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等閒拍了她一下,搖着頭說道:“哎呀,你不泡身體怎麼會好?你放心,別看這樣子難看了點,但對習武之人來說可是相當有益的。多少人求老夫給他們泡,老夫都不肯,你居然……”
他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樣子嘆了口悠長的氣,兩隻眯眯眼斜睨着炎夏,雖然這斜睨和不斜睨的樣子並沒有多大的區別。
“可是,這個東西,是什麼蟲子的腿嗎……爲什麼藥浴還要加蟲子啊?”炎夏沮喪着臉用手指花枝亂顫的指着混雜在上面的一根細長的蟲子腿,都快要哭出來了。
莫爺爺到底在裡面放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啊,這得需要多強大的內心才能接受這桶看起來能要人命的東西啊。
莫等閒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奇怪,點了點頭語氣很是理所當然,甚至還帶着一絲“你真是孤陋寡聞”的悲嘆:“你難道不知道很多蟲子都能入藥嗎?比如蜈蚣啊、蠍子啊、水蛭那些的,都是藥啊。再比如說你剛剛指的這個,那可是老夫好不容易爲你找來的蜚蠊啊,它們可是……”
“蜚蠊,什麼是蜚蠊?”炎夏聽得雞皮疙瘩就沒消停過,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望着那支烏黑伶仃的細腿兒,心裡突然涌上一層不祥的預感。
莫等閒說得唾沫橫飛興致勃勃,見到她如此不恥下問謙虛好學,高興地講解道:“哦,蜚蠊啊,就是我們平時見到的蟑螂,它們可是化瘀的良藥啊!這《神農本草經》中就記載道,蜚蠊,主血瘀,症堅、寒熱、破積聚。這個意思就是說啊……”
他就像是找到了忠實聽衆一般,肥胖的身子在石室裡踱來踱去的,胖乎乎的腦袋一晃一晃的,很有教書先生的風采。
炎夏卻聽得臉色煞白,用手捂着喉嚨乾嘔了幾次,覺得整個世界都黑暗了:“莫爺爺……您老實告訴我,這裡面還放了什麼?”
莫等閒停下來,微妙的一笑:“我前面說的那幾種蟲子,都放了。”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炎夏轉身就往外走,只一眨眼的功夫,身後勁風一閃,一隻手已經牢牢地抓住了她的衣領子,“你不泡就會死,自己選吧。”
炎夏糾結了半晌,最後還是流着淚點點頭:“好,我泡!”
她語氣壯烈,有種毅然赴刑場的感覺。
莫等閒對她的態度十分滿意:“這纔對嘛,這纔沒有辜負老夫的一番好意。對了,你待會泡的時候,一定要運氣於全身,讓全身都能得到舒展,這樣藥纔會發揮療效,知道嗎?”
運氣?要怎麼運氣?
炎夏誠實地搖搖頭:“不知道,怎樣才能運氣於全身啊?”
年前輩只傳給了她武功,在天牢裡時間緊迫,她也沒細問。可以說,她現在就是個沒有入門的菜鳥。
莫等閒抖了下眉,似乎沒有想到炎夏連最最基本的要領都沒掌握。當場就盤膝坐了下來,雙手分別放於膝蓋上:“來,你坐我旁邊,我教你。”
有個免費的老師教自己,何樂而不爲?
炎夏就跟撿了個大便宜一樣喜滋滋的坐了下來,依葫蘆畫瓢有板有眼學了起來。
“你要知道,人的所有行爲動作都由體內的各路筋脈所控制。要把內力練厚,首先就要學會靜心。內力不壯,則無法通任督二脈,任督二脈不通,則永遠無法突破。不過還好,年大哥把武功傳授於你時已經幫你強行衝破了任督二脈,所以你的內力才如此深厚。也因爲這個,你不懂如何運氣,所以又導致了內力不穩,無法發揮出真正的實力,嚴重時甚至反噬自身……”
炎夏閉上眼睛,認真聽着,聽到這裡時,用力的點點頭以示贊成。
“今天,我就教你運氣。首先,深吸一口氣,靜下心來,什麼都不要想,用心去感受自己的氣在體內流通的感覺,然後引導它沉入丹田……”莫等閒的聲音變得飄渺起來,緩緩地說着。
炎夏謹遵教誨,身邊萬物彷彿都猶如空氣一般,她認真地在體內尋找所謂的內力。很快,她就感覺到一股虛無的熱流在全身遊蕩,像是沒頭沒腦的蛟龍一樣,胡亂竄着。
她凝神引導這些散亂的氣流,把它們融合成一團氣,然後緩緩地沉入腹中的丹田之中。
說來也奇怪,這股躁動不安的內力平息下來後,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從腳心往上竄到了全身。炎夏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戰慄,然後丹田之中好像沸騰了一樣,一股更加精純的內力源源不斷散發出來,讓她覺得渾身都充滿了力氣。
那是種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感覺,就好像整個人都蛻變了一樣,妙不可言。
“好了,你現在是不是覺得丹田之中充盈了內力?那麼恭喜你,你至少學會了如何氣沉丹田。現在,你再試圖讓內力遊遍全身,連腳趾頭都不要放過。”
莫等閒開口說道,睜開了眼睛看着炎夏學習。
只見她一張俏臉此時十分嚴肅,緊緊閉着眼睛,一動也不動,像是入定了一般。莫等閒也不敢打擾,這要是稍微出了岔子,就能可能導致走火入魔。
時間滴滴答答的消逝了,期間炎夏呼吸輕微的就像是植物人一般,等睜開眼睛後,她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感覺身子輕得都能飛了。
“怎麼樣,老夫我教得可還行?”莫等閒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已經學會了,就像是自己培養出了一個大學生一樣,他既驕傲又得意。
炎夏一下子就蹦了起來,豎着大拇指就誇獎開了:“哎呀,您教得那可是老棒了,我現在身輕如燕,力大無窮,都能把一座小山給打沒呢!”
“你現在知道如何運氣了,等下泡藥浴的時候就不停地運氣於全身。泡上三天,就好了。”莫等閒說着,然後用手指了指石室大門旁邊的石壁,那裡有一個凸出來的石板:“到時你按一下這個開關,門就會自己開了。對了,泡藥浴的時候,不要穿衣服……”
“啊?!”炎夏嘴巴張的大大的,一副吃驚的樣子。
莫等閒見狀,趕緊解釋道:“你放心,這裡很安全。這道門是當初建來爲了躲避麻煩的,門只能從裡面打開,所以只要你不動開關,外面人是無論如何都進不來的。”
不成想,炎夏還是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她上前一把就抓住了莫等閒的袖子,擔憂的問道:“三天啊?那不就是說,這三天裡我都沒辦法吃飯了,那不得餓死啊?”
莫等閒無語的看了她一眼,居然在擔心這個,真是……
“你放心,我保證,這三天一定不會把你餓死。好了,我現在就出去了,你把門關上吧。”說完,肥胖的身影一閃,就已經消失在了外面的層層樹林中。
炎夏撇了撇嘴角,只得走上去按下了那塊突出來的石板。
只聽到“轟隆”一聲巨響,那道約有一米厚的石門頓時落了下來,連大地都似乎顫了一下。
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與此同時,石壁上卻泛起了幽幽白光,一顆一顆的像是現代的小燈泡一樣,居然把整個石室都照亮了,只是光線有些昏暗而已。
炎夏好奇地湊過去一看,只見那些發光的小球居然全都是一顆一顆李子般大小的夜明珠。
她嘖嘖驚歎了好一會兒,原來這莫爺爺這麼有錢啊,不說這周圍全是這樣的夜明珠了,哪怕只是帶出去一顆,都能賣到不少錢吧……
剋制了好久,她才按捺下偷偷順走一顆的想法,像是蝸牛一般慢吞吞的走到那桶噁心的液體旁,皺着眉頭糾結了好久。
用手小心翼翼的往裡面探了過去試溫,原本以爲這像是沸水一樣鼓着氣泡的藥會非常滾燙,卻沒想到入手卻是令人非常舒服的溫熱,不燙不涼的,溫度剛剛好。
她詫異的挑了挑眉,心裡的恐懼減少了一些。
咬了咬牙,她最終還是脫光了衣服,赤身踏入了浴桶。
像是踩進了一盆粘稠的膠水中,她每一個動作都會略微受阻,而且身體還不時地會感受到一些不明昆蟲的腿啊殼子啊那些東西觸碰到身體,噁心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最後她索性一下子坐了下去,自動忽略掉那些奇怪的觸感,迅速運氣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故意逃避現實的原因,她進入狀態的時間極快。直到這時,她才發現這桶噁心的藥水確實十分牛逼。
如果說她體內的毒素廢氣是鐵屑的話,這桶藥水就是包裹住全身的磁鐵,源源不斷的把那些毒素吸出體外。她能夠明顯感覺到自己全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來了,毒素就像是順着髮絲擠出水一樣迅速流走。內氣每運行到一處,那一處就像是被按摩過一樣舒服。
炎夏愜意地閉着眼睛,心情變得十分舒暢,直到藥水變涼後,她才突然發現,三天的時間就像是打了個盹一樣,一下子就過去了。
只是這次醒來的感覺跟以往完全不同,就像是得到了新生一樣,神清氣爽。稍微一運氣,那種充沛濃厚的感覺嚇了她一大跳。
輕快地躍下地,她伸展身體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只聽到“噼裡啪啦”似乎骨關節都在活動的聲響後,她站直了身子,輕輕地揚了一下嘴角。
一股懾人的氣勢從她身上散發出來,此時的她皮膚比以往更加晶瑩剔透,完美得沒有一絲瑕疵。眼角的牡丹花妖冶的盛開着,毛毛蟲終於掙脫了厚厚的繭,蛻變爲蝶,振翅而飛,耀眼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