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道福,你這次籌謀的不辭而別,真的是最決絕的一次了啊!”
他伸臂將我拉入杯中,然後狠狠地攬住了我,眼中閃着可怖的光芒,繼續憤怒地對我說:“你就想這樣把我騙過去?三日後,三日後,三日後我問誰去要答案!緣起緣滅?嗯?我不信!我和你的緣,永遠不會結束!你別妄想了!”
我的雙臂被夾在了二人的胸腔之間,動彈不得。我感到他胸前的傷口似是迸裂開了,因爲我的臂上感到了一陣黏溼。
我道:“仲道,你不是這樣霸道之人。你先放開我好嗎?你的傷口可能迸裂了,這樣對你的病情不好,需趕快止住。。。。。”
他狂躁地開始擭取我口中的空氣,軟滑的舌在我的口中猛烈地攻城掠地,使勁地將我的身體攬向自己身上。重傷的右臂攬在我的腰間,將我上衫的下端向上撩開,溫柔的掌攻向了一片柔軟滑膩。
“別,仲道!”
他不顧自己的傷勢,只是奮力地想要褪盡我的衣衫,再向我的身體索取,靠對我身體的懲罰來表露他對我這次永生分離的欺騙的憤怒。
我狠下心,用力地推開了他。或許平日裡他的力氣是我無法抵抗的,不過在這個時候,他有傷在身,根本奈我不得。
他因痛悶哼着,眼中閃着不滿的怒火。我趕緊跳下牀,先穿好了衣衫,掩蓋住了已(裸)露了一半的肌膚。
他喊道:“我告訴你,司馬道福,如果你和那個什麼沈長史敢給我用那勞什子草藥,便是我有幸能活命,我也絕不會回去建康的!
我會在所有遇難軍士的屍體中找到你的屍身,我要殺盡那些鮮卑蠻子,再帶着你一起回去建康。若我與你同往泉下,我要告訴人們,一定要將你我合葬。我們既是夫妻,無法同生,死當同死!”
他閉目,熱淚覆面,輕聲問我:“你就一定要在此爲那些軍士陪葬嗎?”
我道:“這是我們司馬家軟弱的過錯,而且,我的仇人也將至。”
語氣中微有抱怨,他道:“你這個妻子,怎麼這樣壞!”
我亦落淚,靠近了他,跪坐在牀上,手指顫抖着爲他拭淚,嗚咽道:“仲道,我對不起你。可我真的不願你在這裡與我同死,不要吵鬧,回去建康吧。好好地照看寤生成人,不要讓婤在泉下不安。
我說過,三日後我會要你知道我的答案的。三日後,若我還能安然活命,我們一起回去建康。我會再也不想報仇,因爲除卻仇恨之外,我還有恩、情要還,那就是你。
你的恩,免去了我被慕容恪虜去鄴城的禍。你的情,我,我卻還不起。但我,會盡力。我會做一個好妻子,伺候你一生一世。”
他的淚水不止,懇求般地對我說:“答應我,不要爲我服用那草藥。”
我搖頭,說:“不,我不能答應你,仲道,我不能,你一定要活着。”
他又說:“那,可能待城破那日再爲我用藥?我想,能看着你走。我們只有這最後三日相伴了,我求你,你答應我。讓我再看看你吧,你可以隨意惹我生氣,我絕不再叱責你了。福兒,我還有很多很多話都沒有和你說,請不要,讓我此生遺憾。”
我連連點頭,說:“好,我答應你。離世之時,我知你在看我,我絕不會喊痛,我會微笑着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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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端起那碗藥,將它都倒入了地上。
沈勁不解,問:“不爲郎君服下了嗎?”
我道:“待城破那日,再爲他服下吧。我已答應他了。”
沈勁未言,須臾,他說:“我已暗暗調查了軍士中孰人是家中獨子,午時過後,我會召集他們,言要他們去其他城裡辦事,我會親送他們離開,待出城之後,我會再要他們多去幾地。我想,這樣拖延下去,敵軍到時,他們在外城,總是能活命的。”
我道:“此計甚好。”
。。。。。。。
我爲仲道喂藥,他猶豫着不肯喝,我微笑着喝下了幾口,說:“我絕不食言,這只是爲你治傷的藥。”
他見我無恙,方纔安心喝下,還說:“若你再敢騙我,絕不輕饒,軍法從事!”
我道:“好,好,好,軍法從事。”
接着,我扶起他,要他能半坐在牀上,端着熬煮好了的粥喂他。
“燙了。”他冷冷地說。
我吹了吹,再喂到他脣邊,看他吃下,問:“這樣還好?”
“又有些涼了。”他還是冷冷地說。
我並不惱,笑着說:“那我下次就只吹一下,應該就不會涼了。”
他故意譏諷道:“這樣纔像是一個好妻子,可惜卻只有三日了。”
我心裡酸楚,強忍悲傷爲他喂完了整碗粥。
“這粥,熬煮地很是用心啊,細嫩無比、入口即化。”他誇讚道。
我得意地說:“是我煮的。”
他微驚,心疼地說:“你怎麼會親自做炊呢?可曾有燙到手指?你在這裡,無人服侍,可是何事都要你自己親力親爲?”
我不滿,說:“哼,你說的好像我是個無手無腳的廢人一般。我不只會煮這粥,我還學會了炒制幾樣小菜了呢,晚些時候我做給你嚐嚐。還有啊,我知曉該怎樣浣衣了,我的衣物啊,都是我自己去洗的。你知道我們浣衣的地方在哪裡嗎?”
他微笑着看着我,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道:“是在這宮裡的御河裡啊!哈哈,那些帝后們怎樣也想不到,百年之後,會有人敢隨意在他們遊玩的御河裡浣衣。是不是很有趣?”
他道:“有趣。”
見他一切都穩妥了,我說:“我現在要去辦公事了,可能兩個時辰之後會再回來看你。醫者們都知曉你已醒了,每隔半個時辰便會有人來查看你的傷勢是否見好。”
他不滿地說:“什麼公事要兩個時辰呀,太久了。”
我哄勸般地對他說:“我又不只是做一樣公事,好些事務呢,像是城防啊,還有城內百姓可有事需要我們幫忙。。。。哎呀,好多,好多呢。若不是你正傷着,我可是要連着忙上五六個時辰呢。這還是因你傷着,沈長史才特許我可以隔兩個時辰回來看你一次的呢。”
他微氣,道:“啊,你看過我後又要去忙公事啊!我以爲你會陪着我。”
我道:“是啊。不過,你不會覺得無聊的,因爲今日醫者們會來爲你換藥,到時啊,有你一番疼痛呢,你可別喊痛,給阿舅丟人!”
他面上微紅,我亦突然安靜了。
該死,我不該告訴他我已看盡了他的。。。。
“那,你快去忙吧。”他推推我,示意我走。
我拿起冠,快速地戴好,便擡腳走去房外。
“等等。”他突然說道。
我停下步伐,回頭看他,問:“還有事?”
“那個,其實,”他壞壞一笑,說:“還是你爲我換□上的藥物比較好。”
我瞬時羞紅了臉,捂着臉跑開了,心中大罵他。
。。。。。。。。。。
沈勁點着一個個人的名字,我依舊回憶着從昨夜直到今晨和仲道之間發生的諸多事情、對話。哼,他最後說的那一句話,真是。。。。。故意要我羞愧嘛。
“司馬參軍,司馬參軍。”一人喚我。
我這才記起自己是在衙署之內,忙說:“何事?”
那個喚我的人是吳葦,我常喚他‘阿葦’。他十七歲,長我一載,家鄉在揚州的永嘉郡。他尤愛說笑,常與其他軍士們講趣事。我有時覺得煩悶了,便會去聽他講話,二人算是頗熟。
他竊笑着,問:“司馬參軍在想什麼呢?可是在想自己的夫人?”
“哪有!”我面上微燙,固執地喊道。
阿葦繼續玩笑道:“不是在想夫人,那爲何會無端發笑呢?你面上,還這麼紅!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啊!”
衆人起鬨,紛紛說是,沈勁也不管,竟也捻鬚微笑。
我衝着這二十幾人喊道:“不許笑,不許笑!沈長史,你發個軍令嘛!不許再笑了!”
沈勁又觀望了一會兒,方纔故作不悅,道:“不許笑了!”
衆人自然不敢不聽,但還是又說笑了我幾句,方纔都漸漸安靜下來。
“拿好你們的器械,去離此五十里處的歷城押送些糧草回來。我送你們出城,這裡,”沈勁回頭看了看我和幾個署吏,道:“就勞煩幾位暫理了。”
我拱手道:“沈長史放心。”
。。。。。。
隔了近一個時辰,沈勁才由城外回來。
“怎樣?沈長史?”我忙問道。
沈勁回道:“已經安排了他們由歷城要到糧草之後再去青飛鎮置辦些藥物了。”
我追問道:“沒有人疑心吧?”
“有,他們說如此來回,必要耗費五日,倒時燕人就該到了。我說是最新探得了消息,燕人要過十日纔會到,還說,朝廷的援軍在兩日後便到。他們,這才放心地去了歷城。”沈勁嘆氣說道。
我欣慰地說道:“如此,這二十幾人,總算是能得活了。”
他道:“是啊,我還要去巡城,司馬參軍可會來?”
“自然。”
作者有話要說:桓濟病中‘霸王硬上弓’啊! 歡迎大家積極留言,必定有問必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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