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寶詫異地道：“光頭黨？是黑社會嗎？”
張浩天搖了搖頭，然後道：“烏蘭巴托的居民都是蒙古各地聚集遷移過來的，以年輕人爲主，四十歲以下的人口占了整個城市的百分之七十，因此也是世界平均年紀最小的城市之一，不過或者因爲太年輕了，這個城市始終有着無法安定的躁動，也容易受外來文化的影響，在蘇聯佔領的時候，他們說俄語，喝伏爾加，跳哥薩克舞，而隨着蘇聯撤兵並解體，俄羅斯一直經濟不振，對年輕人的影響力和吸引力就越來越弱，然後歐美文化從西襲至，把蒙古的傳統文化衝擊得支離破碎，特別是年輕人，已經失去了很多蒙古民族的優秀傳統，甚至還接受了一些西方的糟粕，光頭黨就是其中之一，這個名稱最初起於德國，是由一羣崇拜希特勒的新納粹主義青年組成，雖然不是什麼黑社會組織，但喜歡打架鬧事，特別是排斥如猶太人之類的異教徒，這種光頭黨在歐洲是極少數的異端，但沒想到在東方的蒙古竟然會膨脹發展起來，現在蒙古的一些年輕人竟以加入光頭黨爲榮，就連一些年青女孩子也湊熱鬧，染髮什麼並不奇怪，甚至還有像男人一樣剃成光頭的。”
方寶聽着，不敢在師父前面罵髒話，暗暗“日”了一聲，然後道：“蒙古離中國這麼近，難道就沒有受到中國文化的影響嗎，還要去學德國的法西斯。”
張浩天顯然對蒙古青年目前的景況很擔憂，眼神裡掠過一絲黯然，道：“中國文化特別是漢文化是一個大醬缸，具有很強的同化能力，縱觀中國歷史，異族入侵併佔據中原的時候很多，無論是鮮卑党項還有後來的契丹及先名爲金後名爲清的女真族，都沒有逃脫被同化融合的命運，可是隻有蒙古族在入主中原後能夠全身而退，這得益於蒙古獨特而深厚的本族文化，也因爲對於漢人，他們是看不起的，認爲他們是被本族征服過的弱者，曾經是他們的奴僕，而到了現代，由於中國商人的涌入，而一少部分商人又做了些投機取巧，以劣充好的事情，蒙古人對中國人的印象是很不好的，文化影響就更低了，在深夜中國人最好不要出去，因爲蒙古人特別喜歡嗜酒，而且天性暴躁，是會揍人的，那些光頭黨就公開宣稱在蒙古的中國人就像是猶太，要把他們全部趕出去。”
聽到這裡，方寶火冒三丈，再也控制不住了，道：“靠，日本人想到中國人趕出去，蒙古人也想把中國人趕出去，中國人招誰惹誰了，我們的人是很少在別國鬧事的。是不是都覺得中國人好欺，想揍就揍，我日他先人闆闆。”
張浩天有一半的中國血統，而且深知這位愛徒山野出身，混跡市井，帶着江湖之氣，對他的罵語不以爲忤，反而點了點頭道：“我也在深思這個問題，不僅在日本蒙古，還有印尼越南菲律賓這些國家，華人都很勤奮老實，可是也是最容易被當地人欺負的，排華事件層出不窮，反倒是歐美還要好一些。”
方寶趕緊道：“師父，你想到原因沒有？”
張浩天還沒有回答，卻聽一直坐在對面默默聽兩人對話的江凝雪道：“這原因很多，但主要有兩個方面，一個是中國人天生老實，而且不像猶太人那樣團結，被欺負了沒人幫，也就不吭聲了，仍然在海外做自己的生意賺辛苦錢。這二是地緣的關係，中國地大物博，是這些小國家的十倍甚至幾十倍，他們心裡有嫉妒，也有防範警惕，而近代以來，中國又從來沒有把周邊的國家徹底打服過，就是受到嚴重的挑釁，比如越南和印度入侵中國領土，也是淺進而止，這些國家的氣焰並沒有消除，相反還會進一步引來更多對華人的仇恨，中國人在外面當然不好過了。”
想不到江凝雪會說出如此精闢而一語中的之言，方寶立刻一擊掌道：“雪雪，說得好，說得非常好，老實人受欺負，中國人不團結，這是事實，我感覺就是這樣的，還有，要打就打得狠一點兒，打得服氣，就像是日本，被美國丟了兩顆原子彈，死了幾十萬人，兩個城市寸草不生，他們現在還乖乖的喊美國人叫爸爸，哭着求着要和他們聯盟，而對付的卻是被他們侵略搶劫並殺害了億萬人的中國。”
江凝雪的話也讓張浩天對她投過去一絲讚許之色，跟着點頭道：“江小姐很有見識，說得不錯，這兩點的確是最根本的原因，中國文化講究忍讓寬恕，民間教育中父母對孩子又經常灌輸遇事莫問，閒事少管，各人自掃門前雪的語言，要他們團結起來，除非是面臨滅頂之災的時候，而國外的本地人見到中國人不團結，膽子就會更大，會得寸進尺的變着法兒欺負，我當年創建龍盟，就是氣不過此事。”
聽着師父的口氣，明顯的偏向中國人意識多一些，方寶又道：“師父，你在蒙古地位尊貴，就沒有幫中國人說話嗎？”
張浩天嘆息道：“我在日本是普通人，可以創建龍盟替中國人出頭，可是在蒙古，我是最尊貴的塔塔羅王，是成吉思汗最嫡系的子孫，就算要幫中國人，也不能明着，否則對王族的聲譽會有影響。”
說着這話，他拍了拍方寶的肩道：“還好有你，阿寶，我的理想，只有靠你去實現了。”
在朦朧的車內燈中，方寶看到了師父對自己殷切希望的眼神，心裡的熱血頓時沸騰起來，大聲道：“會的，師父，我會去做你無法分身去做的事，也一定會讓龍盟繼續發展。”
張浩天微微一笑道：“這我相信，阿寶，你在日本的時候我雖然很少給你打電話，可是你的事我知道，你很好，在不少事情的處理上比我強，現在我對你非常放心，龍盟肯定會在你手裡光芒萬丈的。”
……
聊着天，穿過兩條大街，便到了一幢大廈前，外面有燙金的蒙古字牌，另外還有荷槍實彈的士兵在站崗，張浩天告訴他，這是蒙古國賓館，自己平時到烏蘭巴托來就住在裡面，現在已經給他和江凝雪準備好了房間。
停好車進入賓館內，雖然裝修得也算富麗堂皇，但對於從大都市而來的方寶來說，並沒有什麼感覺，只是在賓館內，無論雕像還是畫像，處處可見一個身材魁梧，面容微胖，氣度威嚴的大鬍子男子，不用說是全體蒙古人的偶像與驕傲，一代天驕成吉思汗了，也難怪過了千年，蒙古王族還能夠受到尊敬。不過從那些奇裝異服，一付西方打扮的光頭黨來看，王族的影響力也不知道能夠維持多久。
由一位身着蒙古服，面目端莊的青年女子恭敬引導，一行人乘着電梯到了二十六樓，張浩天讓那服務員先帶着江凝雪進一間房屋，卻把方寶叫住，讓他到自己的房間再聊聊。
於是，方寶就跟着張浩天順着走廊走了一會兒，由他的貼身隨從開門進去，頓時見到，屋內面積寬闊，而且裝修很是富麗堂皇，處處透着貴族之氣，應該是賓館裡的總統套房之內，以師父的身份，自然要住在這裡。
張浩天讓方寶和自己一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叫人端來了熱氣騰騰的酥油茶，望着他道：“阿寶，你確定要和江凝雪在一起了嗎？”
方寶點了點頭道：“是啊，雪雪已經懷上了我的孩子，我不能辜負她。”
張浩天“嗯”了一聲道：“江凝雪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氣質見識俱佳，而且有做大事業的經驗，如果真心跟你，的確是你的良助。”
聽到“真心”兩字，方寶連忙道：“師父，你是懷疑雪雪嗎？”
張浩天沉吟着道：“很不好說，我總覺得江凝雪忽然找你，然後告訴你白鳥哲男的行蹤讓你伏擊了他，這事是不是太順利了。”
方寶道：“其實我也覺得白鳥哲男死得太容易，不過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意外，否則也沒有那麼多本來藏好身形的大人物被刺殺了。”
張浩天點頭道：“或許是我多心，江凝雪的確是要真心跟你，不過我看她是個不甘雌伏的女人，牡丹那孩子天性純樸善良，要是耍心眼兒，絕不是江凝雪的對手，阿寶，你心裡要有數。”
方寶立刻道：“師父你放心，牡丹在我的心目中的地位是別的女人無法替代的。”
張浩天又一點頭道：“那就好，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你處的環境比我當年兇險複雜，更要多一個心眼。對了，我這兩天還要開一個會議，你們先在烏蘭巴托逛逛，等會議結束後，我就帶你們到聖陵禁區去。”
方寶答應着，忍不住道：“師父，你上次說蒙古國內形勢也很緊張，對你沒什麼吧？”
張浩天微微一笑道：“蒙古目前兩黨相爭，形勢的確多變，可是我在蒙古經營了數十年，王族的威望還沒有完全消退，如果連自身都保不住，也不配做這個塔塔羅王了。”
見到師父說話的時候臉上充滿了王者的自信，讓人不容置疑，即使在微笑也充滿了威嚴，方寶好生的仰慕，覺得自己見過的大人物不算少，但真正讓他心服，感覺到那種凜然霸氣，有着敬畏之心的實在只有這個師父。
這時，張浩天揮了揮手道：“阿寶，我並不是說江凝雪不好，只是讓你多一個心眼兒，她現在懷着你的孩子，多去陪陪吧，等生了孩子之後，你那裡基礎再好一些，我看她可以給你做一個不錯的助手。你的生意肯定會越做越大，也需要自己人打理。”
方寶點頭應是，當下告辭而去。
……
回到了剛纔江凝雪進入了房間，卻見雖然沒有師父的總統套房氣派，但裝修得也很不錯，有客廳書房及臥室，應該是賓館裡的貴賓房。
江凝雪此刻正坐在客廳裡的沙發上看蒙古電視臺，瞧着方寶進來，便迎上挽着他的胳膊一同坐下。
方寶笑着道：“雪雪妹妹，怎麼樣，我師父夠帥夠有男人魅力吧。”
江凝雪側頭在他的臉頰上一吻，道：“你師父的確很有男子氣，也很有威嚴，可是我看着就有些怕，寶寶哥哥，我還是喜歡像你這樣的，和我說說笑笑親熱，還有，你外表雖然沒有你師父有男子氣，可是你的內在絕對不會比他弱，你們兩個是不同類型的男子，各有各的魅力，很難說誰比誰更強，但他是蒙古族最尊貴的王爺，而你的今天卻是赤手空拳打出來的，更難能可貴。”
江凝雪說的話很中肯，方寶又笑道：“其實我師父當年在中國也是白手起家的，後來纔到蒙古歸宗認祖，不過有這樣的師父，我當然不能給他丟臉，但能不能超過他當年的成就，實在是很難說了。”
江凝雪立刻道：“這兩三年我經營和正集團，黑白兩道的人都接觸過，也聽說過你師父當年的名聲，他當過南方最大幫會萬洪門的龍頭大爺，還創建了天狼幫，並且戰敗了我們北方最大的幫會北雄幫，在日本的龍盟也是他創建的，號稱黑道之王。不過如今在中國的黑道上誰又有修羅王的名頭大，龍盟在日本發展得聽說也比過去好得多了，其實你現在的成就已經不在你師父當年之下，只是你自己沒有聽外面的人如何稱頌佩服你罷了。”
說到這裡，她跟着道：“寶寶哥哥，我相信，總有一天，你的光芒會超過他，當別人提起張浩天，只會說他是一代天驕方寶的師父。”
方寶凝視着江凝雪的眼神，那裡面充滿了一個女人對英雄的仰慕和對戀人炙熱的愛意，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作僞之處，這應該是自己和師父把白鳥哲男一直視爲大敵，纔對江凝雪產生了不必要的懷疑，再說，他雖然看到過白鳥哲男對那些活死人的控制，但那些人已經不正常了，他絕不相信，有什麼科技能夠控制一個正常人的大腦，而從江凝雪的一切反應來看，絕對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於是，他一把擁住了江凝雪，向她吻了過去，而江凝雪很快就激情的迴應起來……
……
到了第二天，張浩天去蒙古國會開會了，但派了自己那個貼身隨從給方寶和江凝雪做嚮導遊覽烏蘭巴托，方寶這才知道，這個彪悍的壯年男子叫做伊日畢斯，在蒙古語中是金錢豹的意思，他的祖上是蒙古貴族，一直在塔塔羅部，而現在的塔塔羅部在張浩天引領之下，已經和過去不一樣，男孩子到了六歲後不僅要習練武藝與槍法，還必須學習文化，除了本族語言之外，漢語和英話都要懂，滿了十八歲之後，會擇一些優秀者到烏蘭巴托的大學保送就讀，而他便是其中之一，並且由於文武雙全，二十四歲就做了塔塔羅王的侍衛，十年之後做到了侍衛長，對於塔塔羅部人來說，這是無上的榮譽，而這位讓曾經四分五裂的王族重新聚集起來，帶給了族人安寧幸福生活的王爺，也是他從小到大的偶像。
伊日畢斯學的是國際政治，而且在本科畢業後還由部落出資到歐美各國遊歷，貼身跟了張浩天多年，接觸過不少的大人物，見識自然不低，知道方寶是王爺唯一的徒弟，當然也如同主人一般服侍，只要方寶有所問，一定詳盡回答。
此刻，方寶也知道了蒙古目前一些對外還沒有公佈的情況，在過去，由於蘇聯主導讓外蒙古從中國領土中分裂出來成了一個獨立的國家，因此蘇聯一直是蒙古國的幕後操縱國，蒙古國也向來唯其馬首是瞻，不過隨着蘇聯解體，接替蘇聯勢力範圍的俄羅斯國力漸衰，對蒙古的控制力越來越弱，以美國爲首的北約近年就不斷拉攏脅迫蒙古，不僅讓蒙古向自己已經泥足深陷的阿富汗派兵，還邀請參與北約外長峰會。美國戰略專家羅佐弗就說過“蒙古是五角大樓安插在中俄之間的特洛伊木馬，而這個木馬最大的作用還是用於鉗制正在崛起，地域影響力增大，對美國霸權及北約利益造成了威脅的中國。”
因此，就在上月，北約方面已經正式通知了蒙古，希望在蒙古境內靠近中國的巴顏洪戈爾建立一個軍事基地，蒙古國會目前正在緊急的討論之中，張浩天當然是極力反對，已經在國會裡呵斥了不少親北約者，但支持他的人卻不多。
烏蘭巴托並沒有多少值得遊玩的地方，不過通過幾天閒逛，方寶也感覺到真正到外蒙古來玩的中國遊客寥寥無幾，但做生意的中國人卻不少，很多飯館旅館之類的都是中國商人開的，而商貿批發市場基本上全是中國商品，中國文化對這個國家沒有什麼影響，但中國的商品卻主導着這個國家的經濟，可以看得出，對於中國的依賴，蒙古比日本還要多。
……
五天之後，張浩天在國會的會議結束，第六天的清晨就帶着方寶和江凝雪向着聖陵禁區而去。
除了伊日畢斯這個侍衛長之外，跟隨着張浩天還有十三名侍衛，他們乘坐着四輛車，全是馬力強勁的悍馬。
一路急馳，方寶這才見識到了真正的蒙古，出了烏蘭巴托之後，人煙就開始稀少了，但偶爾還可以見到一兩個城鎮，但過了兩小時，道路兩旁就一片空曠，天氣也越來越冷，地面上覆蓋着厚厚的積雪，看不見那茂盛而一望無垠的綠草，所幸公路很是寬闊，而且每天的推雪車清路，保持着暢通。
過了烏蘭巴托中央區域，到了布爾幹省已經是下午一點，在省府布爾幹市略作休息後，繼續啓程，沿途仍然是白茫茫的一片，等進入了庫蘇古爾省，大約五點鐘，便進入了一座規模和羊街鄉差不多的城鎮，據張浩天說，這是外蒙北部最大的商貿交易重鎮木倫，再繼續向北就是俄羅斯，至於聖陵禁區，就在木倫的西南方向，差不多有十萬公里，不過全是偏僻無人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