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方寶會忽然問出這個問題,柳昭搖了搖頭道:“我都這把歲數了,還考慮這個問題做什麼,再說,我跟着你走上了這條路,也不適宜再結婚了。”
方寶立刻道:“我記得你才五十六歲吧,打扮打扮,再把頭髮全部焗黑,說四十幾歲也有人信,再說,我們做的事你始終是在幕後,用不着去衝鋒陷陣,誰說就不適宜再結婚。”
聽着方寶的口氣,柳昭頓時笑了起來道:“阿寶,你是不是覺得有合適的人想給我介紹一個啊。”
方寶越來越覺得吳霞與柳昭兩人很般配,而且如果吳霞老年有靠,吳莎妮一定會非常的開心,這個“兄弟”過去照顧了他不少,現在也是自己做事回報她的時候了。
當下,他並不隱瞞,點了一下頭,便說出了吳霞的事,從她年輕的時候被男人騙,懷上吳莎妮,當被那男人甩了之後,不再相信婚姻,含辛茹苦把吳莎妮拉扯大,一直到現在吳莎妮能夠賺錢了還在辛勤操勞,如今病倒了的事說了一遍。
柳昭默默的聽着,當方寶講完了,忽然嘆了一口氣道:“這吳霞的確是一個好女人,和我老婆差不多。”
方寶這纔想起,當年柳昭一怒之下打了學校的校長,然後離開上海西行逃到緬甸,是他的老婆白絹一個人把兒子柳自清拉扯大的,結果因爲操勞過度得上了不治之症而離世,這是柳昭一生的痛苦與遺憾,而吳霞的某些經歷的確和他老婆有些像。
於是,他拍了拍柳昭的肩道:“老柳,以我們之間的交情,如果吳霞不是一個難得的好女人,我也不會動這個心的,不管你有心無心,等會兒跟我到醫院去看看吧,我保證她比嫂子漂亮。”
柳昭沉默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道:“對我來說,如果要再找老伴,漂不漂亮已經不重要了,一個女人,內在的美才是最美的,這位吳霞聽你說起來也是一個可憐又可敬的女人,無論我對她有沒有心,反正等會兒沒有什麼事,就陪你去一趟醫院吧。”
方寶聞言大喜,便又舉起了酒杯,一邊吃菜,一邊和他飲酒。
……
這頓飯沒有吃多久,方寶與柳昭就出了酒樓,到停車場開了車向着醫大一院而去。
到了住院部,走進吳霞住的單間病房,卻見牀上沒有人,衛生間裡卻傳來了“嘩嘩”的流水聲。
衛生間的門並沒有關,方寶過去一看,卻見穿着藍色條紋病號服的吳霞正在一個塑料盆裡洗衣服,而那衣服是自己前兩天脫在這裡的一件灰色夾克,趕緊進去道:“吳姨,這衣服我拿到乾洗店去洗,你在生病,別沾冷水。”
吳霞擡起頭來,拔了拔頭上一縷垂掉下來的髮絲,微笑着道:“我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動一動也是鍛鍊,到乾洗店去洗這麼一件衣服要十來元,而且用的也是那些化工原料,對皮膚不好的,你到外面坐一坐,我一會就好,晾在陽臺上,明後天就幹了。”
方寶知道她是一個閒不住的性格,不再多說,走了出去,和柳昭一起坐在外面的沙發上等着她忙完再相互給兩人介紹。
過了一陣,吳霞走出了衛生間,準備到外面的陽臺把衣服晾好,不過她看到了沙發上坐着的柳昭,便過來微笑着道:“小寶,來了客人你怎麼不早說。”
方寶拉着柳昭站了起來,笑着道:“哦,這是我公司的副經理柳昭,也是我的好朋友,今天出了差回來,我去接的機,他陪我來看看你。”
吳霞雖然生性勤勞節儉,但是很愛整潔的,頭髮挽着個髻子扎着,露出了端麗的容貌,眼角雖然有了皺紋,但並不顯蒼老,而且身體好了些,臉色有了紅潤,絕對有着徐娘之韻,如果再化化妝,衣着鮮豔時尚些,說她只有四十來歲也並不誇張。
說了這話之後,方寶特意瞥了瞥柳昭,卻見他一付金絲眼鏡後的眼睛正閃爍着光芒,無疑對於吳霞的樣子很滿意,剛纔他說已經不在乎女人的容貌,其實並不完全正確,要知道女人的心要長期接觸纔看得出來的,而容貌秀麗,對男人來說,肯定是有吸引力的。
果然,就見到柳昭很快伸出手來,道:“真是不好意思,來得匆忙,都沒有給你買什麼禮品,下次一定補上。”
吳霞左手拿着方寶的夾克,右手趕緊在身上擦了擦水,與他握了握道:“柳先生,你說什麼話,能夠來看我已經很感激了,別去買那些禮品什麼的,拿來了也用不着。”
方寶有心讓氣氛輕鬆起來,當下哈哈大笑道:“老柳,我叫吳姨,你和我是朋友,今後該怎麼稱呼,是不是也和我一起這麼叫啊。”
吳霞聞言,仔細打量了柳昭兩眼,便笑着道:“別聽小寶的,這輩份各算各,柳先生叫姨我可當不起,我今年虛歲五十二,柳先生貴庚?”
柳昭趕緊道:“我五十六歲,那比你大了,就叫你妹子吧。”
吳霞點了點頭,道:“柳先生,你先坐着,我去晾了衣服再來。”說着就到外面的陽臺上去了。
見到吳霞在陽臺上忙碌着,方寶碰了碰正往外瞧的柳昭,向他擠了擠眼道:“喂,老柳,我給你介紹的人不錯吧,你要不是不願意,我另外安排合適的人選。”
柳昭對於吳霞的第一印象顯然是很好的,跟方寶也不再客氣,拍拍他的肩道:“先不要問我願不願意,要問你吳姨看不看得上我那才成。”
方寶當然知道,吳霞早已經對婚姻失望,獨身至此,心裡肯定沒有結婚的念頭,要她願意比要柳昭願意難得多,便笑着在他腰間一敲道:“我是你公司的老闆,也是你的大當家,現在以這雙重身份給你下一個死命令,一定要把吳姨追到手,如果你連這點本領都沒有,還配當寶盛公司的副總經理和北雄幫的軍師嗎?”
柳昭笑着搖了搖頭道:“你小子,居然給我來這一招,先接觸試一試吧,真要是合適,難道我會是那種沒辦法的人麼?”
聽着柳昭的語氣充滿了自信,方寶也知道憑他的風度能力要攻克這道坎倒不是什麼太難的事,便道:“好,那就看你的了,明天你來醫院,說我有事要辦,託你照顧她,這樣大好的機會你都沒有辦法把握住,也不用跟着我混了。”
說着話,吳霞從陽臺晾了衣服回來了,而柳昭果然沒有讓方寶失望,主動的和她搭起話來,兩人相差四歲,生長在同一時代,自然能夠找到不少的共同語言,而且柳昭見多識廣,非常健談,很快跟吳霞聊得投機起來,方寶反倒很難插得進去嘴,但他卻忍不住暗暗心喜,看來柳昭對這種半老徐娘還是滿有辦法的,不知道他會花多少時間徹底攻克,最好是在吳莎妮從歐洲回來之前,知道母親得到了遲來的幸福,她一定會非常開心。
……
自從柳昭接替自己去照顧吳霞後,方寶就一直關注着兩人交往的情況,柳昭在醫院陪了吳霞一週,她就出院了,但兩人的關係已經很熟,因此柳昭常常去她的那個小賣部聊天幫忙,反正他是奉旨泡妞,不去上班,老闆也是不會扣薪水的。
柳昭無疑是一個具有魅力的中年男人,這麼殷勤往吳霞那裡走,吳霞當然會感覺到一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不過據柳昭說,她並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柳昭去的時候,沒有趕他走,偶爾也會留他吃飯,但對於柳昭請她到外面玩耍或者的用餐的要求則全部拒絕。
柳昭在說到邀請被吳霞拒絕的時候還頗有些沮喪,但方寶心裡很明白,吳霞自從被男人騙了之後,心裡留着一道深深的裂隙,對婚姻產生了畏懼,對男人更是不相信了,柳昭要去修補這個裂隙,在短時間內絕對是不可能的,但是,也不是沒有好的兆頭,畢竟吳霞並沒有表露出厭惡他的樣子,而且已經把他當成了朋友,這裡面就有可操作性了,最後能不能成功,時間需要多久,就要看柳昭的泡妞本領與誠意了。
眼看着再過半個月就要到春節,方寶正在考慮什麼時候駕駛直升飛機回皇妃村去,這一天的下午,卻接到了吳莎妮的電話,說她在歐洲的工作已經結束,明天下午就會乘機回到瀋陽,還讓方寶一定抽時間去接她,說有極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商量。
聽到吳莎妮說有極重要的事情和自己商量,方寶第一反應就是會不會吳霞給女兒在電話裡說了柳昭的事,徵求她的意見,而吳莎妮當然要找自己商量,打聽一下柳昭的人品,不過轉念一想,兩人的關係好像還沒有發展到吳霞需要徵求女兒的地步,這個可能性不大,到底是什麼,明天下午就知道了。
……
到了第二天下午,吳莎妮的飛機四點鐘抵達,方寶三點鐘就到了機場,在去之前,他還好好的打扮了一下自己,特意去美髮店整了一個帥氣的髮型,而且還買了一身名牌真皮黑色大衣,他一直沒有告訴吳莎妮自己發了財的事,現在可以給她一個意外的驚喜了,讓她知道,自己這個“兄弟”混得還是人模人樣兒的,在瀋陽絕對沒有丟她的面子。
吳莎妮是從美國飛回來的,略略晚了點,四點二十分才從候機室的大型顯示牌上看到航班到達的信息,在通道外大約又等了一刻鐘左右,便見到穿着紫色風衣,套着高領杏黃色毛衣,秀髮垂肩,肌膚白膩,容貌秀美嫵媚,身形婀娜而又不失豐滿的吳莎妮拉着一個綠色的皮箱從通道里走了出來。
方寶趕緊伸手揮了揮,吳莎妮見到了他,也揮了一下手,然後微笑着走了過來。
當吳莎妮到了面前,還沒有等方寶說話,她就伸出手臂道:“方寶,謝謝你這段時間照顧我娘,如果不是我這次回來給她打電話,她還不會說生病的事,幸虧有你,否則我離着那麼遠,她又不肯影響我的工作說出口,真要是出了什麼事,那我一輩子都會罵自己的。”
方寶沒有去與她握手,而是伸手在她的肩膀上一拍道:“說什麼話,別忘了我們是兄弟,你的娘就是我的媽,當然應該好好照顧。”
吳莎妮被他這麼一拍,極有女人味兒的嫣然一笑,果然沒說什麼了,而是把自己的皮箱遞給了方寶道:“現在終於長成男子漢了,拿着,要學會有紳士風度。”
方寶接過了皮箱,向她後面望了望,道:“不是說那個魯成功是和你一起出差的嗎,怎麼沒有跟你一起回來?”
吳莎妮聽着他提魯成功,笑容立刻不見了,道:“方寶,找個地方我們談談,有一件事我必須找人商量。”
瞧着吳莎妮神情沉肅起來,方寶更加確定她說的“極重要的事”不會是母親和柳昭的事了,便點了點頭,帶着她到了外面的停車場,然後自己去開車。
雖然方寶在和吳莎妮平常的電話裡說過自己已經沒有在真鼎茶樓上班而是開了一家小公司並且生意還不錯,當那輛銀色的保時捷911停在了吳莎妮的面前,她還是瞪大了一雙漂亮的狐狸眼,拍了拍車頂道:“喂,方寶,你這車是借的還是租的,千萬不要說是你自己買的。”
方寶一直沒有給吳莎妮說自己發了財的事,要的就是她這樣的表情,當下得意的笑了起來道:“日,難道你兄弟我連一百多萬的車都買不起,也白跟着你到瀋陽來混了,上車吧,我先帶你兜兜風。”
一邊說着,他已經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吳莎妮這趟出去也不過半年多一點兒,哪裡會想到方寶居然一下子發大財,能夠買上百萬的名車了,一臉驚詫的鑽進車中,見到方寶緩緩啓動,就滿是好奇的在他大腿上一打道:“快說,快說,你是怎麼發財的。”
已經給了吳莎妮驚喜,方寶也不想再隱瞞了,就把自己在重慶加入過黑道,還開了寶盛公司從票務中心做到房地產的事給她簡要的說了。
方寶的事上次兩人在瀋陽見面已經說了一部分,只有這段混黑道的經歷沒有說,吳莎妮聽完後,又在他大腿上一拍道:“好啊,你都是大老闆了,上次來還裝窮讓我給你介紹工作。”
方寶呵呵的笑着道:“這就叫做暗槓,我試試你,當兄弟潦倒之後做得怎麼樣,看來還夠義氣。”
吳莎妮知道方寶發了大財有了出息當然很高興,卻故意“哼”了一聲道:“連這事都信不過,還做什麼兄弟,我看是你發了財都不通知一聲,要掩着藏着,纔是不夠義氣。”
這事當然是方寶的錯,他趕緊道:“是是,是我不對,吳莎妮,總之現在我有錢了,我的就是你的,你想要什麼就給我說,我絕對不會吝嗇。”
吳莎妮立刻道:“說得倒好聽,難道你老婆也是我老婆,我想要也給我。”
方寶毫不猶豫的道:“好啊,給別人我會吃醋,給你倒是不會。”
兩人說着話,頓時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似乎又回到了在學校裡什麼話都敢說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