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朌坎回門之後,忽聞其師朌坤問起那日對抗梟陽人之事,駭得半死,生怕就此暴露自己穿越而來之事,忙不迭裝傻搪塞道:“師、師父,我、我不明白您老之意……”
那朌坤聞言,垂首打量座下朌坎,目露精光。朌坎覷了一眼,便忙不迭低下頭去,生怕被瞧出破綻。
不料朌坤卻隨即變了臉色,捻鬚一笑,放緩了語氣道句:“你休要瞞我,那日之事我俱已親見,你且快快從實招來。”
朌坎一聽這話說得蹊蹺,忙問道:“師父可都看見了?我怎未見師父在場?”隨即轉念一想,恍然大悟,“那日朌離師兄說那青鸐爲幻術所化,定是本門長老所召,傳說中有青鸐聚集之處會有聖人臨世,難不成那青鸐是師父召喚的?!”
朌坤並未否認,頷首道:“不錯,正是爲師。”
朌坎聽罷忙道:“原來正是師父救了我兄弟二人,弟子定會銘感師父之恩,永生不忘。只當日師父既在場,想必亦見到追殺我等的那三名賊人,師父可知那召喚出梟陽人的賊子乃是何人?”
不料卻見朌坤搖首否認:“爲師惟見你兄弟二人爲那梟陽人追殺,並未瞧見施術之人。”
朌坎又問:“那若是師父,可能召喚出梟陽人?”
朌坤一聽這話,眼中登時精光一閃,朌坎見狀,忙不迭揮手解釋一句道:“弟子並非是懷疑師父,只是欲打聽那賊人的線索。”
之後方聞朌坤慢悠悠解釋道:“本門所施降神之術,但凡具有降神之能,修至仙宿階位,便能召喚精怪;抑或是那賊人惟到壽宿階,然之前亦曾與那梟陽人簽訂契約,亦能召喚。”
朌坎聽罷又問道:“如此能施降神術之人便惟有咱們靈山的巫門之人?”
朌坤則答:“降神之術爲本門獨有,當是巫咸國文宿階位以上的巫師方能施展……”
朌坎聽到此處打斷朌坤之言道:“如此那賊人豈非定在這靈山之上?!”
朌坤卻道:“雖說如此,然本門亦有外派弟子並了……那被逐出靈山之人……據你之前所言,那幹賊人衣着分明是異國之人,在你家中地面留下的法陣亦非是門中常施之陣,遂並不可就此斷定那賊人便是本門中人。”
朌坎聽罷這話,沉思默想一回。
只聽朌坤卻是轉了話題,追問之前之事道:“你尚未回答爲師之問。”
朌坎聞言方回過神來,答曰:“啊師父你說那事……”於心中掂量一回,決定還是實話實說,“說來師父大抵不信,我是從夢中知道召喚咒訣的。”
朌坤又問:“是何咒訣?”
朌坎答:“道引行氣,思神守一;性與道合,思若有神。”
朌坤頷首道:“不錯,這正是本門的初級召喚咒訣,用於召喚不具性命之物。不料你竟因緣巧合地習得此咒,未曾入門,便已達武宿階位,當真是天賦過人,正是習學降神術之奇才。”
朌坎聞言撇撇嘴,心下暗道:“自己不過瞎貓撞上死耗子,碰上罷了。”如此終明瞭爲何朌坤能在自己未曾接受靈蛇考查之時便已決定收自己爲徒,正是因了他已親見自己曾無師自通,施展降神術召喚出匕首。
又聽朌坤說道:“既如此,你可召喚出法杖了。法杖爲施術之人必備之物,若欲召喚活物,則需以法杖施術,降神之術尤其如此。若是無法召喚法杖,則降神之術終矣。”
言畢,只見朌坤右手一揮,手中白光一閃,一柄法杖登時現出形來。只見那法杖杖杆爲硃紅色,乃丹木所制。傳說丹木樹由玉膏澆灌而生,乃神仙製作神器所用之材。朌坤拾起法杖,手指杖頭的橙色光體說道:“此光名精魄,既是法杖的靈力之源,亦是標示施術之人靈力大小的標識。本門的階位一共分爲七階,分別是人宿、武宿、文宿、壽宿、仙宿、神宿與聖宿,每一階位又包含初階、中階與高階三級,正是以法杖精魄之色-區分。人宿階位無召喚能力,無精魄。其餘武宿精魄爲綠色,文宿爲藍色,壽宿爲紫色,仙宿爲黃色,神宿爲橙色,聖宿爲紅色。”
聽罷朌坤之言,朌坎好奇頓生,細細審視一回朌坤的精魄顏色,已是橙中泛紅,遂問道:“師父,你已是神宿高階了吧,是否已快到達聖宿階了?”
朌坤則答:“至今爲止,混沌大陸尚未有人突破至聖宿階位,若是當真存在聖宿階巫師,怕是惟有傳說中的軒轅帝及其御用女巫——本門所信奉之神祗女丑大人。”
朌坎聽罷嘆道:“呵,軒轅老頭果真厲害!”又轉而問道,“那巫彭大人呢?她是六巫之首,想必亦很厲害……”
未想卻聽朌坤道:“巫彭是仙宿高階。”
朌坎聽罷大驚,問道:“巫彭大人的階位竟低了師父這許多?!難道靈山不是靠靈力大小決定誰是六巫之首的?”
朌坤聞言只笑而不答。
朌坎又問:“那其餘幾位大人呢?”
朌坤答:“巫咸與巫彭同爲仙宿高階,巫禮、巫姑與巫相三人俱爲神宿初階。”
朌坎則道:“那巫相大人的階位竟如此之高,不過是一司降咒之術的……如此說來師父您是靈山階位最高之人,那混沌大陸可有其他較您更爲厲害的巫祝?”
朌坤道:“尚未得知。”
朌坎讚道:“靠,師父您太厲害了!爲何不是您爲六巫之首?”
朌坤收起法杖,卻是不答此言,另道一事:“閒話不提也罷,你且聚精會神,在腦中念想法杖之形,召出法杖。”
朌坎只得依言而行,隨後只見白光一閃,便覺手心加了重量,定睛一看,乃是一根與朌坤那法杖相似之物,杖身亦爲赤色,只那紅較朌坤的略淺,可知二者乃不同木材所制。而杖頭的精魄則是綠中帶幾絲藍,只見朌坤頷首,捻鬚而笑,說道:“甚好,汝爲武宿中階,想必無需多少時日,當能修至文宿階,彼時當能召出召喚獸。”
朌坎聞言不以爲意,問道:“師父,可知我這杖身爲何種木材所制?我本欲召喚出與師父一般材質的法杖,不想卻召喚出這般模樣的……”
朌坤微眯雙眼打量一回朌坎的法杖,說道:“此木亦是來頭不小,若爲師未曾錯看,此木正是上古時期講山之上所生的一種奇樹,名帝屋,此樹木質微紅,可避除兇邪之氣,用作法杖杖身,亦未爲不可。”
朌坎又問:“那其餘巫祝通常是以何木作爲杖身?”
朌坤道:“桃木辟邪驅鬼,遂杖身最常以桃木爲材。”
朌坎恍悟道:“原來如此,這就是桃木杖啊……”說到此處,他又憶起一事,補充道,“我想起了,當初那賊人施降神術之時,召喚出的法杖杖頭爲煙霧籠罩,令人瞧不清他的精魄是何色澤……”
朌坤聽罷忽地警覺道:“哦,可有此事?以障眼法掩飾精魄光澤,分明便是爲令人瞧不出其真實階位……可知我巫咸國會降神術之人不少,然高階的降神師卻也不多,此人只怕爲免令人識出身份,方纔故意隱瞞了階位,恐來頭不小……”
一旁朌坎聞罷此言,登時渾身一激靈,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生出,順四肢漫延而上。只聽跟前朌坤肅然說道:“坎兒,今日與爲師所道那賊人之事,切不可在門中聲張,此事爲師自會與衆長老商議而行。此事不可再提,你莫要走漏風聲,爲人所覺,反招來禍事!”
朌坎聽罷,亦知此事輕重,不敢多言,惟哆嗦着應下。
當日夜半,朌坎正在自己房中的石榻之上睡得四仰八叉、無知無覺,於夢中幻想明日的第一節早課是何內容。卻不知房門爲人悄聲推開,隨後一個黑影潛進屋中,行走之間竟不帶一絲兒聲響,趲至朌坎的榻前立定。只見那黑影輕擡一手,口內拈了一訣,手中挽了個花,一道光芒隨之而出,之後沒入朌坎的身中消失不見。那黑影見事成,復又轉身如來時那般悄無聲息地去了。
次日,朌坎早早被人喚醒,洗漱着裝,被告知但凡入門弟子,皆需在入門之後立即前往神殿之中祭拜本門聖祖、傳說中黃帝的御用女巫——女丑。遂朌坎需整裝沐浴,將祭服穿着齊整後前往。
入了六巫神殿,只見大殿深處正立一巨大的女子石像,身着廣袖長裙,雙手各持一蛇;容貌妍麗,肅穆安詳。雕像之後的牆壁之上,印有女丑的壁畫彩繪,只見女丑身着青衣碧衫,手中所操之蛇分別爲一青一紅。
又聽一旁主持祭祀的朌蒙說道:“蛇爲通靈之獸,亦爲神格的象徵,遂仙神多操持蛇類。傳說中女丑大人操青赤二蛇,正是其神性的體現。”說到此處,又特地轉向朌坎說道,“本門之中,惟巫朌大人乃女丑大人的直傳弟子……”
聽到此處,朌坎忽地打斷朌蒙之言問道:“女丑大人爲傳說中人,作爲女丑大人的弟子,那師父得有多老?”
此言一出,周遭衆人皆啞然失笑,隨即又念起此乃禮拜之中,忙不迭又收了笑聲,裝作一本正經之狀。
朌蒙解釋曰:“巫朌大人乃女丑大人第十代直傳弟子,女丑一派一人一生惟授一徒,巫朌大人如今已逾三百高齡矣,乃我派最爲德高望重之長老。”
一旁朌坎聞言咋舌,暗忖曰:“三百歲?!放在尋常修仙界,早已是羽化登仙之齡。無怪乎師父那老頭階位如此之高,原來來頭不小,師承名師。作爲他唯一的親傳弟子,我這是賺到了……”
此番朌坎面上倒裝得一臉虔誠,隨衆人動作,向跟前女丑像伏地默禱,實則早已神遊天外,盤算着日後能從朌坤處習得多少本事。遂不知正值此時,那六巫神殿兩旁壁上照明的陰火忽地盡滅,大殿之內遽爾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禮拜的衆人見狀大驚,正不知所措間,卻見那女丑像的雙肩上各自燃起一團陰火,隨後祭臺之上一道光芒閃過,臺上緩緩浮現出一行文字:“聖階臨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