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澡和哈銘是二月就離的京城,天寒料峪時出的京。冰飯世肚在甘當上的時候就上的路。山西比京城更冷,大同也不是什麼舒服的地方,兩人也是打秋風心切,好不容易說動張佳木賣了這個面子給他們,皇上那頭,倒是從來沒有擔心過,皇帝是什麼人他們心裡最清楚了,只要朱祁鎮還在位,他們哥倆不謀反,那日子是可勁的造,沒事,沒有人能怎麼他們。
從西直門出的城,兩人帶的隨從也很不少。他們在錦衣衛裡經營的時間不短,底下人也挺多的,原本指着在京裡收規費過活,各自劃地盤佔山爲王來着。可惜,張佳木要收權,要辦事。哈銘和張佳木什麼關係?況且這徒弟做的也是正事小連皇帝也沒話說,雖然規費什麼的還有他們的份,不過這錢拿來就挺沒滋味了。
現在好,藉着巡查地方的名頭出京,高頭大馬帶了三十來匹還有幾輛馬車,底下跟着幾十個老夥計,千戶百戶總旗小旗都有,五六十人威風凜凜的出了城。他們是正經御前派出來的,令箭、火牌、兵部勘合、都督府公文,一套傢伙全齊了,沿途驛站見着他們,自然是屁滾尿流的出來拍馬屁,奉迎不迭。
不過袁彬和哈銘卻謹記張佳木的勸說,秋風是一定要打的,不過絕不騷擾驛站,過份索取,或是騷擾地方百姓。
因的張佳木知道,驛站消息傳的快,地方百姓如果被騷擾,文官巡撫可以藉由頭說話,就算這哥倆有皇帝護着,能不出事還是不出事的好。
就這樣一路又張揚又低調的西行,一路上查了很多衛所,州縣雖然他們不管,該送的儀金也沒少給,袁彬和哈銘是一人十兩二十兩不等,底下的武官五兩二兩不等,一路秋風打過來,在山西繞了一大圈,等到大同附近時,可巧就是交了四月。
他們也是有意挑這個時間,袁彬在塞外呆過不短日子,哈銘一樣,況且還是蒙古人出身,對邊妾的情形清楚的很,總得到了這個時候,塞外的氣候纔好些,風高雲淡,天兒不那麼冷,要是二月直接奔大同,滴水成冰,零下好幾十度的天氣,每天包的跟糉子似的,想着都是沒勁的很,就算有肥羊可打。又是何苦?
再說四月之後,還能打打獵什麼的,黃羊在冬春之交是最瘦的,總得春後吃上一段時間才又開始長膘,去的早了,白跑那麼遠,不合算。
不過有一條他們卻是忘了,遊牧民族入侵,向來就是在春夏之交,或是秋冬之交。只有在這種時候,天氣不是太冷或太熱,戰馬也不是太瘦。秋冬之時最好,天氣肅殺正是用兵之時,戰馬吃了一春養了一夏。肥壯有力,適合做戰,大搶一筆。正好過冬。
春夏之交用兵,就是苦熬了一冬,戰馬雖然不肥,但日子難過,也非得在這個時候搶上一筆不可。
這一次袁彬和哈銘兩人從太原等地北上,堪堪正遇上保喇進逼,風聲日緊,一路上州縣官員並衛所都在動員,州縣負責後勤,衛所調勁卒北上組建二道防線,沿途是車待誘馬蕭蕭,一派金戈肅殺模樣。換了別人,可能害怕,這兩人卻是見過世面的人,大同勁車精兵十萬,保喇絕打不進來,一動兵,糧餉大動,這一趟更是不會白走,兩人略作商量,索性就加急腳程趕路,等四月下旬的時候,好歹進了大同境內,派了前站官,一個百戶帶着幾個武官一起進城,通知大同守將來接。
“老哈”袁彬和哈銘過命的交情,根本不講禮節,在大同外一個堡壘前,袁彬騎在馬上,咪縫着眼打量着牆上貼的告示,一邊看,一邊向着哈銘道:,“不對啊,保喇這就跨了?”
哈銘道:“這個綽羅斯氏小崽子,按說沒這麼不能打?”
“是啊”。袁彬閉着眼算道:,“好歹他有太師留下的戰甲和壯士,太師極盛時,兀良哈,女真諸部,草原各部,全歸瓦刺,現在就算不及當年,甲士也有幾萬人,況且這時候來大同,就是來打打秋風,怎麼也不會死拼硬打,大同總兵官說有幾萬殘敵藏在沿邊樹林裡,凍餓而死的不知凡已,”嗯,這個牛皮吹大了
“斬首先前才五十三級,這幾天又報了四百餘級,如果真有這麼多首級的話,到確實是一次大功。”
“我總覺得不對,咱們有空的話,卻看看首級好了
“對了!”哈銘道:“我亦正有此意
“保喇望風而竄,遺落大旗,金盔,此戰北虜喪膽,再不敢犯邊矣。這是哪個酸秀才寫的玩意,保喇要是這麼沒用,現在輪着他當家麼?。
“不必再說了,我看,真要擊敗保喇,還得有幾年經營還差不離。”哈銘道:,“大同總兵官芯品。衆次牛皮吹的不不管不關咱們的事,嗯,淋們眥熱鬧好了。”
“就是這麼說”。袁彬笑道:“瞧罷了,這一路也收了不少了,不過大同這裡纔是收入最豐的地方小老弟,我對此有厚望啊。”
“哈哈,我也是
大同現在是天下甲兵之盛處,勁座精兵十萬,還有大量的輔兵和二線部隊,一年消耗的乾草束就有幾千萬束,還有大量的糧草送上來,那些商人在大同這裡換茶引和鹽引,光是這一塊的收入,大同總兵官就不知道有多少入手!這裡秋風一打,再沿宣府紫荊關一帶打着秋風回去,夏天回京休息,出來半年,帶個萬把兩銀子回家,儉省點用。也夠幾年開銷了。
現在這會兒,銀價很高,錢價也高,兩人也有莊田,弄點銀子,也就真的夠很舒服的用幾年了。
呆了足有小半個時辰,纔看着一羣武官騎着馬趕了過來,袁彬和哈銘原本有點難看的臉色纔回轉過來,一路上,還真沒有哪裡的地方官叫他們倆跟外頭等這麼久時間。
囂,算是大同總兵官是武有侯的侄子,也沒有把他們倆摞風地裡的道理啊。
“下官劉安見過再位天使!”
前站官帶回來的是一位指揮同知,比哈銘這個指揮金事大一級,比袁彬這個指揮使小一級,不過當着兩個錦衣衛官,又是奉命出京巡視查察地方情形的天子近臣,這個同知眼色很好,離的老遠就滾落下馬,然後畢恭畢敬的趨步上前,老老實實的給兩人行禮問安。
“嗯,劉大人太多禮了
花花轎子人擡人,袁彬與哈銘也是下馬,和劉同知執手問好,寒暄了幾句,接着各人才又重新上馬,一起向着大同城內而去。
到了接官廳,招待到也還過的去,擺了排溜的桌子,每張桌子上四冷碟四熱炒四燉菜,酒也開了幾壇,酒香內香混在一起,惹的人食慾大增,袁彬與哈銘大馬金刀的坐定,瞧着還象個樣兒,兩人都是滿意地一點頭,不過,開動之前,哈銘問道:“怎麼,總兵官還不來?。按說以他們的身份,石彪好歹也要來接一接,派個同知來接,也還罷了,這個小同知顯然是辦差的好手,和各地的首府,首縣一樣,講究圓融懂事善於觀風望色的滑吏來擔任這種差事,雖說不是怎麼一等的招待,面子上也過的去了,不過,開席在即,總兵官卻是臉也沒露,就是一個同知帶着一羣低等武官在這裡招呼,怎麼想,也怎麼不對頭。
“總兵官有公務在身”小同知哈着腰。撮着牙花子笑道:“兩位大人先用飯,用完了,咱們直接去總兵衙門,到那裡,總兵官當然倒履相迎,請兩位大人放心
“哦,真是生受他了”小哈銘一聽便是一陣光火,臉上自然已經是帶出冷笑來:“嗯,告訴他,也不必來什麼到履相迎了,咱們受不起,飯,也不必領了,咱們是奉命出來查察地方情形,也不方便和他見面,等公事了了,自然會去請教。”
他這麼大光其火,按說地方上自然就是屁滾尿流,不過這同知的樣子卻是見的多了,哈銘一怒,他反是直起了腰身,皮笑肉不笑的道:,“大人容稟,過路的上差實在是多,名目也多,咱家總兵官早就有話在先,好吃好喝招待,吃完了自然有儀金送上,他老人家公事忙,見是沒空見的,兩位何必生這種意氣?在這兒完了事,一會拿了儀金走人,豈不是兩邊都便當的事,何苦爭一口閒氣。到頭來落個雞飛蛋打?。
哈銘不及說話,袁彬便冷笑着道:“好一張利口,打量你也不知道我們是誰,來辦的是什麼差吧?”
“知道那同知揚着臉道:,“不然也不必派下官來了,一般的人,最多派個百戶也就是了。不是下官說。總兵官已經是極給兩位大人面子,不過說實在的,咱們總兵官也不必在意什麼,他老人家可就是要封爵的人,兩位大人想,要真的是見了,兩位怎麼見禮,何必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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