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洛陽城得到了全軍潰敗、皇帝被俘繼而遇害的噩耗之後,登時亂成了一鍋粥。太子劉胤肝膽俱裂,但生死存亡關頭,由不得他閉門哭泣或者什麼優柔寡斷,只好硬忍着情緒,被衆臣擁着匆匆繼位,然後立即召集文武會議。
“衆卿!大行皇帝在臨出征前,曾對朕有過交待,萬一事有不偕,應當如何應對。如今大行皇帝遇難敵營,國家遭遇劇難,已經到了最危急的關頭。朕肝腸寸斷,方寸全失,不得已,只有按照大行皇帝的遺詔去辦了。”
驃騎將軍王彰曾有耳聞,當下不由急道:“陛下之意,莫非是指棄守洛陽?那先帝……的遺體怎麼辦?”
劉胤緊緊握着拳頭,澀聲道:“……是。大行皇帝曾這樣指示:若是前線戰敗,或者他有什麼、有什麼不諱,那麼絕不允許耗費精力去營救他,或者花額外的心思去救贖他,而是要求我們不要以他爲念,應該迅速收拾殘局保住宗廟爲重。前方戰敗,洛陽人心大亂之下,則城池必然難以守禦。爲避免徒勞的傷亡,大行皇帝讓朕將城中有生力量組織起來後,迅速撤離洛陽,然後一路北上再西進,尋找安全地帶,先保存國家社稷,待日後發展穩定下來後,屆時再徐圖恢復中原。”
諫議大夫臺產憂道:“陛下,臣聽說塞外漠南之地,已經被高嶽拿下,並賞給了歸順於他的屠各人做牧場。我們若是北上,多半要經過漠南,屠各人曾在平陽造反作逆,弒殺了很多皇族,是我國的大仇人。到時候,萬一被他們攻擊,依眼下困難窘勢,就怕難以抵擋。”
劉胤擺擺手道:“無妨。我們不去屠各人的地盤。我們的路線是北上蒲子縣繞道西河郡,然後迅速往西,穿過朔州北境,徑直往天山方向而去。我們的目標是遙遠的西域,西域部落衆多,實力弱小,朕正可以在那邊再建王庭,等穩定下來時候,屆時中原可圖便圖,不可圖,索性在西域立祚傳國,能使我大趙享國日久、不負大行皇帝厚望便是。”
劉胤掃了一眼殿中仍忐忑惶然的羣臣,又繼續道:“據探報,石逆戰勝之後,略略休整,就直接兵發洛陽而來,有一鼓作氣的意味。最遲明日午後,則肯定會抵達洛陽城下。所以,我們剩下的時間非常緊迫,最好,是在今晚連夜出城,既可以提前安全遁走,又能夠趁着夜色避人耳目。衆卿,你們等下回去便各自安排妥當吧!”
年過七十的大司農朱誕抖抖索索站出來,流着眼淚道:“……老臣跟隨先皇帝多年,望着他一步步走上至尊寶位,心中無比歡喜自豪。卻難料天不佑趙,國家局面敗壞如此,到現在連先皇帝竟然都被逆賊所害,龍馭賓天。老臣心中如刀割劍剜,不知說什麼好!老臣年紀大了,也活夠了,就不隨陛下遠狩,免得徒添累贅。出使秦國之
事,老臣願意替陛下擔當,請陛下放心,事畢後老臣必然會以身殉先皇帝。老臣只希望陛下能夠從此奮發而起,勵精圖治,將來擊滅四方賊寇中興我大趙,屆時給老臣多擺些祭祀,通告一聲,讓老臣能夠在九泉之下瞑目就行了。”
他這悲愴淒涼的話,使殿中更加增添了哀傷痛心的氣氛。不說文臣們早已涕泗橫流,便是許多武將,也俱是捶胸頓足,一邊咬牙切齒的咒罵,一邊扭過頭去暗自拭去難忍的淚水。
劉胤深深吸了口氣,揉了揉紅腫溼潤的眼睛,繼而強自一笑,提高了音調道:“衆卿不須如此!雖然局勢這般不堪,但大行皇帝英明睿智,早已有所安排。朕依着他的吩咐,已經派了快馬去往長安,主動將弘農郡獻給高嶽,從而促使石勒與高嶽儘快翻臉。衆卿試想,如今因爲我國存在,東西二寇暫時相安無事。屆時等石勒進了洛陽後,必然不能忍受高嶽佔據弘農,故而一定會刀兵相向,這便是大行皇帝遺下的錦囊妙計。”
衛軍司馬劉敦忍不住道:“我們主動去獻地,高嶽多半不會拒絕。但弘農郡乃是司州轄地。石勒奪得洛陽後,應是無法容忍高嶽染指弘農。但臣就怕他二人皆是梟雄之輩,能忍常人之不能忍,萬一相安無事、並不動手,卻不氣煞人也?”
劉胤無聲的點點頭,面色突然變得陰鬱下來,他森然道:“伯父的擔憂,大行皇帝早就考慮到了。爲了能夠使他二賊肯定會翻臉,大行皇帝讓朕將一件重寶同時送給高嶽,當做挑撥的最大砝碼。這件寶貝雖然是稀世極品,但當下對我們而言,象徵意義遠遠大於實際意義,取捨之間,朕也無謂。但高、石兩家,都肯定會視爲無上之寶。等石勒進了洛陽,遍尋不見此寶,又聽聞被高嶽所得,絕對會暴跳如雷。若說失去弘農郡,還能夠勉強忍耐,那麼爲了這件寶物,石勒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哼哼,屆時我們全身而退坐山觀虎鬥,讓他二賊死命鬥去吧!”
當日夜裡,劉胤遣出敢死隊,東向疾行,沿途大聲鼓譟、放火、搖旗吶喊,以圖能夠迷惑震懾後趙軍,使其一時不敢輕舉妄動,從而拖延出寶貴的時間。他自己便率領前趙宗室、重臣及主要家眷等,在萬餘名宿衛軍的護翼下,撤出洛陽北門,以最快的速度,迅速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隨着先皇帝劉曜駕崩、今上劉胤主動棄守洛陽後,曾烜赫一時的前趙帝國轟然崩塌,在中原的統治,就此宣告結束。劉胤出逃後不數個時辰,石勒便親率大軍,兵臨城下。在拉鋸了數年之後,經過多少艱苦卓絕的戰鬥,石勒終於得償所願,以勝利者的姿態,昂然開進了茫然驚恐的洛陽城。
長安,太極殿偏殿,午後。
司馬妙菱的蔥蔥玉指,倏地握成了拳頭,緊緊地捏着,未幾又一
下子張開,緊緊抱住了身上那具令她沸騰的軀體。她渾身癱軟,星眸半閉,檀口裡情不自禁地發出了動人心魄的如泣低吟。高嶽的指尖所過之處,她的肌膚也隨即被點燃,而男人近在咫尺粗重而熾熱的鼻息,也愈發使她血脈賁張,情難自己。
滾燙的身體與身體,彷彿黏在了一起難以分開。這是兩人第二次的親密接觸了。從前在建康臨出發前,也有老宮女專門來告訴她陰陽交*合的人倫之情,乃是嚴肅而神聖的天道,叫她屆時不要害怕只管聽夫君擺佈,然後安然享受便是。但初次,司馬妙菱因爲驚懼、緊張和疼痛,在天旋地轉的昏昏然和不停地掙扎驚叫聲中,不知怎麼就由少女轉變成了婦人。而這次,她雖仍然本能的還想抗拒,但卻渾身愈發無力,彷彿自己已經化成了一灘醉人的純釀,只想等着高嶽來飲個痛快。
溫存了一陣,身下的嬌娃早已秀鼻翕動、氣息啾啾。高嶽的慾望,也早已變得堅若磐石。正要挺槍奮戰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周盤龍急急的低呼:“大王?大王!”
高嶽一愣,胯下卻不由立時發墜。那滾燙的慾望,彷彿正以觸手可及的速度冷卻下去。他支起手肘,垂着頭與司馬妙菱上下面面相覷,氣氛登時變得窘然起來。司馬妙菱清醒了些,羞不可抑,一下用手捂住了臉,但從指縫中瞥了好幾眼高嶽那張發苦的臉,又忍不住噗嗤笑出聲,紅着臉將他輕輕推了推。
高嶽長嘆一聲,便翻身起來,下榻而立興致全無,司馬妙菱便過來替他輕柔的穿上衣服,反勸慰道公事爲重。待要離去時,司馬妙菱竟然涌起一陣失落,忍不住柔聲喚道:“大王……”
高嶽回過身來,見司馬妙菱星眸含水,嬌媚可愛。高嶽無奈地一笑,過來在她那豔若桃花的熱乎乎的粉頰上,溫柔地一吻,輕聲道:“你先歇息片刻。閒時孤定然再來陪你。”
門開,高嶽邁步而出。周盤龍迎上前來,高嶽瞥他一眼,嘆口氣道:“盤龍啊。孤將來若是患了什麼隱疾,那都是拜你所賜呢。”
周盤龍愕然。但他擡眼,看見高嶽面色有着異樣的潮紅,鬢角處汗星點點,哪裡還不明白方纔裡面在發生什麼,忙苦着臉連連躬身道:“打擾大王……天倫之樂,臣罪該萬死!但臣絕不敢無故冒犯,只是因爲劉趙方面,派來了急使,一定要立即拜見大王,說有天大的要事當面稟告。”
高嶽唔了一聲,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他與劉趙、石趙之間,交道越打越多,免不得有各種信使往來,或是通報、或是邀約、或是請戰、或是求和,諸如此類習以爲常。
“與你戲言,不要放在心上就是。”高嶽一邊走着,一邊問道:“劉趙又來人了嗎。可問了什麼目的?叫他來見孤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