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折騰到後半夜,葉氏的情況終於穩定下來,幾個人總算都鬆了口氣,陳氏跟着累了大半夜,藉口說要去給許老太太報喜,也不管善後的事兒便急急走了。
郭婆子將胎衣放進早就備好的陶罐兒裡,撒些生石灰進去,又丟進去一枚古錢,用油布和麻繩紮緊罐口,準備拿出去埋掉。
許諾諾悄悄問成子哥娘道:“嬸子,該給郭奶奶幾個錢兒?”
“都一個村兒裡的,着什麼急,等你爹回來再說也來得及。”成子哥娘看着許諾諾抱着桃子,兩個人都是瘦瘦小小的模樣,忍不住嘆氣,一邊說話眼神兒一邊忍不住往裡屋飄,神色裡滿是欲言又止,最後到底還是搖頭,“什麼都等你爹回來再說吧,這幾日有啥事兒要幫忙就吱聲兒,別跟嬸子外道。”
“嗯,謝謝嬸子。”許諾諾看出成子哥孃的欲言又止,但也知道大家都把自己當孩子,即便追問也問不出什麼名堂。她把桃子安置在西屋睡下,將郭婆子和成子哥娘送出去,這纔有空去東屋看葉氏和孩子。
屋裡一股子濃郁的血腥味兒,葉氏這會兒已經累得睡着了,面白如紙,頭髮還都黏膩地粘在臉上。
孩子被裹在包被裡,小小的身子,皮膚皺巴巴的,哭聲也十分細弱像是貓叫,估計身子骨也不是太好。
許諾諾沾溼帕子,輕手輕腳地給葉氏擦淨頭臉,彎腰抱起小妹,哄了半晌見她還是哭個不停,想着許是餓了,便抱到竈間打算熱些米湯喂喂看。
不料成子哥娘又拎着個小罐兒折回來道:“諾諾,你娘這會兒怕是累極了也未必有奶,孩子要是餓了就喂點兒糖水喝,明個兒等你娘醒了再說,到時候也給你娘衝點兒糖水補補。”
許諾諾見狀連連推脫:“嬸子,您都已經幫了這麼多忙了,成子哥還送了小米過來,這我可不能再收了,家裡應該也還有糖,我去找找……”
“你這孩子就是太好強。”成子哥娘嗔了一句,直接倒水衝了碗糖水,教許諾諾應該怎麼喂孩子。
孩子吃了些糖水也不再哭,沒多久就含着手指睡着了,許諾諾剛鬆口氣,房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狂風捲着雨水衝進屋內,孩子被嚇醒哇哇大哭。
許諾諾氣惱地望向門口,一個渾身是水的人衝進來,徑直就往東屋衝,她急忙攔住道:“什麼人,你要幹嘛?”
成子哥娘看清來人是許老二的媳婦李氏,忙問:“她二大娘,你這是咋了?”
李氏一把推開成子哥娘,嘴裡嚷着:“都是這掃把星,生個小掃把星剋死我的兒,我要給我兒報仇……”邊嚷邊衝進屋裡。
許諾諾見李氏雙眼猩紅、表情猙獰,心道不好,忙把懷裡的孩子塞給成子哥娘,自己也緊追進去。
李氏進屋就直奔炕上的葉氏,撲上去連打帶哭道:“你這掃把星、賤人!我的兒啊……你怎麼就去了……都還沒享過一天福……娘對不住你啊……娘生了你卻養不活你……娘沒能護住你,讓這個賤人把你害死了……”
葉氏先前生產已經耗盡了力氣,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哪裡躲得開,被李氏連打了好幾下。
許諾諾扯着李氏的腰帶,用力把人從葉氏身上扯開,儘量想跟她講理道:“二大娘,虎子沒了,我們心裡也都不好受,可你不能把這事兒推到我娘頭上……”
李氏轉身一腳,將許諾諾踹開,自己又撲上去,一把抓住葉氏的衣領子,直接把人從炕上揪起來,左右兩巴掌扇上去啐道:“一屋子的掃把星,自己生不出兒子就害別人的兒子,你還我兒子來……”
許諾諾額頭磕在火牆上,自個兒也沒覺得疼似的,一骨碌爬起來,見葉氏如破布娃娃般被晃得左搖右擺,不由得怒火中燒,發力撲倒李氏,兩個人登時滾到地上打作一處。可她畢竟才十歲,身子都還沒長成,人更是瘦得一把骨頭,哪裡是李氏的對手,三兩下就被壓在下面,吃了不少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