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家榮”,方寶拿起放在電腦邊的一隻圓珠筆寫下了這三個字,然後重重地打了一個大叉,如果不是這個雜種,那麼義氣而富有戰鬥經驗的老狼不會死,他如今也不會陷入天下圍攻之局,而要解開這個局,第一件事就是解決此人,但華家榮地熟人熟,在美國的實力無疑比他強得多,而且還有各大國際黑幫相助,再加上對自己有了極大的防範,要幹掉他,實在是一件極不容易的事。
正思索之間,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他拿過來一看,是柳昭打來的,便放在耳邊道:“老柳,什麼事?”
傳來柳昭的聲音道:“阿寶,華家榮是串起七國黑幫的一根鏈子,這根鏈子,你必須先要剪斷。”
方寶立刻道:“哈哈,老柳,我們兩個真是情投意合,心有靈犀一點通,我剛想到這個問題,你就打電話來了。”
柳昭聽着他這話,道:“現在這樣的形勢,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方寶道:“管他媽的,大事也是事,小事也是事,我天天板着一張臉,事情還是放在那裡,還不如多笑笑,心情舒暢,做事還有精神些。”
柳昭讚歎的聲音道:“舉重若輕,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阿寶,你真正成熟了,越來越有大將風度,好,非常好。”
方寶道:“好什麼好,你就別拍馬屁,我想聽實在的,老柳,對華家榮這事,你怎麼看?”
柳昭立刻道:“在美國你要解決華家榮是很難的,所以要換一個地方,我得到了消息,華家榮已經到緬甸去了,你可以在那裡解決你們之間的恩怨。”
方寶一聽,趕緊道:“什麼,華家榮到了緬甸,這個消息可靠嗎,會不會是他故意放出的風聲,你離美國這麼遠,怎麼會比我還先知道?”
傳來柳昭很肯定的聲音道:“我怎麼知道的你就不要問了,總之這個消息不會有錯,你到緬甸去一趟,去找一個叫胡林的男人,他會告訴你華家榮具體下落的。”
方寶明白柳昭的性格,他說不會有錯,那麼這事就錯不了,而且柳昭在那裡生活了十來年,肯定還有些關係,當下道:“好,那個胡林在什麼地方,我去找他。”
柳昭道:“胡林就在果敢城的老街上,他開了一家‘暢達手機店’,很容易找到,你告訴他是老柳叫你來的就行了,對了,最好是儘快去,否則華家榮返回美國,就難對付他了。”
方寶答應着,便掛斷了電話。
……
默默地坐在椅子上思索着,到緬甸去對付華家榮,當然比在美國對付容易得多,他絕不能耽擱時間,不過帶多少人去,這倒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
但很快,方寶做出了決定,孤身前往。
有這個想法,當然不是他覺得自己身手牛逼得天下無敵了,而是因爲這次去緬甸絕不能驚動華家榮,否則讓他跑了,日後要再找他的蹤跡將非常困難,如果柳昭的情報準確,這甚至有可能是唯一除掉華家榮的機會,他手下的金鷹兄弟雖然軍事素質上絕不比一般國家的特種部隊差,但是對於叢林戰並不熟悉,絕不是最理想的助手。他和華家榮的恩怨是在禿鷹部隊結下的,也應該在禿鷹部隊結束,禿鷹、孫亞偉、鐵猴子、蔣師陽、陸風、百里夏、邁克爾、丹尼斯、骨羅、馬廣生這些人的個人能力當然不是頂尖的,但毋庸置疑,他們所組成的這個團隊卻是全緬甸最優秀的,他必須去找到這些當年的戰友,讓他們重新拿起武器,幹掉華家榮替老狼報仇,然後走出緬甸,加入龍盟的事業,把團隊作戰的經驗傳授給金鷹兄弟,他現在太需要這些老兄弟幫自己,特別是禿鷹,他本來就是出生在美國的緬甸人,在美國特種部隊呆過,熟悉一切的武器與戰鬥指揮流程,是一個綜合性極高的人才,記得當年他說最大的理想就是成立像美國黑水公司那樣的保安公司,這與方寶目前的思路不謀而合,因爲他現在已經越來越意識到合法外衣的重要性,誰都知道,美國政府把那些危險而不方便由政府出面的殺戮任務都是給黑水公司做的,甚至包括了伊拉克與阿富汗的兩場戰爭,黑水公司的所謂保安就是拿着執照的殺手,比僱傭軍更容易爲外界接受。而龍盟要在歐美合法的擁有武裝,成立一個保安公司無疑是最好的辦法,普通的保安選一些身體素質不錯但文化不高的兄弟擔任,可以替一些店鋪維持治安,也有一部分收入,而高級保安,就是天堂銀刀級以上的兄弟,負責龍盟的內外安全,由於歐美很多國家准許用槍,他們又有合法的身份,那麼要想把龍盟定性爲黑幫,就沒那麼容易了,這也將是龍盟由黑而白最重要的一個轉折點,他必須去跟禿鷹好好的商量一下,由他負責這事,只是失去聯繫已久,這些人又從事着危險的工作,在不在這個世上,能不能找到,都無法預料。
在他離開緬甸時,禿鷹已經把禿鷹部隊解散了,誰也沒有留下聯繫方式,但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孫亞偉,他只比方寶大三歲,當時在禿鷹基地也是和他關係最好的一個,而方寶聽他說過,曾經是雲南省武術隊的專業隊員,由於覺得沒什麼前途,纔到果敢聽人介紹參加禿鷹部隊拿命換錢的,而方寶開始在重慶打拼後,也想過這位和自己出生入死過的兄弟,託人到省體協去打聽過,也找到了孫亞偉在文山州的老家,但孫亞偉並沒有回去,在什麼地方他的父母也不知道,也就作罷了。在他瀋陽重建北雄幫時也想到過這事,又派了人去,可是結果還是一樣。據打聽的人說,孫亞偉是回去過幾次的,而每次回去會帶一些錢給家人,但是並沒有留自己的行蹤。這雖然遺憾,卻也透出了一個信息,那就是孫亞偉還在做着危險的職業,所以纔不想把自己在什麼地方給家人說,方寶非常瞭解這些人的性格,他甚至可以肯定,禿鷹雖然把基地解散了,孫亞偉鐵猴子蔣師陽等人未必會停手,很有可能還在從事着同樣的工作。如果是這樣,那麼找到孫亞偉一個人,就可以找到其他的人,這樣倒省事了。
不過,在做這事前,他必須先去果敢找到柳昭說的那個胡林,問清楚華家榮大概會在緬甸呆多久,來不來得及尋找召集那些老兄弟,如果時間倉促,那麼他只能選擇單獨作戰,華家榮去緬甸身邊也不可能帶多少人,雖然華家榮在參加禿鷹部隊前在國內當過特種兵,當年在禿鷹部隊是最優秀的新人,可是方寶在經過訓練後進步很快,到了後來各方面的素質已經不在他之下,現在八年時間過去,對於各種槍械的掌握他更全面了,身手有名師指點更非當年的吳下阿蒙,只要有機會,他有自信能夠解決那雜種。
打定了主意,開始思索着此去要準備什麼,此刻在他腦中,不由自主的掠過了一個倔強而又美麗的面孔,但立刻迴避了過去,壓入了內心深處,點上了一支菸,哼起了老狼的那首《罌粟花之歌》,陷入了對青春的回憶,追思着對那個爲人熱情義氣,是自己老師兼戰友的老狼。
高高的山坡上,
美麗的罌粟花,
阿媽在罌粟地上辛苦地劃,
劃出的每一滴罌粟漿,
都是全家生活的保障。
菸農的兒子無知的我,
鴉片用來做什麼?
我不曾聽過
……
四天後的傍晚,雲南昆明機場,一個穿着黑色皮夾克,套着深藍色牛仔褲黑色休閒鞋的男子提着一個灰色的皮箱走出了機場,這個男子身材瘦削,面目清秀,乍看起來似乎只有二十八九歲,但臉色堅毅,眉宇之間又透着一股子成熟男子的味道兒,應該在三十歲以上。
這男子自然就是方寶了,由於昆明到紐約還沒有直航,他是飛到上海轉的機,但並沒有耽擱,一下機在機場呆了一個小時就飛往昆明,兩個小時後便到達。
出了機場,方寶召了一輛出租車前往五華區,在決定聯繫禿鷹部隊的兄弟後,他第三次派人到了孫亞偉在文山的老家,不過這一次竟然有了收穫,孫亞偉的父親告訴方寶派去的人,孫亞偉已經回來了,但不在家中,而是在昆明五華區的昆都商城開了一家叫做“醉一回”的酒吧。
方寶本來是想去果敢找到胡林打聽華家榮在緬甸具體情況特別是大概要逗留多久的,但是聽到了這個消息便改變了主意,先到昆明,再前往果敢,無論孫亞偉答不答應自己,他最多隻能呆一天,不能貽誤了戰機。
昆都商城是昆明娛樂場所聚集最多的繁華區,離機場並不遠,但昆明城在全國省一級首府中算是比較小的城市,地小而車多,又到了下班的高峰期,一個半小時之後,夜幕降臨,出租車才把他載到了昆都。
昆都商圈雖然是雲南最繁華的中心娛樂區,可是比起日本的銀座和紐約曼哈頓第五大道來當真是小巫見大巫,不可用道里計,方寶也不想逛,進入商城內,隨便找一家餐館吃了一碗油滋鮮香的過橋米線,然後順着商城尋找,一直快走到尾部,才見到“醉一回酒吧”的招牌,他走了進去,卻見這是一間大約四百個平方的店,雖然在昆都的各店面中也不算小了,但裡面幾十張桌稀稀拉拉坐着的沒二十人,與前面那些爆棚的店比,生意實在很差。
方寶暗歎了一口氣,他經營過這種店,晚上九點到十二點是客流的高峰期,現在已經到九點鐘了,如果只有這點兒客人,肯定會虧得很慘,在緬甸拿命拼也賺不了多少錢,就像老狼被華家榮暗害的那一次任務,孫世偉不過分到了十多萬,只有在成功的幫助華邦獨立軍戰敗洪三橋後,每人分到了三百萬,但那種買賣在緬甸是千載難逢的,就算這些年他還賺了些,估計也不會太多,這樣一個在省會中心商圈幾百平方的場子,至少是要投上百萬的,如此局面再拖下去,孫世偉拿命換來的錢只怕就要全部打水漂了。
……
見到方寶進來,一名女侍應前來招呼他去坐下,方寶問了才知道,孫亞偉的確是這裡的老闆,每天晚上都會來,不過今天還沒有見到人,估計要等一等。
方寶找了一張桌子坐下,不一會兒,見到中心舞臺亮起了燈光,一名畫着濃妝,穿着銀色亮片短裙的女歌手登臺獻唱。
那女歌手雖然不漂亮,但邊跳邊唱動作倒是性感嗓子也不錯,儘管方寶不知道歌名,但知道在這種夜店駐唱歌手的功底其實並不重要,因爲會唱歌的歌手每個城市都不少,重要的是會搞氣氛有經驗的主持人,還有就是整個店的氣氛,這店沒什麼客人,氣氛自然搞不起來了,想來孫世偉也懶得再花錢請主持人,不過這會陷入惡性循環,來的客人越來越少,孫亞偉在廝殺中頭腦身手都不錯,可是做起商業來,實在不是他的強項。
正想着,便見到店門來了一羣人,男女都有,簇擁着一個穿着白西裝的男子,那男子顯然喝醉了,在高聲的嚷着道:“喝,喝,想喝什麼就喝什麼,認我這個大哥就別他媽的跟我客氣,信不信,我今天一個人能夠把你們幾個都灌趴下。”
聽着他的話,兩個年青女子嘻嘻哈哈的換着了他的胳膊,其中一個嬌滴滴的道:“偉哥,你好豪氣,是個真正的男人,你要是一個人把他們幾個傢伙喝醉了,我和莉莉今晚就陪你回去。”
那穿白西服的男子立刻摟住了兩個女人,分別在她們的臉上“叭叭”重重親了兩口,然後高聲笑着道:“好好,偉哥今天讓你們見識見識,老子喝酒是個男人,上了牀更是一個男人,別說一起飛,就是三飛四飛也能夠應付。”
說着話,一羣人都在笑,然後那西服男子猛拍着桌子叫女侍應拿酒。
這個穿白西服的男子自然就是孫亞偉了,方寶頓時皺了皺眉頭,在禿鷹基地的時候,孫亞偉雖然也會跟着鐵猴子華家榮他們到雙鳳街那邊去花天酒地,但總的來說還是比較剋制的,絕不像現在這麼粗魯,不過男子喝醉了酒偶爾失控也不奇怪,方寶想盡快趕往果敢,不想耽擱,便起身走了過去,到了孫亞偉的面前,伸手就在他胸前一擊道:“阿偉,還記不記得我是誰?”
孫亞偉雖然有些醉,而且酒吧裡的燈光有些昏暗,但看到忽然在自己面前出現的方寶,還是瞪大了眼睛,指着他道:“吳……吳寶,你是吳寶。”
由於擔心在緬甸的廝殺會連累到家人,直到離開緬甸,除了範香蘭之外,沒有誰知道他其實姓方,就算是華家榮,如果不是他在瀋陽爲救吳莎妮暴露身份,然後又到歐美髮展,華家榮想了解競爭敵人看到了他的照片,也絕對料不到當年在緬甸認識的吳寶就是如今在中國和日本大名鼎鼎的修羅王,明白孫亞偉並不知道自己分別之後的事,方寶笑着道:“阿偉,好久不見,我到你家裡找了兩次,可是都沒有你的下落,現在終於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