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介寧似乎是跟小廚房的阿孃搞好了關係, 每次早晨練劍的時候,他總能掏出一包桂花糕給鍾止離,還笑眯眯道:“今日阿孃特地蒸久了點, 你看看好不好吃?”
鍾止離很是奇怪爲何那阿孃總是給他開小竈, 直到一月後, 他親自去找了那小廚房的阿孃, 想讓她給自己也開個小竈, 卻被阿孃一口回絕了:“被掌門們發現了,我可做不了咯!”
鍾止離很是奇怪,問道:“那爲何洛歌就可以?”
“洛歌?”阿孃笑眯眯道:“他說喝不慣粥, 會餓,你看, 這孩子又愛玩, 吃得多了, 求我早晨給他做桂花糕吃呢。”
一語點醒了夢中人,鍾止離第二日便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洛介寧。
“你早晨不吃, 就換了這個給我吃?”
洛介寧見被拆穿,只嘻嘻道:“早晨不吃沒什麼的,你不是愛吃嗎?”
鍾止離看着他不語,心裡頭卻是惱了,也沒接過他的紙包, 只道:“你自己吃。”
“爲什麼啊?”洛介寧不解了, 他這麼一大份情意都不要的嗎?
鍾止離很嚴肅道:“你以後別這樣, 對身體不好, 早晨要吃東西的。”
洛介寧訕訕收回手, 敢情他是擔心他啊!
每隔幾個月門生需要考覈,以調動一二三場的門生。這一月, 二場最年輕的門生洛介寧遭遇大喜大悲,先是聽聞鍾止離擊敗了三場最年輕的莫清奇,轉到三場了。而洛介寧由於一個月都沒吃早飯,竟然大意輸給了周單,從此進了一場,跟劉祺和胡繆相依爲伴。
不得不說,洛介寧受了很大的打擊。周單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贏了他,一回來,連忙跑進了洛介寧的屋子,想要安慰安慰大受打擊的洛介寧的,結果一推開門,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在身後的劉祺和胡繆均砸了砸嘴,劉祺道:“別找啦,人家去找小白公子去了。”
周單目瞪狗呆:“什麼?按他的性子,不該是躲在屋子裡大哭一頓嗎?”
胡繆幽幽道:“我看吶,他怕不是找鍾止離高興去了,這下子,小白公子可是三場最年輕的門生了。”
胡繆果真一語成讖。洛介寧蹦蹦跳跳地圍在鍾止離身邊,道:“你打敗了莫清奇啊!你知道這個人在三場多出名嗎!天哪鍾笑你太厲害啦!”
鍾止離看着他的眼神頓了頓,這似乎還是他第一次直呼他名,鍾止離頗有些反應不過來。
洛介寧跳到他對面的椅子上,笑盈盈道:“鍾笑,聽說大掌門看三場,是不是呀?”
鍾止離沒理他的問話,只問道:“你爲何輸給周信旻了?”
洛介寧愣了愣,隨即笑道:“那傢伙進步可大了!”
鍾止離冷冷看着他,道:“以後你早飯給我好好吃。”
“哦。”洛介寧不過是垂頭喪氣了片刻,隨即又笑道,“你要是喜歡吃的話,我去跟阿孃說,讓她做給你吃。”
鍾止離道:“你別爲難她,不然她飯碗都要丟了。”
“不會的不會的。”洛介寧嘿嘿一笑,“阿孃是我吃過做飯最好吃的,大伯才捨不得把她趕走呢。”
鍾止離無話,聽着洛介寧在他耳邊嘰嘰喳喳,忽的又覺得此人有些可愛。
洛介寧在鍾止離屋裡呆夠了,想要回去給周單鼓鼓掌的,結果一回到東三院,別說周單了,就連劉祺和胡繆的影子都沒看到。
洛介寧顧自惘然了一會兒,再跑到換骨泉,沒見着人,又圍着七臺山轉了一圈,還是沒見着那三人,心裡不禁慌了。這三人不會是在玩失蹤吧?
洛介寧覺得這一定是自己在做夢,他在院子里拉了一個過往的門生,問着三人去哪了,結果問一個,一個個都是回答不清楚。
一直到了正午,洛介寧仍舊沒見着這三人回來,心裡有些着急了。
他心裡暗暗道,我再等你們半個時辰,如果你們還不回來,我就去找大伯了。結果他沒等來這三人,倒是等來了江其深。
江其深只看了他一眼,便輕飄飄說了一句:“怎麼瘦了?”
洛介寧直直地盯着他看,江其深又道:“你快去見你大伯,聽說你被調動到一場,他可是生氣着呢,你小心一點。”
洛介寧垂着頭應了聲,便一個人朝着掌門院走去。誰知在門口,便聽到了洛修繁在誇獎鍾止離呢,一句句都不帶重複的,裡邊不知還有哪些人,不過洛介寧能預想到,今日恐怕他大伯也是大喜大悲了。
都已經做好要捱罵的準備了,他進去的時候,卻有些傻眼了。
洛修繁見了他來,連忙把他拉上前,朝眼前人介紹道:“這是侄兒洛歌,孩兒,快打招呼。”
洛介寧看着眼前一位風度翩翩的公子,覺得叫叔叔不妥,便應道:“哥哥好!”
眼前人笑得溫良:“你好。”
洛介寧眼神不自覺瞟向了旁邊,只見此人身邊還站着四個跟他年紀差不多的小公子。那洛修繁見兩人打過了招呼,便朝鐘止離道:“止離,你帶他出去。”
鍾止離應了聲,便拉着洛介寧出來了。洛介寧還搞不清狀況,在鍾止離耳邊問道:“那是不是那個霍起啊?”
鍾止離把他帶遠了,這才答道:“不是。”
“那他是誰?看着好年輕啊。”
鍾止離道:“那是白知秋白公子。”
真小白公子?
洛介寧還沒回過神來,聽得他又道:“此人是江湖上的奇人,他身邊的四個人都是他的徒弟。”
“啊?”洛介寧呆呆問道,“他纔多大呀,就有徒弟啦?”
鍾止離道:“今年二十歲。”
洛介寧大吃一驚,嘴都合不攏了,嘴裡喃喃道:“現在的人果真是年少成名啊……”
“他幾月前成立了沉雲派,打算和我們門派做盟友,所以今日帶了四個徒弟來見掌門。”
洛介寧微微有些不敢相信,問道:“真的假的啊?”
鍾止離做思索狀,忖度片刻道:“此人出名似乎是在幾年前,因爲殺了當時朝廷一直緝拿不到的一個殺人犯,由此名聲大振,且聽聞他的武功非常了得,江湖上很多散人都不是他的對手。”
“這麼厲害啊?”
洛介寧像是在聽天書,愣愣地看着鍾止離,隨後問道:“他是不是聽說無塵軒收了一個特別厲害的門生,所以要來我們這裡啊?”
鍾止離連忙捂住他的嘴,輕聲道:“這個事情別亂猜,被別人聽到不好的。”
“哦哦哦。”洛介寧連忙點頭。
片刻後,洛介寧忽的看向鍾止離,一臉委屈道:“師兄,周單劉祺和胡繆都不見了,我找了他們好久,都沒有找到。”
鍾止離頗不在意道:“等你找他們的時候他們自己會出來的。”
洛介寧點點頭,道:“有道理。”
下午練劍時,洛介寧果真見到了那劉祺和胡繆,連忙上前問道:“你們上午去哪兒啦?”
劉祺拉着他在一邊悄咪咪道:“我跟你說,你可千萬別亂說啊!”
胡繆還補了一句:“你要是亂說的話,我們三都會被你害死的!”
洛介寧莫名其妙:“你們看見有誰謀反了啊?”
wωω ¤ttκan ¤¢ ○ 劉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急急道:“這孩子怎的不開竅呢!胡說八道!”
胡繆給他做了一個殺頭的動作,眼神陰暗道:“你要是說出去了,真的就跟謀反罪是一樣的!”
洛介寧連忙舉手發誓:“我保證不謀反!”
劉祺這才放開了他,鬆了口氣,道:“我們仨今早本來是想去找你的,結果你猜我們看到誰了!”
洛介寧被他吊起了胃口,興致勃勃問道:“誰啊?”
胡繆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個名字,洛介寧疑惑:“那又怎麼了?”
劉祺繼續在他耳邊唸叨:“我們聽到齊師兄對明師兄說,什麼要藏到什麼時候,還說什麼大不了就走什麼的。”
洛介寧驚訝地瞪大了眼,問道:“他們是要藏什麼?”
劉祺一本正經道:“就是不知道藏什麼呀。我們當時看到齊師兄去找明師兄,就偷偷在外邊聽了會兒牆角,誰知道竟然聽到他們在密談!”
胡繆更是嚴肅地猜想道:“我覺得,他們之間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肯定是做了什麼對不起門派的事,所以都想着要逃跑了!”
洛介寧一臉不可思議道:“不是吧,我覺得齊師兄和明師兄不像是那樣的人啊。”
劉祺跳起來道:“我也不相信啊!要是我們沒聽見,都被他們騙了!”
胡繆無比贊同道:“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洛介寧想了想,又問道:“周單怎麼想啊?”
劉祺很自然道:“跟我們一樣想的呀。”
洛介寧看了看劉祺,又看了看胡繆,覺得此兩人不能深信。又道:“我方纔被三掌門叫去見大伯,你猜我見到什麼了。”
劉祺忙問道:“見到什麼了?”
胡繆哈哈笑道:“是不是被罵了一頓啊?”
“沒有沒有!”洛介寧壓低聲音道,“我看見那個叫什麼,真的小白公子了!”
劉祺胡繆兩人像是見到了大麻風一般看着洛介寧,很是配合地應了聲:“哦。”
洛介寧急急解釋道:“白知秋,你們聽說過嗎?”
劉祺和胡繆異口同聲:“沒有。”
洛介寧道:“鍾師兄告訴我的,聽說又是個神人,居然才20歲就收了四個徒弟!好厲害啊!”
劉祺:“誒誒誒胡繆,昨日你教我的那個招式是怎麼使的來着?我居然睡一覺就忘了!”
胡繆:“哦,那很正常嘛,你像有的人,現在還在做夢呢,我們是不是該叫醒他啊?”
洛介寧氣急敗壞:“你們!”
“談什麼這麼高興呢?”
江其深繞了一圈,繞到他們身邊來,笑眯眯問道。劉祺見了是他,撇撇嘴跟他道:“三掌門怎麼又是你啊?昨日一天都是你了。”
“嫌我煩啊?”江其深拍了他的頭一巴掌,笑罵道,“你們二掌門去外邊了,這幾日都是我,驚不驚喜啊?”
周邊的門生立馬配合地響起了哀怨聲。洛介寧問道:“二掌門又要去哪啊?”
江其深神秘兮兮道:“去見見傳說中那個拔|出了他們塵封百年的劍的門生啊。”
胡繆湊過來問道:“掌門掌門,那把劍叫什麼名字啊?”
江其深微微一笑道:“解憂。”
劉祺問道:“那是不是每個門派的掌門都去見他了啊?”
江其深點了點頭,煞有介事道:“是呀,畢竟百年一見嘛。”
洛介寧心底暗暗道,他們還不知道,我們門派也來了一個很厲害的人物呢!
這日下午練完了,周單連忙跑到劉祺這邊來,唸唸有詞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你們那邊是不是三掌門在看場啊?”
三人一臉莫名其妙:“是啊,那又怎麼了?”
周單壓低聲音道:“我們這邊居然是三場的師兄過來,三場今日都沒有人看場!”
劉祺和胡繆兩兩驚訝對視,劉祺問道:“齊師兄和明師兄呢?”
周單故作深沉道:“我也想知道他倆去哪了呢。”
胡繆彷彿是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驚天大秘密,吃驚道:“不會,這就走人了吧?”
只洛介寧面色如常,扒着飯道:“我覺得,他倆應該是跟二掌門一塊兒到明梟城去了。”
三人均把視線射了過來,洛介寧大快朵頤,沒理會他們的射線。周單問道:“你怎麼知道?”
洛介寧聳聳肩,道:“不然他們能去哪?說起來,我今早也找了你們好久,差點就要跟大伯說你們失蹤了!”
劉祺一臉嫌棄地看着他,不屑道:“誰知道呢,某人不是爲我們信昱君慶祝,反而是爲小白公子慶祝去了。”
洛介寧認真道:“你們別這麼叫他了,因爲有一個真的白公子來了。”
胡繆仍舊是一臉不相信,朝周單道:“這混小子偏說今日來了一個姓白的可不得了的公子,你說是不是腦子抽風?”
周單眨眨眼,道:“是有一個呀,你們不知道?”
劉祺:“……”
胡繆:“……”
洛介寧把碗一擱:“我說了你們還不信我。”說罷,便起身,不想再聽他們說話了。
事實證明,洛介寧的猜想並沒有錯,明流風和齊歸璞果真是跟着二掌門去明梟城了,其他四派也各自派了好幾個人,跑去參觀他們口中所謂的奇才,等到他們紛紛回來,便可以跟門生們介紹介紹這位奇才的生平簡介。
然而,等到他們三人回來的時候,洛介寧並沒有從他們任何一人口中聽到有關於這位奇才的介紹,反而大家都閉口不談霍起之事。這就很奇怪了呀。
洛介寧想不明白,便想去找鍾止離問問的。結果那日一去,竟然見到鍾止離正躺在樹枝枝丫上邊睡午覺呢,懷裡還抱着他的那把劍。
洛介寧聽周單說,鍾止離身上的那把劍可是一把名劍,或許是他們家留下來的,傳給了鍾止離。洛介寧左看右看,那劍跟他們練劍用的劍也沒什麼不一樣的,但是聽說還取了個名字,叫做含笑。
洛介寧一聽周單說完,便哈哈大笑了起來:“含笑?應該叫不笑吧!我還真的沒有見過師兄笑啊!”
劉祺抱着胸淡漠道:“連你都沒見過,我們更沒見過。再說了,有什麼好笑的,不就是一把劍的名字麼,我的劍還叫殺人呢。”
胡繆瞥了一眼殺人,驀然道:“我的劍還叫殺劉祺呢。”
劉祺大怒,拔出劍大吼道:“今日它叫改名叫殺胡繆!”
周單和洛介寧一人拉過來一個,洛介寧想了想,道:“那我的劍就叫小歌歌好了。”
周單一臉怪異地看着他,道:“我看,你的劍還是叫小弟弟好了。”
“哈哈哈哈哈!”
洛介寧想叫醒樹枝上的鐘止離,但是他要是爬上去,恐怕鍾止離就要被他擠得掉下來了,想了想,洛介寧還是沒上去,只在下邊叫道:“師兄!師兄!快醒醒!”
鍾止離被一陣聒噪吵醒,一擡眼,卻見樹下正有一個身影在跳來跳去,活像一隻下了樹的猴子,被他搶佔了地盤似的。鍾止離有些哭笑不得,問道:“你在幹嘛?”
洛介寧見他終是醒了,連忙擡頭笑問:“你能不能下來呀?”
鍾止離頓了頓,翻了個身,從樹上飛了下來。一下來,便見洛介寧一臉崇拜地看着自己,口水都要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