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快說呀!”見到紅暮吞吞吐吐的,炎夏急的催促道。
紅暮跑到門口,小心的往外面看了看,見沒有什麼可疑的情況,這才關上門壓低了聲音,只是帶着微微的顫抖:“太子他,是個很可怕的人。”
說完,像是回憶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打了個寒顫。
炎夏被她幽幽的語氣也是嚇得一個寒顫,緊緊地抓住她的手嚥了口口水:“他怎麼可怕了?”
“姐姐,你知不知道,太子府每年新進的下人有多少個?”紅暮眼神顫抖,緩緩地說道:“足足有十幾人啊,即使是這樣,太子府中的下人也不見多出一個。據說,太子府幾乎每個月都要擡一個布袋去到郊外的亂葬崗……”
那些人都死了嗎?
炎夏膽一顫,手心裡開始冒出了冷汗。
這哪是什麼龍潭虎穴,這分明就是地獄啊!
她哭喪着個臉,都快要哭出聲來。
“姐姐,你問這個幹什麼?”紅暮好奇地問道,她並不知道越鵬濤給炎夏安排過任務。
“沒什麼。”炎夏把頭埋在胳膊裡痛苦地抽泣起來,爲自己傻逼的過去和黑暗的未來。
另一邊,濤王府的書房內。
兩個相貌俊美輪廓相似的男人正默然對峙着,陽光像是粉碎了的金末一樣灑在房間內,空氣都變得滾燙起來。
越鵬煊看着自己冷靜沉穩的皇兄,語氣堅定:“總之,我是不會讓炎夏去到越鵬懿那兒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
提起自己所謂的皇兄,那個女人的兒子,他明亮的眸子裡劃過一抹無法掩飾的厭惡。
越鵬濤靜靜地看着他,比起越鵬煊的激動,他就像塊沉寂千年的寒冰,不爲任何事所動。
放下手中的書卷,他就像是個睥睨天下的王者一般,不急不緩:“我也不想讓她去,這世上唯一能讓我信任的人,除了你,就是年家暗衛了,你懂嗎?”
“你的意思是,因爲她是年家暗衛,所以才讓她去的嗎?但是,她並不是個很……呃……很忠厚的人……”越鵬煊努力搜索措辭,終於還是選了忠厚這個詞。
如果炎夏聽到了,肯定會上躥下跳指責他污衊自己。
越鵬濤讚許的點點頭,覺得在這一點上,他能跟自己的皇弟達成共識。只是,他能信任炎夏,除了是他能看出來這個女人很愛惜自己的生命,還有更深沉一點的原因。
“你知不知道,年家的暗衛爲什麼每一代都十分忠心?”他整個身子都靠在椅背上,在昏暗的光線中,他的眼眸閃爍着一種神秘的光彩。
越鵬煊聽了,瞳仁一陣緊縮。年妃去世時,他才七歲,但皇兄已經十二歲了。很多關於年家的事情,他也是最近才斷斷續續從皇兄那裡知道的,包括外公的去世,和四花門的存在。
“爲什麼?”
越鵬濤嘴角揚起一抹殘忍的微笑:“因爲同心蠱的作用,不止是能傳遞信息那麼簡單。”他用手掃去垂在額前的細碎髮絲,語氣漠然,像是說着一件毫不關己的事情,“準確的說,這是一種強制性蟲蠱。如果吞下母蟲的人對主人有二心的話,那麼就會爆體而亡。所以,年家世代的暗衛中,還從來沒有一個叛變者。”
他優雅的起身走到越鵬煊面前,帶着一絲寵溺撫平了他皺着的衣領:“弟弟,這次的行動,只能成功,所以炎夏必須進入太子府……你或許不知道,我們的母妃,是被父皇和皇后一起害死的……”
“你說什麼!”越鵬煊不可置信的擡起頭,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父皇……怎麼會!
但是越鵬濤此時全身都散發出一種難言的悲傷和憤怒,他緊緊握着拳頭,踱到窗邊,眼睛望着聽楓園的方向,低沉的嗓音緩緩拉開一道塵封多年的往事。
十一年前,皇宮。
正是秋風肅殺的季節,百花凋殘,金葉翩飛。一場冰涼的秋雨帶走了時間的火熱,冷清的溫度像是黏糊糊的蛇一般盤上每個人的心頭,久久不散。
藍楓殿內,交錯的綿長白綾猶如巨大的蜘蛛網,把人包裹入內,窒息壓抑。
殿廳前面,一座紋有繁雜花紋的黑色棺槨靜靜地躺在那裡,面容沉靜姣美的年醉藍安詳的睡在裡面。裸露在外的手青蔥如玉,但指甲卻一片紫黑。
一干奴僕跪在那裡,嚎啕大哭,也分不清是真悲傷還是假悲傷。年幼的越鵬濤跪在燒紙盆前,頭上綁着孝紗,靜靜地跪着,頭低垂着,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毫無表情,臉上浮現出一種他這個年紀所不符合的沉穩平靜。才七歲的弟弟早已哭累,現在正在側房沉睡着。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他的心也一點點死去。
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直到母妃快要落葬都還沒露面。
他扯了扯嘴角,勾出一抹譏諷的笑意,緊緊握着拳頭,一刻也沒有鬆開。
直到門口傳來一聲尖銳細長的聲音:“皇后娘娘駕到!”
一個身穿素衣的女子正疾步趕來,臉上淚光點點,慼慼然喊着:“年妃妹妹,我來晚了!”
屋內的奴僕窸窸窣窣對着她行禮,越鵬濤也跪對着她俯***:“兒臣參加母后。”
皇后一把把他扶起來,愛憐的把他摟進懷裡,哽咽着說:“我可憐的孩子。”
越鵬濤微微皺了皺眉,但身子卻保持着不動。
皇后悉心安慰了一陣,又抹着眼淚急急地走到棺槨旁,見到躺在裡面的年妃後,抽泣變成了嚎啕大哭。
她似乎不相信般的看着沉睡在裡面的人,雙手伸進去輕輕扶起年妃,把她放在肩上手足無措,淚水嘩嘩的流:“妹妹,你醒醒啊,你再看看我呀!”
她哭得那樣傷心,讓衆人爲之動容,不由的跟着抹起了眼淚。
只有越鵬濤站在一旁冷眼旁觀,好像在看一出精心排演的戲。
最後,皇后哭得眼睛紅腫的像兩個核桃,離開的時候失魂落魄,連越鵬濤都沒再看一眼,腳步跌跌撞撞的。
越鵬濤靜靜地看着皇后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然後走到棺槨前仔細的整理剛纔被皇后弄亂的衣衫和頭髮,眼裡閃過一絲懾人的目光。
皇后娘娘,可惜了,你要找的東西根本就不在母妃身上,難爲你還特意跑來演一齣戲。
重新回到火盆前跪下,跳躍的火焰印在他深沉的眸子中,像是一尾復仇的錦魚躍了進去,遊入心裡。
他緩緩地捏起一把紙錢投了進去,同時把手中握着的紙條一併投入火盆。
大火瞬間就吞噬了一切,包括紙上的秘密。
越鵬濤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敘述這段往事的時候,他的嘴角一直噙着幾分嘲諷。
越鵬煊靜靜地聽完這些,眼裡的震驚無以復加:“你是說,母妃的死其實是……”
憤怒讓他的眼睛紅得都快滴出血來,他一直以爲,當年母妃去世是因爲大哥的太子之位被皇后奪走而鬱積自殺,卻沒有想到……
父皇,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他現在就像是一頭髮怒的豹子,冷着臉一語不發就要往外走,卻被越鵬濤一把攔下:“你要幹什麼!”
“幹什麼,當然是回宮找父皇問清楚!”越鵬煊歇斯底里的嘶吼道,語氣中有着難以言述的悲痛。
越鵬濤皺着眉頭看着他發泄情緒,任由他拳打腳踢,等他漸漸平靜下來之後,才說道:“你以爲這麼衝動的去找父皇,能挽回什麼?母妃能夠活過來嗎,外公能夠活過來嗎?外公拼死都要護着這個秘密,我這麼多年一直隱忍不發,就是爲了保護我們自己,爲了有朝一日能夠幫母妃報仇,奪回本該屬於我們的東西。”
他說完後,便放開了攔住越鵬煊的手:“你若是還想不通,那便去吧……”
越鵬煊全身都像是被抽乾了氣力,癱坐在椅子上,痛苦地用手捧着腦袋,但卻不鬧了。
越鵬濤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我會暗中派人保護炎夏的,那件金絲軟胄,我也會給她防身。”
見到弟弟沒有說話,他走過去蹲下,堅定的看着:“我用自己的生命發誓,炎夏絕對不會出危險。她是我們年家唯一的暗衛,而且繼承了外公的全部武功。就憑着這兩點,我都不會讓她出事。鵬煊,你想想,大哥何時騙過你?”
此時的他渾身柔和,像是一朵溫柔的雲,把人包裹其中。
聽楓園裡,炎夏還在爲自己的悲慘未來痛苦着,啜泣着,不爽着。
越鵬煊說去找他的大哥,現在好了,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炎夏越發傷悲了,連午飯都沒吃,急得紅暮直轉悠,把嘴皮子都快勸破了。
沒過多久,一抹綠色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園內,正是眉清目秀的青竹。
紅暮一見到他,連炎夏還沒吃飯了忘了,手忙腳亂的爲他倒上一杯清茶。
炎夏掀起眼皮瞅了瞅滿臉羞澀只盯着青竹看卻瞅都不瞅一眼自己的紅暮,覺得整個人更不好了。
“炎姑娘,你現在可是歇息好了?若好了,青竹這就帶你去琴房。”青竹彬彬有禮的垂眉順目道。
炎夏有氣無力地看了他一眼,不情願的扭過頭:“我還乏得很,不想去。”
有沒有搞錯,這纔剛過飯點,來這麼早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