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甲頭出來。張佳木凡經是滿身的疲到,已經是滿天星斗,夜色籠罩了大地,天已經黑透了。
到處都是如星火月光般的宮燈,還有不少宦官宮女提燈搖鈴而過。宮中亂了不過一夜一天,到了此時,已經是大局底定,人心也安定下來,建成不過幾十年的宮殿之中,已經又四處安然,恢復了往常那種深沉雍容秩序井然的模樣。
袁彬和哈銘就等在乾清門附近,內廷有人給這兩個天子近臣傳消息,張佳木和朱祁鎮在乾清宮裡的奏對,這兩人此時已經是全知道了。
看到張佳木出來,兩人對視一眼,都是一笑。
當下卻只上前一步,齊齊躬身,只道:“下官見過大人。”
張佳木是正三品的指揮使,而且,衆人都知道,他的官職勳位絕不僅如此。加官進爵還在下一步,最少也得是個都督!
年方十七已經做到武臣一品,就算現在不封爵,將來一個伯爵或是侯爵也是跑不掉了。勳位官職無可再加,按資排輩和功勞又夠了的時候,一個世襲爵位就穩穩當當到手了。
袁彬和哈銘也當了指揮金事,但官職是皇帝酬勞他們在漠北時的功勞,這一次復辟大功,他們沒份參與,在朝中也沒有什麼根基??如果跟對了人,還有大用立功的時候,要是跟不對人,也就只能抱着這麼一點功勞養老了。
這點心事。兩人彼此都知道,張佳木,就是他們值得跟,也必須跟的一位傑出的人物。????????“哈師傅,袁大人!”張佳木雖然眉宇間盡是疲憊之色,對着這兩人,還是很熱誠的笑道:“你們倆給我行禮,這叫我怎麼敢當?。
“做此官,行此禮。”哈銘也是笑道:“說起私誼,我是你授業的師傅,板着你你幾句也沒什麼。但說起公事,你是我們正牌的上司,我不給你行禮,難道上司給下屬行禮不成?”
袁彬也道:“說的是了。這樣吧,我們也不叫你爲難,談公事,在外頭,我們給你行禮,稱你大人。回到私宅,你要怎麼稱呼哈師傅,再給他行禮,那就各隨其便,大家都免受拘受了
想一想也是這個理,在錦衣衛裡,全事和同知多了去了,還有不少指揮,哈銘和袁彬剛剛授職,張佳木有大功在前,各人沒得話說,而且張佳木的能力也是遠近馳名,大家都很服氣。袁彬和哈銘不過是個老好人,哈銘功夫還不賴,別的也乏善可陳,要是公事上張佳木還把這兩人當長輩來敬着,底下的事也就沒法辦了。
“是,哈師傅,袁大人”張佳木很懇切的道:“既然這麼說,那就按長輩的意思辦了。私誼是私誼,公事歸公事
“嗯!”哈銘很欣然的道:“現在有什麼差事沒有?”
給差使,要先有人。
張佳木想了想,笑道:“朱指揮直管的幾個千戶,兩位先去接事接下來吧。挑一些老成穩重,弓馬功夫都過的去的在身邊,這幾天市面不能亂,兩位督促下頭好生辦差,穩定市面,輯拿妖言惑衆的不法狂徒。”
兩個人先頭都只是空心大佬綰,手底下沒有什麼人使喚。朱模被錄職是肯定的事了,錦衣衛在京的千戶和百戶所人很多,軍餘堤騎在景泰年間大約有一萬來人,到嘉靖初年有六萬餘人,現在這會兒,掌握一個千戶所,那就是人脈和財源!
朱撰落職落定了,他管的千戶和百戶所於其給別人,不如給袁彬這個老成*人,哈銘是師傅,更是自己人。有這兩人掌握部曲,壯大實力,也算是自己的得力臂助了。
張佳木算盤向來就打的很精。除了逮皋之外,錦衣衛裡還有一些指揮是自己無法駕駐的。比如門達,在錦衣衛是世職,有地盤,有人,有上頭賞識,推薦門達是順水推舟的事,門達也不會太過感激,他引薦門達,只是知道門達上個是必然之勢,做了個順手人情,與門達的關係,是不可能如袁彬哈銘這般親近的。
這些話,也不必和兩人細說,朱模的下屬由着這兩人自己談妥分配,然後明天就迅速接事,派出人手安定地面,拿捕那些放謠言居心不詭的人,幾天下來,估計市面就安定了。
這兩人還要在乾清宮外伺候,張佳木沒說幾句話,肚子已經咕咕叫個不停。
哈銘很關切,問他道:“怎麼,沒顧上吃飯吧?”
張佳木摸摸肚皮,笑道:“昨兒夜裡起來,到現在,就喝了點??水
“那怎麼成!”袁彬埋怨道:“年輕後生不知道厲害,這會兒沒事了,快點回去吃飯去
“是勒。”張佳木笑着叉了下手,道:“師傅,袁大叔,這裡我就不管了,留你們護衛皇上,我也能放心了。”
哈銘撇嘴道:“有那麼多內臣在,也輪不着咱。就是怕皇上會召見,所以就留着守一夜值也罷了。”
這話說的也是了,乾清宮內外圍了裡外三四圈的內官,全是夠品級的太監和少監一類的人物,品級低點的都站不到前頭去,裡頭伺候着的全是司禮監和御馬監的太監,外臣再親近,還是不如這些家奴離的近啊。
張佳木笑一笑,對這個話題也就不深入探討了,當下和袁彬哈銘相揖而別,自己就向宮外行去。
原本他身邊有不少人,這會兒不便帶進宮來,就都留在東華門外等着。在他前頭的,只有幾個低品的小宦官提着燈籠引路,再有,就是曹翼幾個近侍按着腰刀,護衛在他身邊左右。
往常這種時候,都有莊小六插科打評幾句,解解悶子,這會兒張佳木一想起來,卻也只能搖頭一嘆。
再過幾天,塵埃落定,對功臣的封賞就會大舉進行。他自己也還罷了,曹吉祥和曹家哥幾咋”封賞一定很厚,劉永誠也一定會大佔便宜,內臣,畢竟是皇帝家奴,天生就佔便宜來着。
外臣之中,老王旗,王直幾個重臣,還有接回朱祁鎮的楊宣,大用也是必然的事。再有一些文官,會貶出中樞不少,但皇帝要用的人,張佳木對大明的文官系統瞭解不深,這就不爲他所知了。
除此之外,就是徐有貞和石亨一黨,昨夜奪門他們不曾參與,被張佳木擺了一道。但畢竟事前有過聯絡,而且都是向來擁戴朱祁鎮的立場,這些人的大用,也是勢成必然之勢。
如果說張佳木在朝中有什麼對頭,也囂,是這夥人了。
要鬥翻他們,難啊,”
有徐有貞這樣的謀士,有掌握軍權的石亨,還有世家子弟,在朝中一呼百應的張家哥倆,這實力,怎麼也不是張佳木這個親晉的指揮使能夠撼動的。
想到這,張佳木招一招手,身後曹翼悄沒聲息的上前一步,等着他問話。
“範都督有什麼消息沒有?”
今日朝會,範廣沒來參加,事後有消息傳來,于謙令他不必上朝,留在十團營東官廳內安定朝局。????????後來有曹吉祥等人派人去掌握軍權,曹家哥幾個全部去了十團營,石亨自己則去了西官廳,京營大權,皇帝是絕不會讓不是心腹嫡系的人掌握,由此一來,範廣的前途就很堪憂了。
“回大人”曹翼面無表情的道:“聽說範都督已經將兵符印信交出,自己蕭然一騎,一邊喝酒,一邊大笑,就這麼自己回家去了。”
“哦,也虧是他!”
範廣如此豁達,去職後的表現也差強人意,張佳木點了點頭,笑道:“不壞,教他先閒住一陣也好。”
他心裡自有打算,朱祁鎮對範廣印象不是很壞,只要按住石亨,不教他使壞,範廣不但性命無憂,將來起復也是極有可能的事。
京營之中,非得安排一個信得過的人不可!
這麼打算着,這幾天是沒空了,再過一陣子,非得去範府拜會一回不可。
眼看東華門在望,後頭卻傳來一陣腳步聲響,並且有人叫:“張大人,請稍等一會兒,咱家有事要商量。”
張佳木立定腳步,回頭看看,卻是一羣小宦官簇擁着一個高品太監急步而來。
他連忙閃在路邊,等那太監離的近些了,發覺是今天網上任的司禮太監蔣安。
現今最得意的太監,當然是司禮監的曹吉祥,還有,掌握着御馬監並四衛營的劉永誠,除此兩人之外,蔣安也是皇帝心腹內臣,論起權勢,曹吉祥和劉永誠過之,但論起親近,蔣安也不在這兩人之下。
張佳木不敢怠慢,等蔣安走的近些,自己迎上幾步,先一躬身,然後才笑道:“公公這麼急着過來,有什麼要緊事要交待不成?”
“是有要緊事。”蔣安的臉色鐵青,不知道是風吹的還是心神激盪,他擺一擺手,道:“請先屏退左右,我有要緊事和你商量。”
“是,聽公公的吩咐,你們先到一邊去!”張佳木心中一跳。知道這太監必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大事,他腦子極快,沒一會兒,就想到了大約是什麼事來。當下只覺得心神難安,但還是依着蔣安所說,先把自己身邊的從人給屏退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