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寶是個喜歡聽表揚的人,向來威嚴的師父如此誇讚自己,心裡還是滿得意的,不過得意沒有忘形,臉上沒表露出來,道:“可惜白鳥哲男死了,聽說他纔是真正的高手,比當年死在你手裡的白鳥平助還厲害,要是能夠和他較量,然後打敗他,那纔夠爽快。”
張浩天點了點頭道:“日本的刀術高手有一個缺點,那就是通常太過沉迷於對刀術的鑽研,而忽視了拳腳功夫,並不全面,這樣的人,如果是比武,多半是會贏的,可要是決鬥,被對方貼身而抱,或者摔倒在地,只要失去手中的刀,那麼普通的高手都能夠致他們於死地,當年其實我比刀也沒有贏過白鳥平助,而是用腳把他勾倒在地然後撲上去把他壓住卡死的,正因爲知道白鳥家族刀術高手的這個缺點,而且白鳥江夫的刀術還比不上白鳥平助,又知道你有着實戰的廝鬥經驗,我纔會放手讓你與他決鬥,你沒有讓我失望,果然殺了白鳥江夫。不過,我也聽說那白鳥哲男和別的白鳥家族高手不一樣,除了刀術不在白鳥平助之下外,還精通殺人的忍者技,是個極可怕的人物,我甚至也沒有把握能夠勝他,想不到他會被你順利槍殺,當時接到消息,真有些不相信。”
方寶道:“殺了白鳥哲男的時候,我也不怎麼相信,不過從目前白鳥家族的動靜來看,他應該的確是死了。”
張浩天“嗯”了一聲道:“不管什麼說,日本是尚武之國,白鳥家族未必沒有潛伏着的高手,阿寶,我是過來人,知道你心裡一定對牡丹和凝雪有愧疚之心,想在利用這段時間多陪陪她們,可是現在,你還不能鬆懈,趁着你還年青,加強自己各方面的能力,在外面能夠安然無恙,逢凶化吉纔是對她們和你的孩子最好的方式,拳術和刀法我該教你的已經教了,而你自己的摸索比我教的更實用,平時多加練習就行,現在我要教你另一門實用的功夫。”
方寶趕緊道:“是什麼啊?”
張浩天微微一笑道:“你到了蒙古,難道還不知道蒙古人什麼功夫最強嗎?”
方寶立刻想起在影視裡看到的一種常見蒙古功夫,頓時脫口道:“摔跤。”
張浩天點頭道:“不錯,就是摔跤,其實真正的兩人拼鬥,抱在一起滾在地上的機率要佔到百分之六十,因此摔跤之術是非常實用的,古今中外,世界各國都有摔跤高手,就是在日本的空手道里也有摔法,但是,論起最實用的摔跤術,蒙古人無疑要排上第一,稱之爲‘博克’,當年聖祖成吉思汗遠征世界各國,雖然是以馬戰爲主,可是一旦士兵混戰,很多都會被撞擊下馬,然後滾打成一團,而蒙古人自小習練的摔跤術就會發揮巨大的威力,高明的摔跤手,三五人近不了身,正因爲善騎善摔,蒙古鐵騎才所向無敵,而現在,你有‘掌刀指劍’爲基礎,要是學會了摔跤之術,近身搏鬥絕對會倍增威力。”
方寶是個好奇心學習欲都很強的傢伙,聽着摔跤如此的重要,當然興奮高興,連連點頭道:“好,師父,那你教我吧。”
張浩天卻搖了搖頭道:“我雖然也學過摔跤,卻不是最厲害的,不過我給你準備好了一位師父,他不僅善於摔跤之術,而且經過了千百場的實戰廝殺,你跟他用心學習,對日後必然大有幫助。”
說着話,他拿起了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低聲說了句什麼,不一會兒,一名穿着銅釘牛皮坎肩,頭纏紅、黃、藍三色頭巾,腳蹬蒙古花皮靴,腰扎花皮帶,下身穿套褲的男子便走了進來。
這男子身材高大魁梧,臉上滿是橫肉,一付凶神惡煞的樣子,但頭髮已經花白,年紀在六七十歲左右。方寶的記憶力極好,立刻認出,這彪悍的蒙古老者與自己在巴達託塔城外見過面,好像叫做伊德勒,是師父手下的貴族大臣之一。
……
老者走到了張浩天的面前向他捂胸行禮,張浩天笑着點了點頭,然後指着他道:“阿寶,伊德勒在蒙語中是‘戰刀’的意思,他也是我王族中的第一勇將,第一摔跤高手,從塔塔羅部被圍殲開始就擔當先鋒之職,已經數不清經歷過多少次戰鬥,你跟着他多學學。”
說着大聲道:“伊德勒,狠狠摔方寶,不要有什麼顧慮,就像訓練你的戰士一樣。”
跟着又對方寶道:“阿寶,去抓伊德勒,要是十秒之內還能站着就算你厲害。”
雖然這伊德勒身材差不多有一米八,比方寶高出小半個頭,但臉上佈滿了滄桑的皺紋,頭髮也快白盡了,要是說自己十秒之內無法摔倒他還沒什麼,說自己十秒內無法站着方寶就有些不服氣了,當下叫了一聲:“伊德勒叔叔,你小心些。”
這話之後,他向着伊德勒的右肩抓了過去,這一招用的是在禿鷹基地學的擒拿格鬥術,只要抓住伊德勒的左肩,要靠自己的力量把他的右臂反扭,要是這伊德勒年輕的時候,他的力量估計是強不過的,可是現在此人已經年暮,自然比不過年富力強的他。
伊德勒的反應似乎不怎麼靈敏,很輕易地就讓方寶抓住了他的肩,就在方寶要插步到他的身後,將他的右臂反扭之際,忽然感覺到伊德勒的肩頭一縮,跟着伸手抓住了自己搭住他右肩的手,腳下朝着自己的方向一貼,腰部已經挨着了他的腰部,大喝一聲,方寶立刻就覺得自己身子一輕,騰雲駕霧般的飛了出去,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一時之間骨頭似乎要裂開一般,半天爬不起來。
張浩天知道方寶不是易碎的瓷娃娃,不僅沒有伸手去扶,反而笑道:“阿寶,知道厲害了吧,告訴你,最好不要和摔跤高手較力,關節處接觸也不要超過三秒,慢慢學吧。”
講了這話之後,他就走了出去,而方寶疼痛稍減,翻身起來,向伊德勒鞠躬拜師,而伊德勒自然不敢收他,不過卻很盡心的向他傳授一些有關摔跤的基礎知識。
原來,摔跤之術和別的武功及學問一樣,同樣是需要量材施教的,根據身高、體重和身體素質等條件都不同選擇適於自己練習和使用的技術動作,以便更快地掌握技術,形成自己的特點。例如身材矮小、動作比較靈活的人,可着重選練小得合、撈、磨、端踢、掐撮、躺刀、入、穿檔靠、蹩、掏、耙、刀勾、豁、揣、捆等技術動作而身高、體重、力氣大的人,可重點練勾、別、纏、踢、掰、叉、涮、擰、鋟、拄、撮、肘、拍、撴、裝、錯、披以及大得合技術動作。身材高大的人與身材矮小的人對摔時,身材高大的人應發揮臂長、身長、腿長的特點制敵不讓敵人攻近,而雙方滾打在一起,又可以用沉重的身子把敵人壓住。而像方寶這樣身材瘦削的人要爭取接近和抱住身材高大的人,儘量限制對方的長處。如對方身體較胖、體力較差時,要設法扯着對方轉動,消耗他的體力,然後再借機進攻。但總的來說,摔跤對身材的強壯要求得很高,可以佔先天的優勢,身瘦力弱的人只能用技巧取勝,但要付出極大的努力,還好的是,方寶雖然身瘦,可是不力弱,一米七五的身高並不太矮,可以將技巧與力量結合起來使用。
由於想讓方寶快速的學會摔跤之術,伊德勒每講一個基礎動作,都要拿他來示範這個動作應該怎麼做,於是方寶就變成了一個活沙袋,一次一次的倒下,又一次又一次的爬起來,等到傍晚結束離開,身子就像是散架一般,右臉頰也在一次摔下的時候被弄得青腫。
……
張浩天把王宮二樓騰出了一套房來給方寶一家居住,這套房中間是一個上百平方的大客廳,右側有一個長長的木案,是吃飯的地方,蒙古是遊牧民族,用餐風俗和傳統的日本菜有些相似,都是席地而坐,所不同的是,日本的餐桌上多是魚類海鮮,而蒙古人的餐桌上多有牛肉羊肉,不過還好禁區內已經建起了溫室大棚,在天寒地凍的冬天都可以吃到新鮮的蔬菜水果。
方寶的婆婆父母及崔牡丹江凝雪兩女都在等着他吃晚飯,瞧着青腫着臉的方寶一搖一擺拖着腿一付傷兵的樣子進屋,都趕緊圍了過來,當問明原因,崔牡丹立刻心疼得跺腳道:“我在這裡也看過別人學摔跤,可是都有厚厚的墊子,那樣不容易被摔傷,哪有直接摔在地面上的。明天我去給王爺說說,給你請幾天假,好好的養傷。”
方寶還沒有回答,江凝雪卻道:“千萬不要去,我看王爺這麼做有他的意思,現在寶哥在外面做的事非常危險,多一分本領,就多一分安全,摔得越重越痛,他就知道下一次要想法子不被摔了,這樣進步纔會快。”
終究是江凝雪的見識要高一些,方寶點了點頭道:“凝雪說得不錯,師父這樣做是爲我好,現在我只是還沒有完全搞懂摔跤的法門,等慢慢掌握了,就會好很多。”
方澤遠是個男人,知道讓兒子吃些苦頭才能夠學好本領,便道:“是啊,男子漢大丈夫,摔一摔有什麼,寶娃子,去多吃些牛肉羊肉,恢復體力,明天再去學,這裡每年的白月節都會舉行那達幕大會,裡面就有摔跤比賽,學好了去拿一個冠軍回來那才光榮哩。”
孫梅心疼孫子,狠狠打了兒子一下道:“寶娃子又不是你掉下的肉,說得倒輕巧,你看他臉腫得像什麼樣子,一定痛得很,再說,寶娃子已經夠爭氣了,還逼孩子學什麼,要是萬一有什麼閃失,看你們怎麼後悔。”
樊春麗雖然不知道方寶在做什麼事,從平常張浩天與自己等人聊天的言語之中,也知道他做的事一定有危險,孩子越強當然就越安全,當下道:“大家都不要說了,寶娃子從小就滿山跑,吃苦吃慣了,能不能承受,他自己知道,還是快吃飯吧。”
說話間,他就把方寶拉到了餐桌邊,大家圍坐在一起開始吃飯,在用餐的時候,崔牡丹和江凝雪分別坐在他的左右,兩女都不停的給方寶挾菜,他的碗裡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
大客廳的周圍共有七間臥室,方寶一家住還有剩餘,而晚上,樊春麗想和江凝雪聊天,多瞭解一下這位準兒媳,方寶便到了崔牡丹的房裡。
王宮裡所有的房間都有暖氣,而且臥室都配備了裝修豪華的浴室,蕾蕾今晚由孫梅帶着睡,方寶吃了飯一進崔牡丹的臥室,就被她拉進了浴室,在寬大的浴缸裡放好溫水,幫方寶脫了衣服讓他躺進去泡着,然後坐在後面,伸手在他肩背之處輕輕的搓揉着。
方寶今天先是和師父練拳比刀,後又跟着伊德勒學摔跤,實在是疲倦不堪,在溫水中泡着,而且有崔牡丹的手在溫柔的按摩,頓時感覺到好生的舒適放鬆,疼痛感慢慢在消失,人也昏昏欲睡。
然而,正在迷濛之間,忽然感覺到後頸一陣冰涼,他一下子驚醒過來,回頭一看,崔牡丹仍然在給他按摩,在一雙秋水般的秀眸中已經泛起了水波,晶瑩的淚珠正順着雪白的臉頰潸潸而下,嘴脣卻在緊緊地咬着,似乎在竭力的壓抑着自己不哭出聲來。
方寶趕緊站起身道:“牡丹,你怎麼了?”
崔牡丹不想他被弄醒,連忙一抹眼中的淚,也站起來道:“你快躺着,多在溫水裡泡泡,我再給你換水,你的背……你的背全都青紫了,我再給你揉揉。”
方寶被伊德勒摔基本上是背先着地,青紫實在太正常不過,當下笑道:“這沒什麼,對我來說,連傷都算不上,牡丹,別再揉,我泡得差不多了。”
瞧着方寶滿不在乎的樣子,崔牡丹本來已經止住的淚水忽然又奪眶而出,一下子撲在了他的身上,緊緊地抱着他道:“寶,你太苦太累了,我不想你這樣,真的不想,你回來好不好,王爺要是不高興,我們可以離開這裡,到什麼地方都行,不管你有沒有錢,我都會跟着你,一家人平安的在一起,那纔是最幸福的事。”
上次在阿寒島自己受了重傷,可是崔牡丹卻從來沒有提讓他回來,現在這麼說,顯然纔是她內心真正所想,他也知道,崔牡丹和江凝雪不一樣,她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子,只想相夫教子,平平安安渡過一輩子,是沒有多大人生追求的。當下在她的額頭上一吻,微微一笑道:“牡丹,你不是說過那個‘萬鱗朝天’的吉兆很有可能是我嗎,現在我還沒有達到那一步,怎麼能放棄。這些年我也看了不少的書,一個人如果要做大事業就必須付出常人無法付出的艱辛,不是有叫老話嗎,叫做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
崔牡丹一邊流淚,一邊不停的搖頭道:“什麼萬鱗朝天,我們不要去想了,是的,過去我希望你有出息,而且有大出息,可是自從生了蕾蕾之後,我最怕的就是你出什麼事,上次在那個島上,看到你受了傷,我只是在忍着自己不哭,可是現在,我越來越害怕,有蕾蕾在我身邊,我能夠忍受沒有你的寂寞,哪怕你是一個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商人,我的心都要安定許多,可是……可是我知道你在做非常非常危險一不小心就會沒命的事,我怕……真的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