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雲雨過後, 柳思妤沉沉睡去。柳籍知道她初經人事,經不起折騰,也沒敢再多要幾回, 親自打了熱水回來替她清理。等把牀單褥子都重新收拾一遍, 纔將人抱回牀上摟着閉目養神。他不敢真的睡着, 若等天亮大家都起牀了可不好辦, 天亮之前他必須把她送回自己房裡去。
半睡半醒地小憩了一個多時辰, 察覺到臂彎中的人有了些許動靜。柳籍睜開眼去看,見柳思妤皺着眉,正用手指揉着自己的太陽穴。
“思妤, 醒了?”他輕聲問。
柳思妤停下手頭的動作,緩緩睜眼, 看到柳籍躺在自己身邊, 便順勢往他懷裡鑽:“五叔, 我頭疼。”
柳籍心知她還沒清醒,只道:“你喝光了爹的梨花白, 頭不疼纔怪。”
“到底是爺爺珍藏的,味道確實不錯。”她嘻嘻笑了兩聲,突然身形一僵,霍然從他懷裡退出來——低頭看,自己光着身子?擡頭看, 五叔也光着身子!
柳思妤嚇得不輕, 裹住被子坐起, 縮到角落。腦中努力回憶醉酒時的事, 只記得自己想着喝酒壯膽, 所以灌了不少,醉醺醺地就跑到五叔房裡來了。然後、然後五叔回來, 再然後……唔,她好像把五叔給撲了。
想到這裡,她不由倒吸了口氣,再看到柳籍肩膀上被咬出來的傷口,更確信了自己心中的臆想。
“五、五叔,我不是…故意的!那個,我會負責。”
柳籍本是做好了任她打罵的準備,誰想她自己想岔了,還說什麼會負責。他不由“撲哧”一聲笑出來,朝她招招手:“過來。”
柳思妤猶豫一下,挪啊挪,從牀角挪到他跟前。他忍笑摸了摸她的頭:“你要怎麼負責?”
“我……”她語塞,只能心虛地看着他。
柳籍忍不住將人攬進懷裡,貼着她耳朵道:“是五叔乘人之危,在你酒醉的時候要了你,想着你醒來以後定會生氣。你倒好,自己先心虛起來了。”
熱氣呵在耳邊,柳思妤下意識地躲了躲,一張臉直紅到耳根。小聲嘟囔:“我本來就打算給你的。況且,聽到母親要給我找人嫁了,我心裡也急。”
柳籍怔了怔,收緊手臂:“等明天,我找機會跟娘談談吧。”
“談什麼?”柳思妤擡頭。
“自然是我們的事,”他回道,下巴在她額頭蹭了蹭,“大嫂既然跟二嫂提起你的婚事,那就表示她已經有人選了。大哥不知何時才能從嘯風堡回來,只怕他還沒回來,大嫂便將你跟人訂了親。”
柳思妤覺得倉促,自己都還沒準備好,這就要讓奶奶知道了?可是,她想不出反駁的理由,畢竟婚姻之事,母親是能做主的,若不想太早把事情攤開,也只能指望祖母從中干預了。
心中忐忑,開口問道:“奶奶會不會受不了?”
“娘向來疼你,就算髮脾氣,到最後還是會幫我們的。”話是這麼說,他還是隱隱感到擔心。柳夫人已經年近六十,當年生下他這個幺子以後身體就一直不算太好,真帶着柳思妤過去跟她說這個,會不會又被氣出病來?
柳思妤默默點頭,心中的石頭暫時放下,眼皮子又重起來:“五叔,我們再睡會兒,好睏。”
柳籍攔住要往下倒的身子,笑道:“我先送你回房,你想明早從我房裡走出去麼?”
柳思妤一個激靈,睏意立馬不見,趕忙四處翻找起自己的衣服來。柳籍示意她稍等,從旁邊的矮凳上取了衣裳過來,本想動手替她穿,卻聽她一臉嬌羞地命令自己轉身,也只得作罷。
與此同時,跟柳家莊的平靜截然不同,遠在京城的鹿鳴別莊又是另一番緊張氣氛。
一人單膝跪在鄭王跟前,神情狼狽:“殿下,小人無能,未能尋得寶藏,連一衆兄弟的性命都保不住。”
鄭王冷哼,摩挲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眯眼道:“不過是探路,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你還有臉回來?”
“小人自知無顏見殿下,本該自裁謝罪,可小人還有些消息必須要帶給殿下。”
鄭王頓了頓,擺手:“起來說話。”
“小人不敢,小人理該跪着回話。”他低眉順目地回道,“殿下,小人已經確定那鳴翠山確實有大量的寶藏。”
“哦?此話怎講?”鄭王像是很滿意他的恭敬,也由着他跪。當然,對他所說的“確定”更是感興趣。
“小人等在鳴翠山,走了約莫一半的路程卻遇上斷崖,本來以爲無法前行,卻在無意間發現了斷崖下的隧道。小人派了一人進去探路,誰想他們竟半個時辰也沒有回來,不得不再派出兩人前去查看。”說到這裡,聲音停了一下,面上露出哀慼之色,“是小人害了他們,待到後來才知,原來遂道盡頭有片有毒的白花,凡是走出去的人都會中毒身亡。後去的兩人發現異常,趕緊折了回來,誰想竟引來了一羣怪人。”
“怪人?”鄭王挑眉。
“是,那些人武功高強,路數古怪,我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小人也是從那些怪人的隻言片語中才得知,這山中果真有寶藏,想來一直由那些怪人守護着。”
“殿下,說起武功路數古怪,倒是跟當年的尤如月不謀而合。”立在旁邊一直沉默未語的阮流暮突然發了話,“看來,寶藏的傳言並非空穴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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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王沉思片刻,目光又落回下跪之人:“你叫什麼?”
那人愣了愣,趕忙回話:“殿下,小人凌嘯。”
“嗯,你倒還有些用處。”鄭王點頭,凌嘯是訓練出來的死士之一。這些死士少說也有一兩百人,他能記得每個人的臉,卻無法將名字對應起來。
“凌大人,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阮流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凌嘯依舊垂首:“阮大俠折煞小人了,小人當不起‘大人’這兩個字。阮大俠有話儘管問。”
阮流暮默然不語,突然身形一閃落在凌嘯眼前,鋒利的匕首在他臉上輕輕劃過,瞬間現出一道血痕。凌嘯眼中露出驚色,連連後退:“阮大俠這是何意?”
阮流暮盯着順勢流下的鮮血,心中估量自己的力度。他下手精準,從未失誤過,若真戴了□□,那劃破的勢必只是麪皮。收起匕首,作揖道:“凌大人莫怪,在下只是擔心有人使了易容之術混進別莊,纔會出此下策。”
凌嘯如同鬆了口氣:“原來如此,阮大俠若不放心,儘可過來檢查。”
“不必了。”阮流暮搖頭,轉而對鄭王道,“是本人無誤。”
鄭王點點頭:“凌嘯,你且下去休息,明日再過來。”
“殿下的意思……”
“你對山中熟悉,休整一番,隨本王的精銳人馬再進一次山,務必將那些怪人剷除,奪取寶藏。”
“這……會不會太急了?畢竟我們對那些怪人還沒摸清底細,貿貿然過去……”
話未說完,便被鄭王冷言打斷:“本王做事輪不到你來教,本王的精銳還會對付不了幾個山中野夫?”他確實焦躁了,一來嘯風堡那邊進展的不順利,二來皇帝那邊似乎對他也起了戒心,他不得不加快進程了。
*
吃過午飯,柳思妤便見到柳籍過來找她,知道這是要去見柳夫人了。壓下緊張的心情,朝他露出個笑臉:“五叔,今天爺爺沒抓着你出門談生意?”
“今日他自己約了人家下棋,暫且放過我了。”
兩人並肩走着,當着柳家莊上上下下那麼多雙眼睛,也不好拉着手膩歪。待快走到柳夫人院子,剛巧見到一人笑吟吟地從那裡走出來。柳思妤一見是自己母親王氏,心便提了起來,好在王氏並沒有瞧見他們,像是心情極佳,哼着小曲漸行漸遠。
柳籍領着她一前一後走進柳夫人房間,柳夫人也是滿臉的喜色,見到二人過來更是開心,拉住柳思妤的手便笑道:“思妤來得正好,你母親剛爲了你的事來找我呢。”
柳思妤一凜,大概猜到母親的來意:“爲了我的事?”
“是啊,你今年也十五了,早到了該說親的歲數。”柳夫人拉着她坐下,“你母親給選了兩個人,奶奶看着都很好,就想讓你自己拿個主意。”
柳思妤偷瞄了柳籍一眼,說道:“母親好端端的,怎會想到給我說親呢?”
柳夫人用手指點了她的腦門:“這話說的。奶奶知道你那母親不怎麼喜歡你,不過這回倒是辦了件靠譜的事,這兩個人奶奶有數,人品相貌都不錯,配得上咱們思妤。”
柳思妤雖然懼怕王氏,但說實在的,從小到大她除了沒什麼好臉色,也不曾爲難過自己。這次會那麼積極,大概也是急着將她嫁出去,眼不見爲淨吧。
正想着該怎麼推,一隻大手突然伸過來,將她的手從柳夫人那裡奪過去。身子被輕扯了一下,隨着柳籍雙雙跪倒。
柳夫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架勢給驚住,半晌纔回神,忙着過來扶兩人:“老五,思妤,你們這是做什麼?”
柳籍捏緊柳思妤的手,示意她安心,擡頭看向柳夫人:“娘,求孃親成全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