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孫繼宗的示意下。箭道側的下人把靶子又向後移了幾,現在箭靶已經成了一個卜小的黑點,這麼遠的距離,能中靶就已經是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強悍武勳了。
張佳木凝神吸氣,用最正經的身法站立如鬆,雙手一起用力,十石以上的強弓應聲而開,雙眼成線,不過略微瞄準,便已經鬆開手指,由着鐵箭破空而去。
“中了,中了!”在令人不安的沉寂之後,箭道另一頭的孫府僕役大聲揮手示意,有人叫道:“中靶,中了!”
“張大人,你可真厲害啊。”陳政剛剛還有點拱火和難爲張佳木的意思,到了此時此刻,這個一樣心高氣傲,自負武勇的勳戚子弟終於是心服口服,他默不作聲的退向一邊,但退步的同時,卻是在光亮總下,很明顯的翹了一翹大拇指。
張佳木微微一笑,也不管陳政等人說些什麼,剩下兩箭,亦是接連射出。自然,有了剛剛的經驗,靶子落點就把握的更準,射中三箭,其中一箭還中紅心。
等孫府下人把箭靶取來,看着靶上深入其中的三支鐵箭,焦禮頹然長嘆,將手中長弓一丟,搖頭道:“吾不及也,差的太遠!”
確實,這麼遠的靶子,不僅中的,而且有一箭中紅心,在場衆人全是武將,這其中妾節自然清楚,當下都是連連讚歎,無人不服。
“下官說實話吧!”張佳木展顏一笑,神色居然有點調皮,他笑道:“伯爺並諸位大人,靶在三百步外,視之不過一小點,能中靶,已經是僥倖,能中紅心,只能說是運氣逼人,實在沒有半點是本事在裡頭,各位要是真視下官爲如此神射,下官只好掩面而走了。”
他的話說的俏皮,而且各人都知道所說是實。中靶已經是極難極難,如果說是瞄準而中的紅心,大家都是帶兵打仗幾十年的人,這位錦衣衛的飛魚要是欺大家是什麼也不懂的老趕,那可真真是笑話兒了。
正因張佳木說話實誠,在場的老將們反而起了交結之心,焦禮真是老將,當下感嘆由之,心裡想什麼,便說什麼,只聽他道:“錦衣衛官裡有張大人這樣的掌衛指揮,真真是異數。紀綱,狼子野心,而且志大才疏,這不去說他。正統十四年,錦衣衛指揮馬順被一羣頭巾客當殿打死,這簡直是武官之恥,一個錦衣衛使居然被一羣書生給打死,了,這叫什麼話啊。好了,現在有張大人這樣的指揮,錦衣衛說是咱們的同僚,也蠻不錯
這樣的話,聽起來簡直就是譏刺,不過這些邊將出身的老傢伙看來說話就是如此直率了,張佳木也不在意,只是笑道:,“馬順是我錦衣衛之恥,老伯爺說的是了!”
施聚與焦禮對視一眼,彼此心照,還是由喜歡說話的焦禮開口說話:“佳木,我們剛奉調回京,頗有些話想說,但在外久了,皇上還不嫌我們老邁,委以重任賜爵小所以我們雖老,仍然不能置身事外。與會昌侯商議之後,還是說要與你談談更好。嗯,剛剛老夫有點不放心,現在,有話就可以真說了!
焦禮說話的同時,一邊的施聚與吳謹等人都是頻頻點頭,顯然這番話甚得衆心。張佳木雖然不知道他們要談什麼,不過料想是與軍務有關,而孫繼宗說的要與他先談談,想必事關重大,而且不得曹吉樣與石亨的諒解,所以他這個新出現的政治強人是否能和這些老軍頭站在一起,對事情的發展演變,也就極爲重要了。
能儕身於這些軍政要員之中,而且對方還指望着自己的支持,張佳木心中也是感慨由之,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
他只是點了點頭,頗爲謹慎的道:“先聽再說,下官可以先聽聽。
“嗯。”焦禮一點頭,接着就要再說,不過孫繼宗站了出來,攔住焦禮,笑道:“不急,可以先吃飯,吃了飯再說
各人會意,在場的人很多,孫府下人就過百,還有各人的貼身長隨伴當,人多就雜,誰知道里頭有沒有一些該防備的人?例如東廠的番子,錦衣衛的探子?
一想起這個,各人神色纔是有點凜然,張佳木今天的表現就象一個普通的高級武官,到這會兒,大家纔想起來,眼前這位是大明的特務頭子,連東廠也被壓制於其下的超級政治強人!
說起來,皇帝從來沒有公開表示過東廠不如錦衣衛可信,東廠的人手也沒被削減,但就是,引仙。在大家的心裡。東廠已經成了錦衣衛的附屬。東廠的刷曰八監蔣安更被視爲張佳木的私人,甚至連蔣安自己也是這麼認爲,並且心安理得,並不以爲受辱。
這其實就是“勢”的營造,張佳木自奪門立下大功之後幾乎沒有做過一件錯事,事事先行,而且幾次露了大臉,而反觀石亨與太平侯幾家,要麼受挫,要麼有鬱郁不得志之感,所以無形之中,張佳木的勢力就被人感覺凌駕於其之上,最少也是並駕齊驅。政治的事就是這樣,一旦有了這種大勢,投效的人就多了,消息就廣,的牌也就多了起來,而又因如此,張佳木的勢力就顯的更大,皇帝因其如此也就更加信任倚重,這,就是一種政治上的良性循環了。
而張佳木自己心知並非完全是外人看到的那樣。最少石亨還是他的勁敵,並不可輕侮。在京營和大同,石亨都有很牢固的勢力,在文官之中,也有不少人依附於他。至於曹吉祥,張佳木有點看不透。這個大太監其實是勢力最大,手中資源最多,在皇帝面前也最被信任,而且曹吉祥有自己的一幫曹家子弟爲助力,曹欽都已經封伯,在軍中勢力越來越大,依附曹家的文官絕對比石亨還多,這個老太監最近卻是不哼不哈,似乎已經置身於張佳木和石亨兩邊的事外,只是坐山觀虎鬥,而不是趁亂鞏固和擴大勢力。
這就叫人奇怪而覺得警懼了!張佳木剛剛的謹慎回答,也正是因爲曹吉祥而起,這廝貓在暗處,也不知道在搞些什麼勾當,老實說,曹吉祥纔是叫張佳木最爲忌憚的人。
現在以張佳木在皇帝和太子面前的地位,甚至尚主有望也不是不可能,但曹吉祥如果和他爲敵的話,,誰知道今天這一次會議,其中曹吉祥有沒有安排些什麼?
想起這些,不免就有些神色凜然,看在各人眼裡,到也是更增佩服。
連一直保留態度,所以才一臉輕鬆,顯然不怎麼把今日此會看在眼裡的恭順侯吳謹也是暗暗點頭,對張佳木的這種沉穩態度,甚是激賞。
在此之前,大家實在是對張佳木不託底,畢竟是少年新貴,誰知道水深水淺?萬一要是一個不靠譜的,大夥兒熱臉貼上去,到時候還得自己收回來,豈不是太過失策?焦禮之前的表現,就,是這幫老狐狸事先想出來的招。先看看,看人,看應對,看武藝,看城府,看胸襟,看來看去,到確實是個可謀大事的人,衆人這才滿意下來。要不然,大夥兒好歹也是侯爵伯爵了,除了謀反,也沒有人奈何得了大家,富貴在身,何必自惹擦不掉的麻煩,會昌侯那廝不甘寂實,大夥兒可沒必要跟着一起發瘋。
回到花廳,酒菜早就擺好了,錦州來的醬菜,冰雞,南邊來的凍蟹,高郵的鴨蛋,各方名產會聚在這一張桌子上已經是至爲難得的事,酒更是四煞的玉泉春露,大內貢酒,這年頭茅臺名聲不顯,能喝到大內御酒,自然是口感上的莫大享受,況且,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徵。
這些小菜和貢酒張佳木倒也不大放在心上,現在不比以前,這些吃食和酒他要多少有多少,明朝一年的金花銀不過百萬,算上各種收入也是極少,皇宮的收入出息不高,但每年還要負擔在京武官的俸祿和恩賞,同時還有馬苑等監司的開銷,靠的就是種種實物徵發入貢。象酒,一年入貢真不知道有多少,但光是黃臘一樣,一年就要入貢幾十萬斤,其餘各物,自然也就真不知道有多少了。
倒是有一道菜,足見主人花了心思在上頭。
烤的全羊,特別請的高明刀手,當衆片羊,片的其薄如雪,好嚼好吃,味道絕美勁道也足,這自然不必提,但其中有一味,張佳木吃的很是開心,在場衆人,除了少數人外,都是滿頭大汗,焦禮如此人物,嘶哈連聲,吃了一片,便連聲叫上茶,漱口之後猶自咋舌道:“加了什各東西,怎麼如此之辣。”
孫繼宗膘了張佳木一眼,自己大嚼一塊羊肉,吃完下肚後一臉的滿足,施施然道:“是張大人所喜歡的辣枚,此物猶爲開胃,乍吃之下味道難忍,其實常吃之後,此物確實是無上佳品啊。”
張佳木聽的只是大笑,這般討好,也真是難爲這位爵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