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側巷道的房屋牆根處放着一塊緊裹着的黑布,那是莫小九黑衣上撕下來的黑布,黑布中藏着一光可鑑人之物,那是莫小九在與侍衛見面之前便放在其中的縱劍。
此時莫小九雖然身處較遠之處,但他還能清晰的感覺到縱劍,不過他卻看不見縱劍的所在,也看不見侍衛的所在,更不能確定侍衛於這一刻是否站在他預想的位置,所以,他只能賭一把,所以,他面對着那條巷道的方向而站,在腦海中想象着最理想的畫面之際將右手併攏如劍的食指和中指猛然向着右方一引。
被黑布緊裹的縱劍從安靜的躺在牆根到如電一般掠起發生在剎那之間,沒有任何徵兆,沒有一絲從低速到快速的過程,就猶如一直是處於急速的飛奪中一般,然後,有着黑色碎片紛飛,有着光亮從紛飛的衣布碎片中迸射,光亮並不強,只映照出了旁側房屋牆壁的斑駁,但卻映入了巷道口侍衛眼角的余光中。
侍衛大驚,但卻沒有逃,因爲縱劍的速度太快,他根本就來不及逃,他沒有側頭看,因爲縱劍的速度太快,不允許他耽擱那轉頭時所需要的短暫時間,所以,他節省了所有不必要浪費的時間以最快的反應揮動了右手將手中的那把長刀在身側揮出了一片刺眼的刀幕,欲在第一時間擋住那驟然而起的攻擊。
但縱劍所在之處距巷道口不過兩步之遙,再加之縱劍從離開地面之際便是急速,所以相對而言他的反應還是太慢,因爲當他在右手剛擡起之際,光可鑑人的斷劍已經從破碎的黑布中飛出掠過了刀揚起的位置,而待得下一刻,當他將手中的刀揮舞成幕時,那映照出了他驚駭面孔的斷劍已經刺破了他右臉的皮膚。
如此近的距離,如此快的速度,他根本來不及將星輝遍佈於衣衫上,也來不及將之遍佈於皮膚上,所以,他的右臉如紙張一般在瞬間被破開了一條口,繼而臉內咬合着的牙齒被切開,舌頭被切斷,最終左臉上也浮現出了一條口,然後有血珠從半空灑落,於地綻開成了一片血花。
縱劍從侍衛的右臉進左臉出,帶着一片飛濺的血水哧然射進了左側的巷道,而莫小九便在此時狂喜的躍上了屋頂,縱身起落間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那個十字路口疾掠,途中,他抽出了肩後箭筒中的一支箭矢夾在了指間,因爲他不知道劍是擊中了侍衛的什麼地方,是否已經將之擊殺。
縱劍的速度如電,只是剎那間便穿透了侍衛的臉,所以其上巨大的力量並未來得及傳到其身,便不可能將之帶倒在地,只是使其頭部微微晃動了一下。同樣是因爲速度太快,侍衛並沒感覺到疼痛,只是覺得右臉一涼,舌頭一癢便看見一線白色帶着一片血紅從左側飛灑了出來。
他沒感覺到痛,但卻知道自己已經受傷,更明白右手中還在揮動的長刀根本就沒能擋住之前那一道乍現的白光。
他心中剎那間泛起了恐懼,因爲在莫小九離開之後他沒能感到周遭有人的存在,更沒有感應到修煉者的氣息,然而卻發生了這一變故,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暗中出手之人的境界遠遠在他之上,所以,他沒有去看右方的巷道是否有人,也沒有去看左方的巷道中那一線白色消失在了何處,而是將全部的力量發於雙腳向前奔逃。
可右腳才擡起,才跨出一步,才掠過了幾丈之距,他便是噗的一聲噴出了一口濃烈的鮮血,血水夾雜着碎齒和半截可怖的斷舌鋪灑在地,頓時綻開出了一朵血腥的花。至此,他才知道於剛纔那一刻,自己成爲了一個再不能言語的人,但他此時卻顧不得憤怒和怨恨,因爲若再有耽擱,失去的便將會是生命。
對於普通人而言,此傷是重傷,不多對於修煉者而言,此傷卻算不得什麼,幾乎不會影響行動能力,所以侍衛在繼續往前方奔逃,但隨即便是驟然停下腳步止住了身形,因爲他聽見了一聲錚然顫響,然後便看見了右前方不遠處那個傾着身體在牆壁上奔跑的身影,以及其手中黑弓上射出的那一支箭。
準確而言,他先看見的是那一條白痕,以及以白痕爲中心螺旋狂卷的風,風本看不見,但若卷着紛飛的細雨那麼便會隱隱可見。他看見那裹着雨水的風旋轉如水中漩渦,然後纔看見了那一支在漩渦中心的箭,而當得看見之時,箭已經臨近,距他不過兩丈之距。
他看見了那個人從牆壁上掠至地面的人便知道那個人絕不是來自盛之天手下,不過他卻沒有時間因爲先前和此時的事情憤怒,因爲他認爲後方還有着一個強者,所以他舉刀劈箭,側身欲逃。
箭矢在刀芒下破碎,侍衛在劈出刀芒後側身轉入左方的巷道,帶着那名衣衫早已被鮮血染透的刺客掠向了遠處。
而莫小九則在躲過那道襲來的弧形刀芒後躍上了右側的房頂,一步越過一幢房屋的向着侍衛追去,與此同時反手將第二支箭抽出箭筒扣在了弦上,然後錚然一聲顫響中將之擊出,如電一般射向了巷道房屋間忽隱忽現的身影,然後,他並指如劍向側一引,那在之前不知墜在了何處的縱劍便從陰暗的角落中飛至了半空,化作一線白色回到了戒指之中。
箭斜射而下,依然在空氣中摩擦出了一條白痕,依然驚風裹雨的直取侍衛的背心,至這一刻,莫小九才忽然覺得那五個同心的光環何其像一個靶子,是那般的顯眼,於是奔跑中他擡手於肩,用食指中指和無名指夾住了兩支箭,然後,猛的將之抽出箭筒,同時搭上弓弦射了出去。
侍衛在巷道中疾奔,在聽得顫響後便是回頭揚刀劈出了一道刀芒,然後絲毫不做停頓的繼續前掠,經過之前的一箭,他知道刀芒會和箭矢同時破碎,所以,屋上追擊之人的箭對他幾乎沒有什麼威脅,而也果不其然,莫小九在上得屋頂後射出的第一箭毫無意外的碎成了屑狀四散。
爲了隱藏身形,侍衛在翻手一刀後便是身形一折欲要竄入了左側的一條巷道,可腳下剛一錯卻又是聽到了一聲弓弦的錚然作響,於是,他再度轉身劈出了刀芒,他有些不明白,那射箭之人明知其箭不能對自己造成威脅卻爲何還要繼續開弓放箭,難不成是想以此牽制自己從而等着那暗中的強者趕至?而想至此,他又不禁疑惑,不解那修爲極高的暗中之人爲何到此時還未出現。
刀芒斜空而上,精準的斬在了兩支同時襲下的箭上,再度將之劈成了碎屑,可就在此時莫小九放開了弓弦,錚的一聲之中射出了以及快速的搭在黑弓上的第三支箭,然後右手食指和中指一併,戒指中的縱劍便是跟隨在了箭尾之後。
同時射出的兩支箭與刀芒不分先後的破碎成碎屑和光點,眨眼即至的第三隻箭矢和箭羽後的縱劍則是如電一般從光點與碎屑中穿過,帶着驚人的呼嘯奔向了剛要轉入左側巷道的侍衛。
侍衛錯步左轉,向後劈出的長刀剛斬下,還來不及再度揚起,而第三支箭已然掠至,於是,他只得將握着刀柄的右手上提,用刀尖指着地面的長刀刀身擋向身後,在他想來,雙方都是五道靈輪之境,擋下這一箭並非是什麼難事,甚至還可以利用其上傳來的力量加速前掠。
然而,他卻不知莫小九曾以極快的兩箭擊退了鈞千羽身旁那個同樣是五道靈輪的人,所以,下一刻註定要發生讓他意料不到的局面。
噹的一聲刺耳之聲蕩散!箭矢擊在了因凝聚着星輝而泛着濃烈白光的長刀之上,箭鏃瞬間與刀身撞出了一片火花,而長刀則在火花之中彎曲,將巨大的力量傳至了握住長刀的那隻手上。
五指間劍柄上傳來的震動使得侍衛心中一驚,他赫然回頭看向身後的長刀,然後便看見了彎曲的刀身,再然後便看見了那在強烈的撞擊下由箭身破碎而來的碎屑中穿過的那道白光。
箭身破碎,箭鏃還在,且還在彎曲的刀身上,所以,光可鑑人的縱劍劍尖便擊在了箭鏃上,生生的將箭鏃切成了兩半,然後就是叮的一聲擊在了長刀上。
彎曲的長刀繼續彎曲,待得到達極限便是嘣的一聲斷裂了開來,於此斷裂處掠過的縱劍便刺至了侍衛腰間的腰帶上,隨即,腰帶斷裂衣衫破碎,有鮮血陡然橫飛。
但此時的侍衛已不是在巷道口受傷時的侍衛,因爲他已然將星輝遍佈於了衣衫上,所以這一擊只是靠着縱劍超乎尋常的鋒利纔將之腰間擊出了一道寸餘深的傷口。
不過,在剛纔,就在縱劍擊斷長刀之際,莫小九則藉助交擊時的刺耳聲響掩蓋住了弓弦的顫響再度射出了一箭,而此時,那一箭已然在侍衛的震驚分心之中呼嘯而至,精準至極的擊在了斷劍的尾端,所以,噹的一聲中,箭鏃上攜帶的強大力量頓時將劍推動,瞬間將過半的劍身都推入了那一道原本只有寸餘深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