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瑤分別給了初華和潔華一串南珠手串和一串碧璽手串做見面禮,傅鎔雖不在,一樣有見面禮,系一塊羊脂玉的玉佩,交由初華轉交。
初華到底年長些,不像潔華接了禮物便跑到孔琉玥面前獻寶去了,而是半蹲下身子福了福,動作很穩當,姿勢很優美的給韓青瑤行了個禮,笑道:“多謝姨媽賞賜。”
待韓青瑤攙了她起來後,很快又屈膝行了個禮,道:“方纔這個是我爲自己道的謝,這個卻是爲弟弟道的謝,多謝姨媽賞賜!”
自然仍被韓青瑤一把攙了起來,笑讚道:“真是個知禮守節的好孩子!”心下卻是暗想,這個小姑娘年紀雖小,卻一眼便知聰明伶俐非常,也幸得田田將她收服了,不然還不知道她要給田田出什麼難題添多少麻煩呢!
一旁正向孔琉玥獻寶的潔華見姐姐給韓青瑤道謝,非常可愛的吐了吐小舌頭,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前也給韓青瑤道謝:“多謝姨媽賞賜!”行禮的動作有些生疏,不像初華那般優美,卻更顯可愛。
韓青瑤因滿臉是笑的拉了她到自己身邊,笑道:“等天氣暖和些了,同了你們母親去姨媽家裡頑好不好?”怕厚此薄彼讓初華心裡有想法,隨即又拉了初華的手,“姨媽家裡可好玩了,有一個很大的湖泊,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划船好不好?”
不待兩個孩子答言,孔琉玥已笑着插言,“你們姨媽會做很多好吃的,像之前我給你們做過的雙皮奶蛋撻等點心,都是你們姨媽教我的,我連她一半都沒學到呢!”
此話一出,不但潔華,亦連初華眼裡都亮晶晶的,顯然對那些美食都沒什麼抵抗力。
韓青瑤看在眼裡,對潔華自不必說,方纔對初華那一二分本能的不喜和戒備也一下子散去了,摸着姐妹二人的頭笑道:“等你們去了姨媽家,姨媽一定給你們好多好吃的,讓你們一次吃個夠,好不好?”
兩個孩子自是連聲稱好,對韓青瑤也更多了幾分親近之意,待韓青瑤稍後要走時,都好說歹說不讓她走,定要留她吃了午飯再走。韓青瑤盛情難卻,且也的確想與孔琉玥多待一會兒,索性順水推舟的應下,在蕪香院吃了午飯,待兩個孩子回房歇中覺後,方得以脫身。
打發了兩個孩子後,韓青瑤提出要去給老太夫人請安,孔琉玥吃不准她是什麼用意,因小聲問道:“不是說急着要回去嗎,幹嘛還耽誤時間?”
韓青瑤也小聲說道:“橫豎已經耽誤了,也不在乎多這一會兒了。我要以你孃家嫂嫂的身份去給你們家那個老糊塗了的祖母見禮,讓她知道,你是有孃家有靠山的人,不是那個形同虛設,根本任何事情都做不了主,只能聽她的傅氏宗婦!”
傅老太夫人緣何敢那般明顯的一再偏袒傅旭恆那個人渣?說白了一仗的是田田性子好、識大體,二欺的是她沒有一個硬氣的孃家撐腰罷了。如果田田有一個硬氣的孃家撐腰,就算吃準她性子再好,只要一想着她的孃家,相信傅老太夫人也不至於那般一再的出爾反爾!她今日就是要讓其知道,田田有孃家,慶王府和伏威將軍府都是她的孃家!
孔琉玥聞言,沉默了片刻,才道:“老太夫人倒不是那等看菜下碟之人,她在別的事情上都還好,惟獨這件事情糊塗。你以我孃家嫂嫂的身份去給她見個禮也好,至少讓她知道我不跟她計較,不是沒那個能力和底氣,僅僅只是因爲我顧念她是長輩,不想讓她傷心而已,等下次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時,她最後事先先掂量掂量。不過,她終究是長輩,身份又高,連皇后娘娘見了都賣幾分面子的,你說話客氣一點!”
韓青瑤笑應道:“你只放心罷,我自有分寸。”
孔琉玥遂使了珊瑚去樂安居,看老太夫人是否歇了中覺。珊瑚很快便去而復返,行禮後稟道:“老太夫人方要午歇,聞得世子妃來了,說正想來個人說說話兒呢,讓大夫人請世子妃過去。”
“知道了。”孔琉玥點點頭,親自幫韓青瑤略整了一下衣妝,自己又簡單整理了一番,引着她被簇擁着去了樂安居。
老太夫人正靠在羅漢牀上等着她們,一瞧得她們進來,便笑向韓青瑤道:“請世子妃恕我老了,近來又抱病在身,腿腳不靈便,就不下地迎接世子妃了。”
韓青瑤已上前兩步屈膝行禮,笑道:“親家老太夫人實在太客氣了,都是一家子至親,您又是長輩,若真下地親迎青瑤,豈非折殺青瑤了?”又道,“早間青瑤臨來時,我婆婆還再四叮囑我,讓我務必要給您老人家行禮道謝,多謝您對我們家大姑奶奶的關心和愛護呢!”
說得老太夫人怔了一下,方笑着也改了口:“親家太太和舅奶奶實在太客氣了,老大媳婦原便是個妥帖可人疼的,乃我幾個孫媳裡面第一得意之人,我不疼她倒要疼誰去?”
韓青瑤滿面是笑,“當着親家老太夫人的面兒,不是我做嫂子的自誇,我們大姑奶奶的確妥帖可人疼,不但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還聰明冷靜過人,連父王都讚不絕口。世子爺更是不止一次當着我的面兒說,大姑奶奶能嫁進傅家是她的福氣,同樣的,傅氏一族能得她爲宗婦,也是一大幸事呢!”
這是在隱晦的告訴老太夫人,孔琉玥不但是永定侯夫人,更是傅氏一族的宗婦,認真說來,族裡的事她甚至比老太夫人更要有發言權,讓老太夫人不要忘了這一點!
老太夫人何等聰明之人,焉能聽不出韓青瑤的言外之意?心下雖微微有些不舒服,面上笑容卻是未變,“舅奶奶說得是,傅氏一族能得老大媳婦爲宗婦,的確是一大幸事!”
韓青瑤便又笑道:“想必親家老太夫人也知道世子才帶婆婆和我去了一趟江南之事罷?此行我們不但飽覽了一番江南的秀麗風光,還帶了好些當地的特產回來,只我來時,還未完全整理好,等我回去後,再使人送來,請親家老太夫人萬萬不要嫌棄纔好。”
老太夫人也笑道:“都是一家人,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又豈會嫌棄?”
韓青瑤與老太夫人你來我往的話裡有話時,孔琉玥一直坐在一旁安靜的聽着,面上雖瞧不出什麼異樣來,實則心裡早笑翻了天,想不到若淳這廝向來沒心沒肺,玩兒起微笑戰爭來卻是這般的遊刃有餘,真是好樣兒的!
老太夫人與韓青瑤一老一少又脣槍舌戰了幾個回合,韓青瑤見該說的都說得差不多了,也是時候該見好就收了,遂起身笑眯眯的提出告辭,“打擾了親家老太夫人休息,都是我的不是,下次再來陪您說話兒解悶。”
“舅太太實在太客氣了,老婆子巴不得舅太太能多來陪我說話兒呢!”老太夫人呵呵笑道,命了孔琉玥和盧嬤嬤送她出去。
一出得樂安居,孔琉玥便笑向盧嬤嬤道:“祖母身邊離不得人,嬤嬤還是回去伺候着罷,我送嫂嫂即可。”
盧嬤嬤心知她姑嫂二人還有話說,笑着說了一句:“那就有勞大夫人了。”又屈膝給韓青瑤行了一禮,隨即折回了屋裡去。
餘下孔琉玥以眼神示意珊瑚等人遠遠的跟着後,方拍了拍韓青瑤的肩膀,道:“行啊你,看不出來倒是深諳微笑戰爭之道!從頭到尾都滿臉是笑,話還說得無比漂亮,又把真正的意思表達了出來,嘖,世子妃實在威武!”
韓青瑤卻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你還說呢,不知道我方纔其實有多緊張,你家那老太太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不過呢,我看她倒也不像是那等不明事理之人,只是畢竟老封君當得久了,養成了說一不二的性子,只希望今天過後,她能收斂一些,不該管的事以後都儘量少管,省得弄得彼此都不痛快!”
這邊廂孔琉玥與韓青瑤正咬耳朵,那邊廂老太夫人也屏退了衆伺候之人,正與盧嬤嬤說話兒,“……不過一個黃毛丫頭,倒教訓起我來!”
盧嬤嬤不好說韓青瑤的不是,又怕老太夫人氣壞了身子,只得順着她的話笑勸道:“您自己都說了不過一個黃毛丫頭而已,您又何苦跟她一般見識?”
老太夫人皺眉道:“我不是想跟她一般見識,我只是覺得活了這麼大歲數,到頭來竟反被一個黃毛丫頭教訓……”
頓了一頓,嘆道,“罷了,她說得也不是沒道理,的確是我有錯在先!可我有什麼辦法,難道真眼睜睜看着老三在我面前抹了脖子不成?就算是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我尚且做不到眼睜睜看着他去死,何況老三終究是我的親孫子?更何況還要顧忌顏姐兒和釗哥兒兩個無辜的孩子,打老鼠還怕傷了玉瓶兒呢,難道真叫我眼睜睜看着他們家破人亡不成?我知道老大媳婦心裡不高興,怨我偏心,她終究還是太年輕,經歷的事情太少,等她到了我這個年紀,她就知道我今日的心情了!”
一席話,說得盧嬤嬤也嘆息起來,“您老人家也難做!”心裡卻在暗想,以三爺一貫的性子,真做得出抹脖子的事來,才叫怪了,不過是白嚇唬嚇唬老太夫人罷了。可有什麼辦法,很多事向來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換作她處在老太夫人的立場,只怕也未必會做得比她老人家更好!
送走韓青瑤之後,孔琉玥回到蕪香院,正清理韓青瑤帶來的江南特產時,月桂急匆匆跑了進來,“夫人,王妃娘娘出宮了,說是即刻過府來,讓夫人去老太夫人屋裡候着!”
孔琉玥聞言,也顧不得再整理那些特產了,對旁邊的謝嬤嬤白書扔下一句:“等我回來再清理。”便帶着珊瑚,急匆匆去了樂安居。晉王妃出宮來了,她總算可以得到第一手的消息了!
對孔琉玥的去而復返,老太夫人顯然有些吃驚。但在聽她說了晉王妃剛從宮裡出來,即刻要過來之事後,便立刻變得嚴肅起來,吩咐盧嬤嬤:“去垂花門外候着,讓王妃的車輦直接到我院子裡,省得浪費時間。”
“是,老太夫人。”盧嬤嬤忙屈膝應了,領着人自去垂花門外等晉王妃去了。
這裡老太夫人方看向下首一臉平靜,看不出什麼情緒來的孔琉玥,微蹙眉頭問道:“你一直讓人守在宮門外?”
孔琉玥迎上老太夫人似是探究又似是不滿的目光,坦然答道:“是,很多事情都是因爲先有備,待得事情真發生時,才能無患!”
沒想到老太夫人卻笑了起來,“你做得很好!”韓家那個黃毛丫頭說得對,傅氏一族能得孔氏爲宗婦,的確是一大幸事!連她在她這個年紀,尚且差得她得遠,不對,應該說她活到現在,依然也多有不及她,譬如這次,她就將大半心力都放在了爲老三生氣和擔憂之上,反倒無形中將眼下對永定侯府和傅氏一族最重要的事拋到了腦後去,果真應了那句老話“長江後浪推前浪”,她是想不服老都不行了!
面對老太夫人直言不諱的讚揚,孔琉玥依然神色平靜,淡笑說道:“祖母謬讚了,孫媳不過是在儘自己的本分罷了!”
祖孫兩個正說着,隨着守在門口的小丫鬟一聲:“王妃娘娘來了!”晉王妃被簇擁着走了進來。
晉王妃穿着全套的王妃禮服,戴了王妃翟冠,看起來別有一番威嚴華貴的氣度,但臉上濃濃的疲色和眼瞼下明顯的青影,卻爲這份威嚴華貴打了幾分折扣。
她一進來便反客爲主的吩咐侍立在老太夫人身邊的連翹落翹,“趕緊打熱水來本宮洗個臉,另外,再準備一點熱熱的吃食的,最好是湯麪一類!”
說完似瞬間脫了力般整個都癱坐在離自己最近的一張椅子上,纔有些歉然的看向上首的老太夫人道:“還請祖母原諒我無狀,我一天一夜沒睡了,而且今天還沒吃過東西,實在是又累又餓!”
老太夫人一聽,忙命一旁的盧嬤嬤:“趕緊讓人準備熱水準備吃的去!”又關切的看向晉王妃,問道,“你要不先去我的淨房更衣梳洗一番?”
晉王妃實在被身上的衣服和頭上的翟冠壓得快直不起腰來了,聞言也不推辭,起身道:“那我先去更衣梳洗一番,很快就出去,祖母和弟妹稍等片刻!”
說完便帶着隨身服侍的金珠玉珠,由老太夫人屋裡的丫鬟領着去了淨房。
餘下老太夫人和孔琉玥面面相覷,眼裡不時都閃過不安之色,宮裡的局勢到底是緊張到了什麼樣的地步,才能讓晉王妃以王妃之尊,也一天一夜不得閤眼,不得進食?可是事情明明就很明朗,照理說很容易收拾殘局纔對啊!
在祖孫兩個無聲的焦慮和不安中,晉王妃已換過一身家常的大紅色遍地金通袖襖出來了,頭上的翟冠也摘了去,只餘下幾支金釵,整個人看起來輕鬆多了。
——饒是前天晚上進宮進得匆忙,金珠玉珠畢竟是貼身伺候了晉王妃多年的,在那樣的情況下,依然沒忘記給她帶一身可供更換的衣衫備用。
連翹沏了滾熱的茶來,晉王妃接過,喝了兩口,又接過孔琉玥遞上讓她先墊墊的點心吃了兩塊,才緩過神來一般擺手吩咐衆伺候之人:“你們都退下,沒叫不許進來!”
盧嬤嬤看了一眼老太夫人,見老太夫人微微頷首,忙應了一聲,領着衆伺候之人都退了出去,還輕輕合上了門。
待槅扇門一合上,老太夫人已急急問道:“宮裡如今是何局勢?皇上是什麼意思?”
這也正是孔琉玥想問的,因此與老太夫人一道急急看向了晉王妃。
晉王妃自然知道二人心中的焦急,也不廢話,直接便切入正題說道:“前日晚上皇上一回宮,便下旨讓禁衛軍去捉拿亂臣賊子趙允傑和郭方達父子,趙允傑自詡天潢貴胄,聲稱‘可殺不可辱’,當即自刎於寧王府正殿,隨即禁衛軍又查抄了寧王府和威國公府,皇上還下旨廢黜了太后的封號,貶爲太嬪,移至報恩堂後殿靜養,終生不能再踏出報恩堂後殿一步!原本一切都好好兒的,太后卻在被宮人‘請’往報恩堂的路上,跑去了奉先殿哭先皇。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宮人們也不敢攔她,等皇后娘娘聞訊趕去後,她已在那裡哭得熱火朝天了,哭皇上不孝,不容人,忘恩負義,罵慶王叔和王爺等一干人助紂爲虐,不念骨肉親情,還聲稱要一頭碰死在先帝靈前,讓全天下人都知道皇上是怎樣逼死嫡母的!”
說着,眼裡閃過一抹譏誚,“雖說寧王謀逆一事已是罪證確鑿,皇上畢竟不想背上‘不孝’的罪名,因此命皇后娘娘好言相勸。皇后娘娘勸了半日不見成效,便又命人宣了我和大嫂子進宮。我和大嫂子進宮後,與皇后娘娘一道勸了半晌,一樣不見什麼成效,太后口口聲聲說要見皇上,說要問他就是這樣對待嫡母的?還說要見御史臺的人,要跟他們一起去太廟,讓歷代先皇爲她主持公道!雙方僵持了到今兒個早上,還是太后實在招架不住暈倒了,纔算是讓彼此都解脫了!”
想不到都到這個時候了,太后猶不肯放棄,猶要做困獸之鬥。
“還好事情揭過去了,不然可就真不好收場了!”老太夫人因嘆道,又問,“那太后……郭氏如今怎樣了?”
晉王妃道:“太醫院一直有人候着,說只是急火攻火又疲勞過度,所以纔會暈倒,並不大礙。已經送到報恩殿,讓人好生‘伺候’着了!”
老太夫人聞言,方長長舒了一口氣。
饒是太后犯了大錯,畢竟是今上的嫡母,若是真任其死在了奉先殿,別說今上會在青史上留名,成爲忤逆不孝,逼死嫡母的“昏君”,就是在場的皇后和晉王妃秦王妃,只怕也逃不脫干係!
晉王妃說完,許是有些不滿皇上,又見在場只有老太夫人和孔琉玥,均系她最親近之人,因沒好氣抱怨道:“皇上中途幾次使人傳話,無外都是說自己百年之後縱不能諡‘仁’,好歹也要諡個‘孝’字,讓皇后娘娘務必把事情辦好。皇上倒是想得挺美,只要他不出面,一旦發生什麼事,好歹還可以推到皇后娘娘和我們身上,也不想想,果真太后在奉先殿觸柱而亡,我們妯娌幾個可就要遺臭萬年了!”
這話晉王妃出於一時激憤說得,老太夫人和孔琉玥卻說不得,不但不能說,還得變着法子的勸着晉王妃點,即便在這祖孫二人心裡,未嘗就沒有對皇上此舉有所不齒,雖說茲事體大,總要爲自己留一條後路,可皇上這樣推女人出去衝鋒陷陣算什麼?也太不磊落了!
孔琉玥因沉吟着岔開話題道:“這事兒好歹算了了,姐姐也就不要再多想了。倒是殘局要怎麼收拾,不知道皇上是什麼意思?這會兒京裡怕是半數以上的人家都正恐慌着呢!”既然太后沒有死成,眼下這纔是最關鍵的!
晉王妃自然也知道厲害關係,聞言忙收起激憤,正色道:“我聽皇后娘娘的意思,皇上是打算順勢將寧王的餘孽一網打盡,平日裡與寧王府和威國公府明裡暗裡有勾連的人家一個也休想跑掉!不過皇后娘娘也說了,她會勸着皇上的,所以煦之凱旋後,只要我們韜光養晦,當不會有什麼問題……還說從某種程度上說,她和我們算得上是一條船上的人,又說皇上英明神武,胸襟廣闊,最是深諳一碗水端平之道,讓我們只管放心!”
孔琉玥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皇后的意思。一直以來最礙皇帝眼的人消失了,自然就該輪到次之礙其眼的人了,永定侯府固然因傅城恆打了大勝仗,在軍中的聲望空前而首當其衝,但輔國公府作爲後族,一樣好不到哪裡去,若是永定侯府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下一個就該輪到輔國公府了,也難怪皇后會說她和他們是‘一條船上的人’!
但同樣的,若是真將這些世家大族都發落完了,皇帝自己也是獨木難支,所以還不如利用這些世家們來牽制彼此掣肘,達到平衡的目的!
想通了這一點,孔琉玥一直緊繃着的心瞬間輕鬆了不少。餘光瞥見老太夫人神色也放鬆不少,顯然也聽出了晉王妃的言外之意。
這麼多日子以來壓在祖孫三人心上那塊沉甸甸的大石,至此總算是被挪開了大半,可以讓她們正常的呼吸了。
盧嬤嬤的聲音忽然自外間傳來:“老太夫人,給王妃娘娘做的吃食送來了,是這會兒送進來,還是等會兒?”
毫不誇張的說,晉王妃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聞言哪裡還等得?忙揚聲道:“快送進來!”又誇張的吸了吸鼻子,“我都聞到什錦麪的香味兒了!”
說得老太夫人和孔琉玥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孔琉玥因起身行至門前,拉開門接過了盧嬤嬤的食盒,放到了晉王妃面前。
晉王妃近乎是迫不及待的揭開了食盒,果見裡面放着一碗熱氣騰騰的什錦麪,湯是用牛骨雞骨和鴨骨一起熬製而成的,臊子則是由各類幹菇炒制而成的,一瞬間便使得一股濃濃的香味彌滿了整間屋子。
孔琉玥因笑着打趣,“姐姐的鼻子可真靈!”
晉王妃已拿起筷子,快速卻不失優雅的吃起面來,等吃了幾口後,方拿帕子拭了一下嘴角,笑道:“你像我這樣餓上十來個時辰,你的鼻子也會跟我一樣靈的!”
說着又埋頭吃了幾口面,才又笑道:“不過這什錦麪我和煦之從小便都喜歡吃,便是不餓時,也是一聞就能聞得出來的!”
老太夫人就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打小兒姐弟兩個就愛吃這什錦麪,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偏就是喜歡!”
說着嘆息一聲,“這還有二十來日便要過年了,也不知道老大趕得及回來不?那西番蠻子也真是,都到這個地步了,還做什麼困獸之鬥,倒不如痛痛快快的降了我大秦,讓彼此的百姓都好過年!”
晉王妃聞言,停止了吃麪,擡頭道:“百姓是定然想降的,架不住當權者不想降,說不得只能硬攻了!好在徵西大軍如今佔盡上風,蠻子們不過是負隅頑抗,抵抗不了多久的,相信煦之很快就可以回來了!”
說得老太夫人眉頭稍展,道:“你說得對,老大很快就可以回來了!”
一旁孔琉玥雖未說話,心裡卻是信心百倍,傅城恆,我相信你一定很快就會回來了!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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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居然停電鳥,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