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尼當然知道方寶嘴裡的“他”指的是自己家族的教父里奧羅,而這個外表瘦削的東方男子聲調雖然平淡,可是卻像是火山一般隨時都能夠噴射出炙烈的岩漿,心中暗凜,不過既然對方答應,自己的任務總算完成了,鬆了一口氣,趕緊點頭道:“我會轉告給里奧羅先生的,方先生,我以上帝的名義向你保證,只要你的道歉與賠償到了,我們會立刻停戰,希望我們永遠不要再成爲敵人。”
說着,他伸手與方寶握了,然後去拉開門,匆匆離開。
在託尼走後,方寶的嘴角掠過了一絲冷笑,五千萬美元的賠償他會給的,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託尼說的永遠不再成爲敵人不可能做到,這次的妥協,只是因爲形勢所逼,他必須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對付白鳥哲男上,而一旦搞定了白鳥哲男,歐美無疑是他要發展的主要陣地,在利益上就無法避免要與別的黑幫衝突,不過,他需要一段時間把龍盟的根扎得更深,枝葉生長得更茂盛,那麼才能夠在狂風驟雨中屹立不倒。
……
正思想之間,他的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是鍾蕾打來的,連忙放在耳邊接通。
剛“喂”了一聲,便傳來了鍾蕾的聲音道:“方寶,我這邊基本好了,你把錢給我吧。”
過去鍾蕾一直叫自己“寶哥”,現在稱呼“方寶”,自然是刻意想保持一定的距離,方寶現在也沒有心思和她扯感情問題,當下道:“好,你給我一個帳戶,我下午就會轉一億美元過去。”
鍾蕾聽他這麼爽快,自己反而忍不住了,道:“你就不問問我準備怎麼用這錢?”
方寶笑了笑道:“我只負責給錢,怎麼用是你的事,我也懶得問。”
鍾蕾道:“既然你給錢,就是老闆,我只是打工的,當然要給你彙報錢怎麼用,你的公司既然叫寶盛集團,那我這裡就叫做寶盛慈善基金,花你的錢做好事,當然要給你宣傳一下,公司形象好了,就能夠賺更多的錢,然後再多拿錢出來做好事,這樣才能夠持久。”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頓又道:“這段時間我在國內逛了一圈,發現太多的人需要幫忙,不過要全幫肯定沒有辦法,所以我打算與各地的村委會和居委會取得聯繫,由他們推薦最貧困最需要幫助的人選,寫一個情況說明的申請到我們這裡來,在覈實無誤之後,再啓動幫助的程序。儘量把錢用在最該用的地方。”
方寶道:“這方法很好,涉及面廣,又比較省事,免得你跑來跑去,這種事村委會和居委會肯定會配合。”
鍾蕾“嗯”了一聲道:“雖然這樣,但我一個人肯定還是跑不過來,我準備聘請十名工作人員,然後再招一些有愛心的自願者設立一個總部,不過地點我想在杭州,前些年我沒有陪父母,很對不起他們,現在想在他們身邊盡孝。”
鍾蕾的行蹤定下來了方寶當然高興,立刻道:“好啊,這我贊同,代我問你父母好。”說到這裡,他又想起什麼,又道:“問候的時候就說我是你的好朋友。”
聽着方寶特別加了註釋的話,鍾蕾沉默了好一陣才道:“我會說的,你自己在外面做危險的事,也要小心些。”說着就掛斷了電話。
緩緩放下手機,方寶發出了輕輕的一聲嘆息,因爲他知道,從皇妃村的“方寶之家”回來之後,渾身洋溢着幸福甜蜜對未來充滿憧憬的鐘蕾給父母打了電話,說要帶男朋友去杭州看他們,也提到了自己的名字,現在,鍾蕾如果再說起自己的名字,已經從男朋友變成了好朋友,再加上這幾年她遠走非洲的經歷,她的父母會怎麼想,實在很難猜測了。
……
下午,方寶做了兩件事,一是給鍾蕾的帳戶匯去了一億美元。二是把一張五千萬美元的支票給了魯翎,但是什麼道歉的話是沒有說的,只要有了這五千萬美元的支票,就讓兩大家族自己去編吧。而龍盟在七國黑幫的圍攻之下還能夠保存下來並且有了發展,已經是大勝了,別的黑道幫會心中是知道這是兩大家族在找臺階下的。
收到魯翎帶去的支票後,託尼讓他轉告方寶,甘比諾家族與盧凱塞家族將對龍盟停戰,並要求他立刻停止對礦廠的破壞。
黑道上雖然只有口頭協議,但通常承諾的事情還是能夠保持一段時間的,方寶當然不會再鬥下去了,給李鵬程打了一個電話,讓他把二十七支鷹隊的兄弟全部召回,然後從中選拔出三百人來準備前往日本,而這些人要分兩批前去,一是勞務人員的正常流動,二則是海龍幫在日本和歐美之間的偷渡渠道,申請批覆或者聯繫熟悉的貨船過來,大概都需要一個月的時間,而在這一個月裡,選拔出來的三百人要學習日本地理環境風土人情以及簡單的日常用語。
在當天晚上,方寶開始收拾去日本的行李,現在要處處防備着白鳥哲男的襲擊,他當然不能乘坐正常的航班過去,而是準備帶着嘎娃及另外四名鷹隊兄弟從紐約港偷渡,以海龍幫的渠道,偷渡的人較多雖然要提前準備,但要安排十人以下的人數還是沒有問題的,他已經聯繫過鍾漢了,明天下午就有一艘駛往日本的貨輪,大約半個月後能夠到達日本的東京港。而他過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大阪會會長左衛友良商討如果對付白鳥哲男,那左衛友良是山口組目前實力最強的人物,而且在日本黑道混了數十年,對政界也很熟悉,應該能夠給出一些有效建議,只要龍盟和山口組聯合起來互爲掎角,無論白鳥哲男有多厲害,要啃掉他們都不容易。
把隨身的東西裝到了一個黑色的皮箱裡,去衛生間衝了一個澡,方寶在牀上練起吳莎妮練給他的五式瑜伽來,或舒展或彎曲的緩緩做着動作,卻用“問道十六式”調整着氣息,這兩門功夫有着異曲同工之處,但比較起來,瑜伽能夠協調身體的靈活性,而“問道十六式”對於保持大腦的冷靜空靈要好些,結合修習,實在大有良效,他如今的身手反應絕不比二十幾歲時差,只是親自動手的時候少了,無法驗證到了什麼樣的境界。
……
趴倒在牀,反伸着雙手擡頭揚胸彎着膝蓋拉着兩隻腳踝,持續五分鐘不動才能夠結束,但剛靜止沒一會兒,放在枕頭旁邊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便拿起,見是凌展打來的。
剛應答了一聲,就聽到凌展沉聲道:“寶哥,我剛剛接到了消息,左衛友良被殺了。”
山口組三名實力最強的會長已經被白鳥哲男幹掉了兩個,方寶最擔心的就是剩下的左衛友良保不住命,山口組徹底退出和白鳥家族在東京的較量,那麼龍盟在東京只能獨立作戰了,雖然有思想準備,但還是忍不住道:“先人闆闆的,白鳥哲男的動作還真快,左衛友良是怎麼死的?”
凌展道:“他死在大阪,左衛友良被一刀斷頭,大阪分會的十幾位頭目在不同的地方被殺了,但死狀都不一樣,有的是被毒蛇咬死,有的是被利箭射穿喉嚨,有的是被女人殺死,唯一相同的是現場沒有動用任何的槍械。”
大阪是左衛友良的大本營,居然被殺,而且別的頭目也遭襲,毫無疑問是被內部人出賣了,一刀斷頭,是伊賀忍者的殺人手法之一,白鳥哲男是伊賀派掌門上野川唯一的後代,自然也是唯一接替人,雖然忍者不用槍械,但殺人的手段卻花樣繁多層出不窮,先不說對付白鳥家族,要應對這些無孔不入的忍者都夠讓人頭痛了。
想到白鳥哲男的背景與自身的實力,如今一步一步逼向龍盟,方寶的心情沉重起來,當下道:“阿展,左衛友良一死,白鳥哲男下一步的目標肯定是龍盟,你和兄弟們千萬要小心。”
凌展立刻道:“我知道,不過我和兄弟們和山口組那些人不一樣,在日本都沒有家室和親戚,只要平常的行蹤注意,沒那麼容易被白鳥哲男掌握到,而且我給兄弟們都打過招呼了,他們已經非常警惕。”
方寶道:“那就好,我會盡快過來,歐美這邊暫時沒什麼事了,必須全力對付白鳥哲男,這個狡猾的傢伙不除掉,對我們將後患無窮。”
凌展答應着掛斷了電話,而方寶繼續練自己獨創的瑜伽靜氣功,在歐美貼身廝鬥的時候很少,但到日本就不一樣了,對付白鳥家族的武士還有伊賀派的忍者,沒有一流的身手是不行的,特別是那白鳥哲男,聽說是白鳥家族有史以來綜合素質最強的高手,此番前去,或許會有一戰,他必須全力以赴。
……
四月八日正午,身着黑色皮夾克的方寶和嘎娃及四名金鷹兄弟乘坐着一輛三菱越野到達了東京都市區西郊外的一處獨幢鄉村小院。載着他們的那艘貨輪在離東京港五十海里的一處小島靠了岸,然後乘坐漁民的快艇到達東京,凌展有事情要處理,沒有親自來接,但派了一名兄弟開了車過來,把他們送到這處鄉村小院,而院中有五十名一直留在東京的金鷹兄弟,帶着充足的武器分佈着,保護方寶的安全。
到了傍晚,凌展和陳偉秋萍過來了,而且帶來了幾樣“唐風酒樓”精心調製的菜餚,大家一邊共進晚餐,一邊商量日後的行動計劃。
吃了一會兒菜,方寶第一個問凌展,道:“阿展,現在白鳥家族那邊有什麼新的動向沒有?”
凌展立刻道:“有,就在左衛友良和手下一些骨幹死的當天晚上,大批白鳥家族的人就進入了大阪分會佔據的練馬區,而大阪分會的人根本無心戀戰,只有很短時間的抵抗就被殺散了,並且一直沒有反攻的跡象。而萍姐還打聽到了一些新的消息。”
聽到凌展的話,秋萍馬上接着道:“我已經拉了幾個白鳥家族的人過來,但都是一些小頭目,據他們說,白鳥家族的人已經完全奪回練馬區,而且左衛友良過去在練馬區投資的一些生意也被他們從左衛友良家人的手裡買過來了。”
方寶眼神一閃,沉吟道:“左衛友良的家人肯把生意賣給白鳥家族,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們已經沒有了退路,得不到山口組別的分會支持,然後受到了白鳥家族的威脅。”
秋萍點了點頭道:“盟主,你猜得很對,我在山口組那邊也得到了消息,知道左衛友良和大阪分會被襲之後,山口組的那些人唯恐閃之不及,甚至沒有人敢出面宣稱要替左衛友良報仇,只是他在大阪的地盤已經被四名有實力的會長瓜分了。”
方寶冷笑着道:“山口組一開始就不團結,否則東京會也不會敗落,我曾經看過秦國如何一步步強大起來的歷史,當時和他們敵對其實還不止七國,而楚趙齊等任何一國在最初時都比秦國強,他們雖然都想吞掉秦國,可惜的是各懷鬼胎,貌合神離,就是在結盟共同進攻秦國時也無法形成摧枯拉朽的戰鬥力,從而給了秦國喘息之機,最終逐一消滅了各國。山口組的組織結構其實就是諸侯制度,這種各自爲政的制度其實很難長久,只要沒有強有力的總指揮,然後對手善於用分化的計策各各擊破,多半隻有消亡的命運。”
大家都知道這位盟主的學問不高,但如今說的話越來越有水準,自然是人人高興,讀過初中,比方寶的文化水平只略好些的凌展更是佩服,點頭道:“是啊,山口組那個七代目加藤秋元自己手裡沒有什麼實力,說的話各個會長自然不會聽,那些會長都是見風使舵欺軟怕硬的傢伙,白鳥家族強的時候,誰都不敢去惹,見他們弱了,就爭先恐後的參與進攻想分些好處,照我看,他們已經知道不會是白鳥家族的對手,多半還會主動找白鳥哲男談判,只要日後能夠保住自己的利益,就歸降聽從差遣,當然不肯出聲替左衛友良他們復仇了,現在是能佔多少空出來的地盤就佔多少,在和白鳥家族談判時能夠多撈些好處。”
凌展是個很聰明肯學習的人,否則方寶也不會把如此重要的日本分盟交給他,聽着這話,投過去讚許的目光,點頭道:“阿展說得很好,三大分會一散,山口組的人已經沒有什麼抵抗之心了,我們絕不能再指望和這些人結盟,目前只能和白鳥家族單挑了。”
此刻,一直沒有說話的陳偉道:“白鳥家族很快就要進攻我們這是必然的,可是他們會從什麼地方進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