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不要。”展念念大驚,急忙阻止道。
“之前你們的談話我都已經聽到了。正如你父親所言,你並不欠太一宗什麼,沒有他們你同樣可以過的很好,而且成就也絕對不比現在低。”展良垣雖是如此說,但還是伸手阻止了身後直欲動手的甲士,“你不僅僅是我的侄女,首先更是展家的子弟。展家的榮耀不容人褻瀆,展家的子弟,更不是誰都能夠侮辱的,所以,他們必須付出代價。”
“可……不管如何,太一宗對我畢竟有養育之恩啊,說破了天,這也是不爭的事實啊。”展念念據理力爭,她看得出來,今天如果無法說服這位二叔,太一宗怕是真的要引來麻煩了,雖然她並不清楚,這麻煩是大是小?
身爲太一宗的弟子,展念念自然是知根知底。
太一宗看似強大,方圓百里之內,幾乎無人敢於招惹,可放眼整個鉅鹿之洲,就根本不夠看了。也正是因爲這些,宗門在發現了自己的天賦後,纔會如此不計代價的培養,就是希望能夠讓自己帶領宗門更上一步。
也正是出於這個原因,宗主風一冉才極力的想要撮合自己跟風花語的婚事,哪怕被自己屢次拒絕,也沒有太過的爲難。
展念念不傻,相反,繼承了爹爹的基因,讓她對很多事都看的明白,只是缺乏了些歷練而已。
“哎……念念,你的想法是好的,只不過,怕是某些人不會善罷甘休啊。”輪椅上的展白突然插話了,面色複雜,幾乎與展良垣一起,將目光投注向了遠方。
果然,不多時,又有十幾道身影劃空而來,出場的方式,雖然沒有展良垣他們那般霸氣驚豔,卻也是氣勢洶洶。
“爹,我在這呢。”風花語彷彿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驚喜莫名的向着那十幾道人影大聲的喊道。
“不知是何方高人,到我太一宗下轄,未曾遠迎,還請恕罪。”終於,那十幾個人飛到近前,也不落地,就那麼居高臨下的望着展良垣衆人,說話的是爲首的中年男子,相貌與那風花語有幾分相似,只是眉宇間帶着上位者的威嚴。
話雖說的客氣,不過眼神中卻是充滿了陰霾。
之前展良垣衆人聲勢浩大的現身,如何逃得過幾十里外太一宗高層的耳目。
生怕有外敵侵入,風一冉當即點出了宗門所有的急速趕來。
太一宗在鉅鹿雖然算不得什麼強大的勢力,但還是有高手坐鎮的,至少這火速趕來的十幾人,每一個的修爲都不弱,全部都達到了太玄之境,至於爲首的宗主風一冉,更是剛剛踏入了太古之境。
“哼,你這是在怪我等沒有拜山嘍?”展良垣仰頭,輕蔑的一哼,眼神中強忍着怒色。
太一宗是個什麼東西,在自己的面前竟然也敢如此擺譜,更可氣的是那居高臨下的傲慢態度,只是這一點,就讓展良垣起了殺心。
“不敢,只是諸位不請自來,似乎有欠禮數吧?”相比於兒子,這位太一宗的宗主可就有城府的多了,心中明明也是怒火中燒,卻還能強忍住虛以委蛇。
“禮數?爾等也配跟我講禮數?”展良垣冷笑連連,滿是不屑之色。
“豎子,爾敢!”見得展良垣如此放肆,風一冉身後頓時有人忍不住怒斥道。
“爹,要爲孩兒做主啊。就是這個沒教養之人,剛纔傷了孩兒。還有展念念這個賤人,更是吃裡扒外,幫着外人,欺辱……”風花語不忘在一旁煽風點火,從小到大,他何曾像今天這般,屢屢受辱,心中恨極了展良垣以及展念念,對,還有那個坐在輪椅上的老頭。
“逆子,給我住口。”從兒子的口中聽到展念念三個字,風一冉臉色立變,怒吼着喝止了兒子的話。
作爲太一宗的宗主,他自然清楚展念念對宗門的重要性了,不然,這麼多年來,也不會不惜代價的悉心培養。
且不說兒子的話是真是假,只是這般明目張膽的說出來,就足見愚蠢至極。
且不說展念念會不會因此而對宗門產生怨念,只是身後這些長老,都不會答應,需知,現在全宗上下,可都將那女子當成了寶貝啊,尤其是大長老,名義上是展念念的師父,實則比親生女兒還要溺愛。
果然,聽得風花語的話,身後的十幾名長老,甚至包括之前竭力維護宗主臉面而對展良垣怒斥之人,臉色都變得極爲難看,瞥向風花語的目光更是頗多嫌惡。
風花語的性格以及在宗門內的所作所爲,如何瞞得過這些長老,只不過因爲他身份的緣故,大多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當然,這種放任不是無限的,而展念念就是唯一的底限。
“念念,到底是怎麼回事?不要怕,有什麼事就跟爲師說,我這把老骨頭還能爲你做的主。”大長老是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形容枯槁,給人一種古板的感覺。
事關自己的寶貝徒兒,他這個做師父的自然要站出來說話了,只是這語氣怎麼聽,都有極大的偏袒之嫌啊,尤其還是當着宗主的面。
在這裡不得不着重的介紹一下,這位大長老名爲連一左,雖然在宗門內只是個長老,但威望卻是極高,即便是宗主風一冉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上一聲大師兄。
甚至宗門內還有傳聞,當年,這位大長老是最有可能登上宗主之位的,不過卻以能力不足爲藉口,讓給了下面的師弟,這才成就了現在風一冉的風光。
宗主之位,代表着一個宗門最大的臉面,所以平日裡,連一左對風一冉也表達了足夠的尊重,甚少與其爭執。不想,今日爲了愛徒,卻是大有跟風一冉撕破臉皮的架勢。
事實上,因爲愛徒的緣故,連一左對風一冉早就存了抱怨。在他看來,愛徒不論天賦還是性情以及容貌,無一不是天之驕子,又豈是風花語這種不學無術的登徒子能配得上的。
“師父。”感受到師父的關切之情,展念念美眸不禁一熱,一聲呼喊,飽含委屈。
可以說,之前不管是父親想要帶他離開,還是二叔意欲屠滅宗門,展念念或猶豫或反對的最大原因,就是這位平日裡看上去古板,實則對她溺愛有加的師父。
此時也顧不得其他,當即將今天所發生之事,原原本本的訴說了出來,其中沒有夾雜一絲的誇張,可僅僅如此,也已是聽得連一左虯髯直立、兩眼冒火。
“好,好的很。”連一左冷笑兩聲,突然轉頭望向風一冉,“敢問宗主,這豎子爲何而來?”
“這、這……”或許是心中有愧,風一冉氣勢上不自覺矮了一頭,更何況是面對大師兄,“師弟也是聽下面的弟子說,念念的母親亡故,所以特地遣那逆子前來慰問,只是沒想到……”
說到這,風一冉對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也是氣憤莫名,心中雖有不捨,但還是狠了狠心道,“大師兄,千錯萬錯都是我那逆子的錯,這就交給大師兄發落。當然,子不教父之過,回去之後,我自當面壁三年。”
“好,宗主話既然說到這,老夫也就挑明瞭吧。老夫知你心意,無非是想通過聯姻留住念念,更保住你這一脈在宗門的地位。只不過,風花語是什麼貨色,你這做父親的應該清楚,所以,老夫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的好。那孽子還配不上念念,再過糾纏,只會自誤。”
“師兄教誨的是,回去之後,我立即給那逆子選擇一門親事,也好絕了他的覬覦之心。”風一冉話說的誠懇,但眼神之中,卻閃過了一抹怨毒。
不管是何緣故,也不管以前大宗主對他有何等恩惠,現在他纔是宗主,可是現在,卻當着外人的面,說出那般決絕之話,讓他如何下得了臺,心中生出怨恨也就不意外的。只不過,他原本就是極有城府之人,而且現在的形勢,也讓他清楚,想要除去這個老匹夫根本就不可能,尤其是中間還夾雜着一個展念念。否則的話,即便他是宗主,也定然會鬧的衆叛親離。
“老匹夫,且讓你得意,日後總要讓你爲今日之舉付出代價。”
看到父親低三下四的模樣,風花語此時卻是徹底麻瓜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以往意氣風發一言九鼎的父親,此時竟然……痿了。聽那話中意思,不僅不會爲自己做主,竟然還要將自己交給大長老發落,一想到這個平日裡古板眼嚴厲的老頭,頭皮就陣陣的發麻。
事情怎麼會這樣,爹爹是一宗之主啊,自己可是少宗主,此時爲了一個賤人,竟然……
“念念,對爲師的處置,你可還滿意?”得到滿意答覆的連一左對着展念念露出一個很是僵硬的慈祥笑容。
由此不難看出,這種表情在其身上是何等的罕見。
展念念心頭高興,就要應承下來。
“呵呵,諸位,我是念唸的父親,姓展名白。”展白不等女兒開口,急忙插口道,暗地裡卻是搖了搖頭,自己這女兒,還是太稚嫩了。
那老頭看似在此事的處理上極爲偏袒女兒,當然,表現出的情份也未必作假,只不過其中卻遠非表面那般簡單。
果然是人老成精啊。
聽到展白的話,連一左臉上的笑容禁不住一僵,眼睛中精光一閃,這纔有暇仔細的打量這個坐在輪椅上的老者。
一方爲人師,一方爲人父,兩人今天卻纔第一次相見。
“展……兄。”連一左這一聲稱呼,即使他自己聽來,都覺得極爲彆扭。需知他可是堂堂太玄境巔峰的玄修,而對方不過是個凡俗老者,且不說兩人年齡相差幾何,只是這地位懸殊就如雲泥,只不過,因爲展念念的緣故,真正算起來,兩人也只能平輩相稱了,“你生了個好女兒啊。”
“我知道。”展白沒有一絲的謙遜,望向女兒的目光更是毫不掩飾其驕傲,“你是念唸的師父吧?”
“老夫姓連,名一左。”強忍着強烈的違和感,連一左不得不耐着性子自我介紹道。
“連兄,幸會了。”展白仰頭向着連一左拱了拱手,這般行爲卻是看得太一宗的衆人皺眉連連。
一個凡俗之人,何德何能跟大長老稱兄道弟,當真是不自量力。
其實也不怪他們有如此想法,畢竟,在這個世界,凡俗之人,對於玄修來說,地位比之螻蟻也高不到哪去。
連一左對展白以兄弟稱之,可以被人稱讚爲性情隨和,而若是反過來,那可不就是大大的不自量力麼?
“連兄來的正好,我這個人不喜歡饒圈子,剛纔你也聽念念說了。我打算帶她離開,既然你來了,正好告知你一聲。”展白語氣平淡,不吭不卑。
“怎麼,展兄是嫌我太一宗廟小,怕誤了念念的前程麼?”連一左再好的修養,心中也是生出了一抹的怒意。
這些年來,太一宗在展念念身上耗費了如此大精力、資源,纔有了她今日的成就,難道僅憑你一個凡俗之人,就想輕易的摘果子麼?這話說出來,未免太過可笑了吧。
“雖然說出來有些傷人,但事實確實如此。”展白淡然一笑,終於惹得太一宗所有人的同仇敵愾。
所謂打人不打臉,即便真是如此,也不用如此實話實說吧,這讓太一宗,讓這些長老宗主如何自處?
哦,不,確切的說,此時的宗主冉一左,臉上雖然陰晴不定,但內心中卻是笑開了花兒。
在他看來,事態發展到現在,無非就是狗咬狗而已,自己權當看了一出好戲了。
“你……”連一左大怒,指着展白卻是一時氣結,臉色更是鐵青一片。
“爹爹……”一旁的展念念此時心中也是頗多抱怨,實在沒想到平日裡和藹可親的父親,今天怎麼會如此的咄咄逼人,這讓她這個做女兒做徒弟的夾在中間進退兩難。
“看來你們似乎不服?”展白沒有理會身旁女兒的不滿,甚至可以說,今天他之所以如此,更多的原因就是爲了她。
女兒雖然走上了玄修之路,但一路上實在太順利了。所謂不經風雨,何以見彩虹。不見識這修真界的險惡,日後說不得被人賣了還不自知呢。
今天就先爲她好好的上一課,課程的名字就叫……恃強凌弱。
“展兄,爲人父者,都望子成龍。不過,所謂一日爲師,終身爲父,相比之下,老夫更有資格,也更加的希望能給予念念一個好的前程,而不是僅僅作爲攀龍附鳳的工具。”連一左的忍耐顯然被展白的刻薄消磨殆盡,突然伸手指向展良垣,“此子身份來歷或許高貴,可卻未必是念唸的良配。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身份越是尊貴,越是講究門當戶對。以老夫的閱歷,此子要麼就是招搖撞騙之輩,要麼,就是心懷叵測,只是將念念當成了一時的玩物,一但厭倦……”
“老匹夫,閉嘴。”一直保持沉默的展良垣,此時如何還能在冷眼旁觀,若是讓這老混蛋再說下去,自己跟侄女的名聲受損事小,辱沒了展家的名聲就真是百死莫恕了。
展良垣性情雖然暴烈,心思卻是極爲細膩,之前一直保持沉默,就是看出了展白的良苦用心,只是誰也沒有想到,竟然讓天上的那個老匹夫產生了如此誤會,將展白當成了一個攀龍附鳳的小人,意圖以出賣女兒的終生幸福,來撈取好處。
別說是展良垣,就算是一向自詡城府深沉的展白,臉色也是變得極爲難看。至於展念念,那表情可就精彩了。
“師父,你胡說什麼。他、他是我二叔,親二叔。”展念念羞憤莫名,嬌嗔的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念念,你還是太年輕了,這種鬼話你也相信。老夫話雖不中聽,可你仔細想想,如果他真是你親叔叔的話,爲什麼這麼多年從未現身。再想想你的家世,看看你的父親,不過一凡俗的耆耄老者,若真有如此身世,爲何還讓你吃了這麼些年的苦?”心中已經生出偏見的連一左自然不會相信展念念的話,在他看來,這根本就是那不負責任的父親找來的欺瞞理由。
“老匹夫,看在你是念念師父的份上,今日便饒你一死。不過,想來,如果不將話說明白,你也不會讓我將念念帶走的。既然如此,老匹夫,我就讓你徹底的死心。念念,不是你們小小一個太一宗所能高攀的。”展白終於忍受不住了,這老傢伙護犢之心太甚,加之女兒揹負了太一宗太大的期望,已經完全的處於偏執的狀態,爲今之計,只有以事實說話了。
嗡!!!
一道尖銳的劍鳴,直衝雲霄。
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下,展念念手中一直握着的長劍,突然猛烈的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