了原本還算寬敞的街道。有錢有勢的人早已舉家搬離這個是非之地。那些所謂的草民只能靜靜的等待未知命運的來臨。寧爲太平犬,不爲亂世人啊!黃包車伕一邊大聲呵斥着衣衫襤褸的小乞丐,一邊在街道上奔跑。王文文三個人看到這滿目瘡痍山河破碎的場景,想着自己的使命,真不知該做何感想。
陳夫人早已經現行離開武漢到重慶,王文文這次來還未陳誠捎來陳夫人的家書和物品。
“文怡啊!如果是這件事,我真的無能爲力。”陳誠聽完王文文要求面見委座的要求之後,無奈的攤開雙手。“這次,你們做得太過分了。”
“過分?”王文文依然笑容可掬“姐夫,我們在華北,既無外援又無支援情況下,僅憑自己的努力費盡千辛萬苦,付出巨大的傷亡代價,殲滅了十餘萬日本鬼子。在如此困難的情況下,還派出自己最精銳的部隊支援武漢抗戰。虎狼之師抵達前線每戰必勝、一路勢如破竹,有力的支援了武漢會戰。可是,胡宗南的17軍團和22集團軍卻無端發難,嚴重妨礙我軍作戰,再繼續下去就會直接威脅我第六裝甲師的生存。在大敵當前的時刻,我不明白爲什麼會發生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恕我直言,你們在華北與日軍揹着國府單獨媾和,這與叛國無異。如果你們在長江戰場再來這麼一幕,置國府於何地?”
“我們抗戰的決心天地可鑑。至於具體操作中的運作,要看當時當地的情景而定。我們在華北已經無力再與日軍作戰,而關東軍一旦大舉南下,我們不僅無力阻擋而且連我們自身的生存也將會受到極大的威脅。不論從什麼角度考慮,我們只能採取這種策略。至於我們沒有和國府溝通的問題,我想問問姐夫,我們把這個熱山芋交到委座手裡,委座將如何處置就會成爲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我們的行爲只能算是戰場停火,即便爲世人所知也不會動搖國府的威信。可是一旦由國府通過,那麼就會成爲政府行爲,造成的影響將會非常惡劣。我想這一點,姐夫和委座都應該心知肚明吧!我們華僑軍隊自從來到祖國,所有行爲都是爲了這個國家考慮,如果我們有所謂的不臣之心,那麼我們又何必回國趟這渾水呢?”
“你說的有一定道理,可是在這個特殊的時候,你們的行爲應該及時和國府溝通才對啊!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擅自行事?”
“這點嘛!姐夫,我們始終身處前敵,而我們國府內部還有一些****的官員,我們如果事事請示報告國府,不僅會貽誤戰機,而且還要承擔泄密的危險後果。你不僅領兵多年,而且宦海沉浮這麼久,不會不明白我們的苦衷吧!”
“我理解又有什麼用呢?”陳誠搖了搖頭,“你們的行爲已經激怒了委座,恕我無能爲力。”
“姐夫,難道你真的希望我們彼此之間刀兵相見嗎?這對國家和抗戰又有什麼好處呢?”
“我試試吧!”良久,陳誠低聲說道。
“王部長,會有結果嗎?”鍾鐵英看着陳誠離去的背影問道。
“我不知道!”王文文失神的看着窗外。
“王部長,我們是否應該考慮更安全的地方以及我們的退路!”楊宇職責在身不敢怠慢。
“不必。在武昌城除了委座的官邸恐怕這裡是最難全的。”
“可是萬一——”
“放心,即便我們真的刀兵相見,我相信委座也不會對我們怎麼樣的。他還是需要海外華僑的戰爭捐款的。”
“那他和我們動手,就不怕中斷了海外資金來源嗎?”
“我們代表不了所有的海外華人。”王文文笑道:“他這次動手我想示威的成分更大一些。委座並不想真的想和我們撕破臉。只不過向我們表示一下他的某種憤怒逼我們多出一點血罷了。”
“我們該着怎麼辦呢?”
“我想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通過談判解決。不過談判需要籌碼,委座手中最大的籌碼就是江南的狼之隊和第六裝甲師危險的境地。我們現在手中幾乎沒有什麼籌碼。楊宇,你認爲一旦打起來,第六裝甲師的勝算能有多少?”
“如果不能一舉拿下車站內的物資,那麼成算很小。畢竟他們面對的中人,我們的前輩,戰士們的心理壓力會大增。說實話,我真的不希望發生那樣的事情。”
“我也不希望,希望委座別一意孤行。”
委座官邸。
“你不要說了!”委座打斷了陳誠,“還有比這更讓人接受不了的事情嗎?把國府把我放在什麼位置,他們眼裡還有沒有這個***。拿政府當什麼?”
陳誠張了張嘴想要說話,看到震怒中的委座只好作罷。
“他們口口聲聲說支援國府抗戰,可是他們那麼多的金錢物資裝備支援給國府多少?支援給****多少?全都被他們武裝到自己身上。不僅如此還從國府這裡巧取豪奪了不少。真如他們所說,爲什麼不允許國民黨在他們隊伍中存在,爲什麼我們派去的官員全被架空?可惡!”
“委座,請容卑職再進一言。”陳誠咬咬牙還是決定要說,看到委座沒有反對就說道:“華僑軍的確做得有些過分,不過我們和他們一旦動手,只會便宜日本人啊!”
“日本人是外來者,早晚他都會滾蛋,黨國不會滅亡在他們手上。”委座陰騭的目光冒出凜凜寒光“這幫華僑軍什麼時候走就很難說了!一個g黨就夠麻煩了,現在又多了一個。萬一他們沆瀣一氣,後果將不堪設想,不堪設想啊!”
“他們與g黨似無瓜葛。而且至今似乎也沒有什麼”
“辭修,你太幼稚啦。在政治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和朋友。他們現在不在一起並不代表他們永遠不會在一起。G黨的統戰工作之出色,你我都是見識過的。”
“現在,他們提出對話的意願,我們該怎麼答覆呢?”
“一個字——拖!他們的機械化作戰很厲害,可是失去補給之後就一錢不值。我們知道,他們同樣知道。現在他們處於兩面夾擊狀態,容不得他們不低頭。再者說他們在江南的部隊怎麼辦?我就不信他們能放棄。我一定要讓他們知道,與黨國離心離德的結局。”
“可是,鑑於他們強悍的戰鬥力,我們也不得不顧及啊!那些雜牌兒,上陣抗日他們不敢說什麼,可是讓他們和華僑軍隊交火,不一定能夠用得上。”
“他們剛和日本人大戰一場,燃油彈藥都成問題,再彪悍又能如何?那些雜牌兒,哼,我也沒指望他們。有壽山(胡宗南的字)的17軍團和22集團軍足以。”
陳誠知道委座心意已決,自己多說無益。內心中也希望胡宗南這位黃埔學生中在****中的第一個軍長(1936.4),第一個兵團總指揮,第一個集團軍總司令,這位委座的“十三太保”之首,黃埔系的“太子”如何應對華僑軍的反擊。在委座的親信中,胡宗南、湯恩伯、杜聿明和自己都有建立自己派系的條件。作爲****中對華僑軍瞭解最深的的陳誠,知道得罪華僑軍實屬不智。他也樂得看看胡太子怎麼栽跟頭。
王文文從陳誠的態度中很快就分析出委座的態度。這也符合委座一貫的作風。她一邊迅速將這個情報發回特區,一邊在這座危城中繼續自己的努力。她知道自己必須要留下來,打歸打,一旦打不下去的時候,還是要談的。
“藎忱吾弟:
你我北平一別今天各一方。弟之所思所想兄豈有不知。無奈,以兄拙見,當今抗戰之中流非華僑軍莫屬。過往行跡自無須贅言世人皆有目共睹。今舉精兵數萬,千里馳援,委座卻釜底抽薪令人齒冷。委座實非可依之人,念念不忘剪除異己。弟既有殺敵報國之心,還望擇木而棲。兄翹首以盼!”
一紙電文,令張將軍感慨良多,忍不住落淚。這些日子以來受到的委屈,內心的焦灼煎熬似乎一下子都涌上心頭。七尺男兒又有幾個人願意揹負漢奸的罵名。自己重新掌兵以來,在臺兒莊、在徐州、在這裡,他不在乎嫡系對自己的傾軋消耗,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他只想一心殺敵,用日本鬼子的血洗刷自己的不白之冤。華僑軍的種種傳說,他在魏劍捷的部隊身上都得到滿意的答案。人人都說老長官是聾子的耳朵——擺設。可是他知道老長官絕不是一個願意屈居人下的人,他之所以毅然北上,不在乎個人的得失,無非就是想在華僑軍中的實現一個軍人應有的價值。他知道自己的老長官厭倦了黑暗的官場和的軍界,厭倦了那種在夾縫中求生存的日子,面對山河破碎,又有幾個熱血男兒可以坐視呢。今天老長官對自己的發來召喚,自己該怎麼辦?
華僑軍揮師遠征,打最難打的仗,殺最難殺的鬼子,他根本不相信向華僑軍這樣一支軍隊會背叛自己的祖國。當初自己在北平不也和日軍周旋過嗎?可是真的要離開這個戰場嗎?自己如何向國人交代。寬且委座的嚴令軍中的中統的監視,自己該如何動作呢?
“張長官,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日子,相信你並不陌生。如今卑職身處險境之中,全賴長官周全。其實,我相信長官也能看得出來,我們如果奮起一搏,脫身並非不可能。可是,那需要很多我們中國人自己的鮮血無畏地流淌才能換來。戰士們上陣殺敵,不論多麼困難都未曾退縮過,可是我們是在不願意把槍口對準自己人啊!我懇請將軍斟酌。”
“魏軍長,藎忱作爲軍人自當以服從爲天職。不過我相信這裡面可能有誤會,魏軍長在我這裡停留一下,待我向軍委會和國防部澄清之後再做打算不遲。”
“好!我和我的部隊可以留下來。但是,我想我們有權利取回我們自己補給吧!”
“我只負責請魏軍長在我這裡駐留,其他不是需要我過問的。”
魏劍捷和張自忠達成某種程度的心照不宣之後,凌厲順利地通過了張自忠的防區。此時的信陽城內早已經是槍聲一片。兩支來自一個國家留着一個民族鮮血的軍隊,展開了殊死的戰鬥。悲劇,或許永遠也不可能完全避免。
凌厲透過電臺內焦急的求援,清晰的聽到傳來的激烈的槍聲。
“你們再堅持一個小時,告訴戰士們你們的血不會白流!”凌厲恨恨地說道。
“是。”
一個加強團不過兩千餘人,而且多是後勤部隊。即便這樣,他們依然在付出極大犧牲之後堅守住自己的陣地。胡宗南並沒有低估自己的對手,一上來就盡遣自己的精銳部隊,然而面對一支二線部隊,卻久攻不下,心中又是惱怒,又是心驚。他能夠混到今天這個位置,絕非僥倖,論帶兵打仗他也絕非善予之輩。今天這是怎麼了?
“再派上兩個團,天黑前務必攻下車站。”他知道那支令他頗爲忌憚和眼紅的裝甲部隊正在向這裡疾馳。如果在他們到來前不拿下他們的補給,自己沒有信心和這樣一支部隊抗衡。戰鬥部使用慘烈可以形容的。胡宗南手下的驕兵悍將,拼命衝殺,卻久攻不下。他們都懷疑對面是否只是一個加強團的兵力。在蘭封會戰時和日本人打仗都沒吃過虧,今天付出慘重傷亡之後,卻兩手空空。
他們不知道,車站內的第六坦克師的官兵也是強弩之末。他們有堅強的意志,充足的彈藥,有力的地形,可是他們的人數相對敵人來說的確太少,又猝不及防,再加上心理上的障礙,而且只能選擇死守。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蹟了。留守部隊沒有重武器,****爲了完整獲取車站內的物資,也沒有使用重活力。這個時代,物資比人金貴。在重活力方面雙方算是扯平了。
剛開始的時候,沒有人認爲****會真的動手,戰士們並沒有和前輩們作戰的心理準備。一蓬蓬戰友的鮮血,一條條逝去的生命終於堅定了戰士們抗擊的鬥志。報復,瘋狂的報復。受過嚴格現代軍事訓練的軍人,憑藉自己手中的先進的武器,漸漸穩住的局勢。人畢竟還是太少。面對洶涌而至的****,機槍的槍管都不知道換了多少次。一個小時似乎比一個世紀更爲漫長。天色伴隨着希望和焦慮漸漸黯淡了下來,雙方都明白自己的命運取決於,那支鋼鐵之師的到來。
“長官,在這樣下去,我們不僅得不到物資,很可能還會有更大的損失。開炮吧!至少把車站內的物資炸燬了。”
胡宗南心中也非常矛盾,不過緊迫的戰局容不得他猶豫,就在他剛剛下令的時候,地動山搖的炮聲驟然響起,胡宗南的汗頓時淌了下來,心頭浮現出兩個字:完了。從對方到來的速度和活力的密集程度,他根本不相信對方的補給有問題。一種上當的感覺油然而生。他一拳砸在桌子上,狠狠地從牙縫裡蹦出兩個字:“撤退!”
第八十三章火併(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