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主意,匆匆吃完飯,方寶就準備啓程了。他先去了馬成功的房間,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不一會兒,就在書桌的抽屜裡找到一張緬甸地圖,一個軍用水壺與一個懷錶一柄匕首、另外還有兩千元人民幣,甚至還找到了一把手槍,不過這手槍已經生鏽了,子彈也沒有,自然是停戰後的這二十幾年來再沒有動用,而且就算這槍能用,面對着黑骷髏那些年輕力壯,裝備精良的手下,這十來個老人也不會是對手。
查看地圖,卻見彭家聲所在的果敢離孟登縣城不過一百二十公里,而且顯然有大路相通,於是他決定立刻下山到縣城去,乘車去果敢,把紅色山寨被黑骷髏掃滅的消息告訴他,先看此人有什麼打算。
於是,他把懷錶與錢放入懷中。又在屋子裡找到一個軍用揹包,把地圖、匕首全部放了進去,跟着將軍用水壺用屋子裡尚溫的茶瓶裝滿水,又出去找到扔掉的揹簍,把自己抓來提高掌指韌硬度的草藥也裝入了,便拉上拉鍊,將揹包負在雙肩上,到了紅土山寨援緬老戰士的墓前再次鞠了三個躬,這才下山而去。
……
用了一個小時走到了那通往孟登縣的岔路口,不過這一次運氣不好,遲遲沒有車來,於是方寶只有徒步向縣城方向進發,這樣平坦的道路走上二十公里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快步疾行,兩個小時之後,抵達了孟登縣城,問到了汽車站,知道晚上八點有一班車去果敢,便先買了車票,然後到車站口的一個小店買了一包餅乾,就靜靜地坐在已經破舊不堪的候車椅上等待着。
到了七點半,到果敢的中巴車車門纔打開上客,想不到去那地方的人還真不少,二十幾個座位很快坐齊了,中間的過道甚至還加了幾根凳子,滿滿的擠了一車,緩緩地向外駛去。
此時已經夜幕降臨,開始走的時候。還能夠看到一些零零星星的燈光,而一個小時後,車窗外就是一片漆黑,只能藉着一輪半月在雲中時隱時現的幽光,看着道路兩邊的情景,一路之上,幾乎都是連綿不斷的大山叢林,偶爾可以聽到野獸的嚎叫,想到當年馬成功等人鑽山越林的在這一帶打游擊的艱苦,方寶也好生的悲傷感慨。
緬甸的道路雖然似乎四通八達,但大多數是黃土路,載滿客的汽車行駛起來很是顛簸,速度並不快,如果遇上雨雪天氣,估計就會更差了,倒是輕便的摩托還好走一些。
在崎嶇的山道上搖搖晃晃之間,汽車開了四個小時,穿過了兩個縣城,轉過一座大山,感覺道路漸漸的平坦起來,不一會兒。就見到右邊的道路邊出現了旁邊鑲着紅燈的巨大廣告牌,是用中緬兩國文字寫的,而中文顯然要醒目得多,寫的是“緬甸第一經濟特區—果敢歡迎你”。
方寶被搖得本來有些昏昏欲睡,見到這塊廣告牌,知道果敢到了,頓時打起了精神,注意向四周觀看着,他曾經聽白建剛說過,果敢與雲南的鎮康與滄源兩縣接壤,原本是中國的領土,但鴉片戰爭後,被清王朝割讓給了當時作爲緬甸殖民統治者的英國政府,雖然後來一直沒有交還,但此刻,他情不自禁的有了一種親切感,就像是回到了中國一樣。
繼續前駛,道路兩邊的房屋漸漸的多了起來,不過都沒有什麼燈光,方寶掏出懷錶看了看,已經是凌晨兩點多鐘了,屋子裡的人自然已經進入了睡鄉。
……
當車開了二十幾分鍾之後,便緩緩進入了一座城市。
這座城市是陳舊的,因爲很少見到宏偉嶄新的高層建築,而這座城市也是光明的,因爲即使在深夜,也處處發着耀眼的燈光,這些燈光有路燈,有燈箱廣告燈。但更多的是五彩的霓虹燈,有好多的商鋪竟然還沒有關門,街道上甚是熱鬧,不時有男男女女嘻笑摟抱着穿街而過,女人們皆是濃妝豔抹,衣着暴露,遠遠的就透着一股子淫慾的味道,是什麼人自然不用說,而那些男人則有衣冠楚楚西裝革履的,也有穿着T恤踏着拖鞋,不修邊幅的,道路兩邊不時可見燒烤,串串香,牛肉麪之類的小吃攤,而且坐位幾乎都滿了。
沒等他細看,車子已經進入了一個站停了下來,方寶便隨着車上的人流下去,當到車站口,見到一羣人在招呼着什麼,而車上的人便跟着他們去了,這時,一箇中年男子走到了方寶的身前,熱情的笑着。用雲南話道:“小夥子,咯是來發財的,我們廣發公司在老街最大,裡面吃喝睡還有女人,什麼都有,一條龍服務。”
方寶愣了一愣,道:“廣發公司,是經營什麼的,怎麼樣可以發財。”
聽了這話,中年男子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外星人一般,道:“小夥子。深更半夜的跑到果敢老街來,你不是來賭場發財的嗎?”
方寶這才知道廣發公司是一個賭場,連忙搖頭道:“我不是來賭的,是來找彭家聲的,有非常重要的消息要告訴他,請問一下怎麼樣才能夠找到他。”
聽到“非常重要的消息”這一句,那中年男子瞧着他不像是開玩笑,臉色立刻沉肅下來,道:“彭主席是不輕易見外人的,小夥子,你真有重要的消息,我可以帶你到政府大樓去,那裡有值班官員,你可以把消息給他說,由他去通知彭主席。”
從中年男子的語氣裡聽得出他對彭家聲是很尊敬的,方寶點了點頭,讓他在前面帶路。
隨着中年男子往車站外的右側沿街前行,卻見處處都是賓館、卡拉OK、按摩店,但最多的還是掛着某某博彩公司招牌的門店,大門都開着,但門口都站着荷槍實彈的軍人。
方寶見狀,忍不住道:“你們這裡賭場真多啊。”
中年男子回頭望了他一眼道:“小夥子,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我們這裡可是被人稱着‘小澳門’,政府是支持賭博的,而且還派士兵保護,緬甸人和中國人晚上都愛到這裡來玩耍,所以也叫緬甸不夜城,中國的深圳也叫特區,不過比起我們這裡來,開放的程度要差得多。可以放放心的玩,吃喝嫖賭什麼都可以,你要神仙藥,也沒問題。”
方寶當然知道“神仙藥”就是毒品的意思,不由道:“不是說果敢禁毒了嗎。”
中年男子不以爲然地笑道:“禁的是種植罌粟的農民,沒有了這筆收入,政府纔會想辦法把這裡變成特區的。賭場現在是果敢政府最大的經濟來源,而有了賭,其餘的服務當然也要跟上,吸毒我們這裡的政府也是不準的,但只要你有錢,就不會有什麼問題,小夥子,你的消息要是值錢,得到政府的獎賞,一定記得到廣發博彩公司來,報我武德滿的名字,肯定會有特殊照顧的。”
說到這裡,他遞了一張名片來,方寶搞明白了廣發公司是賭場,已經猜到,這些人一定是賭場招攬生意的業務員,自己去了拿出這張名片到賭場去他會有提成,也不點破,只是點了點頭,順手放進懷裡,問了這伍德滿,才知道他是雲南臨滄人,二十年前就跑到這裡來了,而且也喜歡上了這塊什麼都可以弄到手的緬甸特區,還在這裡找了一個老婆安了家。
說話之間,便到了一個大院外,大院的門外站着兩名穿着有些像中國七八十年代的綠色軍裝,端着衝鋒槍的年青士兵,兩邊則掛着許多牌子,但最顯眼的一塊寫的便是“緬甸撣幫第一特區果敢縣人民政府”。
那中年男子帶着方寶走到了一名士兵前面,先衝着他笑了笑,然後指着方寶道:“兄弟,這個人說有非常重要的消息要告訴彭主席,我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所以就帶他到這裡來了。”
那年青士兵看了方寶一眼,進入了大院裡面的門崗處打了一個電話,大約十分鐘之後,一名穿着藍色西服的,臉色瘦黑,三十來歲的男子出來,把方寶帶進了裡面一幢大樓底部的接待室裡。
讓方寶在沙發上坐下,那男子就介紹自己叫做陳健,是這裡負責接待工作的辦事人員,讓方寶把重要的消息說出來,看用不用去通知彭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