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獸一路向北而飛,數十天中越過了一條條山川掠過了無數河流,氣溫一點點由暖轉冷,下方隱約可見的叢林樹梢開始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白色,然後逐漸連成一片,化作了深深的刺眼之色,而云層下凜冽刮過的風也彷彿是由無數鋒利的絲線組成,夾雜着密密麻麻似沙般大小的冰粒擊打在牢籠上、人的皮膚上,碎成一朵朵純白的花。
不過可惜的是,在如此賞心悅目的美景之下,妖獸背上所被襯托出的卻是另一幅畫面,牢籠中盡數被封住修爲的上百人早已是緊緊的擠成了一團,以此來抵禦冰冷徹骨的寒風,但隨着妖獸的不斷前行,雲層越來越厚,冰粒變成了冰珠,密集如雨,不禁沖刷得妖獸開始逐漸下沉,更是將一些人的臉上打出了一片腥紅的血跡。
而站在獸頸前的十來名執法堂弟子對此卻是視而不見,只管將星輝凝聚於體外,保護自身安危。
“你說這些人有多少能活着到達雪漠城?”獸頸前,一命執法堂弟子回頭看了一眼牢籠,向同伴問道。
“能有多少,我猜不過二三十人左右。”被問及之人頭也不回的說道。
“我看也差不多。”另一人贊同的說道:“每次送去的囚犯都只有兩三成能活着到達雪漠,這次肯定也不會例外。”
“行了行了,你們還有心思說這些,現在距離雪漠城還有很遠,若再不幫助靈獸把高度提升起來,到時候即便它再怎麼皮糙肉厚也經不住這該死的冰雹折磨!”
“你看你慌的,這條路我們走了多少次了?就算是閉着眼睛都能安全通過,這不過才進入北方邊境,急什麼。”
“能不急麼?兄弟我剛勾搭上一個丹殿的美人,還沒來得及享受溫香軟玉呢就接了這趟苦差,你是不知道我這一路上心頭的滋味,每每想到她那豐滿的身體,勾魂的眼神,就覺得渾身猶有無數的螞蟻在爬在咬一般。”
幾人笑罵,“我說怎麼丹殿清純的女弟子越來越少,原來是被你這個大淫賊給糟蹋了!”
“可小心別哪天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纔好!”
“死在女人肚皮上怎麼了?那可是我一生所追求的目標,你們倒是想,可有那個命麼?”
幾人報以一把冰雹扔在他臉上。
“好了哥幾個,如今也進了北方邊境,是不是該說點正事了?”
“正事?什麼正事?”
“還能有什麼,自然是說一說該怎麼處理那人。”說話之人看了一眼牢籠中蜷縮在衆囚犯之後躲避雪暴的莫小九道。
“再過幾天殺了喂狼就是,還有什麼可說的?”
“殺了?”那人道:“你們難道都是白癡不成?看不出老宗主是想保住他的命纔將之發配到這裡?若是現在就殺了,三年後老宗主見不到人說不定就會詢問,萬一得知此人根本就沒有去過雪漠城,你我幾個該怎麼交代?”
“可要是不殺,回去後又如何向尺千宗主交代?宗主雖然沒有明說要我們如何如何,可誰人不知道他一心想置驚符門於死地?不殺的話,回去被問及我們又如何作答?”
“就這屁大點事至於讓你們這般糾結麼?”
“屁大點小事?一邊是老宗主,一邊是現任宗主,隨便得罪了那一個你我幾人都沒有好果子吃,你居然說這是屁大點小事?”
“我說你們的腦袋是不是都被冰雹砸傻了?這一路行至雪漠城需要數月時間,途中不給他吃不給他喝生生餓死他不就成了?”
“餓死?這不還是殺了嗎?有什麼區別?”
“當然有區別,餓死他之後再將屍體交給東方妖兒,這樣一來當老宗主問及此事我們就說他路上拒絕進食,而尺千宗主這邊自然也就不用再交代。”
幾人眼中一亮,紛紛稱讚此計甚秒,於是在接下來的幾日中莫小九連一口裹腹的食物未曾再得到。莫小九也隱隱猜測到了這些執法堂弟子的用意,可卻毫無辦法,不說能力不及對方,就即便是吞下活玄丹從這裡跳下去那也只有粉身碎骨的份。
又過了數十天,氣候變得越來越惡劣,牢籠中陸續有囚犯被凍死或是被拳頭大的冰雹砸死,可讓一干執法堂弟子奇怪的是那躲在屍體堆中很久都沒有動過的莫小九卻忽然擡了擡頭,不但沒有被餓死,並且一點也不像是多天沒有進食的模樣。
疑惑之下幾人動手翻開了屍體,可定眼一看不由得臉色泛白,心中作嘔。只見莫小九的周圍全是一片凝結成冰的血水,而血水流出的源頭便是旁側的一具失去了手臂的屍體。
“你 你竟然生食人肉!”看着他手中還拿着的一條只剩下骨頭的手臂,衆人皆是駭然的後退了幾步,相顧之間一時不知如何言語。
莫小九俯下身體,藉助旁側壘起的屍體抵擋着呼嘯而過的一連竄的冰雹,抹了一把嘴角殘留的血跡後擡眼看着前方風雪中隱約可見的一個龐大的城池黑影,聲音似比寒風還冷的道:“若所猜不錯,前方就應該是雪漠城了,我看你們還有什麼手段能置我於死地。”
“你以爲我們真拿你沒有辦法?”回過神來,一人跨步上前,一把將他提了起來,然後用鐵鏈綁在了鐵籠之上,冷然的說道:“雖然已經快要抵達雪漠城,但我們大可以在周邊繞上個幾天幾夜,哪怕是餓不死你,這拳頭大的冰雹也能生生將你砸成肉泥!”
莫小九被成十字形的綁在牢籠上,密密麻麻瀉落的冰雹盡數打在了他的後背,猶如重錘一般擊打出一片沉悶的聲響,不多時嘴角處便溢出了一縷縷的鮮血。
見此,僥倖存活下來的二三十名囚犯紛紛顫抖的縮到了一角,滿臉浮現着恐懼,深怕自己也會遭受到這般折磨。
“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前方何人!”忽然,一頭巨大的鳥獸從雪漠城的方向急掠而來,速度之快,竟絲毫不受漫天冰雹的影響。
幾人聞聲不由一陣低聲咒罵,心想這雪漠城的人是長了千里眼不成,這麼遠都能發現!
“執法堂弟子,來送囚犯!”一人高聲回話,而後轉向莫小九揚起嘴角道:“算你暫時逃過一劫,不過你也不要太高興,我一定會讓雪漠城好生款待款待你!”
說罷,他解開鐵鏈將莫小九押出了牢籠,站在獸頸前跟隨者前方的雪漠城鳥獸向着城中飛去。說來也怪,一路行來都是冰雹漫天,可進入雪漠城中後卻忽然變成了另一番景象,只見偌大的街道中沒有一顆冰雹落下,只有拇指般大小的雪花在無盡飄落。
下得獸背,一干囚犯被沿着街道押送往城中那一眼可見的暗灰色樓塔,莫小九起初還以爲那是某些人的住處,可當得臨近之後才發現並非如此。只見那樓塔有數十層高,其上掛滿了一根根的巨大鐵鏈,而鐵鏈之上則站滿了一羣又一羣的白色鳥獸,鳥獸雙眼猩紅,奇長的喙嘴上長着密集的一根根尖刺,顯然是兇猛異常。
樓塔底部則是一道極厚極高的圍牆,圍牆只有一道門,兩側有士兵把守,進得牆門,入眼是一片衣不蔽體、腳下以鐵鏈相連的囚犯正在搬運着滿地堆砌如山的冰塊碎石,而周邊的牆角下則是一排手持兵器身穿盔甲的冷麪壯漢。
“這是這批囚犯的名冊。”一執法堂弟子將一張寫滿名字的紙遞給迎上來的黑胡大漢道:“途中死亡的我已經劃掉。”
黒胡大漢接過紙仔細看了看,而後又逐一點了名,才點頭道:“屍體我會立即派人去處理,執法堂的兄弟是現在返回還是在城中小住幾天?”
“住就不用了,不過在走至前我們需要見一見東方城主。”
“見城主?”黒胡大漢皺了下眉,說道:“城主此時倒是在塔中,只是恐怕有些不方便與幾位相見,各位兄弟要是有什麼事我可以代爲稟告。”
“自然有事。”說話的執法堂弟子心中略有不悅。那東方妖兒不過是這冰雪荒原的一小小城主,居然也敢對執法堂端架子,他道:“宗主的話你還不夠資格代爲轉告!”
黒胡大漢一怔,而後連忙向着塔中跑去,“幾位兄弟稍等,我這就去請東方城主出來。”
看着他走遠,旁側的一命執法堂之人小聲道:“宗主明明就沒有話讓你轉告,你想幹什麼?”
“我要不這樣說,你覺得東方妖兒會出來見我們麼?”那人冷哼出聲道。
“見她幹什麼?該不會是你貪圖她的美色?”
“貪圖她的美色?”那人呸了一聲道:“若不是東方家的東方玉玲是火雀宗的首席弟子,我都不拿正眼看她!”
“那你到底想幹什麼?”
那人嘴角冷揚,轉頭將視線落到不遠處正被兩名士兵掀翻在地的莫小九身上,道:“當然是讓他受點折磨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