瀋陽最冷的時候有過零下十幾度,方寶是經歷過的,此刻雖然穿着黑色的皮衣,裡面還有毛衣及保暖內衣,可是他仍感覺到寒冽刺骨,絕對比瀋陽最冷的時候還要冷,不由自主的打了寒戰,而此刻他已經見到,在迎接方寶的人羣前面是一羣女人,這些女人都穿着各色華貴的獸絨衣,年紀看起來在三四十歲之間,或豔美或清秀,總之是各有麗妍,風韻綽約,每一個面對着張浩天都在笑,眼神裡流露出說不出的濃濃愛意。
知道這必然就是師父的九名王妃了,算起來她們已經跟了師父二十餘年,但面對着師父,還有着那種如初戀少女對情郎般化解不開的情致,實在是讓人羨慕。
不過他沒有羨慕多久,一個穿着白色狐毛衣,柳眉瓊鼻,雪膚嘴脣,絕對不輸於那九名王妃任何一人,可是卻顯得年輕些的美女從人羣中穿了出來,目光正往方寶這邊看,眼神裡同樣充滿了濃情蜜情,也帶着那種久別重逢的欣喜。
在這一瞬間,這滿天的冰雪似乎融化了,方寶的渾身都熱呼起來,大叫了一聲:“牡丹。”便舉步迎上,而那美女很快撲進了他的懷裡,緊緊地擁抱着他,喃喃道:“寶,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好久。”
這個女人,自然就是崔牡丹了,方寶也把她緊抱着道:“是我不好,把你放在這裡,也很少給你電話。”
崔牡丹是一個理智的女子,一抱之下已經舒緩了心中思念之情,便離開了他的懷抱,近距離的凝視了他一會兒,然後搖頭微笑道:“這裡很好啊,王爺和王妃們對我都好得像父母一樣,而且還有婆婆爸媽和蕾蕾陪着我,我過得真的很開心,只是每天都擔心你。”
雖然沒有結婚,但自從生了蕾蕾之後,崔牡丹就開始叫方寶的父母爲爸媽,除了那一紙婚約和儀式,已經和妻子沒什麼區別了。
方寶笑了笑道:“擔心什麼啊,放心,我的命硬得很,誰也拿不去,你只管安安心心的。”
崔牡丹輕輕一點頭,道:“聽說你要來,婆婆和爸媽他們都想來城外接,可是這雪太大,天氣太冷,我勸他們在王宮裡等着,還有蕾蕾,都在那裡。”
說到這話之後,她向着方寶的身後看了看,然後道:“不是說有一位妹妹嗎,她還懷着你的孩子。是不是在車上?”
方寶有些不好意思了,點了點頭道:“是,她叫江凝雪,是我在瀋陽認識的,牡丹,我……我對不起你。”
崔牡丹溫柔的一笑,道:“你不用說這話的,她來之前,王爺怕我委屈,都給我說過了,說她是一個大公司的老闆,人非常能幹,能夠幫你。你的事業越做越大,我沒有什麼本領,又怕麻煩,幫不上什麼忙,是應該有人在你身邊幫你,你什麼都不要想,我真的沒什麼,只是還是想你找到阿蕾,給她一個交代。”
方寶也知道崔牡丹這裡不會有什麼問題,“嗯”了一聲,正好見到兩名士兵把身着白色羽絨服,顯得比身着狐皮衣的崔牡丹樸素的江凝雪扶下了戰車,便拉着崔牡丹的手走了過去,到了她的面前道:“凝雪,這就是牡丹,你們認識認識。”
江凝雪仔細地打量了穿着華衣,比過去豐腴了些,顯出幾分雍容之氣的崔牡丹一眼,立刻落落大方的伸出了手,微笑着道:“牡丹姐,我們早就認識了,我看過你在村子裡當老師時的照片,那時候就覺得你好漂亮,現在才知道,你本人比照片還要美。”
崔牡丹是第一次看到江凝雪,瞧着她雖然穿着很普通的衣服,可是卻遮掩不住那種天生的貴氣,而且五官精緻,娉娉婷婷,身材修長,比自己高出半個頭,聽着她稱讚自己,趕緊道:“我只是一個鄉下的醜丫頭,凝雪妹妹,你纔是真正的美人,也難怪方寶會這麼喜歡你了。”
見到兩女一見面就相互贊着對方漂亮,方寶便道:“其實你們兩個都是美得冒泡的那種美女,不過我更喜歡你們的心,心比外表更重要。就是你們長得醜,我一樣會喜歡。”
聽着方寶這話,崔牡丹和江凝雪卻是相視一笑,她們心裡都很清楚,不單單是方寶,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喜歡美女,崔牡丹能夠成爲方寶暗戀的對象,是因爲她的美,江凝雪能夠慢慢進入他的生活,要是長得不漂亮無疑是沒有現在的,只是在交往的過程中才能夠發現彼此的內在。
誰也沒有去揭方寶的底,崔牡丹拉起了江凝雪的手,道:“凝雪妹妹,你懷着孩子,不能在雪地裡久留,前面有車,我先帶你上去,這裡冬天是有些冷,但王宮裡暖和,等開春了,草原上的景色就美得很,我已經學會了騎馬,等你生下了孩子,我再教你。”
江凝雪連忙道:“先等等,我不要緊的,那是哈丹巴特爾王爺的王妃了,我要拜見她們,這才禮貌。”
……
正說着話,就見到張浩天在向方寶招手,方寶趕緊走了過去,張浩天便給他做了介紹,九位王妃以阿茹娜爲首,然後是二王妃索梅高娃,三王妃周雪曼,四王妃上官玉梅,五王妃葉冰藍,六王妃戚靜茹,七王妃夏玲兒,八王妃丁小薇,九王妃卓傲霜。
在見過九位王妃之後,張浩天又給他介紹了五男三女,這八人都是十二歲到十五六歲之間的少男少女,男孩子健壯英武,女孩子美麗大方,正是張浩天的子女,而張浩天告訴他,自己一共十七個孩子,十男七女,不過大兒子蘇德去了英國留學,目前正在攻讀博士,大女兒格根塔娜在美國留學的時候嫁給了一個當地的華人律師,定居在美國,而其餘成年的兒女在禁區裡讀了高中的課程之後,都要在外面去讀書深造見識世面,因此留在禁區裡的都是未滿十六歲的孩子,除了這八人之外,十二歲以下的都在王宮等着,避免在冰雪地裡着涼。
介紹了八名子女之後,張浩天又給他介紹了一些粗獷健壯的中老年漢子,分別叫做哈日瑙海、伊德勒、拉克申、希都日古等等,說都是塔塔羅部中的貴族首領,也是當年替他統一了王族的大功臣。
方寶一邊聽着張浩天介紹,一邊很熱情地給這些人打着招呼,而大家知道他是王爺唯一的徒弟,身份地位當然不一樣,個個都很是親近。
天氣太冷,在簡單的介紹之後,一行人就上了停在城門外的車,方寶仍然和張浩天一起,乘坐的是一輛黑色賓利房車,而崔牡丹則帶着江凝雪和九位王妃隨着後面,介紹她和王妃們認識。
……
當車輛緩緩地駛入巴達託塔城,方寶頓時見到,裡面的街道寬闊,至少可以並排供六輛車行駛,沒有任何的高樓大廈,皆是兩層高建築整齊的白石房屋,而在陰暗的天色裡,房屋兩邊的商店和住宅都亮起了燈光,而且還有電視的聲音傳來,顯然,居住在偏僻之地的王族百姓並沒有與世隔絕,方寶甚至還看到了出售電腦的商店。
雖然下着大雪,天氣不好,街道上還是很熱鬧的,但見到張浩天的車隊進入,所有的男女老少都連忙走到了街邊,然後朝着車隊捂胸彎腰行禮。
隔着車窗,方寶仔細地觀察着這些王族屬民的表情,卻見他們每一個彎腰行禮臉上都顯得恭敬而虔誠,而這樣的崇敬,無疑是源於師父對這裡的治理,帶給了他們安寧與幸福,讓他們衷心擁戴。
此刻,方寶瞧向了正望着窗外的張浩天那張威武剛毅的面容,只覺自己也越來越崇拜這個師父了。
過了兩條大街,行人漸漸的少了起來,拐過一道彎,立刻見到一幢雄偉的建築,那是個巨大的蒙古包,一共兩層,外飾華麗,在建築的圓形頂端,有一個騎着駿馬,手中馬鞭前指,睥睨天下,一臉虯髯的漢子,那是聖祖成吉思汗的石雕像,而這裡,自然是塔塔羅部的王宮了。
王宮前是一塊足有兩千平方的廣場,車隊開到廣場西側停下,那些貴族告辭離開,而張浩天就帶着方寶及各位王妃向着王宮裡而去,上了十餘級臺階,進入一個寬大的有數百平方的大廳,一股暖氣撲面而來,方寶立刻見到,在大廳之側自己的婆婆孫梅父親方澤遠母親樊春麗,另外還有一羣孩子在大廳裡嘻鬧玩耍。
孫梅等坐在沙發上,正在向外面張望着,見到張浩天進來,立刻站起了身,跟着瞧到了隨在其後的方寶,孫梅叫了一聲:“寶兒。”便快步奔跑着過來。
方寶給家人打電話的時間很少,因爲婆婆和母親什麼都不懂,說什麼她們也不明白,反而會徒增擔心,而與父親方澤遠雖然已經和好,但這個老實而沉默的男人對他也沒有什麼話可講,可是,在他心裡那種牽掛着的親情是永遠不會消退的,瞧着家人,眼睛瞬間就溼潤了,跑了幾步,抱住了婆婆乾瘦的身軀,大聲地叫了一聲:“婆婆。”
孫梅打量着方寶,見他越發的結實成熟,連連叫了幾聲好,便拉着他到了匆匆而來的方澤遠和樊春麗面前道:“看看,寶娃真長大了,像個男子漢,可比他爸強。”
樊春麗此刻拉起了方寶的另一隻手,道:“當然,他爸連到縣城打工都不肯去,怎麼能和到處闖世界的寶娃比。”
過去對方寶一向嚴厲的方澤遠顯然對兒子已經徹底服氣了,摸了摸自己的頭,很憨厚的“嘿嘿”笑了兩聲道:“兒子比老子強,這個也很正常啊,寶娃現在這麼能幹,多多少少也有我的遺傳。”
孫梅立刻敲了一下他的頭,道:“我看還好寶娃沒有遺傳到你那個鐵錘都砸不出屁來的性子。”
瞧着家人說笑,而打量着他們,穿着華貴的裘衣,就連年邁的婆婆臉上都佈滿了健康的紅澤,知道他們在這裡無疑得到了最好的照顧,方寶對師父好生的感激,想到一事,趕緊道:“蕾蕾呢?”
孫梅往那羣在嬉戲中的孩子中一指道:“那不是,玩得正歡哩。”
方寶頓時見到,穿着紅色棉衣的蕾蕾正拿着一個彩色的風車跟着幾個大孩子轉悠,在阿寒島的時候,蕾蕾走路還有些勉強,但現在,已經可以撒丫子奔跑了,一年多沒有見,孩子的變化是很大的。
張浩天走過去,那些孩子紛紛的喊着“父王”圍在他的身邊吱吱喳喳的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此刻方寶還瞧到有一個奴僕模樣的中年婦女懷裡抱着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白白胖胖的,最多隻有三四個月大,比蕾蕾還小,也不知是九位王妃中誰生的,師父各方面的能力的確都是出類拔萃,夠自己學的。
知道蕾蕾對自己生疏,方寶便主動過去抱起了她,而孫梅就叫她喊爸爸。
蕾蕾對於一年前和方寶見面的情況顯然已經記不清了,但很聽曾婆婆的話,望着方寶怯生生的叫了一聲:“爸爸。”
看到女兒陌生的樣子,方寶心裡真是不好過,但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大聲地答應着,笑着親了她一口,然後做了一個鬼臉,蕾蕾立刻“格格”的笑了起來。
此刻,崔牡丹拉着江凝雪的手走了過來,笑着道:“婆婆,爸爸,媽媽,別看方寶了,他有什麼好看的,來看看凝雪妹妹,她已經懷上方家的孩子了。”
孫梅等人已經知道方寶這次來帶了一個懷了他孩子的女人,連忙往江凝雪看去,見她高高挑挑,皮膚白白,五官精緻,與崔牡丹相比,實在難說誰更漂亮,更何況還懷着方家孩子,便立刻舍了方寶,去和江凝雪噓寒問暖起來,雖然他們很滿意崔牡丹,可是在農村人的老觀念裡,自己的孩子女人多,兒女多絕對是一種榮光,再說到了這裡,目睹到哈丹巴特爾王爺的這個大家族,實在不可能不去羨慕。
……
崔牡丹的確是一個懂事的女人,當天晚上就和江凝雪住在了一起,說是自己有經驗,方便照顧她,而面對着溫柔熱情的崔牡丹,江凝雪並沒有顯示出自己冷傲的一面,很快和她親近起來,並且還很喜歡逗着蕾蕾玩耍,這讓方寶完全放下了心,決定在這裡住一段時間,等待着伊澤百合那邊的消息。
可以說,巴達託搭城的繁華超過了蒙古大多數的城鎮,大街上商品齊全,甚至還有酒吧咖啡屋兒童遊樂園之類的娛樂場所,而在王宮,更是設備齊全,不僅有小型的電影院,還有二十四小時都保持桓溫,並且可以衝浪的室內游泳池。
不過方寶並沒有閒暇下來,因爲到王宮的第二天,張浩天便把他帶到了自己足有三百平方的練武場,和他切磋血狼刀法與真傳洪拳。
在最初離開張浩天的時候,方寶用真傳洪拳最多不過能和張浩天走到百招,而用刀法七八十招就落敗,但兩年過去,兩人用真傳洪拳再一次切磋,方寶施展的真傳洪拳已經和張浩天所傳的不一樣了,比如說當張浩天一招“虎壓泰山”,雙掌向他同時劈至,按張浩天所教,最佳應對的招式是一招“鶴展清塘”,向後縱一步,然後出腿踢敵方的小腹。可是方寶並沒有這樣做,不僅不閃避,反而將雙掌快速用力的迎出。
敵人在上,自己在下,雙方同時用力,在上面的絕對要大佔優勢,要是別人,面對高大魁梧的張浩天,四掌相擊之下,只怕手骨都要折斷,可是對於方寶來說,卻能夠使別人所不能使,那就是他的“掌刀指劍”,這門功夫雖然由於條件所限,他無法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可是掌指的堅硬程度也遠遠超過了常人,即便是臂粗力猛的張浩天,如果手掌與他硬碰硬的交擊,那麼手骨斷折的也必定是張浩天。
張浩天見識過方寶的“掌刀指劍”之功,明白其中的厲害,也不敢與之硬擊,立刻縮手避讓,而方寶早就算到了,欺步上前,招招緊逼,若不是張浩天經驗豐富,浸淫於拳法數十年,便要落入下風,但饒是如此,也用了二十餘招才變守爲攻,直到三百餘招後,才賣了一個破綻,讓方寶直欺而入,雙手忽然連環快速攻出,方寶一時之間應付慢了些,被他鎖住了喉嚨。
結束了拳法的考較,到了下午,張浩天又拿了兩柄木刀遞給方寶較量,在這兩年裡,方寶練習刀法和實戰廝殺使用刀法的時間遠比拳法多,經驗心得自然不同,雖然不像拳法中有獨特之技相助,可是在兩百招內與張浩天你來我往的對攻毫不遜色,甚至多次使用自己通過實戰研創而出的奇招讓師父不及提防,不過在三百招之後,變化終究少了些,被張浩天敲在了右手腕,木刀落在地面,而張浩天的刀順勢揮出,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儘管戰勝了方寶,張浩天胸口起伏不停,顯然體力消耗極大,而方寶精神倒還不錯,趕緊去扶師父坐下休息,而張浩天卻揮手示意不必,望着方寶的眼神已經充滿了讚賞,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道:“阿寶,你比我想像中還好,悟性比我年輕時高,長江後浪推前浪,這話說得實在不錯,單以武功而論,今後是你的天下了。”
方寶趕緊道:“怎麼會,師父,我還是打不過你,要是剛纔是真刀,我的頭已經被砍下來了。”
張浩天微笑着搖了搖頭道:“我贏你的,是經驗,而經驗可以磨礪而成,無論拳法或者刀法,你已經融入了自己的魂魄,讓它們活了起來,而有生命的武功,纔是最可怕的,你現在的拳法已經超過了我當年,刀法可能還略要差些,可是我十八歲練刀,到你現在已經有十四年,而你才短短的兩年,雖然你學武前的基礎比我好,可是這樣的突飛猛進,別說是我,估計就是你的師祖呂東傑也想像不到,只要你這樣繼續下去,不出五年,就可以達到大師之境,那時候你也沒有滿四十,正是年富力強之際,而現在的刀術拳術高手都漸漸老去,不是你的天下又是什麼,有你這樣的徒弟,真是我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