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白世英看着樓底下,周錚和周修徹都辦事去了,就連白徵也不在的,單孫刃一人抵擋不了幾個回合。
她們都是女眷,只要讓他們撞開門衝進來,他們就活不成了。
孫刃扶着門回頭道:“我殺開一條路衝出去,你們跟着我。”這個時候也不管誰是災民百姓,他誓死也不能讓縣主有事。
“再等等。”顧若離擺手道:“現在我們只要抵擋住門口進來的人,樓下的人不用管,他們進不來。”
孫刃應是,將牀板卸下來支着門,大家站在中間就能看到木質結構的牆體在搖晃,歡顏哭紅了眼睛,道:“要不然,放火吧。”
“放了火縣主和白姑娘也出不去啊。”瑞珠搖着頭,道:“我們現在什麼都做不了。”
那邊縮着的店家掌櫃和夥計探了個頭出來,指着腳底,“我……我們打個洞,可以跳到一樓去,再從一樓逃走。”
孫刃無奈,都是什麼怪點子,跳到一樓怎麼就知道一樓沒有人等着。
他心裡想着去看顧若離,就見她一直站在窗口不知在看什麼。
整個牆被晃悠的搖擺着,孫刃滿頭的汗,心裡卻在飛快的盤算着,若這些人真的進來,他就只能帶着顧若離逃走,剩下的人……他也沒有辦法了。
“撐不住了。”歡顏捂着臉忙跑到顧若離跟前來護着她在後面,“縣……縣主,讓孫刃帶您和白姑娘走吧,我和瑞珠在這裡擋着。”
顧若離沒說話,還是看着外面。
牆體轟了一下,就在這是顧若離喊道:“來了!”
大家一驚,白世英問道:“什麼來了。”話落,她站在窗口,就看到十幾丈之外,有數十匹馬朝這邊紛沓而來,馬蹄聲陣陣落在她心頭,她驚喜的道,“是官兵嗎?”
顧若離點頭,“是鳳翔的兵,我一個半時辰前讓周修徹去找的。”她看到門口的那對祖孫時沒有多想,可屋檐下蹲着的那些人她卻是多看了一眼,那些人雖也蓬頭垢面穿的破破爛爛的,但是不像別的災民那樣手腳上滿是凍瘡,所以她回過頭立刻讓周修徹悄悄去了鳳翔縣衙。
還好,人來的剛好是時候,解了他們的爲難。
歡顏歡呼起來,道:“縣主,您真是太聰明瞭,有他們來了我們就有救了。”
顧若離笑着點頭。
那些兵騎馬,轉眼間就到了眼前,樓下窗根等着的歹人看到了這些人,立刻掉轉了頭就跑,隨即就聽到樓下的呼喝聲以及打鬥慘叫的聲,拍門撞門的聲音驟然而止。
大家頓時癱坐在地上,一個個的都驚出一身冷汗來,店家的掌櫃和夥計抱頭嚎哭。
孫刃不敢出去,貼着門聽着外頭的動靜,動靜漸漸小了下來,他回頭看着顧若離,就聽她道:“等周修徹來再開門。”
“是!”孫刃頷首。
又等了一刻鐘,房門被拍響,喊話的卻是白徵,“世英,縣主,你們還好嗎。”他的聲音裡透着急切和滿滿的燥亂與擔憂。
顧若離看着白世英,見她忍不住紅了眼眶卻又不打算說話的樣子,便回道:“白先生,我們沒事,樓下的人散了沒有。”
有一刻的安靜,她幾乎能聽到白徵鬆氣的聲音,才道:“都散了,不過……你們再等一下,等將外面清理乾淨了你們再出來,免得驚着了。”
“好。”顧若離點頭,隨即白徵便沒了聲音。
她和白世英笑笑,低聲道:“他其實很擔心你……”
白世英沒有說話,在桌上提了茶壺給每個人倒了一杯茶,大家各自端着茶盅心有餘悸的喝着,靜靜等着。
店家掌櫃依舊哭着,人是走了命是保住了,可是他的店也毀了。
“又有人來了。”孫刃一愣飛快的走到窗前,顧若離道:“是什麼聲音?”
話落,大家就都聽到了馬蹄聲,孫刃對外凝視隨即一愣回頭看着顧若離,道:“縣主……這纔是周修徹。”
顧若離啊了一聲,道:“纔來?”那樓下來救她們的人是誰,說着她貼着窗口對外看,果然就看到三四匹馬領着一隊人朝這邊跑來,騎馬領頭的人果然是周修徹。
她驚訝的和孫刃對視一眼,又忙到門口,喊道:“白先生。”
“在。”白徵立刻應了一聲,她問道:“樓下的人是誰?”
白徵頓了一刻,回道:“不認識。”又道:“人來了,你們可以出來了。”
顧若離似乎想到了是誰,忙讓孫刃推開堵着門的東西,開門一看就迎頭就有人抱拳道:“胡立叩見夫人。”
“胡立。”顧若離驚訝的道:“你們怎麼……在這裡。”
胡立擡頭飛快的看了一眼顧若離,見她沒事暗暗鬆了一口氣,道:“屬下得到爺的來信,說您到了漢中,這裡災情重所以讓屬下帶人來護送您去開平衛。”
原來是這樣,她點着頭笑道:“謝謝你們了,來的真是及時,要不然我們可就真的危險了。”
孫刃應是,回道:“屬下還是來遲了一步,讓縣主您受驚了,屬下有罪。”
“別說這個話,我們人沒事就好了。何況你們不來我們這會兒還不知什麼樣子呢。”她說着,回頭對白世英還有白徵介紹道:“這是胡參將,七爺的左膀右臂。”
“不敢當。”胡立拱手,和白世英還有白徵見了禮,孫刃捶了他一拳,笑道:“你小子,也不事先在樓下招呼一聲,驚了我一跳。”
胡立有些拘謹的笑了笑。
“縣主。”周修徹跑了上樓,看到顧若離沒事就鬆了口氣,又看到了胡立哈哈笑了起來,道:“得虧你來了,要不然我和孫刃就是死一千次也對不起爺的囑託。”
“爺吩咐的,也是我們應該做的。”胡立說完看了一眼顧若離,道:“樓下有些亂,縣主先在房裡待一會兒,兄弟們已經在收拾了。”
顧若離頷首,胡立便下樓了。
“屬下來了。”周修徹道:“原本以爲縣衙馬匹多,沒想到竟然只有兩匹,縣太爺和別的大戶借了四匹,一路不停歇的跑過來還是遲了。”
顧若離此刻也有些後怕了,她確實沒有想到這一點,只覺得來回騎馬時間肯定夠,沒有想到一個縣衙會這麼窮。
“我們沒事就好了。”顧若離笑着回頭看着掌櫃,讓瑞珠拿一百兩銀子給他,“此禍由我們招來的,讓你們受了無妄之災,真是抱歉。”
掌櫃的看着錢老淚縱橫,磕頭道謝。
待樓下收拾妥當,他們一行人下樓,桌子都散了,只得撿了幾個還算好的凳子坐下來,胡立道:“這一次屬下也要去開平衛,所以會帶着兄弟們和您一起走。”
“那更好。”顧若離笑着道:“不過在走前我要做件事。”她總不能白白在這裡受了風險,卻讓幕後的黑手看笑話。
胡立頷首,問道:“夫人想做什麼,儘管吩咐。”
“稍後我吩咐你。”她話落周錚從門口跳馬下來,急匆匆的趕進來,一看到這麼多人在顧若離又好好的,頓時問道:“出了什麼事。”
胡立起身抱拳,大家見過禮,孫刃就將事情告訴了周錚,周錚頓時面色一沉,喝道:“走,帶人剿了這般龜孫子。”
“先稍安勿躁。”顧若離道:“我們前兩天做的事沒有人發現,而且,想要我死的人也沒有幾個,但凡想想就能算得到,所以你就算殺了漢中的人也解決不了問題。”
周錚氣怒的坐下來,虧白姑娘拿了三千兩他還買米買面的跑了一趟,回過頭縣主這裡就被人威脅了。
可惡!
“把這裡收拾好,我們就在這裡再住兩日,等辦好事我們就走。”顧若離看了一眼胡立帶來的人,許多都是面熟但叫不出名字,約莫有二三十個,她道:“先弄吃的,大家趕路都累了。”又轉頭對周修徹道:“鳳翔來的衙役也不能讓人白跑一趟,你一人賞二兩銀子,再親自去一趟縣衙道謝。”
周修徹應是,瑞珠給了她銀票,他便去辦事了。
掌櫃的帶着夥計去城裡買菜買米,一行人到半夜吃上飯,簡單收拾打了地鋪便睡了,第二天一早屋前屋後已經收拾的很乾淨,無論是血跡還是屍體都不見了。
她也沒有問那些災民的情況,生死各有命吧,這個時候她只能顧着自己。
白世英站在門口看着遠處還積着的雪,太陽緩緩升起照在雪堆上,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她擡手呵氣搓着手,心裡卻漸漸舒展了一些,忽然,肩頭一重,一件披風落在她身上,她皺眉回頭去看,就看到白徵和她並肩而立,負手也正看着遠方。
“昨晚沒受驚吧。”他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
白世英將披風拿下來還給他,道:“你我之間不用如此,你想恨我娘恨我儘管恨着,不必有心裡負擔。至於我,也從未對你釋懷過……現在這樣很好,你不用再刻意進一步。”
“你以前恨,現在卻是沒有了。”白徵抓住了她的手臂,道:“這麼多年在外走着看着,我的心除了思念和釋然,什麼都沒有了。”
當年嶽慶城死時他是恨白夫人的,所以,白凱自縊時他是遠遠看着沒有動。
心情很複雜,又一絲絲陰暗的幸災樂禍,更有一些期待,沒有了白凱,白世英也不再是有婚約的人。
“那是你。”白世英道:“我做不到。”
話落,她轉身便走了,現在想想其實那時候她是最傻的吧,白家的秘藥可以治百毒而卻只有她不知道也從未相信過。
“隨你吧。”白徵鬆開她的手,披上披風牽了馬便走了。
白世英蹙眉在門口立了好一會兒纔回去。
下午白徵又回來了,並沒有多少的變化,依舊含笑和衆人說着話……顧若離和白世英道:“我們明天就啓辰,今天天晴了,馬上就會漸漸暖和起來,大家的日子也會好過一點。”
再熬半個月,等天氣轉暖後就會好一些。
第二日,他們收拾了行李上了馬車,一隊人浩浩蕩蕩的往開平衛而去,路過慶陽時顧若離回家去了,陳順昌激動的老淚縱橫,“……聽說了縣主大婚,真是爲您高興。”
“原來請您去的,可是路途太遠了,怕路上折騰。”顧若離道:“您身體可好?”
陳順昌抹着眼淚,道:“好,好的很呢。老奴就想多活幾年,替顧家守着宅子。”
顧若離笑着道謝,和陳順昌一起去同安堂,他道:“縣主這次回來要住些日子吧?還是去開平衛?聽說姑爺在那邊。”
“我明天就走,等七爺的剿了額森我們回慶陽來住一段時間再回京城。”顧若離笑着道:“到時候還要您幫着呢。”
陳順昌點着頭,“好,好,正院都收拾着呢,改明兒老奴再去把傢俱定好,你們什麼時候回來都有現成的住。”他說着又道:“對,對,還要再買幾個婆子丫頭,郡主回來住嗎,慶陽可比京城好啊。”
“我娘不回來。”顧若離笑着道:“我們也住不了幾年,白費了多少工夫。”
陳順昌擺着手,“不白費,不白費。這宅子就是你的,主子回來當然要好好收拾。”
顧若離回頭看着顧氏的祖宅,雖不再是舊模樣,可這裡確確實實是她的家啊。
去了同安堂,二妮就撲在她身上又哭又笑的,顧若離笑着道:“新嫂子怎麼樣,對你好不好,能幹嗎?”
“新嫂子好的很,裡裡外外的活都是她的,我爹和我祖母舒服不少呢。”二妮抹着眼淚道:“您今年是不是要回來住,我心在所有的藥都認識了,崔樹不在我也能一個人稱藥抓藥了。”
“這能幹,等我回來就給你找個好人家嫁了,讓你祖母也能安安心心的榮養。”顧若離笑着道。
二妮紅着臉垂着頭不說話。
在慶陽逗留了兩日買了許多藥,顧若離一行便離了往開平衛去,四月初的時候開平衛已經在望,顧若離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裡,見到這個在歷史上極其有名卻又滿是遺憾的地方,河套。
後人常說,若是河套當年不曾放棄,或許就不會有明朝後期的動亂,甚至於清朝也不復存在……歷史她不懂,但是這裡她卻記住了。
“前面就是遺留的衛所,我們今晚就住在那邊,咱們還有兄弟在裡面呢。”到了這裡,無論周錚還是胡立都似乎活了起來,精神頭也不一樣了,周錚道:“縣主您等着,今兒我就出關給你獵些野味回來。”
“好啊。”顧若離笑着道:“你們儘管去忙,我們正好把住處收拾一下。”
周錚點着頭幾個摩拳擦掌的哈哈大笑,“我胡漢三又回來了。”話落嗷的一聲叫,鞭子一甩喊道:“胡立,和老子比一比!”
“縣主,我去了。”胡立看着顧若離,她頷首,道:“去吧。”
胡立一個箭步跳到馬背上,吆喝着直往前衝,她一走呼啦啦十幾個人哈大笑着往前頭衝,孫刃和周修徹哼哼了兩聲,道:“等他們回來,我們再去。”
周修徹點着頭,他們和周錚一樣一直跟着趙勳在京城,反倒是胡立留在延州,天天能騎馬練兵,實在是過癮啊。
顧若離失笑,上了瞭望臺,看着遠處的草原,一望無際讓人心生跌宕,縱然此刻草才露出嫩綠,背陰處還留着雪,但僅僅這樣已經足夠讓她心潮澎湃,她回頭看着白世英,道:“這裡,好美!”
“是!”白世英道:“天天看着這樣的地方,心境也會不同。”
暖風拂面雖依舊帶着清冷氣,可已經足夠美,難以想象等到五月底時,青綠交接漫天的澄藍將會是怎樣一副美妙的畫面。
“落日時再來看。”白徵負手而道:“情景又會不同。”
顧若離想到了趙勳,在這茫茫草原上,不知他此刻在哪裡,在做什麼。
不過,很快就會見到,她笑着指了指身後連綿的營地矮房,道:“走,咱們收拾房間去,還不知道要在這裡住多久呢。”
白世英點頭,兩個人牽手下來,顧若離又回頭看了一眼白徵,笑了笑。
營地的房子一排排的連着的,唯有顧若離他們和白世英住的這邊是件獨立的小院子,當初也是趙勳住的,孫刃領着他一間間的看,“這裡是爺辦公的地方,這間是廚房不過沒有用過,那邊是宴席室隔壁就是臥室。”
顧若離進了臥室,房間裡很簡陋,簡陋到只有一張炕和一張櫃子,她開了櫃子門,裡面還掛着兩件半舊的墨黑直裰,櫃腳放着兩雙破舊的馬靴,邊角磨的破了,鞋底上還沾着風乾的泥。
牀上的被子疊的倒是很整齊,可這舊的發沉的棉花還有暗黑掉色的被褥……
她頓時紅了眼眶,可不等她說話瑞珠就已經心疼的道:“將軍以前就住在這樣的地方啊。”
“將軍也不是天天住。”孫刃覺得有點折損趙勳的面子了,忙解釋道:“我們常常都不回來的。”
瑞珠問道:“那住在哪裡?”
“在……”孫刃說完就後悔了,“我們常常打仗,有時候一走就是半年,天是被地爲牀的,有時候下雨我們就戴着斗笠睡在馬背上。”
顧若離嘆了口氣,堂堂的榮王府公子,自小錦衣玉食,卻在這樣的地方一住就是這麼多年,她難以想象趙勳初來這裡時是什麼樣的心情,背井離鄉沒有父母的關懷,一個孩子而已……
人和人真的不能比,你瞧着他光鮮亮麗榮耀加身,卻不知在這背後他曾受過什麼,有多少苦的是難言的。
“奴婢打掃收拾一下。”瑞珠說着就和歡顏擄了袖子,孫刃道:“我去街上轉轉,再添置一些東西。”
總不能讓縣主也住在這樣的地方。
說着話大家忙碌起來,顧若離去看對面白世英住的房間,和她住的和她差不多,她便喊了歡顏來幫她收拾,大家足足忙活了兩個多時辰才收拾妥當,孫刃買了十把椅子並着三張桌子和梳妝檯等好些東西。
“你去找周錚他們吧。”顧若離笑着道:“在這裡沒有危險,我們自己待着就好了。”
她看得出來,孫刃和周修徹憋的難受。
孫刃聽着眼睛一亮,道:“這裡肯定沒危險。那屬下出去轉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就回來。”
顧若離笑着點頭,回了房間,房間裡掛了帳子換了被褥,添了桌子後瑞珠又找了一塊碎花的布出來臨時縫了桌搭,擺了兩盆花,地上也鋪了毯子,牀頭擺了立櫃,擺了插屏,又剪了窗花貼上,梳妝檯上擺了妝奩匣子,炕頭的放了屏風,屏風搭着顧若離換下來的衣服……
轉眼的功夫,原本落魄心酸的房間,就換了一個樣子。
顧若離將那兩雙舊的靴子刷乾淨放在窗臺上曬着,忙完了又將書收拾出來擺在牀尾,盤腿坐在炕上喝着茶,白世英從門口進來,笑着道:“這樣看着可不心酸了。我現在是知道爲什麼又的人做夢都想娶媳婦,這有媳婦和沒媳婦就是不同。”
顧若離失笑,道:“一會兒去看看白先生的房間,可還是心酸落魄的。”
白世英嗔怒的瞪了她一眼,道:“少和我貧嘴。”
兩個人都笑了起來,白世英道:“那邊的廚房既然不用不如就給我吧,既然來了我想趁着有空就將藥製出來,你覺得如何。”
“嗯。我從同安堂帶來的藥不算多,就怕用起來不夠,這兩日讓孫刃再去買一些回來。”顧若離說着,就聽到院子裡響起了腳步聲,周錚嗡嗡的隔着窗戶道:“縣主我們獵了好些東西,一會兒就捯飭乾淨,您要不要去看看,晚上想怎麼吃。”
“都行啊。”顧若離出了門,道:“你們尋常怎麼燒今兒就怎麼燒,也讓我們常常新鮮。”
周錚哈哈大笑,連笑聲都比在京城時洪亮,“行,我們這就去弄,一會兒弄好就過來請你和白姑娘。”
顧若離回頭看着白世英笑。
晚上他們烤了一整頭的牛和一隻羊,近百人圍坐着說說笑笑,顧若離喝了半罈子的燒刀子,辣的喉嚨生疼卻覺得很過癮,白徵和她碰了碰罈子,道:“縣主好酒量。”
“別的沒有,就酒量不錯。”她笑着喝了一口,白世英端着碗慢慢喝着,面頰被火光也襯的暈紅,她放了碗和顧若離道:“我有些醉了,去前面吹吹風,你也少喝點,這酒醉了明天回頭疼。”
“我知道,把剩下的喝完就歇了。”顧若離笑着看着白世英離開,又和白徵打了眼色,“她一個人我不放心,勞煩白先生去看看。”
白徵看着她淺淺一笑,道:“白某想起來當初去慶陽時,知道顧氏遭難便毫不猶豫的買了同安堂……想到如今,大約也是白某積攢的福德吧。”
“彼此彼此。”顧若離道:“也是我顧家積攢了福德,才能碰見先生,要不然同安堂我當初也不會那麼順利的拿回來。”
白徵含笑喝了一口酒放了酒罈子飄然而去。
對面周錚一衆人笑鬧着,原本不熟的還顧忌顧若離的身份,可見她也是盤腿坐着和他們一樣喝酒吃肉便漸漸放開了,笑鬧着沒了拘束。
顧若離喝的有些暈,就擡頭看着瞭望臺,帶着歡顏和瑞珠上去,站在上面後能看到周錚他們,前面能看到黑壓壓不見頭的草原,心裡莫名的踏實,她吹着風只覺得從未有過的心曠神怡。
不知什麼時候,周錚他們散了,火還亮着但是人都不見了,她輕聲道:“歡顏,我們也回去吧。”
她一回頭,就被人抱了滿懷,滿身野風的味道,暖暖的堅實而厚重,機會一瞬間她就知道是誰,“七爺!”她一擡頭脣便被趙勳封住,舌尖猶如狂風般席捲着她口中的每一處。
顧若離抱着他惦着腳尖迴應着,呢喃着道:“不是說你要好幾個月才能回來接我嗎。”
他沒說話,摁着她的頭恨不能將她嵌入身體裡,另一隻手迫不及待的探入她的衣襟裡,搓揉着滿意道:“半年不見,見大了些。”
她輕笑,掐着他的手臂。
他託着她起來,讓她靠在露臺的凹處,手順着腰間便落在裹褲裡,顧若離迷離的擡着眼,滿臉通紅的按着他的手,“這……這裡好多人。”
“誰敢看。”他吻着她脖頸,抱着起來摟在懷裡,她的裹褲便已落下來,他嫺熟找着地方……
漫天星子,野風落面,顧若離趴在牆頭,原本就不清晰的草原,此時此刻越發的模糊不清,她扶着牆嚶嚀着,反手抓着他的手指,緊緊攥着淚流滿面……
“想我嗎。”他吻着她的後背,她點着頭道:“想。”
他抱着視線緊緊凝着她,不忍離開半分,他也想,每天每夜都在想,看見青草會想,看見雪山會想,看見落日會想,看見路過的鷹隼也會想……
他在這裡度過了整個年少時光,那時候只覺得充實而忙碌,可再回來卻覺得這裡每一處都那麼不順眼,空落落的少了什麼。
等看到她才知道,這裡並沒有變,變了的是他的心。
------題外話------
出去玩了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