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將軍。”城樓上韓鶴山往下射了一箭後,被身邊的屬下拉着,就聽對方興奮的道:“那……那邊的天黑了。”
韓鶴山擡起頭來朝遠處看去,離的不近,只能看到黑壓壓的一層,還有不算清晰的轟隆隆的聲音。
“是我們的兵吧。”屬下興奮的雙眼冒光,“說下午到的,一定是他們。”
韓鶴山伸手出手來,沉聲道:“千里眼給我。”話落,他手裡多了千里眼,架在眼睛上往遠處眺望,看着看着臉上的笑容就放大了,他哈哈大笑道:“是!是他們來了。”
“郡王英明,將軍威武!”旁邊的士兵聽到了紛紛興高采烈,這一仗終於要打完了,趙遠山要完蛋了,他們就是開國功臣啊,有從龍之功啊……祖墳冒青煙了,讓他們得了這樣一個大好的機會。
一瞬間,歡呼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城內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使得大家這麼高興,紛紛拉着知道的人問着,“到底怎麼會事,趙遠山退兵了嗎。”
“哪是。”那人搓着手跺着腳將手攏在袖子裡暖和着,“是援兵到了。郡王留守了八千兵在大同蟄伏,就等着趙遠山的人到京城外,打算頭尾夾擊將他的人困在裡面一舉殲滅。”
“來了?”那人不敢置信,旁邊的人拼命的點着頭,“來了,來了,看樣子也就幾十裡的路了。”
這真是天大的好事,這一仗要打完了,趙遠山要完蛋了。
這邊歡呼聲,讓城中還在鬧事的百姓愣住了,楊清輝和崔巖也愣住了,兩個人都蹙着眉頭想不到趙樑闕的兵爲什麼突然這麼興奮,楊清輝沉思一刻道:“怕是……他們的援兵到了。”
“援兵?”崔巖頓時在心裡打了個草稿,將趙樑闕的兵算了算,“嶺南的兵被趙遠山打散了,他在大同就只有六萬人,當初太原,陽泉加上保定……京城還存了兩萬多人,加上西山以及兵部能用的了估摸着有三萬多,啊……那他確實還有近一萬多人沒有用到。”
“嗯。”楊清輝站在牆角眯着眼睛,道:“看來,他是早就預謀好的,等趙遠山到京城後,雙面夾擊。”
崔巖頓時着急起來,來回的走,又停下來擔憂的看着楊清輝,“這可如何是好,趙遠山就四萬人出兵的,現在折損了至少有五千了吧。若是……那他肯定抵抗不了多久。”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楊清輝沉聲道:“走,去我家中。”
崔巖應是,心裡頭卻在想着自己的妻兒,應該在十月前將他們送走的,留在京城若是真有個意外,且不是連累她們了。
只是,已經走到了這步,他們沒有選擇了,只能一門心思的去幫助趙遠山。
宮內,趙樑闕聽到了彙報,頓時起身往外走,成一將他的斗篷披在他身上,跟在後面小跑着,宋己和袁偉昌也跟在後面,幾個人走的極快,袁偉昌邊走邊道:“郡王,可你是預留的援兵到了?”
“是!”趙樑闕點着頭道:“好不容易將趙遠山引到甕中來,這一次他一定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袁偉昌和宋己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有亮光。
看來,這場仗真的要結束了。
要不然,他們連覺都睡不好,只要一想到趙勳就在城外虎視眈眈,帶着數萬人不知疲倦的攻城殺人,他們就恨不得立刻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
在大周,或許有人比趙遠山聰明,也或許有人比趙遠山有才能,可若論在戰場的勇猛和鐵血,那趙遠山認第二,無人剛領第一之位。
這兩年成親後似乎還好一點,要是以前……
“不管怎麼樣,總算到最後了。”袁偉昌學着自己的夫人唸了一句阿彌陀佛,宋己頷首,道:“朝堂的事,你我早前商量的也要提上議程了。”
之前不懂楊文雍他們,是因爲大事未定,而且,趙勳的人不是一個兩個,半個朝堂的人都要動,這就是要動了根本了。
動作太大容易傷筋動骨,所以,他們一直等着趙樑闕登基,此後再慢慢革去這些人,就沒有大礙了。
“好。”兩個人看着趙樑闕上車,也隨着上了後面一輛車,馬車飛奔起來直往城門那邊而去,趙樑闕正襟危坐,但是搭在膝蓋的手卻是激動的抖動起來,他等這一天等了足足有二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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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逼死了她,她那麼好的人一個人,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在後宮中,就連榮王那個蠢貨都不知道,他娘到底是怎麼死的。
他什麼都沒有做,不就是表露了自己的心意,是誰說的,這天底下的喜愛要分輩分,要分年齡。
他就是喜歡,這天下沒有一個女人能比得上她。
那麼美,那麼溫柔,他閉上眼睛就想到當年在延禧宮中的情景,她穿着一件淡紫的宮裝,長長的裙襬逶迤的拖在地上,秀美杏眼目光清透明亮,及時生養過孩子也絲毫沒有讓她的容貌折損半分,縱然在宮中生活的並不幸福,也完全沒有使她少一分對生活的熱情。
就那麼溫柔的笑着,嘴角的梨渦若隱若現,纖細的腰肢修長柔軟的雙手,牽着他和榮王邊走邊說着話……
這麼多年過去,手中的觸感還在,她的聲音也一直響在耳邊。
等着,等我登基爲帝,將來我的陵寢中只會擺你一人,我要和你葬在一起,生生世世……我帝位邊就只有一個皇后,那就是你。
誰也不能拆散我們。
趙樑闕猛然睜開眼睛,馬車已經停了下來,他扶着常隨的手登上了城樓,隨即霍繁簍也跟着而來,一行人上去韓鶴山迎了過來,指着遠處道:“這就要到了,快了,快了。”
不是所有兵都是騎兵,所以,這麼跑過來也不輕鬆。
“韓鶴山。”趙樑闕在城樓下看着趙勳的人不知疲倦的打着,爬城牆,掉下去再換人上來,幾乎每個人都帶着傷,就像是發了瘋一樣,“點兵,一刻鐘後出城!”
“是!”韓鶴山大喝一聲,雙眼晶亮,“請郡王待我等凱旋,皆是百萬雄師賀郡王萬歲千秋!”
趙樑闕拍了拍他的肩膀,頷首道:“你的忠心,本王知道,去吧。”
韓鶴山應是,餘光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霍繁簍,眼中露出得意之色……內應之事一定是霍繁簍做的,他居然還在郡王妃那邊暗示他是內應,害的郡王懷疑他,派人盯着他。
現在怎麼樣,到了關鍵時刻,郡王最相信的人還是他韓鶴山。
“韓將軍。”霍繁簍笑盈盈的看着他,“此等大業也只有你能擔當,我們在城中等你凱旋。”
韓鶴山咧了咧嘴,笑着道:“霍大人謙虛,我離開後城中就由霍大人多費神了。”
霍繁簍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韓鶴山下了城樓,點兵。
城外,曹駿打的一臉的血,雙眸暴突通紅,連看人都看不清了,就聽到後面有個女聲喊道:“曹將軍,你看到趙將軍了嗎。”
“在前面。”曹駿抹了一把臉,又砍了一個人回頭一看才發現是韓苗苗,“你跑來做什麼,回去。”
韓苗苗就指着後面的方向,喊道:“趙樑闕的援兵到了,我要去和將軍說一聲。”
“什麼。”曹駿驚了一跳,差點手裡的刀掉地上,他一腳踢開牽頭的敵兵,“滾你個王八兒子。”話落回頭看着韓苗苗,“說清楚,什麼援兵,他王八兒子還有援兵?”
他打紅了眼睛,身體已經呈現出本能的狀態,見人就砍手起刀落。
韓苗苗點着頭指着後方,“就在那邊。”她說着人一躍而起也踹到了一個兵,跨上了馬道:“曹將軍您自己看啊,我去找趙將軍。”
說着就跑走了。
曹駿啐了一口血水,蹙着眉頭迎着風雪看向身後,他的臉凍的開裂,脣瓣上都是細細的口子,只要一說話口子裂開就會流出血來,他眯着眼睛將破掉的大衣攏了攏,手裡的刀攥的越發的緊。
“遠山呢。”顏顯騎馬而來,他也好不了多少,幾天幾夜沒睡了,不說停下來吃飯,就是中間尿急了去方便都捨不得浪費時間,京城他們勢必要拿下,這是沒有退路的。
所有人也都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準備。
“我帶五千人。”曹駿看着顏顯,“你和秦大同還有遠山留在這裡,儘快破城。我來拖住他們。”
他攔住後面夾擊的人,讓趙勳他們破城,這樣一來就成不了夾擊之勢。
但是,城中有兩三萬人,後面的人算算趙樑闕的兵也能算得出來,至少有一萬,那麼,無論是趙勳還是他曹駿,打起來都不容易。
以少勝多,還是攻城劣勢的情況下。
“我和你一起去,這裡有秦大同和遠山足夠了。”顏顯看了他一眼,凝眉道:“是你的兵你來點。”
曹駿點了點頭,又罵了一句,一催就要朝後面去,他抱着赴死的心,無論如何都要攔住那些人,給趙勳他們騰出時間來。
兩個人正要走,秦大同也騎馬而來,一看他們就明白了他們的打算,頷首道:“那邊交給你們,這裡留給我和遠山。”
“好。”三個人對視一眼,“進城了帶你們去逛醉春樓。”
秦大同哈哈一笑,抹開臉上的雪水,道:“你一路過了幾個城了,逛過沒有。”
“沒有,那些女人都嚇的跑了,老子是一個女人都沒見着。”曹駿笑了起來,用刀背拍馬,“駕!”
顏顯也拱了拱手,跟着曹駿而去。
秦大同看着他們的背影,就聽到身後的城牆裡突然響起了累累戰鼓聲,有人喊道:“他們出城了。”
一瞬間,原本在前面迎戰的趙樑闕的兵立刻來了精神,一邊打一邊退退。
大傢伙聚在城樓下,兩邊就停了下來,抓緊時間列隊,順便吃點東西喝點水……有人問道:“聽說城裡也鬧起來了?”
“是!”有人回道:“韓將軍殺了百姓,那些百姓也打了咱們的人了。”
大家都沉默了下來,有人啐了一口,道:“我們在前面拼死拼活,他們居然在後方殺百姓殺的起勁兒,有本事也出來打啊。”
“別說了,小心被聽到。”衆人蹲在牆角,看着城門緩緩打開,裡面的人開始慢慢往外走,腳步聲很整齊,口號也很震懾人心,就在這是,遠處的城樓上忽然傳來一聲跑響,隨即一道洪亮的比炮聲還響的聲音傳了出來。
是全城百姓的聲音,齊聲高喊。
“嶺南叛賊,謀朝綱,計忠臣,殺百姓,逆天下!”
這一道道的呼喊,聲音非常的整齊,震顫在人心頭上,他們聽着一瞬間都安靜下來,就連正在出城的兵都安靜下來,忍不住回頭去看。
“兒郎們,你等殺敵不是保家衛國,而是助紂爲孽,天理不容!”
“兒郎們,你等殺敵不是保家衛國,而是助紂爲孽,天理不容!”
“嶺南叛賊,謀朝綱,計忠臣,殺百姓,逆天下!”
這一聲聲,迴盪在京城上空,忽然,城外也響起了擂鼓聲,趙遠山的兵迅速聚集,對立着,齊聲高喝:“殺!”
“殺逆賊!”
“殺逆賊!”
“殺逆賊!”
裡應外合,聲音撞在一起,那麼清晰直入聽着的心頭,肺腑……城樓上趙樑闕臉色大變,喊道:“小霍,去看看誰在聚衆鬧事,一個不留。”
“郡王,現在殺豈不是正應了他們的話。”霍繁簍回道:“不如您回先回宮吧,這些口號改變不了什麼。”
趙樑闕也明白,現在去殺百姓,殺鬧事的人正好給他們話柄。
可是這個口氣,實在是難嚥,等着,等他大事成了滅了趙遠山,他定要回頭好好算這筆賬。
城樓下,許多士兵一臉茫然,他們一直以爲趙遠山是叛賊,所以他們跟着趙樑闕一起護聖上,護朝堂,護天下百姓,可是現在……到底誰是叛黨,什麼叫聖上被趙樑闕囚禁了?
如果是這樣,那麼他們在這裡做什麼,自己人打自己人嗎?
這意義在哪裡,他們拼死拼活爲的又是什麼。
許多人是從嶺南來的,但是也有許多人就是京城的兵,西山的兵,大同的兵,聽了那些話頓時止住了腳步,不知道是該往前走,還是往後退。
可是,沒有人給他們退縮的機會,韓鶴山對衆人大喝,道:“打氣精神來,不要給被人三言兩語蠱惑了心智,想想你們的家園,想想趙遠山這逆賊,我們現在就在替天行道,我們就在護佑先祖基業。”
“最後一搏。”韓鶴山喊道:“我們的援兵到了,你們看到了嗎。今天就是趙遠山的死期。”
那轟隆隆的馬蹄聲越來越近,衆人呆呆的看着,一時間居然沒有人應答,場面安靜的極其的尷尬。
前後不過一盞茶的時間都不到,這些人的心態卻發生了極大的變化……顧若離不知道前面的情況,甚至連離他們越來越近的馬蹄聲都沒有分神去聽,她撐着頭就着白世英的手喝了一口水,扶着肚子道:“給我吃幾口饅頭,我餓的難受了。”
“好。”白世英將凍的硬闆闆的饅頭架在火燒烤熱,撕着下來塞在她的嘴裡,低聲道:“我們要不要遷走,這裡恐怕一會兒就成戰場了。”
顧若離低頭將線剪短,和白世英道:“給他喂一顆藥,他腿上的傷太重了,今晚肯定要發燒,你在他身上掛個牌子,要多點精力護理他。”
“好。”白世英取了一顆藥出來,又看了一眼盒子裡所剩不多的藥,“藥不夠怎麼辦。”
顧若離皺眉,就聽到有人掀開簾子進來,“縣主,派出去取藥的人沒有消息,屬下猜測一定是附近的藥被他們提前收走了。”
“嗯。”顧若離停下來看着孫刃,“我剛剛也在想這件事,你想辦法派人去一趟山東,看看周鴻霖那邊還有沒有藥。”
在牆角分藥的雪盞擡起頭來,道:“奴婢去吧,他可能不在濟南,奴婢知道他在哪裡。”
“行啊。”顧若離點頭,“你帶着幾個人護送着,騎馬繞行,記住一定要快。”
做大夫的沒有藥,就算是神仙也沒有用。
“好!”雪盞放了手裡的活,在門邊抓了衣服穿上飛快的跑了出去,顧若離停下來追出去,叮囑道:“把藥單帶上。”
雪盞又跑回來拿了單子騎上馬帶着人往西面。
顧若離看着她走遠才後知後覺的回過頭去,隨即滿臉的驚訝,喊道:“孫刃,那些……就是來偷襲夾擊我們的?”
“是!”孫刃點頭,顧若離看着感覺自己的聲音都被淹沒了,聽不清楚,“誰去應敵了?”
不等孫刃說話,就聽到轟的一聲響動,他們的後面打了起來,韓鶴山帶着人衝了出來,與趙勳這邊打在了一起,她心頭砰砰的跳問道:“韓鶴山帶了多少人出來。”
“估摸有三萬。”孫刃回道:“他就等着援兵到,前幾日都是在拖時間。”
顧若離扶住了門檻,這麼多天以來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危險的存在,不由回頭對白世英道:“白姐姐你去告訴大家,將傷兵往西面轉移,我們也去那邊。”
他們原本在後方,可是馬上就要成爲戰場了。
她幫不了趙勳,卻不能拖他的後退。
“好。”白世英應是,顧若離也來不及和孫刃說話飛快的進去將手裡的傷兵處理好,就聽到前面又是戰鼓擂動,隨即兵器交錯聲響了起來。
他們就在中間,前後不過一二里路的距離,兩個戰場。
“抵不住了。”她手裡的傷兵爬起來,扶着傷口抓了刀,“縣主,若我去了勞煩您將這封送我家裡去。”他說着,拍了懷裡的信給顧若離,匆匆跑了出去。
不單是他,軍帳中七八個都在等待治療的傷兵都爬了起來,將信給顧若離,“勞煩縣主了。”
他們將腿上的箭這段,將胳膊上的傷口紮緊,拿着刀頭也不回的冒着風雪出去。
顧若離看着牀上的七八封信,一時間百感交集,一封一封的收好疊好放自己懷裡,張丙中從門口衝進來,“師父,我們不救,我去戰場。”
這個時候,救誰都沒有意義了,因爲不打贏了誰也活不了。
顧若離滿嘴苦澀,艱難的動了動嘴脣,道:“好!”聲音好像不是從她的喉嚨裡發出來的,她乾啞的嚥了口水,“阿丙!”
張丙中停下來,顧若離追出去,站在門口給張丙中理了理衣領,“我……我從來沒當你是徒弟,所以……也沒有認真交過你醫術,等……等這一次我們要是活下來,我答應你,只要你不嫌棄,我就收你做徒弟。”
“是!”張丙中頓時高興起來,這是顧若離第一次承認他們的關係,點着頭道:“師父您放心,我張丙中死不了。”
顧若離點點頭。
“還有我。”齊戎也跟着走來,一邊走一邊褪了白色的外褂,“縣主也收我做徒弟吧,無論外科還是內科,您的水平都讓在下折服。”
顧若離愕然,看向他身後,閔正興也笑着站在門口,道:“縣主不必顧慮老夫,他能拜你爲師,是老夫的榮幸。”
“好!”顧若離點點頭,“都來,我會的一定不吝嗇全部教給你們。”
張丙中和齊戎點着頭,在軍帳邊撿了刀握在手中,兩人對視一眼翻身上馬,張丙中道:“殺一個保本,殺兩個賺了。”
兩人哈哈一笑,拍馬往前。
顧若離手也忍不住抖了起來,她看向慶陽的方向,她的兩個兒子……若是趙勳抵擋不住,若真的要被困死在這裡,那麼她也不會獨活的,只希望,希望方朝陽和榮王能早點知道,在趙樑闕的人到之前,去草原上找陳達。
只有那裡暫時保住他們。
“縣主。”楊文治看着她,含笑道:“你先走吧,這裡太危險了。”
閔正興也點頭附和,“縣主先走吧,從西面走應該是安全的。”
“我不走,七爺還在這裡呢。”顧若離搖頭,回頭看着白世英,“白姐姐,你……”
白世英擺了擺手,道:“不用問我,我不會走的。”
顧若離苦笑,回頭看向遠處,曹駿帶的是五千人,幾乎是節節敗退,戰場離他們這裡越來越近,她能想向的到,不過一會兒的功夫,那些人就會重開五千人的設防衝到她的面前,踏平他們的軍帳,趕去趙勳的腹背插上一刀。
她回頭去看城門那邊,趙勳手中只有兩萬多人,而韓鶴山足足有三萬至多,兩面的人數懸殊之餘,兵力也是高下立判,他們這裡打了三天多了,不眠不休,而韓鶴山的人已經在城中好吃好喝的歇了許多天。
若沒有意外,這樣的夾擊對於他們來說確實是致命的。
“我……我去找七爺。”顧若離下了決定,“楊先生您帶着大家撤退,往西面走。”
她想去找趙勳,這個時候比任何時候都想看到他……
“縣主。”方本超忽然指着後面,“你看……”
顧若離回頭去看,就看到曹駿那邊的防線被撕破了,一羣騎兵如同洪水猛獸一把,朝他們這邊衝了過來,馬蹄踏在地面咚咚響着,雪花被他們分開,往兩邊飛快的飄去。
“快走。”白世英拉着顧若離就要走,“他們過來。”
顧若離去喊孫刃,“去擂鼓,快點!”要通知趙勳,有人從後面來了。
孫刃看了一眼顧若離應了一聲,飛快的騎馬去鼓邊。
曹駿帶着人追趕着,半道攔住數百人,糾纏着打了起來,顧若離鬆開白世英喊道:“我上次的藥呢,我準備藥呢。”
鞭炮,藥粉還有……還有什麼來着。
她抱了一個極大的包袱出來,一邊拆着手一邊忍不住抖動,第一次她覺得自己很怕死……她的孩子還沒有長大,她和趙勳越好的百年,她答應趙安申,“對了,安申呢,帶安申走。”
那些人越來越近,撕裂着防守衝了過來,曹駿老遠的衝着他們喊道:“走!”
“走!”楊文治過來拉顧若離,顧若離點着頭,道:“等一下,我把藥拿出來。”
有馬蹄聲傳來,隨即停在他們面前,顧若離擡頭去看就看到趙勳高高的坐在馬背上,大家七嘴八舌慌張的道:“趙將軍……怎麼辦。”
趙勳看着衆人,視線落在顧若離身上,喚道:“嬌嬌。”
“我沒事。”她勉強笑笑,“你不要分神管我,該做什麼做什麼去。”
趙勳頷首,和她點了點頭,回頭去看城牆。
城牆上,趙樑闕興奮的雙眸通紅,看那,就那麼近,就差十幾部的距離,那些刀就能砍到趙勳的頭上了……看哪,就查那麼一尺半寸的距離,趙勳的頭顱就能碰到了。
他的天下,他想了二十年的東西,唾手可得。
兒子啊,無所謂啊……雖是可惜,可等他登基後,還怕沒有兒子嗎。
“小霍,”趙樑闕高興的失了態,“你猜……你猜趙遠山現在什麼表情?”
一定是驚慌失措,一定是後悔不已,一定是慌手慌腳的找人送顧若離逃命。
能逃到哪裡去,天下都是他的,他們那裡都去不了。
霍繁簍支着下巴好像沒有聽到隔壁的說話聲,也沒有去看趙樑闕,視線而是落在遠處,過了一會兒他擡頭指了指更遠的地方,他們援兵的後面,側面,“看哪郡王,那是什麼。”
趙樑闕一愣問道:“什麼?”他抓了千里眼看去,就看到他的兵的後方,側面呈三翼的情形包抄過來許多人,那些人速度極快猶如風馳電掣。
“什麼人?”趙樑闕臉色大變,霍繁簍翻身靠着背對着城樓下,回道:“虎賁營。”
虎賁營!趙樑闕猛然想起來,趙勳的虎賁營至始至終都沒有出現。
他……居然漏算了虎賁營。
他瞪大了眼睛盯着看着,就看到那些人猶如一柄劍,是了,所有人都知道虎賁營就是趙勳手中的劍,指哪打哪所向披靡……
“怎麼會這樣。”趙樑闕一腔的熱血瞬間被這鋪天蓋地的雪花凍住。
樓下,趙勳騎在馬上看着顧若離,喊道:“沒事,不用慌!”
“趙將軍還有安排?”楊文治看着,就看着趙勳彎弓搭箭射倒第一個衝過來的人,又回了視線,道:“沒有安排,我如何敢來這裡。”
話落,就聽到漫天的喊殺聲和嘶吼聲,楊文治等人循聲而去,就看到曹駿站在馬背上哈哈大笑,指着戰場道:“王八兒子的,老子今天送你們上西天去。”
“虎賁營?”顧若離站起來,大家都忘記虎賁營了,因爲它消失太久了,趙勳頷首,道:“是!他們就等在這裡,等很久了。”
顧若離看着他,隨即哭笑不得的鬆了一口氣。
“明天進城,咱們回家!”趙勳朝她笑笑,顧若離點了點頭,他目光一掃衆人,策馬走遠……
歡顏蹦了起來,抱着顧若離,高興的道:“縣主,是老週迴來了嗎。”
“嗯。”顧若離點頭道:“是你家老週迴來了。”
歡顏吆喝一聲,叉腰笑了起來,又抹着眼淚,“我還以爲我再也看不見他了呢。”
“別哭了。”顧若離看着那些衝破了防線隨即被砍翻在地的士兵,心裡的大石頭落地,含笑道:“幹活,做事!”
歡顏點頭應是,忽然想到,“哎呀,張大夫和齊大夫還沒有回來。”
“孫刃。”顧若離喊道:“快去將阿丙還有齊戎帶回來。”他們兩個大夫,哪能上戰場。
孫刃應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