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正值三王子身居夸父國, 爲查明釐琛釐瑱二人之事奔波之時 ,大陸其餘諸國之間,情勢正悄然發生改變。此番二王子舉兵一舉攻破梟陽厭火二國, 隨即將兩國中年輕力壯之人擄爲奴隸, 留下婦孺老人於國中爲質, 驅使年輕力壯之人爲本國征伐。兩國之人礙於中土國強勢, 亦不敢反抗, 只私下裡怨聲載道。
又說奇肱奇股二國因蚩尤生變之故,僥倖從大王子鐵騎之下留下命來,苟全一時太平。只不料未及二國喘息片刻, 中土國風雲乍變,新主爲繼位急於立威, 遂令大軍再度出征, 西北方的梟陽並厭火二國旋即被滅, 隨後南北兩路大軍調頭向西而來,氣勢洶洶, 欲乘勢一舉攻破二國。二國國主聞訊大驚失色,寢食難安,欲尋三王子作那調停,不料時不待人,三王子正身處遙遠之北國, 無暇插手這大陸西南之事。二國國主並衆王公大臣見狀, 只如熱鍋之上的螞蟻, 成日裡唉聲嘆氣, 坐立難安, 只道是單憑他二國一干“殘疾”之人,對抗中土國驅使的梟陽厭火二國的虎狼之軍, 是斷無獲勝之可能,必與他國聯合,方能有一線生機。
念及於此,還是奇股國四王子姬仲陽靈機一動,提議道:“若說與他國聯合,豈非正是與鄰近的女子國最爲適宜?可知脣亡而齒寒,試想若我二國不保,難保戰火不隨之就此漫延至他國。他國若欲自保,亦需有所舉措。兼了我二國素來與女子國交好,兩國時常往來,此番我二國若求助於女子國國主,想必不會對我國見死不救……何況女子國並非他國,更是中土國三王子之母國,我等只需表明三王子與我等交好、有心相助的立場,女子國亦會看在三王子麪上,對我二國伸出援手……”
衆人聞言,只如久旱遇甘霖,只捶胸頓足埋怨之前怎未想到這等快捷之法。奇肱國國主姬孟陬隨即親筆修書一封,命使臣飛馬出使女子國。只此番使臣還未行出東樑城,便見一身穿軟甲勁裝的女子乘乘黃而來,正是女子國使臣,有要事欲拜見姬孟陬。姬孟陬得報,忙命宮人請入,只見這充作使臣之人正是女子國左將軍風惠香,待禮畢,開口便道明來意:“鄙國國主已知貴國之急,中土國虎狼之師壓境,鄙國願與貴國聯合,齊力共抗中土之軍!”姬孟陬聞言,大喜過望,只如得貴人雪中送炭,隨即與之商議對策。
且說何以這當事的奇肱奇股二國將將起意,未及行動,這女子國便已派出使臣前來相助,還需從頭說起。
彼時朌坎因蚩尤之事身故,中土國國主亦因此事命喪,王位隨之更替,此番除卻二王子、四王子等有望繼任王位之人注目於繼任之事之外,尚有別國有心之人留意此事,正是女子國。彼時正值諸人將王位繼任人選對準二王子、四王子之時,女子國國主風凌霄已暗中起了爭奪王位之意,意欲就此扶持具有本國血統的三王子繼任這大陸盟主之位,如此便可爲本國謀得最大利益。只念頭雖起,當真實現卻分外困難。中土國素來以血統純正爲尊,三王子身爲外族和親之後,血統與其餘王子相較,便落了下乘,王位便是幾經輾轉,亦斷不會落入他之手。
彼時風凌霄召集心腹之臣商議此事之時,衆人無不抱此念想,惟風凌霄冷笑說道:“諸位只知順勢思維,卻不知反其道而行之。”
這風舜英因素來與風凌霄相好,遂最知國主之心,聽這話說得蹊蹺,隨即開口問道:“還請國主賜教,何謂‘反其道行之’?”
風凌霄隨即對曰:“中土國王位之事雖爲該國內部之事,然中土國國主同時又是大陸諸國盟主,這盟主之位便並非單爲他家內部之事了,與我大陸諸國皆有干係,遂人人皆有主意。”
一旁風香玉心思最爲活絡,聞罷此言,率先接口說道:“國主之意莫非是我等此番可從這盟主之位做那文章?”
風凌霄聽罷對風香玉頷首道:“不錯,香玉之言正是寡人之意。七弟較我等所盼更有能耐,大抵姨母在世,亦未嘗能料到今日之狀。他雖面上總道對宗主國王位無甚念想,如今更是一心墜入情網,只欲復活朌坎大人,然他的‘無心之舉’卻較他族中任何一位王子令他自己離這盟主之位皆要更近一步。”
衆人聞言,各自陷入沉思。
說到此處,風凌霄頓了頓,伸手端起案上的香茗呷了一口,方纔接着說道:“七弟自爲他王兄派遣離國出海伊始,寡人便已留意他之舉動,方知這些年來,他之足跡幾近遍佈大陸主要大國:東到東海氐人國,替他國破除結界,另遣新居;南至我國,爲我國解除北境兵戈之災;與西南奇肱、奇股二國交好,作中間調停,更與巫咸國實權巫祝朌坤大人之徒相互許爲摯愛;西至臷國、羽民國,更爲羽民國覓得新都;如今他身居北地,正爲解救梟陽、厭火二國之民爲夸父國尋覓勇士……”說到這裡,只見風凌霄嘴角彎出一縷輕笑,“話說自燭陰身化大陸萬物以來,除卻宗主國之祖軒轅帝並首任大陸盟主雲丙,對於大陸諸國之牽連影響,還有誰能較七弟更大?豈非正是天降盟主之位於此人也?此番真乃天助我族,終有身懷我族血統之人君臨大陸,正是我族大展宏圖之時!”
衆人聞言,無不恍然大悟,狠贊一通。風凌霄又接着道:“不僅如此,七弟爲解諸國之禍,已多番破除各地的六兵之陣,又以神兵消除各方之結界。雖說這結界一除,致令我等小國暴露於外,與宗主國之間再無屏障可依。如此雖於我等小國不宜,卻亦有一樣好處,便是大陸之上再無可阻礙我等往來聯合之法。我等小國雖無法獨立與宗主國抗衡,然可知集腋成裘、積沙成塔,宗主國即便所向披靡,亦難敵我等齊心協力、人多勢衆!”
衆臣聽罷這話,讚不絕口,之後風舜英則問道:“然國主亦道七殿下如今無心王位,便是我等旁人從旁算計,正主不從,又有何用?”
風凌霄則笑答:“他雖不作此念想,然我等身爲他母族一派,卻能代他發言,而其餘衆人,自會因了這層親緣,將我等視作他之勢力與意志。只要我等謀劃已定,借他之名聯合願親近他之勢力,屆時便是龍袍加身、盟主天降,他亦惟有順應民心,由不得他拒不接受了。”
衆人聞罷這話,方纔明瞭箇中原委,深爲欽佩。籌劃既定,如今又聞中土國正對其西方邊境的奇肱奇股二國虎視眈眈,風凌霄當機立斷,隨即遣了左將軍風惠香飛馬出使奇肱國,商議與二國聯合一事,方有了上文所述的一幕。
於此同時,風凌霄從早先派遣進入夸父國埋伏打探之人口中得知三王子已成功助夸父國尋到勇士釐瑱,因而解救了一干梟陽厭火國人,這幹人等對三王子感激涕零、無所不從,遂靈機一動,對於如何解救盟國之危,胸有成竹。隨後風凌霄即與爲人機警、深得她心的近衛、副將風香玉密授一計,令她越過中土國,北上前往夸父國,與夸父國的密探接頭,見機行事。藉由夸父國舉行十年一屆的重大盛事祭日大典之時,期間國內國外之人紛紛涌入冀城,或販貨物,或來瞻禮,風香玉則趁此時機裝扮成女子國商販,將女子國的特產絲綢、茶葉、糧食等物裝了好幾大車,趕在此時運入冀城,暗地裡便與夸父國右都尉釐璧接上了頭。卻說別物便也罷了,這夸父國地處嚴寒之地,最爲緊缺之物正是糧食。此番見了這風香玉攜來的幾車稻米,無有不可、莫不心動,而風香玉則趁機提出一個要求,請求令自己與當初隨三王子一道前來的梟陽人等見上一面。那右都尉聞此事亦辦,當即應下。而風香玉手下之人見主子僅爲此事便獻上幾大車糧食,只覺太過便宜了這釐璧,然風香玉卻淡笑着道句:“這不過是區區開頭罷了,好戲還在後面。”
卻說女子國正暗自行動之時,另一邊的三王子卻毫不知情,正與雲永按原先計劃前往羽山,尋找進入幽都之法。因此番三王子對夸父國有功,國主釐琮倒是樂得相助。交與三王子一份前往羽山的詳細地圖,告知他羽山位於夸父國最北面,地處北極之陰,又替三王子二人準備足夠的乾糧,供路上之需,更遣人在前引路,帶領他二人前往。此外還將由傳說之中的神物五色石所造法器借與三王子,此法器可用於暫存人之生氣魂靈。三王子接過,再四道謝。
待送走釐瑱,三王子二人隨即告別釐琮釐璦等人上路。因之前已爲朌坎身軀服下不死之藥,他身上致命之傷皆已痊癒,恢復如初,只候着靈魂之生氣返回體魄,便可活過氣來。念及此行不易,便將朌坎身軀寄放在釐璦那處,請她代爲照管一番,釐璦自是不敢怠慢,鄭重應下。
一路行程向北,所遇多少艱難險阻自不必多言,又因北地常年積雪,路滑難行。一行人等耗費許多工夫,方纔行至羽山之下。只聽那領路之人道夸父國人雖知幽都在此,從古至今卻從未有人真正進入,因幽都正是萬物死後靈魂歸宿之地,活着之人又如何能入。
三王子聞言,支頤暗忖一回,隨即問道:“據聞貴地之南有一門喚作雁門,此乃幽都之門戶,可有此事?”
那領路人則答:“回殿下的話,鄙國自古是有這一傳聞,然卻是無人見過,亦不知真假。”
三王子聽罷這話,陷入沉思,正值此束手無策之際,忽聞一個聲響傳來,竟是獸語人言。三王子等人聞罷循聲望去,只見一飛禽生得五色羽毛、頭戴金冠,打那一旁飛來,正是靈鳥鸚鵡。三王子見狀眼神一亮,憶起古籍中記載鸚鵡正是可通往冥界的神靈之鳥,登時只如撥雲見日一般,計上心頭。他隨即開口說道:“據聞鸚鵡此鳥惟喜棲息於溫暖溼潤的南方,北方天寒地凍,不適其生存。然此番在此目見此鳥,想必並非是巧合,乃是因了此處與冥界幽都相關,方有此通冥之鳥。我們不若跟隨前去,想必定有發現。”
雲永等人聞言,皆贊三王子機智。又見那鸚鵡徑直往羽山深處而去,三人恐失其蹤跡,隨即將坐騎留下,攜了武器,徒步追趕上前。
不知在山中行了多久,三人來到山坳之中的一片開闊地帶,而三人終於此處失了那鸚鵡之蹤跡。只見此地宛如一封閉的容器,惟有進山之路,卻不見出山之路。放眼望去,山坳之間入目之物乃是一片茫茫的禾草,長穗之間,漫漫螢火環繞飛舞。雲永不經意間向前踏出一步,登時只覺踏空一般,踏出之足宛如陷入泥窪地裡。
雲永忙不迭收回腳來,驚道:“這是沼澤?!”
不料話音剛落,便聞天空傳來一聲巨響,伴隨着大地震動,一旁的夸父族領路人不提防竟就此跌倒在地。只聽一個聲音驀地響起,在道:“此乃雁門,來着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