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名揚咬牙切齒的道:“徐子聰。”
方寶對瀋陽包括吉林省的上流社會已經很熟悉了,想了想,大腦裡完全沒有這一號人物,又道:“徐子聰?混那裡的,估計應該是什麼成功人士了。”
萬名揚“呸”的一聲向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一臉輕蔑地道:“什麼成功人士,他媽的那是一個弱智,是一頭蠢豬。”
方寶聞言,頓時詫異起來,道:“有這麼挫,江凝雪怎麼會看上這種人。”
說到這裡,不等萬名揚回答,他大腦裡忽然掠過一個念頭,立刻又道:“是不是江凝雪他老爸的意思?”
見到萬名揚點了點頭,方寶心裡便清楚了,笑了笑道:“這個徐子聰的家庭看來很有背景,而且來頭一定相當的不小。”
萬名揚恨恨地道:“是不小,姓徐的爺爺過去是中央的大領導,他的父母叔伯阿姨幾乎都在中央各重要部門擔任職務,而目前各軍區的首長,不少都是他爺爺的老部下,背景非常深,江光不知怎麼的搭上了這條線,知道徐子聰還沒有結婚,也沒有徵得凝雪的同意,就主動提出了這場婚事,徐子聰的父母前幾天帶着兒子來瀋陽看了凝雪,當然是非常滿意,而且怕江家反悔,提出立刻訂婚,江光便答應了,就在今天,他們舉行了一個小型的訂婚儀式,邀請了一些要好的朋友和社會名流參加,我父母也在邀請之列,中午的時候,我也去了,當看到那個徐子聰,我真他媽的想幹掉那小子,凝雪這輩子算是毀了,她嫁給那樣的男人,我不服,真的不服氣啊。”
方寶瞧着他的樣子,又道:“那徐子聰真的挫得不堪入目嗎?”
萬名揚道:“不是不堪入目,是簡直讓人噁心,和人說話常常是答非所問,動不動就說我爺爺當年什麼什麼什麼的,我看智力他媽的一定有問題,我聽一個知道他底細的人說,這小子三十二歲了,雖然在北京軍區掛了一個職,還是個中校,可是根本就沒有去軍隊服役,而是經常呆在家裡打遊戲吃零食,基本上是一個廢物。”
在社會上這麼久,對於這種官商聯姻的事情方寶早就司空見慣,不過以江凝雪那樣的一個人物,嫁給一個像萬名揚說的那種廢物也的確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萬名揚容貌英俊,身材魁梧,絕對是一表人才,而且家世也不差,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心上人將要嫁給一個遠遠不及自己的人,心中的悲憤自然可想而知。
見到萬名揚又喝了一杯酒喝下,方寶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道:“阿揚,這種事要看開點兒,不是你的緣分,你也沒辦法,再說,就算江凝雪不跟那個徐子聰訂婚,只怕也不會跟你的,你不是表白過了,被她拒絕了嗎?”
萬名揚連着一杯一杯的白酒往肚子裡吞,已經有了醉態,沒有什麼控制力,聽着方寶這麼說,眼眶一紅,男兒之淚居然流了下來,哽咽着道:“我知道凝雪也不可能和我,我是替她不值啊,寶哥,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在今天的訂婚儀式上,凝雪就像是一根木頭一樣,我知道她心裡的委屈,太替她難過了。”
方寶想要寬慰他,便摟着道:“江凝雪平常也是那個樣子,沒什麼表情的,我看她好像挺有性格,真非常反對這門婚事,應該堅決反對啊,包辦婚姻現在我們農村都不行了。”
萬名揚流着淚,連連搖頭道:“不,寶哥,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我和凝雪同一個城市長大,還和她是高中的同學,在她的朋友堆裡,對她是最熟悉的,她父親江光從小對她就很嚴格,而她也很害怕江光,在讀書的時候,她其實並不像你現在看到的那樣冰冷冷的,和我走得也比現在近。後來我們各自上了大學,回來之後再碰上,我就覺得她變了一個人,整個人就像是放進了一個冰雕的外殼裡,就連我也不怎麼理會了,而且還喜歡上了飆車,真不知道在四年裡發生了些什麼。”
方寶道:“聽說江光已經非常有錢了,想不到還會犧牲女兒的終身幸福,他讓江凝雪和姓徐的訂婚,當然是看中了他家在中央與軍隊裡的龐大背景,想要得到更大的利益。”
萬名揚點了點頭道:“聽我父母說,江光是一個非常會做生意的人,他並不是商業世家,二十幾年前纔到北方,但眼光獨到,做什麼生意都能夠大賺,涉及的行業也越來越多,但他比一般的生意人都要低調,到了後來,到底有多少錢,就連我的父母他們都猜不到了,不過這個人真的很嚴肅,眼神像刀子一樣,我見到都害怕,更何況凝雪了,她外表雖然變了,但骨子裡對父親的害怕是沒有變的,也沒有勇氣去反抗,可憐啊,凝雪可憐啊。”
見到萬名揚一邊說又一邊哭了起來,方寶知道他不能再喝,匆匆吃了幾口菜,便扶着他出去,上車送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昏沉沉地睡了一夜之後,萬名揚便離開了,不過一直臉帶悲傷沮喪,顯然江凝雪在他的心目中是非常重要的。
……
從萬名揚對那徐子聰的描繪中,方寶想到了崔百萬的丰姿,如果江凝雪嫁給了這樣的貨色,的確是有些暴殄天物的,不過方寶要想的事情太多了,自然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件看來和他完全不相關的事卻偏偏的網在了他的身上,而且結結實實,讓他深陷其中。
這天晚上十一點,方寶從“寶盛商務會所”下來,他住的地方離着會所的大廈只隔着一條街道,穿過去就到了,可是剛走到街邊正準備往對面走,一個人影忽然從一株行道樹的背後閃將出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方寶警覺性極高,下意識的飛快向後一退,但藉着路燈,很快瞧清了攔在他面前的是誰,頓時驚叫起來,道:“是你。”
能夠讓方寶都發出驚叫的,當然是他根本想不到的人,這是一個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閒服,披散着垂肩的秀髮,身材高挑婀娜,極精緻的五官,不過卻冷冷的如同冰雕一般,正是江凝雪。
江凝雪見到了方寶驚詫的表情,又直直的說出了一句讓方寶瞪大了眼睛的話:“你住在什麼地方?我要到你那裡去。”
方寶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道:“江小姐,我們……我們好像不怎麼熟啊,你到我家裡去做什麼,而且聽說你才定了親事,這麼晚了,孤男寡女的只怕不怎麼方便,有什麼事情,你還是就在這裡說吧,或者到我會所茶樓的包間也是一樣。”
江凝雪也不給他解釋,就像是命令般的道:“別羅嗦,我就要到你那裡去。”
對於江凝雪如此怪異的舉動,方寶的好奇心又被撩撥起來,便不多問了,點了點頭道:“好,你跟着,很快到。”
一邊說着,他就穿過了人行橫道,向着對面自己居住的大廈而去,江凝雪果然在後面緊緊跟着,而在她的手裡,則提着一個紅色的小皮箱。
……
到了大廈內,乘着電梯上了十三樓他租住的房間,直到開門,江凝雪都是一聲不吭,而且門一開,鞋子也不脫,就徑直走到了客廳的沙發上坐着,就像她是這屋子的主人一樣。
方寶關上門,走了過去,並不坐下,而是望着她道:“說吧,江小姐,到底什麼事。”
江凝雪用目光掃了他一眼,道:“我定親的事你知道了。”
方寶點了點頭道:“是阿揚說的,他非常悲傷,你定親那天晚上找我喝悶酒,還留下了眼淚,這小子對你是真心的,你只是定親,又不是結婚,我看還可以考慮考慮。”
江凝雪咬了咬脣,跟着道:“別廢話,我今天來,是找你做一個交易的。”
方寶又愣了愣,道:“交易?什麼交易?”
江凝雪道:“我把跑馬場轉給你,你幫我辦一件事。”
方寶越來越詫異了,道:“跑馬場你不是轉給我了嗎?我已經在建設‘寶盛休閒山莊’了。”
江凝雪忽然冷冷一笑道:“方寶,你也太天真了,那天賽馬,你在我的雪雪身上做了手腳,你以爲我真的會傻得把跑馬場真正轉給你嗎,實話告訴你,我讓段光宇帶來的那份轉讓合同是假的,你後來去辦手續,所有的人我都打過招呼了,所有的手續都有缺陷,跑馬場那塊地我並沒有真正的轉給你,隨時都可以收回。”
這一下子,方寶還真的是傻了眼,雖然在社會上混了這麼多年了,但他向來防着的是狡詐之徒,但萬萬沒有想到這個雖然冷冰冰不近人情,但看來說話算話沒什麼心機的江凝雪居然會給他這麼一手,要知道,他現在已經在那塊地上全面展開了工程,甚至連一些休閒娛樂的設施都預定好了,除了自己的錢之外,銀行的貸款也用了一部分,要是搞了半天,那塊地還不是他的,隨時會被人收回去,那他就實在虧大發了,真正叫做勞民傷財。
過了好一陣,他才跳了起來,指着江凝雪的鼻子道:“臭婆娘,你敢擺我一道。”
聽着他的話,江凝雪也一下子站起身,同樣指着他的鼻子,瞪着一雙很漂亮的杏眸道:“王八蛋,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你別以爲女人好欺負,像你那樣做卑鄙下流的事情,不配做男人,也不配我給你講信用。”
方寶總體來說還是一個講道理的人,面對着江凝雪毫不示弱的針鋒相對,他漸漸的癟了氣,是的,那天比賽的所作所爲,他的確是很不男人的,江凝雪以彼之道還之彼身,絕對沒有錯,是他自己小看了這個女人,辦手續時沒有詳細的調查,現在被對方掌握了主動,也是活該的教訓,媽的,這個冷冰冰女人的腦袋還轉得挺快啊,居然會用這一招來重重地打擊報復他。
於是,他只得收回了手指,翹了翹大拇指,點了點頭道:“好,算你狠,你到底想做什麼交易,要我做什麼事,說吧。”
江凝雪瞧着他氣急敗壞然後乖乖認栽的樣子,冷冰的臉上也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重新坐在沙發上,一付勝利者的姿態斜着眼望着他道:“我要你冒充我的男朋友。”
方寶的反應極快,一聽這話,再想想江凝雪近段時間的事情,哪裡有不明白的,立刻道:“你是想逃婚,拿我當擋箭牌是不是?”
江凝雪“嗯”了一聲,道:“還算聰明,就是這個意思,從來沒有人敢像你那樣惹我,我本來是想好好收拾你一頓的,不過現在改變主意了,只要你能夠讓我擺脫這樁婚事,跑馬場那塊地我就真正的給你。”
方寶忍不住道:“日,你要逃婚,爲什麼訂婚那天不跑,現在纔想到要反抗。”
江凝雪聽着他說粗話,頓時一皺柳眉道:“方寶,你少在我面前說那種下流的話,否則我們之間的交易取消,我想另外的辦法去。”
說着這話,她就站了起來,一付作勢要走的模樣。
現在北雄幫初建,既沒有收保護費,也沒有開賭場,黑幫裡最普遍的走私販毒更是沒有插手,完全沒有任何的經濟來源,做什麼事還要方寶這個幫主倒貼腰包,就算是目前“寶盛商務會所”的生意很好,他也常常有捉襟見肘之感,所謂開源節流,節流目前是沒有辦法了,只有開源,儘快的建成“寶盛休閒山莊”,才能夠提供他發展事業上的資金保證,也可以說是他目前必須完成的關鍵之事,方寶被這個女人拿住了軟肋,還真是無可奈何,只好點頭道:“好好,先人闆闆的,不說粗話就不說粗話,說說你具體要我做些什麼?”
江凝雪頓時道:“你說不說粗話的,先人闆闆是什麼?”
“先人闆闆”是川渝一帶從古至今就流行的一句俚語,但說實話,雖然從小到大就跟着大人們學着說,但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方寶還真不知道,但這話通常是在氣憤的時候說,估計也不是什麼好話,現在他受江凝雪之威脅,大丈夫忍得一時之氣,圖得百年之業,不得不暫時讓一讓她,但心裡還是不爽的,便用這隱晦得自己都搞不清的話來發泄了。聽着江凝雪詢問,便大聲道:“誰說先人闆闆是粗話了,這是問候的話,否則你說是什麼意思?”
方寶這個四川人都弄不清的話,在東北長大的江凝雪更是一頭霧水了,雖然知道此人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但她來找方寶,就是知道這事很難辦,這個混蛋王八蛋雖然討厭,但鬼主意多,膽子也大,又被自己要挾,無疑是做這事的最佳人選,既然來了,豈會真的離開,便也不計較他的話了,重新坐下來道:“我先在你這裡住幾天,然後帶你去見我爹,就說我已經喜歡上了你,不想跟別的人成親,要他退了這門親事,我看徐家的人很愛面子,也很傲氣,知道我有了心上人,並不想嫁入他們家,會同意退婚的。”
雖然江凝雪沒有回答自己剛纔問她爲什麼直到定了親之後纔想起反抗,但方寶心裡也猜到了,一定是在定親之前,她雖然極不願意,但害怕父親,因此順從了,可是當定了親之後,靜了下來,想到很快就要正式成親,嫁給一個自己完全不喜歡的人,終身幸福再也無望,心裡面就反悔了,便做出了逃婚的決定,從技術角度來講,說自己已經有一個相好的男人,的確是一個不錯的理由,但是有沒有可操作性,就很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