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長風萬里”行動僅僅用了不到四天的時間就告結束,中國軍隊取得全面勝利。

舉國歡騰。

無數民衆仍然聚在電視和電腦前,興奮地觀看這出大戲的壓軸部分,也是整齣戲的最**。

成功指揮了這場南海自衛反擊戰的前敵總指揮黎遠望少將竟然親自駕駛戰機在南沙羣島中的中國航母上着陸。

人們激動地看着著名的“鐵臂將軍”從中國自己設計製造的先進的殲擊機裡走下來,微笑着與迎上去的官兵們握手。

隨後降落的是兩架重型運輸直升機,與他同來的救護隊將傷員們擡上了飛機。那些傷員是從航母戰鬥羣的其他艦艇上轉過來的。他們對着鏡頭全都喜笑顏開,自豪地做出“勝利”的手勢。

許多聚在電視機前的中國人都忍不住熱烈鼓掌。在三亞的前敵指揮部裡也是一片歡騰。

在“信息指揮部”裡,人們都很輕鬆悠閒,全都站了起來,看着室內大大小小的屏幕上播放出的黎遠望的圖像。有些年輕人更情不自禁地歡呼,彼此擁抱,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英修羅靠在英翔身上,捧着一袋奶油爆米花大嚼。他看着屏幕上的黎遠望,一邊嘩啦嘩啦地吃着一邊哈哈笑道:“爸,黎叔叔好威風啊。”

英翔淡淡地笑着,輕聲問:“你想將來也這麼威風嗎?”

英修羅連連搖頭:“算了,我可不想。媽媽在文章裡說過,處理事情要含蓄,千萬不要張揚。”

英翔贊同地點頭:“你媽媽說得很對。”

英修羅忽然扭頭問他:“爸,現在事情做完了,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英翔抱歉地看着他:“還不行,下面還有工作要做。”

今天一早,喬勇給了他一份代號爲“天網”的工作計劃書。英翔大致一翻,便已明白,這是必須由兒子來完成的工作。

英修羅聽了他的話,半晌沒出聲,只是默默地嚼着爆米花。英翔轉過他的身子,關切地打量着他:“修羅,怎麼了?”

英修羅表情木然,慢吞吞地說:“爸,我覺得好累。”

英翔心疼地撫着他已經瘦了一圈的臉。這半個多月來,英修羅幾乎是不眠不休地守着電腦,按照黎遠望的命令和喬勇的指示工作着,實在撐不住了便胡亂倒在英翔懷裡或者趴在桌上睡一會兒。英翔也一直守在他身邊,只是幫不上什麼忙。

本來英翔也在這次行動中肩負重任,就是在英修羅的工作萬一失敗的情況下率突擊隊出擊,執行一個十分危險的任務。不過,英修羅的工作完成得非常出色,根本用不着他們去冒險,他的行動便被取消了。

這些天來,英翔實際上只做了兒子的保鏢,一直寸步不離地跟着他。

只是英修羅實在太累了。

英翔看着兒子,溫柔地說:“回去睡覺好嗎?來,我揹你。”

英修羅頓時面露喜色,剛纔的不快立刻拋到九霄雲外,開心地趴到父親背上。

英翔反手抱住他,平穩地站起身來,在一片嘈雜的歡呼聲中走了出去。剛走出指揮部的大門,英修羅便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刀鋒小組的四個成員跟在他左右,瞧着那個永遠生龍活虎的孩子此時疲憊不堪的模樣,都覺得不忍心。

這時,喬勇發現他們不在了,立刻追了出來。

英翔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喬勇關切地瞧了瞧沉睡中的英修羅,愉快地說:“這次這孩子可真是立了大功了,簡直可以稱爲不世奇功。”

英翔淡淡地道:“其實沒有他,你們也能做到。九年前,你們的尖兵計劃不是完成得很漂亮嗎?”

“那得裡應外合才行。”喬勇認真地說。“還有,情況不同,那次是在陸地上,這次是一大片星羅棋佈的小島礁,要同時面對三個國家,還有些虎視眈眈的國家隨時會介入,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如果沒有修羅,哪裡能夠這麼順利?”

英翔同意他的說法,便不再吭聲。

喬勇誠懇地道:“英主任,你能不能勸勸修羅?讓他把他使用的那種依露遜語言解釋給我們聽。我們如果掌握了那種語言體系,就用不着他這麼累了。”

英翔的態度卻有些淡漠:“這我可做不了主,我也不會勸,只有修羅自己才能決定。”

喬勇只得無奈地停下腳步,看着他們進了軍官公寓。

當晚,中國主席周漢基發表了鏗鏘有力的講話,重申中國在南海的主權不容踐踏,中國人民的利益不容侵犯。

他熱情洋溢地說:“今天,我們寫下了中華民族自立自強的新篇章……”

全球華人都感覺很振奮。

戰後,中國的陸海空軍繼續在那片遼闊的海域巡航,駐守島礁,並警告任何可疑船隻和飛機,不要侵入中國的領海和領空。與此同時,他們還爲每天在這片海域過往的上千艘商船護航,保證了過往商船和在南海進行捕魚作業的中國漁船的安全。

接着,便是國際上的一系列外交斡旋。

中國高層不斷出訪各國,也邀請不少****來訪。

在新加坡召開了東盟特別會議,中國的新總理和外交部長也出席了會議,與東盟各國進行溝涌,在經濟、政治和外交上達成了若干共識。中國更與P、V、L三國簽訂了一系列經濟合作和貿易協定,以彌補三國因戰爭而造成的損失。

中國與東盟的關係從本世紀初便很密切,現在更是親如一家,已經和上海合作組織一樣,成爲足以影響世界格局的重要國際聯盟。大家都知道合則兩利,分則兩害,權衡利弊,終於還是握手言合,至少在國際上看來,形勢是這樣的。

這次三國在南海吃了大虧,細究起來,卻與中國在巴格達的新華大廈被誤炸有相似之處,卻看不出有任何黑客侵入的痕跡。此事讓那些電腦專家和情報專家們傷透腦筋,似乎那些電腦系統都約好了,忽然自動齊齊出現故障,這才最初導致了三國的戰爭,以致到最後局面失控。

全世界的情報機構都開始研究此事,大量情報人員秘密涌進亞洲。

國際黑客聯盟也聽到風聲,紛紛在網絡中四處打探。《黑客之星》雜誌更是連篇累牘地發表著名黑客的文章,探討這一事件由人爲操作的可能性。

中國和那三個國家都對有關“電腦失控”一事保持了沉默,不發表任何意見。

不久,黎遠望被中央軍委授予中將軍銜,調往總參謀部任副總參謀長。不過,他現在仍然有大部分時間呆在三亞的基地,以處理南海反擊戰的善後事宜。

這時,這位贏來舉世矚目的青年將軍又喜得千金,長得很像母親,如花似玉,美麗至極。黎家已有三代都是男丁,這使黎盛老兩口和黎遠望都歡喜得不知該如何是好。黎老夫人抱住一團粉似的孫女就不撒手,根本不讓黎盛父子碰。黎遠望更是手舞足蹈,語無倫次。江離沒理會他說要起個有紀念意義的名字諸如“長風”、“萬里”、“南海”之類的胡言亂語,給女兒起了個極富書卷氣的名字,黎芊芊。

在英翔的堅持下,英修羅沒有去北京參加**和軍隊隆重舉行的慶功暨表彰會。

黎遠望在會後給他帶了一枚共和國英勇勳章過來,並鄭重地告訴他,這是國家對英雄和勇士的最高獎賞。

英修羅拿着勳章,像拿着一個從來沒有玩過的玩具,嘻嘻哈哈地捧着看了半天,又跑去問英翔:“爸,你有這個嗎?”

英翔瞧了一眼,淡淡地說:“多得很。”

英修羅頓時覺得這東西也沒什麼稀奇,拉開抽屜,順手往裡一扔,便跑出去游泳了。

英翔跟到海灘,也下海陪他遊起來。

英翔從來不要求兒子要怎麼運動,但每天都會下海,全力游上一個小時。英修羅自然不甘示弱,卯足了勁要與父親比個高低。父子兩人天天這麼遊,身體便越來越強壯,尤其是英修羅,個頭猛長,已經快到英翔的肩頭了。

游完泳,英修羅對父親說:“我要去買菜,你先回去吧。”

英翔便笑着點頭,悠閒地回了公寓。

英修羅過了一個多小時纔回來,英翔一見他,不由得愣住了。

這孩子不但把頭髮剪成了朋克式,而且染得雪白雪白的,他這個做父親的看了,只覺得啼笑皆非,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英修羅沾沾自喜,湊到他面前說:“老爸,我越看你的頭髮越酷,所以也去染了,你看,是不是很酷?嗯,如果配上那件T恤,一定更酷。”說着,他一溜煙進了自己的房間,從衣櫃裡抓出一件黑色T恤換上,又竄出來在英翔面前擺了個甫士。

那件黑色T恤的前面有一個大大的白色骷髏頭,似乎正在狂笑,背後則是整副人的骨架,做走路的姿勢,也是用白色的特種顏料畫上去的。配着英修羅天使一般的面孔和銀白色的頭髮,確實有種很奇異的美。

英翔看着兒子,心裡的鬱悶也全都煙消雲散,不由得笑着故意逗他:“嗯,很卡通,很可愛。”

英修羅大爲不滿,握緊了拳,高呼:“代溝,代溝。”

英翔哈哈大笑。

英修羅撲到電話屏幕前,打到北京去找英飛。他在這裡沒有時間去找基地裡的小朋友玩,也就沒辦法問他們,只好去問同齡的那個小叔叔。

電話是英奇接的。他正在書房工作,聽到家中的電腦助理說是英修羅打來的,立刻便接了起來。

英修羅一見是他,立刻笑逐顏開:“爺爺,爺爺,你看我酷不酷?”

英奇也嚇了一跳,臉上卻不動聲色,仔細打量了孫子一會兒,笑着點頭:“嗯,很酷,很有型。”

英修羅頓時大喜:“爺爺,還是你懂得我們年輕人的心思,爸爸根本不懂得欣賞。他自己把頭髮染成白色,明明就是愛酷的嘛,卻不承認我這樣很酷,哼。”

英奇心裡一鬆,知道有這個天使般的孫子在,兒子的心情一定會很好。那孩子有種不同於常人的氣質,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有本領將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把複雜的事情簡單化,讓他們這些人都會不由自主地覺得“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他笑着說:“你爸哪有你們年輕人懂生活呢?對吧?”

“就是,就是。”英修羅連連點頭,更是得意。

正在這時,英飛放學回了家。英奇便叫他來跟英修羅說話。

英飛一看英修羅的造型,立刻大叫:“哎呀,修羅,你好酷,我也要把頭髮染成白色,也要去買那種T恤。”

英奇微笑:“你們學校大概不會同意的吧。”

英飛頓時泄了氣。

英修羅卻鼓動:“不要緊,英飛,等你放假了就過來,我帶你去染,把衣服借給你穿。等開學了,你再染回去,不就行了?”

英飛立刻來了精神:“好啊好啊。”

兩個孩子在那裡嘰嘰喳喳地講了半天,從最近流行什麼時尚到最新出來的電影、遊戲,都是樂不可支。

終於等到他們講完,英修羅想起還要去做菜,這才把位置讓給英翔,自己去了廚房。

英飛很開心地叫着“哥哥”,又與他聊了好一會兒。英翔愉快地看着弟弟,仔細問了他的學習情況,又鼓勵了他幾句。英飛一直點頭答應,開心得不得了。

等到他們說完,英奇才看着英翔,溫和地問:“你的身體還好嗎?”

英翔點頭:“挺好的。”

“那就好。”英奇欣慰地點頭,忽然有些感慨。“小翔,我覺得,其實我們都應該向修羅學習。他的人生態度纔是最積極,最值得效仿的。”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英翔微笑。“我們心裡有太多東西了,塞得太滿,就不再有胸懷。其實有很多都是微不足道的,沒必要放在心上。這樣一來,自然也就輕鬆了。”

“對。”英奇笑着點頭。“沒想到,我英家會有這樣的好孩子。有他在你身邊,我就放心了。”

英翔頗覺好笑,卻也知父親的話是實實在在的真理。他和英修羅在一起,人人都想當然地以爲是他在保護兒子,照顧兒子,實際上,卻是兒子在支撐着他的生命,讓他漸漸的重新煥發出活力,開始融進真正的生活。

英奇和英翔對視着,都不再說話,只是會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