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若玖沒有吭聲。
柳容沛陪笑着把那份買據遞給了涼若玖，一如既往的殷勤道：“還是大小姐您是明理人！鄙人之前就覺得大小姐您今後一定是可以成大器的！”
涼若玖看了一眼買據上的那個數字，的確很令人心動。但是涼家酒莊是無價的，沒辦法用其他的東西來衡量。她看完後，擡起頭來看着柳容沛，彎出一抹笑容來，言道：“真的令人心動。”
柳容沛一聽，難掩臉上的欣喜之色，趕忙吩咐道：“快給大小姐拿筆來！”
“你瘋了嗎？！”涼夫人疾步上前來，要阻止涼若玖，卻被柳容沛的人攔下。她實在是不敢置信自己的女兒居然會說出來這樣的話。
涼若玖低了低眉，又擡起頭來，看着柳容沛遞過來的筆，她沉了沉。她撕碎了這份買據，甩到了柳容沛的臉上。
涼夫人看着涼若玖這麼做，心裡頭倒是鬆了口氣，可這口氣鬆的，也並不是多麼的寬敞。
柳容沛怒目圓睜的盯着涼若玖，寒聲道：“你，這是幹什麼？！”
涼若玖沉着氣，她知道自己不能夠亂，盯着柳容沛，漠然道：“涼家酒莊只能夠是屬於涼家的，你柳容沛算什麼？”
柳容沛壓着火，又很是耐心的對涼若玖說道：“我這是買賣，大小姐，您難道看不清楚上面的內容？”
涼若玖冷笑一聲，道：“看了又如何？柳容沛，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還配回綿州嗎？現在又困着我母親，打算強制讓我母親簽了這份買據，可真是下作的手段。”
柳容沛又嬉皮笑臉，殷勤看着涼若玖，解釋道：“下作？這可是一筆大生意啊！大小姐，您難道不爲涼家酒莊着想嗎？涼家酒莊現在都要完蛋了，不籤這個買據只會讓涼家酒莊完蛋的！大小姐！您可要考慮考慮清楚啊！所以鄙人勸大小姐您，還是簽了這份買據吧。”
涼若玖心底冷了冷，涼家酒莊從未屬於過外人，也根本就不可能屬於外人。她知道涼家的困境，還不用柳容沛這樣下作的人來提醒，她心如明鏡，淡然道：“柳容沛，這個生意，我們涼家不做，我們涼家一輩子都不會做。”
柳容沛一聽涼若玖的話，神色立馬變成了鐵青，他陰陽怪氣告誡道：“大小姐，識時務者爲俊傑啊！若您敬酒不吃，那麼，鄙人只能夠讓您吃罰酒了。您可要考慮清楚啊！”
涼若玖看了一眼柳容沛，同樣提醒道：“該考慮的人是你纔對。”
柳容沛聽着涼若玖又說的話，這臉色是極其的難看，他直勾勾盯着涼若玖，道：“大小姐，你這是存心和我過不去了？”
涼若玖笑了下，問道：“你打了我母親，你覺得，我會和你過得去嗎？”
柳容沛忽然皺起了眉頭來，盯着涼若玖，冷聲道：“你的意思，是想怎麼樣？”
“還回去。”
話落，涼若玖就擡手狠很扇了柳容沛一巴掌，“這是還給你的。”
“你敢打我？”
柳容沛一臉的不敢置信，他不相信以涼若玖的性子居然會打自己一巴掌，“大小姐，看來，你是真的是敬酒不吃想要吃罰酒了。”
涼若玖從鼻腔裡頭髮出一絲嗤笑來，她依舊眸色不驚的看着柳容沛，冷聲道：“在綿州造次，看來，你是不想要命了吧！”
涼若玖倒吸了一口冷氣，她硬撐着。
畢竟這麼多的這支槍都在指着她，她若是有個動作，恐怕就會被打成馬蜂窩，事已至此，她就必須擔起這個責任來。若一直逃避下去，不是出路。看着母親的頭髮又白了，她心中不是滋味，更要去分擔這一切，絕對不會讓柳容沛這個奸詐小人得逞。
柳容沛看着執迷不悟的涼若玖，惱羞成怒，命令道：“來人啊！給我抓起來！”
涼若玖怒聲道：“誰敢！”
這一聲喊的有些嗓子疼，她着實拼盡了全力。那些人聽見涼若玖這一聲喊，的確猶豫了一下。柳容沛見狀，喊道：“一個沒什麼用處的女人你們都沒有辦法嗎？！給我抓起來！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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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忽然響起了一陣子槍聲來，涼若玖趁着這個機會趕忙跑到了涼夫人面前來，抓起了涼夫人的手，沉聲道：“母親，跑！”
涼夫人點了點頭，眼底是詫異的。
柳容沛被這突如其來的幾聲槍聲鬧的心煩意亂，左右無人，在一看看面前頭，涼若玖不見了，一看後頭，涼夫人也不見了，他氣的不輕，怒道：“都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去追！趕緊追啊！”
“是是是！”
涼若玖拉着涼夫人沒有跑多遠，那些人便就追了出來。車子就停在了門口，近在咫尺的生。涼若玖心中明白，上了車就安全了，她握緊了涼夫人的手，打開車門，將涼夫人推到了車裡頭，自己也趕快上了車，“快！開車！回涼家！不，去督軍府！”
“是！”
司機發動車子，一路上疾馳。那些人也開車在後頭跟着，涼若玖一直回頭去看，那些人跟的可真是緊，涼若玖又催道：“再開快點！快到督軍府！”
“是！大小姐！”
終於，車子穩穩停在了督軍府裡頭，柳容沛的人不敢靠近，才離開。那些人走後，涼若玖才扶着涼夫人下了車，她順了順涼夫人的後背，蹙眉擔憂問道：“母親？你還好嗎？”涼夫人搖了搖頭，看着涼若玖的目光多了些憐惜來，她撫上涼若玖的臉頰，柔語道：“我沒事，倒是你，嚇着了吧。”
涼若玖答言：“沒有。”
涼夫人忽然皺了下眉頭，握住了涼若玖的手，眉頭皺的越深了起來，“你的手都在顫抖，如此的冰冷，還說不怕嗎？”
涼若玖試着讓自己鎮定下來，答言着涼夫人的話，“怕是必然的，可有母親你在，我便是不怕的。”
“好孩子。”
涼夫人將涼若玖攬入懷中，眼眶微微泛紅，忍着眼淚。涼若玖抱緊了涼夫人，她心底是怕的，她怕極了。可是她沒有辦法，她並不是個骨子軟的人，她是涼家的人，就應該硬氣些，而不是去妥協什麼。
涼若玖抱了好一陣子纔將涼夫人鬆開，涼夫人看着涼若玖額頭上面的冷汗，拿出帕子來輕輕擦了擦，言道：“我的若玖，長大了。”涼夫人話語之中的欣慰是多的，可誇讚之意又不那麼的明顯。
涼夫人畢竟備嘗艱難，這些事情早已習慣。她今日也未想過涼若玖會來，也未想過，她會這麼選擇。她總覺得，涼若玖應該經歷的很多些。她也承認，自己並非是一個慈母，而是一個嚴母。
她安慰了涼若玖好一會子後，涼若玖這才恢復了穩定。隨之過來一個士兵，對涼夫人敬了個軍禮，恭敬道：“涼夫人，涼小姐，請先休息一會吧。我們的人已經去了涼家，請放心。”
涼夫人頷首，言道：“多謝。”
“涼夫人您言重，請跟屬下來。”
涼夫人點了點頭，握着涼若玖的手跟着那個士兵去了休息的地方。
涼若玖縮成了一團，就連頭都不敢擡起頭。那樣的槍聲，她是怕的，猶記得去北平的時候就聽見了那樣的槍聲，若非有陸生在，她恐怕不知道怎麼辦。這一次是她救了自己，救了母親。
她雖心底對自己滿意，可後怕，也是難免的。
涼夫人看着涼若玖這個模樣，心底是心疼的，她倒了杯水，涼下去以後，便扶着涼若玖起來，道：“喝點水吧。”
涼若玖點了點頭，接過水杯來，喝了幾口。
等到傍晚的時候，陸生回來了。
她擡起眼瞧他，他一臉的擔憂，解下披風，看着涼夫人，問道：“涼姨，可有受傷？”
涼夫人搖了搖頭，答言着陸生，“多虧了若玖，這一次才從柳容沛的手中逃了出來。不然，這一次是生是死我真的不敢去拿捏。”
涼夫人話落，陸生的目光便落在了涼若玖的身上，他走近了些，看着涼若玖，蹙眉問道：“怕了？”
涼若玖沉了沉，起了身來，一臉的硬氣。看着陸生這張臉，就想到了在北平的時他保護自己的模樣，突然心底一哽，眼淚齊刷刷的往下落，突然抱住了陸生，哭道：“去西縣做什麼？！你爲什麼不及時來！爲什麼不及時來！”
陸生輕輕回抱着涼若玖，順着她的後背，安撫道：“不哭了，不哭了……”
涼夫人見狀，沉沉嘆了口氣。
涼若玖哭了好一會子，還是抽抽搭搭的，陸生耐心安撫着涼若玖的情緒。他知道，涼若玖這一次是真的怕了。若是擱到兩年前，她恐怕比現在還怕。陸生心中沉然，卻拿着帕子輕輕擦拭着涼若玖臉上的淚水。
哭夠了，涼若玖這纔不哭了。
這一哭倒真的是挺折磨人的，回去涼家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夜了。陸生送回來，人沒有離開，帶着人守着涼家。可眼底的冷意，清晰可見。他沉聲道：“劉副官，給他打過電話了沒有？問清楚了沒有？”
劉副官神色嚴峻，答言道：“回督軍您的話，柳容沛死不認賬。”
半會子，陸生才從嗓子眼裡頭擠出兩個字來，“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