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英翔回到家,捧着頭想了半天,讓機器助理阿武撥電話到黎遠望家。但他這次要找的卻是江離,讓黎遠望很感驚奇。

英翔非常誠懇地向江離請教:“江老師,你說該怎麼管教孩子?”

江離大奇,問他:“怎麼了?”

英翔便將兒子最近幾天的豐功偉績講述了一遍,頗爲頭疼地問:“你是文化人,你說該如何管教他呀?”

江離聽完,一陣爆笑。黎遠望的大笑聲更是幸災樂禍:“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英翔啊英翔,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哈哈,我要向英修羅致敬。”

好不容易等他們笑完,英翔又問:“哎,快說啊,江老師,到底該怎麼管教這孩子啊?”

江離聽了又笑,過了好半晌才說:“我也不知道。現在是盛世,流行尚武精神。咱們家黎鷹也快是這德性了,我還頭疼呢。”

黎遠望在一邊說:“要麼,揍他一頓。”

“那不管用。”江離笑道。“你小時候捱過那麼多揍,見效了嗎?”

黎遠望嘻嘻哈哈地笑着說:“好像沒有。”

就在這時,有物業公司的職員通過小區內的對講系統呼叫他:“英先生,麗花小區的孩子們聚衆趕到這裡來了,我們把他們攔在了門口,沒讓他們進來。不過,您兒子也領着一幫孩子到大門口了。我們怕局面失控,暫時又不便報警,請您務必來一下。”

黎遠望和江離也都聽到了這番話,不由得哈哈大笑:“江湖恩怨啊,這樑子越結越深了……”

英翔顧不得理會他們,趕緊出了門,往大門趕去。

平時空無一人,只有電子門衛的大門口這時人聲鼎沸,兩邊的孩子正隔着電動不鏽鋼柵欄對峙着,物業公司的工作人員在中間勸解。英修羅堅持要門衛打開大門,但物業公司的職員不同意,怕出意外。

英修羅哼了一聲,讓身後跟着的孩子們閃開。接着,他退後兩步,猛地竄上前去,一躍而起,雙手在電動大門上一撐,身子趁勢拔高,在空中輕靈地翻了一個跟頭,穩穩地落到門外。

頓時,門裡門外的兩羣孩子都鼓起掌來,大聲叫好。

英翔已趕到近前,將英修羅的所有動作盡收眼底,不由得大吃一驚。此時,英修羅一人在門外,面對着幾十個孩子,顯然勢單力孤。英翔怕兒子吃虧,顧不得細想,立刻騰身躍起,自孩子們的頭頂掠過,右腳一點不鏽鋼門柵,飄然落到英修羅的身旁。

孩子們又驚又喜,佩服得五體投地,全部大聲鼓譟,轟然叫好。

那幾個物業公司的職員瞠目結舌。

大門裡的孩子們七嘴八舌地嚷嚷着,一定要工作人員將大門打開,他們要出去支援“英老大”。那幾個年輕職員一看當事人的家長已經趕到,而且都已經出去了,便按動電鈕,打開了大門。

孩子們立刻一擁而出,與門外的一大羣孩子對峙着,只見他們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眼看兩邊的孩子又要混戰一場了。

英翔處身其中,簡直頭疼欲裂,不知該如何處理纔好。

突然,對面領頭的那個孩子模仿着武俠電影裡的模樣,雙手抱拳,拉開架勢,對英修羅一拱手:“英老大,咱們服了你了。這次來,咱們不是來打架的,是來談判的。你也當咱們的老大,好不好?”

英修羅這邊的孩子頓時噤聲,似乎一時沒想到會是這狀況。

英修羅反應很快,立刻也雙手抱拳,朝對方一拱手:“不敢不敢,大家以武會友,互相切磋。”

英翔忍俊不禁,便退到一邊,讓孩子們自己解決。

雙方模仿着電影裡的臺詞,互道仰慕,隨後聲明從此化敵爲友。所有孩子一致奉英修羅爲他們的老大,宣佈今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架同打,有零食同吃,有球同踢……隨後,兩羣孩子混到一起,你拍我一掌,我捶你一拳,着實親熱,鬧得不亦樂乎。

過了好一會兒,英修羅跑到英翔面前,問他:“爸,我可不可以請他們去吃飯?”

英翔完全沒了主意,只得說:“可以。”

英修羅朝他伸出手來:“我現在身上沒帶錢,爸你趕緊支援一點。”

英翔的身上很少帶現金,聞言怔了怔,說道:“你等着,我回家去拿。”

他剛要走,身邊忽然傳來桂妙然含笑的聲音:“我這兒有。”

英修羅往旁邊一看,見英奇和桂妙然帶着英飛站在那兒,不由得高興得跳起來:“哈,爺爺奶奶,你們來啦。”

桂妙然將身上的錢包掏出來,拿出一千塊遞給英修羅,問他:“夠不夠?”

“夠了,夠了,用不了這麼多。”英修羅笑嘻嘻地接過。“謝謝奶奶。”

然後,他看向英飛:“哎,英飛,走啊,跟我們一起去。”

英飛大爲動心,但還是擡頭看了看父母。

英奇只是微笑。桂妙然說:“去吧。”

英飛大喜,拉着英修羅的手便飛奔而去。

只見英修羅在那邊神氣地大聲宣佈:“走,一起去吃飯,我請客。”

孩子們大呼:“英老大萬歲!”

隨後,一大羣孩子如潮水一般向山下涌去,笑鬧聲響徹雲霄。

等他們走遠了,英翔纔看着英奇和桂妙然,臉上滿是無可奈何。

英奇他們今天是來看英翔父子過得怎麼樣的。幾天不見,英翔又完全沒有帶孩子的經驗,英奇和桂妙然還是有些擔心的。

等到他們把車駛到別墅區的大門時,便看到一大羣孩子正堵在那裡,指名道姓地要英修羅出來。一開始,英奇他們還頗爲擔心,桂妙然甚至想要報警,但英奇阻止了她。

不一會兒,他們便看見英修羅帶着一羣孩子威風凜凜地出來迎戰了。只見那個僅僅才十歲的小男孩頗有大將之風,先是命令工作人員開門,待遭到拒絕後,乾脆以令人震撼的方式一躍而出,讓英奇吃了一驚。

事情的發展越來越奇突,到了最後,英奇和桂妙然已忍不住笑得前仰後合。

這時,英翔上了父親的車,將車開進大門,停在自己家門口。

剛剛進門,黎遠望的電話便接進來了,顯然他一直在讓自己的電腦助理阿媚聯絡阿武,等他一回家就接通電話。

“哎,事情怎麼樣?誰打贏了?”他頗感有趣地問。

從屏幕上可以看到,江離也在他身邊,顯然也是好奇得不得了。

英翔忍着笑說:“他們不打不相識,已經歃血爲盟,結爲兄弟。英老大豪爽得很,現在請他們大塊肉,大碗酒,有福同享去了。”

黎遠望笑得打跌:“這是不是應該算有組織的黑社會團伙啊?”

江離也笑着調侃他:“這下好,你更沒法管教了。你兒子手下有那麼多兄弟,你可要當心啊,以免樹敵太多,處境不妙。”

英翔不由得嘆了口氣:“我哪裡管得了他?”

他們又打趣了他幾句,黎遠望還說過兩天要來“拜訪一下英老大”,也“以武會友”一番,這才結束了通話。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英奇和桂妙然四處打量了一下這房子,發現裡面增添了濃濃的生活氣息。吃的、喝的、玩的、做擺設的,到處都是,冰箱裡塞得滿滿的,廚房、浴室裡添置了不少日用品,簡直是應有盡有。桂妙然在廚房裡看見全套的烹飪用具,不由得暗暗稱奇。

更讓人稱道的是,所有東西都擺放得井井有條,一絲不亂。英奇和桂妙然都知道,以英翔這十年來的精神狀態,根本不可能使用過這些物品。

等英翔結束了通話,桂妙然笑着問他:“這些東西都是修羅買的吧?”

英翔微笑着點頭。

桂妙然又問:“也是他整理的?”

英翔笑道:“是啊。”

桂妙然越來越驚訝:“那,現在你們家誰做飯?”

“當然是他。”英翔還是笑。“他嫌我做得不好,很看不起,不讓我做。”

桂妙然驚喜交集,笑道:“這孩子,真讓人意想不到。”

英奇微笑着問他:“跟兒子在一起的感覺怎麼樣?”

英翔鬱悶地說:“簡直頭大如鬥。”

英奇一挑眉:“怎麼呢?”

英翔便將這幾天來發生的事一一講述了一遍,聽得英奇和桂妙然笑得差點喘不過氣來。他們都沒想到,這幾年來性格孤僻到極點,不肯多說一個字的英翔這幾天不但四處跟人道歉,還和人家閒話起家常來了。

英翔挺納悶地說:“我真不明白,現在的是非觀念究竟變化成什麼樣了?人家被打傷的孩子的家長指責我教子無方,說我兒子是混世魔王,跟着修羅去打架的孩子的家長卻對他讚不絕口,又誇我教子有方,說我兒子了不起。我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爸,桂阿姨,你們說我該怎麼管教他?”

英奇想了想,也頗感爲難:“這個……我還真想不出。”

“這些倒沒什麼,小孩子淘氣罷了。”桂妙然笑着說。“不過,小翔,你得替他找個學校,讓他去上學。”

“哦,對。”英翔這才意識到這件當務之急。“那讓他在哪兒上學呢?”

英奇說:“這容易,讓他去英飛讀的那間學校吧。”

英翔知道英飛上的是北京數一數二的名校,從小學到高中的各科教育都非常出色,家長無不趨之若鶩。每年招收新生的時候,報名的人數上萬,可只有五百個入學名額。這個學校的招生考試非常嚴,而且基本上不買權貴的帳,即使家長託高層領導打招呼,他們也要求成績優異,纔可考慮。

想着,他問道:“他們收插班生嗎?”

桂妙然說:“收得很少,除非那孩子特別優秀。我知道他們每個年級都有幾個機動名額,是給成績突出的插班生的。不管怎麼樣,你先帶修羅去考考看,如果不行,咱們再考慮另外的學校。”

“好吧。”英翔點了點頭。這方面,他是一點主意也沒有。

傍晚,英修羅帶着英飛滿頭大汗地回來了。

桂妙然正在廚房裡準備做飯,英修羅不由分說,把她推了出來:“奶奶,你不用忙,讓我來露一手。”

英翔也說:“桂阿姨,你不用管他,讓他做好了。”

英奇他們很好奇地等着,不一會兒便聞見滿室飄香。桂妙然嘖嘖稱奇:“這孩子,這味道是怎麼做出來的?”

英修羅的動作十分迅速,很快便端出了四菜一湯,雖然全是素菜,卻比雞鴨魚肉山珍海味更美味鮮香。

英飛本來已經吃過了洋快餐,這時卻忍不住還是狼吞虎嚥。英奇和桂妙然也吃了不少。他們注意到,英翔的胃口好了很多,比他這十年來的任何時候吃得都多。兩人不由得對視一眼,頗感欣慰。

英飛邊大口大口地吃喝邊問:“修羅,你也跟我哥一樣吃素嗎?”

“啊,是啊,這倒是巧合得不得了,哈哈。首先,我不喜歡吃動物。動物都是很可愛的,吃它們也太過殘忍了。其次,現在城市裡的肉都不好吃。那些雞鴨魚豬什麼的都是人工用飼料喂出來的,有些還使用了各種各樣的激素,或者進行了轉基因技術,總之沒什麼吃頭。”他越說越興致勃勃。“哎,爸,你爲什麼也吃素?是跟我一樣的原因嗎?”

英翔點頭:“是啊。”

英修羅大爲高興,一拍桌子:“果然英雄所見略同。”

英奇和桂妙然都哈哈大笑。英翔也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