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出遊

醒來時,有一瞬我感到昏天暗地,又緊緊地閉眼許久,再睜開後方才覺得好了許多。我慵懶地伸展腰肢,摸索着尋到了牀上另一個空着的枕頭,抱在懷裡,蜷縮起身子又想繼續睡,腳下卻踩到了一個什麼柔軟的東西。

“啊!”

我驚叫着蹦起了身子,卻看到一個趴在牀邊的僕人睡意朦朧地擡起了自己的頭。

“夫人您醒了?婢子去給您端杯水來吧?”她問道。

我穩下心神,道:“唔,唔。”

她走去案几旁倒水,我卻突然想起來了什麼,問她:“我昨日,是喝醉了吧?記得好像喝了許多酒。”

她忍住笑意,說:“是,您是喝醉了。”

看她的表情奇怪,我於是心裡漸漸不安起來,小心翼翼地問她:“我,沒有亂說什麼吧?”

她終於忍不住了,輕笑着說:“您呀,天黑了許久以後才一個人醉醺醺地回來了府裡。也萬幸您回來了,否則,將軍恐就會徹夜搜城了。”

我稍作回憶,道:“哦。我好像記得,有人打我了?對嗎?討厭,是誰呢?”

我揉揉隱隱作痛的肩頭,手上卻沾染上了一種淡淡的青草香氣。覺得好聞,我禁不住將手放在鼻下不停地嗅着。

她將水遞給我,說:“您呀,唉,咱們找不到您,又不知您回去哪裡,將軍擔心您會出事,在府裡發了好大的一通火兒呢。偏偏您回來後還撒酒瘋,將軍不高興,就把您帶到了他的書院裡。後來的事情,我們也不太清楚。只是有人說,聽到了打鬥之聲。”

我拼命想了想,有些模糊的畫面閃入了腦海,我道:“嗅,好像,我是和他比武了,可我好像是輸了。”

她驚訝地說:“比武?可您都喝醉了,怎麼比啊?”

“怎麼比的?我自己也忘了。再後來呢?我從書院出來後去了哪裡?”我好奇地問。

她道:“好像您去了書院後不久,將軍就扶着您回了這院中,婢子們就爲您洗身沐浴了。”

我點點頭,說:“哦。哎,你們在我的身上塗抹了什麼香料?很好聞呢。”

她眨眨眼,竊笑道:“那可不是什麼香料,是將軍吩咐我們準備好的一種草藥。後來您入睡了,將軍要婢子們解開了您的裡衣,他親自給您敷上了藥。婢子當時看着,您的肩頭有些淤青,似是受傷了。”

我的下巴幾乎都要掉到了地面上,顫聲問她:“他,親自來,給我敷的藥?”

見我緊緊地揪着裡衣的領口,她很是不解我的舉動,說:“對啊,是將軍親自爲您敷上的草藥。昨夜,將軍並沒有睡在書院裡,他就睡在這房裡守着您。不過,半夜裡如夫人的身子有些不爽,將軍擔心孩子,便去了她那裡,就沒有回來過。”

我心裡哀嚎連連,面上也變得滾燙,背靠在牀側想着自己的心事。

她接着伺候我穿衣,問:“您今日,還去尋將軍練武嗎?”

我道:“他,該去牙門了吧?”

“沒有啊,這才什麼時辰。”

“嗯?”

我不信自己醉酒了還能很早醒來,但看看窗外,確實是沒什麼光亮,看來時辰真的是早了。

我道:“好吧,我這就去找他。對啊,婤姐姐昨夜既然是身子不爽,於情於理,我還是也要去看看她的,正好順道了。不過,這麼早,她和仲道一定還未起牀吧?”

她想了想,說:“應該沒有吧。但,您還是應先去尋了將軍,您想啊,您昨夜一鬧,雖然將軍沒有怪罪您還幫您上藥,但您總歸還是要去認個錯吧?”

我道:“你說的對。我這就去,若是他們還沒有起牀,我便等等仲道。你去尋來我的寶劍,等會兒給我送過去。”

“喏。”

婤的院落在我們居所的前方,那裡較靠近前院一些,白日裡不若我們這院裡安靜。婤很喜歡花草,每季裡,她的院落裡到處都是盛開的嬌美花朵。便是在這冬日裡,她那裡也有各種梅花等待人們鑑賞。

這個時辰裡,僕人們倒是都已經醒了,有的在準備湯水,有的在準備朝食,有的在清掃灑水,但見了我,卻都無一例外地會掩嘴而笑。

我心中疑雲叢生,一步三回頭走到了婤的院落裡中,卻聽僕人說婤如今還未起牀,又告訴我仲道並不在這裡。我說他昨夜並沒有回房,僕人便說他或許在書院裡住下了,我只得又原路返回到居所隔壁的書院裡。

書院裡是一貫的安靜,沒什麼僕人在這裡伺候,看不到房中有燈火,也聽不到聲音,我想他還未起牀。我坐在石凳上等他,因爲此時天氣甚冷,我坐坐走走,不停活動着手腳。

自跟隨仲道習武以來,我的身子便靈活了許多,我也覺渾身輕便。曾在父親面前耍了幾個仲道教給我的招數,他還連連誇我‘文武雙全’呢,當時阿弟也在一旁看着,雖不懂,但也不停地樂得咯咯直笑。

‘吱喲’一聲,正房的門被人推開了,仲道負手走了出來。我忙上前向他問好,語氣裡有一些諂媚的意思,畢竟昨天是要他爲自己擔心了,我可是需討好他,就算做是歉意吧。

“聽聞婤姐姐昨夜身子不爽,可曾有事?”我笑眯眯地問他。

他冷冷看我,不悅地說:“她不好,你自己便好了?竟這麼早便醒了,你知道昨夜你自個兒喝成什麼樣子了?你怎麼還能笑的出來?!”

笑容凍結在臉上,我頓覺莫名委屈,不甘地說:“我只不過是多喝了幾杯,所幸也沒有出什麼大事,你何必便要訓。。。。。。”

他搶斷我的話,冷笑說:“是,你也只是多喝了幾杯酒嘛。你,桓仲道的夫人和開國伯的姐夫王子敬,二人單獨去酒肆裡喝得大醉,的確也不算什麼大事!”

呼!

是了!

昨天我是和獻之在一起喝的酒!他帶我去了秦淮河邊的一家酒肆裡,我們喝了不少的酒,後來還是我送他回去烏衣巷的。

不過,仲道是怎麼知道的!不會昨日我們被熟識的人看到了吧?是不是有誰傳言開了,便傳到了仲道的耳朵裡。

可,好像也沒有人知道我昨日和他單獨一起去喝酒了吧?咦?不對,昨夜在烏衣巷口遇到的那個少年是誰來着?

我忐忑不安地問:“是不是有人看到了?他們和你說的?”

“沒有人和我說,這些事情都是你自己親口告訴我的。哦,不,我可能一直都錯了,我這個有名無實的夫君從來都不該管你!”

他的語氣陰陽怪氣,我聽了覺得十分的不悅,不明白他爲什麼要用這種不屑的態度來對我說話。既然我昨日和獻之單獨去喝酒的事沒有被外人知道,便是沒失了他的面子,他何必要如此動怒呢?

我一早醒來便趕過來向他致歉,可是他反而根本不爲所動,只揪着我昨夜的錯誤緊緊地不放。他何時,變成了一個如此心胸狹小的人呢。這可,他真不像是我認識的桓仲道!

我微怒,道:“仲道,你何必要如此對我說話呢?既然昨夜無事,你就不能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嗎?”

他卻忽地笑了,脣角雖上揚,但眼裡卻無一絲笑意,怪異地柔聲對我說:“無事,當然無事了。日後,若你再想去尋他一起喝酒,那你便去吧,我絕不會多言!”

“昨日我只是偶。。。。。。。。。。。”

他擺了擺手,說:“不必說與我聽了,我不想知道。你還有什麼事情嗎?若是沒有,我要去看看婤。”

我扭過臉,嚷道:“沒了!”

將要跨出院門的時候,他背對着我說道:“這幾日,我們先不要再練功了吧。你回去換下這一身短袍吧。”

“唔。”

他的身影一消失,我便再也支撐不住了,不顧地面上的泥土,跪地痛哭起來。他爲什麼要這樣說我呢?彷彿我是一個很不堪似的人似的。我就是想不明白,我只是偶爾遇到獻之去一起喝酒、淺聊,本來就算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他怎麼就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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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靜對他說:“我要去吳。”

他手下又掀過一頁書,頭也未擡,問:“你是要去看望陸先生?”

我道。“是。”

他視線稍下滑,繼續看着書,又問:“你要去多久呢?”

“不知,或許兩三月。”

“唔,好,我這就要下人去爲你準備車馬。”

“不必。”

“爲何?”

“我要自己騎馬去。”

他動了動身子,合上了書本,不再躺着,盤腿坐在榻上,終於擡眼看了我一眼,拒絕道:“不行。”

我問:“爲何?”

他輕輕打了個哈欠,說:“路上,不太平。”

“你是在關心我嗎?你不是說不會再管我了嗎?”我故意挑釁道。

果然,他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他不悅地挑眉,眼角的青筋凸跳了幾下,壓着怒火,他說:“隨你!”

我沒有道謝或者再說什麼,賭氣般撅着嘴離開了他的書院。

想了兩月,我心中的委屈依舊沒有解開。而他呢?兩月來依舊對我是冷顏相待,完全變成了我第一次見他時的那個樣子。我也曾反省過自己是否有何錯誤,可我自認爲自己沒有做過什麼過份的事情。得出的結論也只有一個,是他心胸太狹窄了。

其實在一月前新年裡的時候,兩府的上人們都看出了我們二人的不對頭。甚至於南康公主已知道了我醉酒一事,她說這是我的不對,畢竟不該有爲人婦者跑出去喝的大醉回家,實在是很不應該。我當時嘴上稱‘知錯’,心想如果她知道我其實是和獻之一起去喝的酒,不知她又該會對我怎樣一番發火呢。

後來,就在前幾天,莫名地我就想去外面走一走,遠離這此時正要我感到煩悶不已的建康。周圍所有的事情都要我煩悶,不僅無事可做、仲道的冷顏相待我更是不想看到。

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去哪裡,我的心中也沒有一個定數,去吳看望先生只是一句隨口對他說出的話。

當然,我也是想去吳看看先生的,畢竟我們有好幾年沒有見了。雖有書信不斷來往,但我還是想念他、想親眼見見他;或許,我也可以到姑孰一地去走走,看看謝玄與女賜姐姐有沒有什麼變化;武昌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呀,我可以去探望南仙和賀家哥哥。。。。

無論是去哪裡,都比現在繼續留在建康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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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裡常伺候我的僕人們都不捨得我離開,紛紛要我留下,還說要幫我去勸仲道。後來見我的態度十分堅決,自知是留不下我了,便只得都垂頭喪氣地幫我收拾好了行囊。

爲方便騎馬我穿上了一套深藍色的短袍,因二月裡天氣還是有些料峭,我又在外面繫上了一件月白披風。按照僕人們的建議,說獨身的女子不好上路,我便將長髮挽成了一個髻,又拿了一頂仲道的冠將頭髮都籠了起來。再看鏡中,分明是一個脣紅齒白的英俊男子。

行囊裡的衣物只有兩套,但銀錢卻是帶的足足的。考慮到路上或許要在驛館、逆旅裡投宿,僕人們又特意爲我包裹了一條薄毯,說是比驛館裡的被褥要綿軟許多,可以貼身覆蓋。

天色還未明時,城門處傳來了陣陣雄厚的鼓聲,我知道此時城門已開了,於是便牽馬準備離府。

一人對我說:“您總該要去和將軍道別一番吧?”

“沒事兒,他已知道我今日要走,而且,他也不會在乎我的‘道別’的。”我毫不在意地說,整理了背上揹負的寶劍,隨即蹬上了馬。

在一衆僕人們的羨慕目光中,我策馬飛馳在了無人跡的道路上,馬蹄踏在青磚地上,發出好聽的‘嗒嗒’聲,心情是從未有過的舒爽和放鬆。

從前,父親不許我四處亂走,如今藉着和仲道鬧彆扭,我竟可以圓了自己一直未竟的心願,終於,我可以去看看這天下各地了!

我不管回來後是否自己會和仲道和好,也不管是否府裡有人會去告訴南康公主我的離開,也不想她的雷霆大怒。

此刻我所掛念的,只是我這一場即將開始的未知的新奇旅程。

。。。。。。。。。

雖離的稍遠了一些,但我還是看到了他。獻之站立在城牆之下安靜地等我,他英俊的臉龐在天際微亮光線的照映下略顯得蒼白。

等我走近了,他很是仔細地打量了我一番,才認出了馬背上的男子就是我。

他道:“昨日接到了你的信,還不信你信中之言是真。如今看到你這行囊和寶劍,才知這竟是真的。”

我淺笑,說:“多謝你能來送我,想了想,若是沒人送別,總覺得心裡很不痛快。這麼早要你出府,很是要你爲難了吧?抱歉。”

他莞爾,道:“沒有,你能讓我來送你,我是歡喜的。”

“羨慕嗎?”

我靈巧地翻身下馬,用手梳理着駿馬的濃密鬃毛,得意地問他。

他點點頭,說:“羨慕。我其實也很想能四處去看看,尤其是會稽,我許多年都沒有回去過了。”

“哎呀,聽你這麼一說,我的計劃裡,要加上會稽了,我也好久沒有回去過了。唉,也不知道虎頭現在長得是什麼樣子了,待見了他,我恐怕自己會認不出他了。”

我拍拍腦袋,想象着虎頭現在的樣子,是不是他已經長得要高過我了。

他笑說:“虎頭,虎頭,那是他的乳名呢。你現在還隨意地喊出,別人聽了會笑話他的。”

我於是故作歉意地說:

“對,對,對,該叫他‘顧郎’或‘愷之’了。”

他關心地問:“你要離開建康多久呢?”

我道:“兩三個月吧,或許還會更久一點。但秋天之前我一定會回來,我父親的妾室和仲道的妾室大概都是在那時臨產,我需回來的。”

見我又上馬,他問:“走了?”

我點頭,說:“走了。”

他躊躇一刻,說:“其實,不若你等等我吧。我回府收拾一下,我們一起,呃,一起回會稽看看吧?”

雖看到了他眼中的期待,可我只能裝作視而不見,拉緊馬繮,我笑說:“若等你還要費好些時辰呢!再說,你會騎馬麼?我可不想坐在不透氣的馬車中去旅行。”

不再等他的任何回答,對他揮了揮手,我便策馬離開了建康。跨出城門的那一刻,好似聽他說了一聲‘保重’,回頭也想要對他說一句‘保重’,可望見了那一道稍瘦的身影后,沒來由的,心頭一陣堵,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再會了,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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