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仙四人被拋落的方向正是那道血光掠來的方向,便是倪天等人掠來的方向,所以四人才剛墜入霧河就被攀崖而下的顧公子以及聶伏尹和關雪抓住了手臂。而倪兒最終也未能成功的追上莫小九,因爲血劍在擊殺了幾頭蛇獸的同時,倪天已直接從遠處躍下,以一步數十丈的極快的速度踏着崖壁奔來,然後待得臨近之時雙腿發力一蹬,身形便在深淵中橫掠,於途中一把將之抓住落在了對面的崖壁上。
他從對面崖壁躍回,在大道上站定之後手一招,那插入山壁的血色長劍便鋥的一聲拔出,一路穿透了剩餘幾頭蛇獸的頭顱後落於了五指之間。他低頭看着倪兒冷哼,說道:“爲一個毫不相干的人丟了性命值得麼!”
倪兒想要重新跳下,卻無論如何掙不開八道靈輪強者的手,最後只得望着深淵中那把翻轉着下墜的斷劍逐漸消失在了霧河之中。她染着淚水的眼中泛起冰冷的轉頭,說道:“他是我唯一的親人,當然值得!”
倪天皺了皺眉,然後鬆手放開了她,說道:“曾聽他言語,他似身負大仇,你若是死了,誰替他了解心願?”他跨過蛇獸屍體向着遠處的破舊宮殿走去,說道:“所以,你必須活着。”
倪兒的右腳已經跨出了懸崖邊,但在聽得此話後動作不由一停,她很想縱身躍下,因爲莫小九已然是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她已經不能失去他。但正如倪天所說,莫小九還有仇未報,還有一個名叫謙叔的人沒有救出,所以,她有些遲疑了起來。
見狀,顧公子身側的寒鳶上前勸說道:“妹妹你待他如親,他肯定亦是這般對你,你這一跳豈不讓傷心?”
倪兒從深淵下收回目光,抹去眼角的淚痕側頭看她,然後轉身向着破舊宮殿的方向走去,將視線落在倪天的背影道:“他要是死了,我要找回他的屍體。”
倪天腳步不停,待得踏上了破舊宮殿前破爛的石階後才說道:“深淵極深,他留不下屍體。”上得最後一步臺階,他在將塌未塌的殿門前站定片刻,隨即走了進去,說道:“再則,那霧河中有着無數的幼蛇,此時的他恐怕已經被啃死殆盡。”
倪兒臉色泛霜,說道:“霧河就是霧,怎麼可能有蛇獸。”在她看來,倪天是不願浪費時間去尋找莫小九的屍體,於是冷哼道:“我會自己去找,不需要你幫忙!”
倪天轉頭看她,不明白爲何在短短時間內那個少年會在她心中佔據堪比生命還重的重量。他眉頭漸皺,但最終沒能說什麼,於沉默了許久後回身走向了宮殿的深處。
就在衆人的身影逐一消失在破舊宮殿內的陰暗處時,霧河的深處有着三道影子砰的一聲砸在了濃得猶如實質的霧層之上。這一層霧,視線不能穿透,身體不能從中透穿而過,猶如是一層鋪在地面的厚厚積雪,當得莫小九武小劍以及大白馬撞在其上時,濺起了無盡的無雪花之物飛舞。
這一層霧如是地面,莫小九兩人砸在其上後口鼻中頓時溢出了濃濃的鮮血,身體更彷彿是變成了四分五裂,如潮水般涌起了劇烈的疼痛,而大白馬更是悽慘,右前蹄生生被強烈的衝擊折斷,從彎曲的關節處透出了一根牽着血絲的尖銳骨頭,不過好在這畜生並非普通的馬,竟然毫無即將死去的跡象。
莫小九強忍着痛楚欲爬起,但體內的震盪是在太過劇烈,以至於嘗試了多次都沒能成功,不得已他只能躺着環顧四周,可四周除了武小劍和不遠處的大白馬外只有瀰漫的濃濃霧氣,之外便再無他物,他側頭看身下,卻在凝神細觀了許久都沒能看出救了自己一命的東西是何物,不過,管他是什麼,自己兩人總算是幸運的撿回了一條命。
許久之後,兩人才從高空墜落的巨大撞擊中緩了過來,莫小九忍着劇痛踉蹌爬起,他詢問了一番武小劍的情況後小心的踩了踩腳下,發現腳下之物竟如積雪一般極其鬆軟,不過卻不像積雪那般會在受力之下深深下陷,而是會揚起一片雪花飛揚。他疑惑的抓住一片飛雪,卻見雪花落於指尖時便化作了霧狀飄散。
他不解的低頭看着腳下,心想這明明就是霧,爲什麼卻能夠托住自己兩人的身體?他自然不可能得帶答案,所以便不再多想,以左手撕下一截衣衫包紮還受傷的右手後走到了大白馬的身前檢查了一番其腿部的傷勢。然後將之露出體外的骨頭小心按回,用衣衫緊緊纏好。
大白馬似爲了表現自己的堅強,整個過程中竟然是沒有嘶鳴一聲,然後待得斷腿被纏好便欲站起,但嘗試了多次,折斷的右腿都不能落地。莫小九拍了拍它的馬頭以示安慰,看着它馬眼中泛起的悲傷神色道:“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能撿回一條命就不錯了,難不成你還想毫髮無傷?”
話落,頭頂瀰漫的霧氣中有着一抹翻轉的光墜下,哧然一聲插在了不遠處,卻是從倪兒手中掉落的縱劍。見此,莫小九懸着的心終於落定,擡頭看向了被霧氣遮蔽得絲毫不可見的深淵之頂,之前,他從縱劍上的感應便猜測倪兒已獲救,此時見小丫頭並未隨着縱劍墜下,心中的猜測便變成了肯定。
武小劍包紮好腿上因撞擊而綻裂的皮膚,起身以劍支撐着身體走至近處,環視着四周道:“我們可是墜在了深淵的底部?”
莫小九搖頭表示不知,上前將縱劍拔起收入了戒指中,思索着道:“但看此處景象應該不是。”他低頭看向腳下,繼續道:“或許深淵的底部還在我們腳下。”
武小劍隨着他的視線看了看,而後擡頭將目光及向濃霧中看不見的遠處,說道:“現在該如何?”
莫小九向着左右看了看,牽着曲折右腿的大白馬向着一側緩步走去,說道:“還能如何,慢慢向前走,應該會走到盡頭。”
武小劍皺了下眉,將視線落在了他的腳下,說道:“如果深淵之底在我們腳下,那麼何不將之劈開?”
莫小九止住身形,凝神細思了片刻,說道:“腳下這東西形同積雪,實則爲霧,若是一刀下去整個便坍塌了怎麼辦?若是那樣,除非深淵的底部距離我們不遠,若不然你我恐怕不會再有這般的好運能撿回一條命,到時必然是粉身碎骨的下場。”他繼續向前道:“所以,爲了保險起見,我覺得需先試一試能否直接走出這些霧氣籠罩的範圍。”
武小劍點頭跟了上去,如莫小九所說,在不知道深淵距離腳下遠近的情況下自己兩人根本不敢做出任何冒險的舉動。而若是最終不能走出霧氣的籠罩範圍,那麼再將腳下之物斬開也不遲。
兩人並肩向前行去,可纔在剛走出兩丈距離之際異變陡升,只見周圍本就濃密的霧氣突然變得更加密集了起來,然後開始如水浪一般越來越快的翻滾,其中傳出了隱約可聞的噝噝聲,下一刻,噝噝之聲密集如雨水打在地面,眨眼之間便連成了一片,緊接着,有兩點小手指般大小的深綠之色赫然出現在了不遠處。
兩人大驚,武小劍第一時間便將杵在身側的闊劍舉了起來,同時體內星輝透發,滲入衣衫中,將衣衫變成了甲冑一般堅硬。莫小九則是以極快的速度將戒指中的箭筒背在了肩後,隨即鏘然拔出雙刀組合成功,反手抽出一支箭矢扣在了弓弦之上,然後發力開弓至滿,瞄準了那兩點深綠之色。
然而,就在他剛凝神戒備之時,周遭的霧氣中猶如突然出現了一顆顆綠色的寶石般,亮起了密密麻麻一片,瞬間將兩人的身體映照成了深綠之色。而深綠之下,莫小九與武小劍的臉色卻頓時變得蒼白如紙,因爲,他們都看清了那每兩點綠色之下的身體,那是一條兩指粗細的白色的身體,乃是與之前蛇獸一模一樣的身體。
至此,兩人終於明白了在懸崖上時巨大的蛇獸爲何不將他們麼吞食,因爲不用想也能知道眼前的無數小蛇乃是它們的幼崽,而自己兩人就是被它們扔下來餵食幼崽的食物。
莫小九駭然的蠕動了數下嚥喉,這些幼崽或許並不是很兇悍,但數量太過於龐大,所以可以肯定以他們皆是兩道靈輪的修爲根本無法抵擋,所以他幾乎想都沒想,收起箭便將戒指中的荊花暴雨拿了許多出來,將其中一部分扔在了武小劍的手上,說道:“若實在不行便用它!”
武小劍將一部分鐵珠放入懷中,將幾顆夾在了指間,說道:“可倪昇說這荊花暴雨不需多少便能擊殺一個六道靈輪,到時我們有如何能逃脫?”他用餘光看了看指間佈滿了許多縫隙的鐵珠,又道:“還有就是,這荊花暴雨該如何使用?”
莫小九從戒指中卻出一件衣衫披上,然後撕下一縷將一顆鐵珠綁在了箭鏃與箭桿相接的地方,重新扣弦開弓道:“這鐵珠乃是全方位攻擊,所以可以肯定是用撞擊之力激發,至逃脫,恐怕你我便只能靠運氣了。”他此時很是後悔沒將倪昇的那隻大鐵盒帶走,那鐵盒能夠抵擋住荊花暴雨中的鋼針,若是眼下在此,那麼便不用擔心會被鋼針傷及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