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剛纔買了桂花糖,都知道留着分給大家一起吃,大姐剛纔不是還表揚過你的?”許諾諾小聲地跟桃子說,“麪人是你的,但是如果冬生也喜歡的話,桃子能不能大方一點,跟他一起玩兒呢?”
桃子想了半天,才略有些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冬生洗完手回來,兩個人就一起擺弄麪人,小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沒一會兒就又說說笑笑的了。
飯菜很快就端上來了,許諾諾把麪人收回來,讓兩個小的上炕去吃飯。
雖然來之前沒有打招呼,但午飯還是準備的十分豐盛,紅燒肉,土豆燉豆角,蒜苗炒雞蛋,雞肉燒蘑菇,還有剛從院子裡拔出來的水蘿蔔、小蔥,一大碗自家打的生醬。
吃過飯許老大和許老二兩家都回去了,幾個孩子也都被領回家去了,平常這個時候,桃子都會稍微睡一會兒,但是今天出來玩兒,有點兒興奮過度了,躺了半天都睡不着,在炕上翻來滾去的。
許諾諾怕她把兩個小的吵醒了,便領着她到外頭去玩兒,看見屋後有好多指甲花,便哄着她道:“你去找姥爺要點兒白礬,我給你染指甲好不好?”
小丫頭都是愛美的,桃子聽了這話高興得不行,很快就去弄來了白礬,遞給許諾諾,然後端着板凳坐在一邊眼巴巴地看着她。
後院指甲花有紫色、粉色和玫紅色的,許諾諾問:“你想要什麼顏色的?”
桃子左看右看,半天才指着玫紅色的花說:“要這個!”
許諾諾挑選顏色鮮豔又新鮮的指甲花,採下來放在一個小碗裡,用擀麪杖把花瓣搗碎,然後加了一些明礬攪勻,舀水給桃子洗乾淨指甲,把搗碎的花瓣敷在指甲上,然後用葉子把指甲包起來。
“好了,手不要亂抓,等晚上拿下來就好了。”許諾諾用細線把葉子纏住繫好,然後一起身,就覺得腦袋裡嗡的一聲,眼前發黑,人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在地,幸好伸手扶住了門框,這才穩住了身子。
“大姐,怎麼了?”桃子被嚇了一跳,扎着兩隻手不敢亂碰,害怕地問。
“沒事,坐時間久腿麻了。”許諾諾擡手按按太陽穴,覺得稍稍有些頭暈,但已經不像剛纔那樣眼前發黑。
她覺得自己可能是中暑了,也沒太當回事,擡手拍拍桃子的頭:“你自己去玩兒吧,我進屋躺一會兒。”
葉老太太聽到聲音,從屋裡挑簾子出來問:“咋了?”
“姥娘,我好像有點兒中暑。”許諾諾還是有些暈沉沉的,心裡一陣陣發慌,頭上也開始冒虛汗。
“你這孩子,怎麼不早說,趕緊進屋躺着。”葉老太太趕緊給她脫了外衣,讓她上炕躺好,把中衣的領子扯開些,又擰了涼手巾給她擦臉擦脖子,“你躺一會兒,要是不舒服就叫我。”
葉老太太去竈間煮上綠豆湯,從炕琴裡翻出刮痧板,給許諾諾解開衣服,讓她趴在炕上,用刮痧板在後背左側從上到下颳了幾十下,見皮膚上現出紫色的痧痕,又照樣颳了右邊。
“好受點兒沒有?”葉老太太幫着許諾諾穿好上衣,伸手摸摸她的額頭和臉頰,“似乎還是有點熱,我去給你盛點兒綠豆湯喝。”
葉老太太把煮好的綠豆湯盛進罐子裡,吊在井裡冰到溫熱,提上來給許諾諾盛了一碗,看着她喝光,又叫桃子過來也喝了一碗預防,忍不住嘮叨道:“如今七月裡,鬼門開,外面不乾淨,小孩子陽氣弱,最是容易生病,你們可都要當心纔好,不要不當回事。”
許諾諾後背被颳得生疼,但的確覺得輕鬆了不少,聽了這話忍不住笑出來,難怪葉氏總把這些話掛在嘴邊,原來是從這裡學來的。
桃子趴在炕沿兒上,湊在許諾諾頭邊,跟她額頭貼着額頭問:“大姐,你還難受麼?”
“已經好多了。”許諾諾笑笑說。
“後背疼麼?”桃子剛纔看着葉老太太給許諾諾刮痧,見她擰眉咬牙的,有些擔心地問。
“很疼啊,但是中暑了就要這樣纔好的快呢!”許諾諾伸手捏捏她的鼻尖,“所以天太熱的時候,你就不要出去亂跑,若是也中了暑氣,就也得被刮痧了哦!”
桃子頓時被嚇住了,她可不要被刮的後背都是紫紅紫紅的,所以連連點頭表示自己記得了。
看見許諾諾中了暑氣,葉老太太乾脆把一家人都留下吃了晚飯,等太陽下山後涼快了,這才放他們回家。
許諾諾歇了一下午,重新恢復了精神,還自嘲地跟葉氏說:“之前天天進城,走着去走着回來也沒什麼事,結果今天一直坐車,反倒中了暑氣。”
葉氏伸手摸摸她的額頭道:“現在好些了麼?我看你臉色還不太好,怎麼都不太有血色的樣子?”
“被姥娘按着颳了痧,又躺了一下午,哪裡還有不好的。”許諾諾拱到葉氏懷裡道,“颳得我後背現在還疼咧!”
“這樣纔好的快呢!”葉氏伸手幫她輕輕撫背,安慰道,“你姥娘給你拿了綠豆,回去給你煮綠豆湯喝。”
“好。”許諾諾雖然覺得不難受了,但是坐在車上一晃悠,還是有些眼皮打架,乾脆躺在葉氏的腿上眯着,竟然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應該是從小營養就跟不上的緣故,許諾諾的髮質並不算好,頭髮又軟又細,還有些微微發黃,葉氏撫着女兒的頭髮,對許老三唸叨:“人家都說頭髮軟的人脾氣好,也不知道諾諾這丫頭怎麼生的。”
“諾諾脾氣急了些,但又不是不講理的人,而且如今也越發懂事,你就別總拿這個事兒唸叨孩子了。”許老三一邊填菸絲一邊說。
“還不都是因爲你,上回說什麼成子哥家想要提親,弄得我最近一看到諾諾,就總是想起這件事兒,你說她這樣的性子,在家也就算了,以後若是真的嫁出去,可咋跟婆家人相處?”葉氏忍不住操心道。
“她纔多大,現在想這些都還太早了。”許老三倒是不急,“還有好幾年呢,你慢慢兒地選就是了。”
“說是還早着,可日子一天天快着呢,過的時候不覺得,等到時候再回頭想,就該覺得一眨眼孩子們都大了。”葉氏說着拍拍兩個小的,把趴在車沿兒上睡着的桃子也挪進來些。
“到時候他們都各自成家了,咱倆也就成老頭老太太了,那時候我就趕着車,帶你四處轉轉,看看別的地方都是啥樣子都,我好歹還跟着爹回過一次老家,你還沒出過這山裡呢!”
葉氏聞言抿嘴笑着,微微低下頭道:“倒時候鎖兒就該娶妻生子了,我肯定得幫忙帶孫子,哪裡有空跟你出去閒逛去。”
“帶什麼孫子,你生下諾諾那時候,還不什麼都是咱們自己弄得,也沒用過旁人,你看,這不也都挺好的麼!”許老三笑眯眯地說,“說不定到時候咱家哪個有出息了,咱也不用省吃儉用地攢錢,到時候也能住個大房子,再有個人伺候咱們……”
許老三越說越高興,就好像自己已經看到了這一幕似的。
葉氏聽得直笑,卻還是忍不住嗔道:“你也真會想得美,還要有人伺候你,我只求以後家裡都平平安安的,日子過得去就成了。”
“我這不就是往好了想想麼,自然要想的好一些,日子過得纔有奔頭。”許老三笑笑,用手裡的鞭子甩了個響兒,催促老牛快些走。
到家的時候已經挺晚了,村裡大部分人家都已經沒了光亮,幾個孩子也都在車上睡熟了,許老三下車打開院門,扯着繮繩把牛車拉進院。
藉着月光打開了屋門,幫着葉氏把幾個孩子抱進屋放在炕上。
許諾諾被放下的時候就已經醒了,見葉氏正要給自己拖鞋,趕緊爬起來說:“娘,我醒了,去洗洗再睡。”
許老三聽到說:“你這丫頭還挺講究。”
葉氏擡手拍了他一下,嗔道:“姑娘家,愛乾淨是好事兒,看你說的啥話。”
許諾諾點上蠟燭,舉着燭臺朝後院跑去,到杖子根兒底下一看,果然有幾個清晰的腳印。
許老三家的院子,一邊是成子哥家,另外一邊是村裡的一條比較寬的路,後門出去是一條小道,道另一邊是村裡其他人家夾的杖子。
許諾諾心裡明白,大道上每天人來人往很多,所以有個什麼舉動容易被人發現,成子哥家全天有人,還有孩子跑進跑出的玩兒,從正門那邊走也很容易被發現,所以如果有人要有什麼舉動的話,肯定會選後面這條几乎沒人走的小道。
果不其然,她走前挖鬆的地面上果然留下了腳印,看尺碼估計是個成年男人,想到之前李氏的那些話,這腳印應該就是許老二的沒錯了。
“爹!娘!”許諾諾舉着燭臺大喊,“你們快來看,咱家進賊了!”
“進賊了?”許老三第一個從屋裡衝了出來,葉氏給幾個孩子蓋上被子,跑回東屋看看兩個裝錢的箱子都完好,這纔去後院看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