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聳了聳肩:“你不信也罷,民女告退。”
有句話說,叫不要打擾別人的幸福。現在,她是不想打擾別人的純真。既然瑾妃還不知道賢妃所做的事,那就不告訴她了,畢竟那不是什麼好事。
說完,就瀟灑的離去了。
瑾妃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皺着眉頭思索了一下,轉身走進了地牢。
炎夏回到聽楓園,腦袋昏昏沉沉的,只想回房好好的洗個澡,洗掉一身的壓抑和消極情緒。紅暮早就等在了門口,見到她回來了,趕緊迎了上去:“姐姐,素梅姐姐真是的賢妃娘娘殺的嗎?”
炎夏無力的點了點頭,繼續往前走。
身後的紅暮還在大驚小叫:“天哪,真是沒想到,賢妃娘娘平時看上去那麼和藹可親,我以前還最喜歡她呢,沒想到她居然會殺人!”
聽到她詫異萬分的話,炎夏苦笑了一下。永遠保持一顆簡單的心吧,有的大人真的太複雜了。
被這事一耽擱,一個月的期限已經所剩無幾了。
炎夏表面跟平時沒什麼兩樣,但不論是練功還是練琴的時候,都十分用心,沒有了往常的嬉笑打鬧,讓越鵬煊和孟澤軒都十分驚訝。
甚至在吃過晚飯後,她都會接着練琴,忙得就跟一個停不下來的陀螺一樣。府上的人幾乎都知道了她的勤奮,每天天還矇矇亮的時候,武場就傳來了舞槍弄棍的聲音,府中最後一抹燭光熄滅的時候,聽楓園那邊還能隱隱傳來悅耳的琴聲。
紅暮看着一刻都閒不下來的她,心疼的都快哭了,但是勸說無效,只得儘量在飲食上補充她的營養。
或許是因爲她還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每天高強度的運動加上膳食的調養,她居然長高了不少,以前弱不禁風的平板身體也有了明顯的變化,這纔有了亭亭玉立的樣子。有了健康的身體,氣色也跟着好了起來,臉蛋白裡透紅的,眉眼似乎都長開了,因着殷紅的眼線和牡丹花,平添了幾分妖冶。
越鵬煊表現得也越發古怪了起來,有時歇下來的時候,會情不自禁看着炎夏發呆,臉還可疑的紅了起來。等炎夏看過來時,又手忙腳亂的偏過頭看周圍的花花草草。
牡丹依舊會在練琴的時候死皮賴臉的跟過來,但是炎夏把視他如空氣的政策貫徹的很到位,一心一意的練琴,進步的速度讓孟澤軒嘖嘖稱奇。
牡丹每次聽到孟澤軒讚揚炎夏的時候,都會鬧出各種動靜吸引孟澤軒的目光。紅暮依舊抱着臉癡癡地看着他們,炎夏則眼皮子都不擡一下的。
開始牡丹還因爲炎夏的臉感到一絲嫉妒和擔心,但是後來看到她確實只是專心致志的練琴,這才放下心來。只是很可惜,沒過幾日,越鵬濤就安排他入宮了。
臨走的那一天,他眼淚汪汪的,拉着孟澤軒的手死死不放開,就像是一條被主人遺棄的小狗狗。孟澤軒也十分不捨,一個大男人,眼眶都紅了。
這麼一副直冒粉紅泡泡的場面,把不少丫頭都看哭了。
炎夏皺了皺眉,走上去第一次主動牡丹說話:“莫爺爺只說讓你體會一下外面的世界,你不一定非得要進宮啊。”
不知道莫爺爺怎麼想的,進了宮纔是不自由。
沒想到,牡丹臉色一變,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人家一定要進宮的。”
見到炎夏滿臉疑惑又要開口,他急忙搶着說道:“炎妹妹,你可別趁人家不在的時候打小軒軒的主意啊!越鵬濤說了,人家每月可有兩天休假呢!”
那你還這麼要死要活的,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一去不復返了呢!
炎夏撇了撇嘴角,再也不想理他,扔下了一句話就走了,“你放心,我過不了多久也會離開王府了,你家小軒軒安全得很!”
得得得,他真以爲自己看不出來他有秘密,算了,左右跟她沒關係,不願說就不說。
這段時間,青竹和越鵬濤好像忙得很,一天到晚見不着人影。青竹還好,有時會送來給自己擦指尖的藥膏,說是王爺讓送過來的,然後就又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不知道爲什麼,炎夏的心情有些莫名的煩躁,藥膏都扔在那裡沒用,反正指腹已經長出了一層薄薄的繭,已經沒有什麼痛感了。
上午還好,越鵬煊還活潑一點,到了下午的時候,孟澤軒就跟失了戀一樣,愁眉苦臉的坐在窗邊,哀怨的看着一株怒放的牡丹,唉聲嘆氣的。
紅暮用手絹擦眼淚:“孟先生對牡丹公子用情至深,真讓人感動啊!”
聽這二人一個哭一個嘆氣的,炎夏的頭都快有兩個大了,恨不得把他們丟到外面去。
還沒到點,她撐着桌子站了起來:“孟先生,時間到了,您可以回去了。”
“哦……”孟澤軒恍恍惚惚的站起來,恍恍惚惚的往外走,出門的時候,還被門檻絆了一個趔趄。
炎夏捂着額頭嘆了口氣,對眼淚汪汪的紅暮說道:“你去送送孟先生吧。”
見到他們離開了,她終於呼出一口濁氣,世界總算是清靜了。
揉了揉還在突突亂跳的太陽穴,她疲憊的躺在了竹椅上,沁人心脾的涼爽感傳來,讓她全身都放鬆下來。
一個人安靜的時候,纔會看清真實的自己。
這段時間她把自己的時間安排的滿滿當當的,每天都筋疲力盡,一沾到牀就能入睡。人在忙碌的時候,纔沒有時間想些別的。
儘管如此,她還是會夢到渾身是血的素梅、燕妃和老王還有一團血肉模糊的胎兒,保持着臨死時的樣子瞪着自己,一遍一遍質問自己爲什麼不早點告訴王爺,賢妃就是兇手。
他們越問,聲音越大越急促,恨不得把人的耳膜都刺破。突然,他們滿是死氣的臉突然涌出大片大片的污血,像是洪水一樣源源不斷的涌出來,漫過她的腳尖、小腿、腰……
她哭喊着,拼命地想要往上爬,卻總是一次一次的滑落下來。鮮血緩緩淹沒脖子,滿眼的猩紅中,四雙滿是血絲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她。她絕望的大喊:“那時我沒有找到證據啊,我錯了,我不該優柔寡斷的,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血水徹底淹沒了她,腥臭味鋪天蓋地的襲來,她痛苦地掙扎,突然,一雙手抓住了她的肩膀,用力把她拉了上去:“炎夏,炎夏你怎麼了?”
她一驚,猛地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居然不知不覺睡着了。夢裡的窒息感太過真實,她一下子坐起來大口大口的呼吸,全身溼淋淋的,汗流浹背。
一雙手又溫柔地拍上了她的肩膀,越鵬煊的聲音在上方響起:“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
她這才發現,越鵬濤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進來,看來剛纔叫醒自己的就是她了。
臉色仍舊帶着一絲恐懼,她扯出了一個笑容:“沒事了,多謝。”
說着,就坐直了身子,有意無意的躲開來越鵬濤的手。
越鵬濤微微怔了一下,收回手,低頭看着她。她似乎變漂亮了,身體也多了女人的窈窕,只是臉色慘白慘白的,眼角還有淚水。雖然坐姿筆直,但單薄的衣衫中,能夠看出她微微發着抖。
太陽已經落下了,屋內的光線暗了下來。昏暗中,她強作鎮定,卻拒絕自己的好意,就像是面對一頭猛獸,明知道打不贏,卻還要呲牙咧嘴的小獸,讓人心疼。
他過來時,她好像是被夢魘住了,大聲哭泣着,嘴裡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全身都在掙扎,眼睛卻緊緊閉着,醒不過來。
他從來沒有在炎夏臉上看到過那麼絕望無助的表情,即使是她現在剛醒,也瞬間就恢復了常態。聽青竹說,她這段時間像是瘋了一樣的練武學琴,人的氣質也發生了變化。
他這時才發現,她確實變了。以前她就像個無憂無慮的孩童,眼裡是能讓人一眼看透的清澈純真,但是現在……
他漆黑的瞳仁中,滿滿都是炎夏的身影。她變成了一杯放在冰天雪地中的清泉,依然清澈見底不含雜質,卻慢慢變得冰冷堅硬,如果碎了,就斷出無數尖銳的冰凌,讓人難以靠近。
越鵬濤彷彿被冰凌刺到了一般,往後退了幾步,眼裡劃過一抹內疚,但心裡的宏圖霸業讓他壓下了這抹奇怪的情緒。
他整理了一下,對着炎夏說道:“三日之後,太子府會甄選琴師,你……”他有種說不下去的感覺,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卻還在跟她說這些,真的有些殘忍。
炎夏卻淡淡的笑了,好像知道他會問什麼一樣,點了點頭:“我準備好了。”
聽到她這麼肯定的回答,越鵬濤覺得有些尷尬,無言的站了一會兒,他坐下來不自然地倒了杯茶水放到嘴邊:“你過去之後,一定要加倍小心別讓別人發現你的身份……呃,儘量讓越鵬懿信任你,然後把探取來的情報偷偷送出來……嗯……你別怕,我會送你一套金絲軟甲,它能護體,刀槍不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