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終於泛出一絲白光,雨早已停止,只有那屋檐一角還在斷斷續續的滴着雨水,清脆的叮咚聲敲擊着人們的心魂。
“老李啊!門外那個小姑娘是不是已經走了?”老李是文府年紀最大的下人,因爲家裡貧困,靖昌看在他做事勤懇所以就將他留了下來,老胡也把他當自己的大哥看待,兩人相處還算不錯。
看到老李剛從外面回來,老胡就急忙問了一句,他正好要去看若歡還在不在門口,他知道若歡的性子倔強,不達目的不罷休。
老李回想了一下,人老了記性也不太好使,“你是指門外躺着的那個小姑娘嗎?”
老胡一聽,那還得了,他趕緊衝出大門,就看到樂顏雙眸緊閉的躺在地上,渾身溼透,嘴脣大白而臉色卻通紅,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很燙,應該是發燒了。
樂顏以前就是個人見人愛的孩子老胡自然捨不得讓這麼乖巧的一個孩子獨自躺在地上發高燒都沒人理,趁着老爺還沒醒,老胡抱着樂顏抄近道回了後院。
小謙雖然笨但至少懂得照顧人,有他在樂顏的身邊,老胡也放心不少。
“哥,哥,你醒醒,哥……”致遠一夜未歸,佩珊早就等的心急死了,這不一大早就趕來找人結果看到他一個人倒在地上,她還讓下人們搜遍了周圍都沒見到樂顏,佩珊心想可能是她情緒低落暫時離開了這裡,所以她先帶着致遠回了寧家。
致遠還在夢中與病魔掙扎,他也跟樂顏一樣染了風寒。
“致遠,這位是若歡妹妹……”致遠的夢中出現了兩個陌生的人,其中一個穿着華貴的衣服讓他感覺很親切,另一個女子的身後站着膽怯的樂顏。
“樂顏……若歡……”致遠躺在牀上輕輕的說出了這兩個名字,他還不清楚樂顏和若歡是什麼關係爲什麼她們會長得這麼像。
“哥,你在胡說什麼呢?快醒醒,管家說爹明天就回來了,你可不能有事啊!”佩珊焦急的坐在致遠的牀邊,爹不在的日子發生的事情真的太令人措手不及,他要是再不回來,恐怕寧家就此散了。
樂顏躺在小謙的牀上,嘴中一直喃喃的喊着娘,着實令人心疼,小謙打了一盆水來給她擦了擦額頭的汗,眼中盡是憐惜。
“小謙,樂顏還沒醒嗎?”老胡忙完府裡的事就來看看樂顏醒了沒,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幸好已經退燒了,現在就等着她醒來就應該沒事了。
如今看守頌嫺的人數由四個變成十個,就算是她插翅也難逃。
頌嫺屋內再次響起噼裡啪啦的聲音,這都不知道是今天第幾次了,下人們早就習以爲常,反正文府有的是錢要摔就摔吧!隨時都能換新的。
看了一眼一地的碎片,再看四周,這個屋子裡已經沒有東西能再給頌嫺摔了,她蹣跚的跌坐在地,眼淚不知不覺的滑落了臉龐。
頌嫺兩眼無神的盯着地上的碎片,突然她的腦中閃過一絲可怕的想法。
右手慢慢爬上了地上的一塊瓷罐碎片,頌嫺顫抖着右手將碎片放到了左手手腕上,因爲用力手腕上已經依稀看到了
一絲血痕。
頌嫺猛然下了狠心,用力一劃,鮮血如同湍急的河流擁了出來,在逐漸帶走她的溫度。
突然門被推開,頌嫺擡頭速度太快,血不供腦一時間有點頭暈目眩,睜不開眼睛,只能聽到靖昌緊張而又害怕的聲音在她耳邊迴盪,“嫺兒,你……你怎麼就這麼傻呢!你要是死了我怎麼辦?”
“水……”樂顏舔了舔乾燥的嘴脣喃喃的說了一句,趴在邊緣的小謙馬上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水,但是樂顏只是無意識的在說話根本沒法將水送到她的口中。
小謙只好拿出勺子儘量撬開樂顏的嘴讓她喝下去,看着樂顏熟睡的模樣,小謙特別憐惜的替她擦了擦汗。
“逸塵,你記住,是寧昊天,文靖昌還有白頌嫺害得我們家破人亡,你要努力學知識然後功成歸來,替爹包了這個仇。”這段話已經圍繞着安逸塵的腦海裡很久,幾乎只要自己一靜下來耳邊就會響起他爹在分別時跟他說過的話。
在日本留洋的這段日子裡,逸塵碰到了一個叫小雅慧子的女孩,她清純可愛兩人玩的倒也挺近,慧子讓他感覺到這個世界的美好,也正因爲她的善良打動了他,逸塵一度想放棄報仇,可是父親的話在耳邊時刻迴盪他真的放不下。
“逸塵君,你在想什麼呢?”慧子找了逸塵很久,終於在這條小河邊找到了他,這裡是逸塵唯一能療養心傷的地方,所以慧子抱着試探的心裡趕了過來沒想到真在這裡。
逸塵往旁邊挪了挪給慧子空出一塊地,在草坪上鋪上一張手絹,真不愧是有禮貌的紳士。
溫暖的陽光懶洋洋的灑在他們的身上,平靜的湖面沒有一絲波瀾。
“慧子,你覺得被人傷害以後要不要報復回去以祈求自己內心的安寧?”過了許久,逸塵才慢慢吐出這句話。
“如果你傷害了我,我再去傷害你,這樣要糾纏到什麼時候?還不如放下過去,看今天的太陽。”慧子笑着閉上眼享受陽光的洗禮。
逸塵也鬆下了眉頭,學着慧子的模樣躺在草地上,慧子說的沒錯,人與人之間不應該相互寬容嗎?他對娘和妹妹沒有一點記憶,所以心中的仇恨並沒有安秋生來的多,只是安秋生一直在把他當成復仇的工具。
在逸塵留洋期間,安秋生沒有一同遠赴海外,第一花銷太大,他如今沒有穩定的工作,除了要供應起逸塵的學費和開銷外自己也得生活,所以乾脆就留在了中國,把逸塵託付給了自己最好的兄弟讓他帶着逸塵出了國,第二他不懂日本人的語言,再加上學習能力沒有小孩子來的快,他要想在日本生活是個很艱難的事,這也是他不去日本的其中一個原因。
每當逸塵回來,安秋生就會問寒問暖,可這一次,聽說逸塵不打算報仇,他氣的鬍子都快翹起來了。
“啪”,清脆的巴掌聲在房間裡一逝而過,逸塵的右臉慢慢出現了一個血紅的手掌心。
“爹,我求你不要一錯再錯,娘和妹妹也不會希望你這樣沉浸在仇恨之中。”
“逸塵,你要好好想清楚,是誰讓你從小沒了娘疼愛,是誰讓
你沒了妹妹在你身邊圍繞,帶給你歡笑,本來我們一家可以開開心心的生活,是誰拆散了我們,難道因爲小雅慧子的一番話就讓你放棄了仇恨?”安秋生沒想到將逸塵送出國反而會讓他改變想法放棄報仇。
這個仇,安秋生從來沒有放下,他現在要讓文世傾學有所成,讓所有傷害過他的人加倍的還回去,白家,文家,寧家遲早要爲他們所做的一切付出慘痛的代價。
相隔了這麼長時間,寧昊天終於回到了魔王嶺,其實他老早就收到了管家的書信,心裡也急切的想要回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可是這小雅太郎如同一隻餓虎,兩人遲遲談不攏條件,至今才勉強的相互合作簽了合同,日本人的胃口確實是大,讓他也爲之震撼,寧昊天在商業界好說也打滾了多年,就是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人,每次跟他談判總會把自己的氣的半死不活。
“管家,頌嫺呢?”寧昊天一到家問的不是自己的兒子反而是頌嫺,可見他用情至深。
管家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着,面露爲難之色,“老爺,二夫人她……老爺,您還是先去看一下大少爺吧!他現在還昏迷不醒呢!”
“快說,頌嫺在哪?”寧昊天只想知道頌嫺的下落,無心關注致遠的身體。
“二……二夫人還在文府,對不起老爺,是我沒用,沒能阻止二夫人出門,才讓文靖昌有機可乘。”管家嚇得立馬跪在地上,畢竟是他失職了。
寧昊天扶起管家,管家跟他有些年頭了,有些事他心知肚明,這次不能怪任何人除了文靖昌。罪魁禍首就是他,“那樂顏呢?頌嫺被關在文府她一定很傷心吧!”
因爲在書信裡一句兩句的說不清楚,再加上樂顏是今天早上纔不見的,管家沒來得及通知他,所以現在才告訴他昨天所發生的一切。
“老爺,三小姐會不會是散心去了?”
“不會,頌嫺出了這種事,樂顏是絕不會善罷甘休,她一定會想辦法把頌嫺救出來,想必她現在也應該來文府……先去看看致遠吧!”頌嫺母女在文家倒比在一些人販子手裡好,寧昊天可以稍微安心一下,這會兒他纔想起去看自己的兒子。
來到致遠的房間,寧昊天輕輕的走了進去,佩珊握着致遠的手在牀沿邊睡着了,看着兩個孩子安寧的臉蛋,寧昊天莫名的笑了笑。
“我白頌嫺今日對天發誓,如果是我出賣了安先生,就讓我失去我唯一的兒子……文世傾。”
“你居然拿世傾做賭咒,你……”
“老爺,世傾,是我最愛的兒子,我可以爲他上刀山下油鍋在所不惜,我既然敢拿他來做賭咒,說明我根本不會去出賣安先生,老爺,你要相信我。”
“老爺……大少爺失蹤了……”
一堆聲音在頌嫺的耳邊圍繞,她卻不知道是誰在說話,眼睛睜不開,她只能憑感覺去聽,她發現其中一個聲音倒蠻像自己的,另外兩個她一點印象也沒有,唯獨他們三個人的對話深深的刺痛着她的心,文世傾,真的是她的兒子?爲什麼她一點印象也沒有。到底文靖昌和寧昊天誰在撒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