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籍臉色一黑,伸手將人拉回來:“不許去。”
柳思妤停下腳步,轉頭疑惑地看着他。柳籍自知剛纔反應過於激烈,輕咳一聲解釋:“他肯定已經走了,怎麼可能還等在城門口,去了也是白走一趟。不如等會兒回了嘯風堡,我再陪你去道謝。”
柳思妤勉強點頭應下,復又坐了回去。
再次提起顧齊謙,本來沒時間多想的柳籍突然覺得有幾分不妥,問道:“顧齊謙在哪裡救的你?”
柳思妤不明白他問話的意圖,只能道:“在郊外啊,距城門有六七里路呢。”
“這麼巧?”柳籍低聲自語。
“什麼這麼巧?”
“沒事。”他笑了笑,發覺她的手還在自己手裡,遲疑一下卻沒有鬆開,反倒握緊了些,又問,“他可有告訴你,他爲何會出現在郊外?”
“這倒沒有。”柳思妤搖頭,“怎麼了?”
幾乎同時的,敲門聲和着她說話的尾音響起。酒樓夥計這回可算放聰明瞭,沒徑直推門,等得了應允纔將吃食端進去,臨走時還不忘偷看那二人的臉色。哎呦,瞧瞧這姑娘梨花帶雨的樣子……咦?這位公子看他的眼神怎麼有那麼點熱切?夥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幾乎同手同腳地出了廂房。
柳籍目送夥計出去,天曉得他有多感謝他,兩次都選在如此合適的時機過來敲門。這種心情,那酒樓夥計自然是體會不到了,只有一陣陣的惡寒一直伴隨着他走下樓梯,好幾次差點磕絆到。
柳籍將食碟往柳思妤面前推近些:“先吃點東西。”
柳思妤不動,心思百轉千回。再這麼下去,他倆的事又得被他繞過去了。這算什麼?她進一步,他便退一步,等她往後退了,他又回過頭來追。反反覆覆,這都好幾回了,拿她耍着玩嗎?剛纔他明明是有吃味的,現在又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讓人看着都煩!
她舉起筷子壓制住他夾菜的手,朝他望過來的雙眼揚起下巴:“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早飯就不必吃了。”
柳籍愣了愣,很快明白過來她指的是什麼。自己對柳思妤的心思,若說以前還分辨不清,那在看到她和顧齊謙在一起的瞬間,已然變得相當清楚。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在意的程度,早就超出了叔叔對侄女的界限。只是,他們之間不是互相喜歡就能在一起的,還要顧慮到叔侄的身份。他被別人怎麼說都無所謂,可是柳思妤不行,他不能讓她成爲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一時間,兩人又陷入僵持之中。
柳思妤沒他想得多,自然也沒那麼多顧慮。她忍受不了這種僵硬的氣氛,率先開口,語氣較之前卻軟了好幾分,甚至帶了些懇求:“五叔你說句話好不好?我不是想逼你,可是心總是這樣懸着真的很難受。如果你覺得我很煩,大可以直說,那我以後、以後也不會再煩……”
“我沒有覺得你煩。”柳籍及時打斷。
聽到這話,她心頭更加憋屈得慌:“那你到底想要怎樣?”
柳籍暗自嘆氣,猶豫一陣,拉過她的手道:“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我不想想後果,”柳思妤大聲反駁,也不知平時做事從不拖泥帶水的五叔爲何會變得這般婆婆媽媽,“別說你不是我親叔叔,就算是我也不管。喜歡就是喜歡,不是想了後果就能控制得了的,如果五叔因爲這個拒絕我,那我不會甘心。”
短短几句話,把柳籍心底的想法批得一文不值,讓他覺得自己的那些前思後想簡直是在浪費時間。他訕笑,捏了捏她的手:“我知道了,你先吃早飯。”
吃他個頭!柳思妤把手抽回來:“不吃。”
柳籍略挑眉,突然傾身湊近,猝不及防地含住她的嘴脣,隨即輕咬一下退開:“吃早飯。”
吃…他個頭……柳思妤又在心裡罵了一聲,整個人傻愣着動也不動,直到柳籍再度出聲:“還不吃?要我餵你?”
她猛地回神,手足無措地端起碗喝粥。誰知白粥燙口,她剛喝進一口便受不了吐了出來,拼命用手煽着風。柳籍在旁邊看着,忍俊不禁,掏出汗巾替她擦掉嘴角的粥漬。
“小心點。”他笑道,“有什麼話吃完我們再說,這都餓了一個早上了。”
柳思妤狐疑地盯着他,對於這種突然的轉變感到難以置信,張口還想說些什麼,剛叫了聲“五叔”又被他用手勢制止。
“乖乖聽話把早飯吃了。”他道。
難得聽到他用這種哄小孩的語氣跟自己說話,她一時抵禦不了,當真不再多言。一早上沒吃東西,人又折騰來折騰去,肚子其實早就餓了,沒多久,食案上的吃食便被掃蕩一空。她捂了捂肚子,探尋的目光再度黏到柳籍臉上。
柳籍往旁邊坐了些,空出半邊位置給她:“過來坐。”
柳思妤頓覺心花怒放,嘴角止不住地上揚,屁顛顛地坐過去。想了想,試探着往他懷裡挪,見他沒有反對,又大着膽子靠進去用腦袋蹭了蹭:“五叔,武林大會已經開始了,我們不回去沒關係嗎?”
“剛纔是誰在嫌我不說正題?現在自己倒是開始顧左右而言他了。”柳籍伸手攬住她的肩,低頭看向那個埋在自己胸口的腦袋。
“那五叔現在是要跟我說正題了?”她擡頭道。
柳籍別開臉,視線落到窗外,做了許久的思想鬥爭方纔將腦袋扭回來:“我會護住你。”
柳思妤不解地問:“什麼?”
“沒什麼。”他收緊手臂,“我們的事,暫時還不能讓別人知道,得委屈你了。”
哼,事到如今還說得那麼隱晦。柳思妤皺起鼻子,追問道:“我們的什麼事?”
柳籍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下,眼神遊移不定:“就是……就是我們在一起的事。”
“噢——”她拖着長音,笑道,“我都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在一起了呢。”
聽出她的刻意,柳籍無奈地敲了下她的頭,正色道:“我都還沒問你,容宣抓你過去究竟想做什麼?”
柳思妤扭捏着道:“五叔,這種事我不想再提了。”
“行了別裝了,容宣不是那種吃飽了沒事幹的人,想要什麼女人沒有,非要抓你過去?”她之前說的那些話,乍一聽的確讓人緊張,可仔細一想便破綻百出。柳籍似笑非笑般看着她:“說吧,到底什麼事?”
柳思妤抽了抽嘴角。原來自己早被揭穿了,這人真討厭,心裡什麼都知道,還要看着她一個人在這裡演戲,虧她演得那麼賣力,這不是白白讓人看了笑話麼?這麼一想,忿忿地從他懷裡退出來,哼了一聲背過身去。
“又怎麼了?”柳籍莫名其妙。
“沒事,突然看你不順眼。”
這話讓他覺得哭笑不得,伸手將人扳過來:“別鬧脾氣了。你若真的被銜環島盯上,以後會很麻煩。”
柳思妤繼續彆扭了一陣,不情不願地說道:“能有什麼事,還不是爲了那隻耳環。他說外面好多人在傳了,都說耳環在我身上。”
又是耳環?柳籍皺眉。若真如容宣所說,外面已經傳開,那柳思妤接下去會很危險。銜環島不屑爲難一個小姑娘,不代表別人不會。她若再在外面亂跑,指不定哪天又會被什麼人劫走,屆時便真的凶多吉少了。
“我跟你回柳家莊。”他打定主意道。
柳思妤對這些日子發生的事亦隱隱後怕,只是——“爹爹還沒過來,我們就這麼離開嘯風堡,會不會不太好?”
“你的安全重要。”柳籍搖頭,“顧盟主那邊,我會去跟他說,你不必太擔心。何況,我們柳家莊不過是來做個見證,大哥此時應該已經啓程,要不了幾天就能趕過來,耽擱不了什麼事。”
柳思妤默默點頭:“五叔,你說那對耳環會不會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貝?”
“再價值連城,也不至於引來這麼些人覬覦。其他人尚且不說,至少銜環島不會爲了點銀子連容宣都要親自出馬。”柳籍否定,話頭一轉,“不說了,我們先回嘯風堡,你回房收拾東西,我去找顧盟主。”
知道回去已成定局,柳思妤眼珠滴溜溜一轉,躺到他臂膀間,厚顏無恥地調戲道:“五叔,你再親我一下吧。等回了柳家莊,你可沒機會了。”
柳籍撲哧一笑,倒也沒猶豫,低頭便在她脣上碰了碰。柳思妤抓住機會,伸出舌尖又是一舔,再有樣學樣地含住他下脣,只是,做到這一步又停了下來,接下來該怎麼做來着?柳籍見狀,眸色沉下,略退開些再重新吻上去。從淺吻漸漸深入,舌尖撬開她的脣齒,探進去尋找她的小舌,剛一觸上便糾纏開來,久久不肯放開。
“唔…”柳思妤只覺全身發軟,賴在他懷中任由他動作,時而小心地做出些迴應。這種乖順,惹得柳籍更加情難自控,一手托起她的腦袋,加重脣上的力道。
兩人的呼吸都開始凌亂,柳思妤憋得厲害了,忍不住伸手去推。柳籍手上放鬆,與其拉開一些距離,拇指不自覺在她脣上摩挲幾下,復又俯下身去。柳思妤到底是隻紙老虎,哪裡見過這種架勢,慌忙掙扎着坐起來,心跳得厲害,臉上早已紅得能滴出血來。
手掌用力拍了幾下發紅發燙的臉,結巴道:“我、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