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狩獵自然是需要養足精神的,因此一直睡到中午十二點過方寶才起牀,到了隔壁,而這時江凝雪已經起來了,正在房間裡看春節聯歡會的重播。
把昨晚剩下的湯鍋吃了,兩人又去旁邊的管理大樓找到老孫,問了情況,才知道這狩獵場安全直徑是方圓二十公里,只是冬天獵物很少,沒有經驗的獵手是不可能有什麼收穫的。
大圍山是屬於原始森林,山勢漫延上百公里,比方寶過去所居的皇妃村後山還要大,獵物當然不會少,方寶信心十足,告訴老孫自己有打獵的經驗,讓他不必擔心。
客人如此辛苦的到達這裡,老孫也不想讓兩人掃興,就去拿了兩支獵槍來,一枝是單管的,比鳥銃要精準一些,用來打小型獵物,另外給了一枝雙管獵槍,卻是可以發射霰彈,專門對付一些猛獸,並且兩三告誡他們,無論朝着哪一個方向走,絕不能超過五里,而且在天黑前必須返回,否則將非常危險。
方寶將單管獵槍給了江凝雪,自己拿了雙管獵槍,然後去車裡取了打獵用的行囊,問了老孫,西面的獵物最多,便和江凝雪向西而去。
……
然而,一直走了三里路左右,除了一些在枝頭上蹦跳或者在雪地裡覓食的小鳥,根本沒有見過任何的獵物,就連最常見的野兔都難尋蹤影。
對於打鳥,江凝雪顯然沒有興趣,而方寶也展現不出自己的水平,當下便四處查看有沒有動物的窠穴,但結果是讓人失望的,即使他找到了窠穴,但已經是不知多久以前的了,完全沒有最近出入的痕跡。他很快就想到,這一帶是狩獵場劃出來的安全區,打獵的人都在這一帶活動,就算過去有獵物,也被獵走或者駭跑了,估計老孫說的有獵物,就是指的那些在枝頭上雪地上活動的飛禽,至於走獸,那就純粹看運氣了。
實在找不到稍微像樣兒的獵物,江凝雪只得打起鳥來,她的槍法當然算不上好,開了十來槍,纔打到兩隻斑鳩與一隻畫眉,連一盤菜都做不上。
森林裡的枝頭滿是雪層,地上的積雪倒不厚,而且一路的地勢不算險要,兩人不緊不慢的走着,到了下午四點鐘,便見到前方每隔數十米就有一個警示牌,卻是提醒客人,已經到達了安全場地的邊緣,不能再往前走了。
方寶的雙管獵槍連取下來的機會都沒有,此時自然是意猶未盡,而且他對這樣的森林是沒有畏懼感的,便望着江凝雪道:“雪雪妹妹,安全區內的獵物都已經被人打光了,要不我們繼續向前走一段,看能不能打到野兔獐子什麼的回去弄燒烤吃。”
這麼辛苦冒險而來,只打了幾隻小鳥,江凝雪當然不過癮,聽了方寶的建議,就立刻同意了。
……
兩人越過了那些警示牌,當向森林裡走了一里左右,一隻物事忽然從雜草裡掠了出來,正是一隻灰色的野兔,江凝雪“哎呀”驚喜的叫了一聲,拿着獵槍“砰”的一槍射去,但離飛奔着的野兔至少相差三米。
江凝雪的獵槍裡是可以連續發射三枚子彈的,她立刻又是兩槍射去,但兩枚子彈瞬間鑽入雪地中,而那野兔眼看着就要躥進一片岩石後,只要找地方躲藏起來,就很難繼續獵捕了。
就在這時,只聽得“轟”的一聲槍響,那野兔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已經不動了,卻是方寶開槍射擊。
雙管獵槍打出的是霰彈,至少有五枚子彈打在那野兔的身上,野兔的鮮血頓時流出,但很快就凍住了。
瞧着打中了獵物,江凝雪歡呼了一聲跑了過去,提起那兔子道:“方寶,想不到你的槍法還真好。”
方寶笑了笑,走過去把野兔接到手放進揹着的包裡,道:“打野兔沒有什麼意思,要是能夠打到獐子狍子之類的纔好。”
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一事,望着江凝雪道:“對了,你說跟着你爸打過幾次獵,你爸的槍法怎麼樣?”
江凝雪立刻道:“當然很好,反正不會比你差,我們是到長白山去打的獵,那裡的獵物可多了,有一次我爸單獨出去,還打了一隻熊瞎子。”
方寶聽着,心中頓時一凜,熊瞎子就是黑熊,成年的黑熊站起來足有兩米高,四肢短小,看起來笨笨的,但絕對是一種兇殘而攻擊力強的動物,一旦奔跑起來,速度絕對不慢,更厲害的是,它能夠爬樹與游泳,而且生命力格外的強,普通的獵手是絕對無法對付的,這江光能夠獨自獵到熊瞎子,實在不是一般的人啊。
不過,就算是江光是一個會打獵的老手,也只能增加疑點,而無法去證明什麼,真正有價值的線索,或許只能在接近他後才能夠找到。
打了這隻野兔後,裝好子彈又繼續往前走,這一次,方寶施展出了自己的動物追蹤術,一路上不停地觀察着雪地上的痕跡,又走了一里路之後,便見到了兩排細細的爪跡向前逶迤而去,他蹲下身子仔細地看了看爪痕,很快判斷出是一隻貂子,便向着江凝雪示意噤聲,慢慢的尋蹤而去。
走了差不多兩百米左右,便見到爪痕消失在一塊大岩石下足球大小的洞穴裡,江凝雪頓時一臉的失望,道:“鑽進洞裡了,我們白跟了這麼久。”
方寶微微一笑,在洞穴的四周看了看,也不多說,便去找了一些沒有打溼的雜草枯枝,堆在了那洞穴的入口,但並不堆滿,而是留出一半的出路,跟着就點燃了雜草,一有明火就用枯枝打熄,只讓煙霧向裡面薰去。
做好這些之後,他從江凝雪手裡接過了單管獵槍,示意她和自己藏在了大岩石一旁,半蹲在地,槍口瞄着洞前,作隨時射擊的姿式。
大約五分鐘,就聽到“吱”的一聲輕響,一條紫色的像大老鼠般物體躥了出來,方寶立刻勾動了扳機,便見到那物體仍然向前衝了五六米,這才倒在地上,身子還在微微地動彈着。
江凝雪跑過去一看,頓時又歡叫起來道:“啊,是紫貂,是紫貂,哈哈,我們的運氣真好。”
皇妃村的後山雖然也有貂子,不過那是普通的黑貂,而紫貂是東北的特產,很是珍貴,能夠打着這麼一隻,他們這一趟已經不算白來了。
有了收穫,確定這大圍山的確是野產豐富,兩人的興趣自然就更大,繼續向前搜索而去,不知不覺又走了十里路左右,由於打着了這隻紫貂,心中有了期望,因此一路上雖然遇到過幾只野兔幾隻山雞兩人都放過了。
終於,方寶又發現了目標,在一簇灌木叢中,他看到了一些折斷的樹枝,而且還冒出樹漿,明顯是新折斷的,再去查看了地上的足跡與灌木中擦掛的皮毛,他很快就判斷出是一隻成年的野豬。
當聽說前方有一隻野豬,江凝雪立刻就興奮起來,一定要追上去,而過去皇妃村後面野豬是最多的,方寶跟着崔天佑打了不知多少,而且手裡裝着霰彈的雙管獵槍遠遠比鳥銃有威力,當然不會有絲毫畏懼,便帶着江凝雪隨着那野豬的痕跡一路追覓。
這一追,又走了五六里路,天色已經漸漸的入暮了,而且地勢越來越起伏險要,方寶看了看手機,已經沒有了任何的信號,也就是說,再往前走,就會進入黑夜,並且遇到了意外情況,是無法求救的。
方寶帶着打火機與強光手電筒另外還有乾糧,四周又到處都是雪可以煮化飲用,當然不會有問題,問詢了江凝雪,知道她一定要獵到這隻野豬,就打消了返回的念頭,他要想接近江凝雪,住宿山洞,彼此依存,當然是非常好的機會。
……
漸漸的,追到一個山谷外,這頭野豬的足跡在雪地裡逶迤着消失了,顯然已經進入了谷中,而此刻天色已經黑暮下來,方寶便決定,如果再追不到那頭野豬,便在山谷找一個合適的山洞升火休息。
打着強光電筒,正準備入谷,方寶忽然在雪地裡看到了一排淡淡淺淺的腳印,湊近了去看了看,眼神頓時一縮,心頭也是一凜。
能夠讓方寶緊張的野獸,當然非同小可,那淡淡淺淺,瞧起來沒有什麼威脅性的足跡,不是別的物事,而是豺,那體積小,兇殘狡猾,善於羣體作戰,列爲豺狼虎豹四大山中兇獸之首的豺。
崔天佑早就告誡過方寶,讓他遇到豺一定要避開,而經過了上次在皇妃村後山的教訓後,方寶對這玩意兒也是心有餘悸,雖然確定這足跡只有兩隻豺,但難保山谷之中沒有更多的豺羣,要知道,野獸和人一樣,對於山谷山洞之類的天然棲息之處是很有興趣的,裡面也是最容易出現危險的地方。
於是,他停下了向前的步法,道:“雪雪妹妹,谷裡可能有危險,我們回去吧。”
江凝雪手裡拿着一支強光電筒正準備入谷,聽着他這麼說,立刻停了下來道:“你怎麼知道谷裡有危險的?”
方寶一指那兩隻豺的腳印道:“這是豺留下的,這傢伙很厲害,還是避着些好。”
江凝雪看了看那兩隻豺的淺小足跡,立刻道:“這有什麼啊,小傢伙罷了,我們兩個人兩枝槍難道還怕它們?”
方寶苦笑着的道:“這小傢伙小是小,但遠遠比很多大傢伙還難纏,而且是聚羣而居,要是被它們發現了我們,那麻煩就大了,還是回去吧,安全第一。”
江凝雪追這頭野豬走了近十里路,此刻方寶說放棄,哪裡肯甘心,頓時撅了撅嘴道:“這麼小的動物,哪有你說的可怕,那頭野豬或許就在山谷裡休息了,你要不敢去,我自己一人去。”
一邊說着,她居然加快了腳步,順着野豬的足跡向着山谷裡疾行而去,想不到江凝雪會如此的倔強,方寶見她走遠了,當然不會放心,只得“日”了一聲,加快了步法,追趕而去,只希望那兩隻豺只是穿過山谷,而不是在附近聚居。
……
與江凝雪並排而行時,已經進出了山谷裡,卻見兩山斜斜而上,樹木少而岩石多,中間只有一條三米來寬的天然道路,此刻已經被積雪覆蓋,而一路之上,可以見到不少的足跡,無疑從這條山谷穿過的野獸很多。
大約走了三百米左右,仍然沒有看到那頭一直在追蹤中的野豬,方寶知道不能再繼續往前走了,便拿着強光電筒在兩山間四處照看着,尋找可以棲身升火的山洞。
然而,正走着,忽然聽到了身邊的江凝雪驚叫了一聲,然後道:“方……方寶,你看,你看前面是什麼?”
方寶趕緊拿着電筒向前方照去,頓時見到,大約七八米的地方,出現了一付讓人驚恐的場景,在雪地之上,橫倒着一具動物的屍體,身上的肉已經蕩然無存,只留下了一具光溜溜的骨骼,而在這骸骨的四周,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鮮血。
由於進谷前已經有了料想,方寶在經過了最初的心悸之後,立刻走到了那骸骨前面,拿着手電仔細照看了一下,再次確定了自己的判斷,什麼都沒有說,忽然轉身,拉着江凝雪就往回走。
江凝雪雖然在女子中算是膽大的,但第一次看到如此讓人噁心的場景,一顆心自然忐忑驚懼,腳步隨着他在走,嘴裡卻忍不住顫聲道:“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寶道:“你已經看到我們追的那頭野豬,不過它已經被豺吃了。”
江凝雪道:“你怎麼知道它是被豺吃的。”
方寶立刻道:“在山裡的這些動物裡,除了那些體積小但個個像餓死鬼投胎的豺,沒有別的可以將野豬啃得這麼幹淨,皮毛內臟一樣都不留。”
說到這裡,他又道:“人的皮毛比野豬嫩,要是遇到了那些傢伙,我可以保證,在二十分鐘之內,會變得比剛纔那頭野豬還乾淨。”
方寶說話的時候是拉着江凝雪一隻手臂的,當後面的一句說完,明顯的感覺到她的身子抖了一下,無疑是極度恐懼起來。
此刻,方寶壓低聲音說了一句:“關掉手電,快走,不能讓豺發現我們。”腳步就加快了,而江凝雪連忙關掉了手電筒,緊緊跟着,與他並肩而行,但手臂卻輕輕的掙脫了他。
雖然天上並沒有明月,但雪地裡還是能夠反射出微光的,這種地形需要有經驗的人才能夠判斷行走,江凝雪只走了十餘步,就絆在了一塊小岩石上,摔在了地上,而方寶伸出了手去,這一次她沒有拒絕了,拉着他的走向前行走,再沒放開。
此刻的方寶卻在注意着身後的動靜,眼看着走到了谷口,他忽然停了下來,示意江凝雪一點兒都不要動彈,仔細的向四周聆聽着,而在身後,有一個極細微的踏雪“沙沙”聲傳來,這種聲音,江凝雪是聽不到的,但方寶卻是臉色一變,重新掏出了手電筒打開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照去,頓時見到,在他們身後離着大約十米遠的地方,尾隨着一隻大約只有七八十釐米長,尖嘴長尾,瘦如干柴的動物,正是豺。
那豺正望着方寶與江凝雪目露幽光,但顯然沒有想到要立刻撲上來,而且在被方寶照射後,還伏在了雪地裡一動不動,看不出任何的危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