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到那換骨泉, 見到的便是那劉祺和胡繆已經下身到泉水中,彎着腰在抓魚了。洛介寧見周單在一邊望風,又望了望身邊的鐘止離, 見他沒什麼反應, 這才鬆了口氣。
周單見兩人過來, 心裡震驚了不止一會兒, 面上卻是風平浪靜, 甚至掛上了違和的笑:“你們來啦?”
聽到周單這個說,正在抓魚的劉祺和胡繆忙擡頭看了一眼,隨即便聽到劉祺的叫聲:“該死的胡繆!你濺我一身水!”
胡繆反罵道:“誰叫你不長眼睛!”
周單的假笑維持到這兩個人掐完架, 洛介寧朝簍子裡一看,有些鄙視道:“竟然什麼也沒有。”
周單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道:“你來。”
洛介寧反頭看了一眼鍾止離, 立馬就笑吟吟的, 問道:“你要不要下來?”
鍾止離只兩個字:“不要。”
洛介寧也沒管他,撩起衣服下襬就下了水。劉祺和胡繆忙讓開了一個位置給他, 一雙人嘲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在小白公子面前怎麼表現自己。”
洛介寧賞賜了兩人一人一個白眼,熟練地彎下腰,伸出手便抓了下去。周單在一邊看着,感覺到身邊多了個人,又不敢跟他說話, 只能內心糾結地看着抓魚的洛介寧, 催促那兩人:“你們倆也抓呀!”
劉祺一個骨碌起了身, 跳了上來, 道:“不抓了, 我全身都溼了!”
胡繆朝他發了一個超大的白眼,跟着洛介寧一起彎下腰抓魚。
不一會兒, 那洛介寧便一手一隻魚直了身子,哈哈一笑道:“看!”
周單連忙遞過了簍子去裝魚,回頭一看,那鍾止離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洛介寧,周單忙笑道:“洛歌最喜歡吃魚了。”
鍾止離只點了點頭,默然。
不一會兒,胡繆也抓了一條上來,洛介寧又抓到了兩條。湊夠了五條,洛介寧縱身一躍到了岸上,朝鐘止離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周單和劉祺被這突如其來的笑容給閃瞎了眼,連忙退到一邊表示太亮。
胡繆接着上岸,擰了擰一把衣服,嫌棄得直皺眉頭:“我還全溼了呢!”
劉祺哼了一聲,道:“那不是你活該。”
胡繆輕易被他激起了怒火:“你說什麼?”
洛介寧扒拉了兩人一下,做和事老:“哎呀,吵什麼呀,趕緊烤魚吃呀。”
鍾止離有些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道:“我不吃魚。”
洛介寧停下了,一臉驚詫問道:“爲什麼呀?魚這麼好吃,爲什麼不吃?”
周單劉祺胡繆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心裡都在念唸叨,看來這洛介寧怕不是被當成驢肝肺了。這麼想着,三人差點就笑出了聲。
鍾止離只道:“不愛吃。”
洛介寧蹙着眉,似乎在奇怪爲何這世上這麼好吃的東西會有人覺得不愛吃。他轉了轉身子,面向他,道:“那你跟我來幹什麼呀?”
鍾止離很自然道:“好奇。”
“……”
四人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最終,四人還是把五條魚給烤了,只不過對於最後一條魚到底給誰吃,四人發生了很大的分歧,最後,洛介寧強勢了一把,搶過魚便啃了下去。劉祺不甘示弱,湊上去就要咬,胡繆更是變本加厲,伸手就要去搶,三人打作一團,最後那魚掉在地上,誰都沒吃成。
鍾止離看了一場戲,打了打呵欠,道:“好睏。”
他犧牲了一個午休的時間,到日落後,他倒頭便睡。洛介寧本想晚上去找他玩,結果見那人已經睡得酣熟,連自己推門進來了都沒有察覺,便頓覺沒意思,回去又找周單去晚了。
“一個月的池陽春!”
周單不耐煩地拍手打他:“知道了!都說了多少遍了!”
洛介寧抱着胸正經道:“我怕你忘了嘛。”
周單推了他一把嫌棄道:“快出去,我要睡了。”
洛介寧一臉笑嘻嘻:“我跟你一起睡呀。”
周單更是嫌棄得翻起了白眼:“快滾!”
洛介寧滿面風光回了屋子,卻是怎麼也睡不着。
幾個月的相處下來,洛介寧着實發現鍾止離雖然外邊看上去很冷漠的樣子,但是但凡洛介寧有什麼要求,鍾止離一般都不會拒絕。
這次,二掌門秦絡凡要去清閣一趟,洛介寧說什麼也要跟着一塊兒去。洛修繁抵不過他三寸不爛之舌,最後還是答應帶着他一塊兒去。但是前提是要周單跟着。
洛介寧用力點了頭。他們幾個人,還真的就只有周單在洛修繁的眼裡印象好一點了,甚至可以稱爲“能看得住洛介寧”的人選之一。
洛介寧可是開心得飛起,跟在周單後邊嘴像是抹了蜜一般甜,直到看到了前邊跟秦絡凡站在一塊兒的鐘止離。
周單看着嚇得臉色灰白的洛介寧,心裡痛快了一點,幸災樂禍道:“哈!想不到吧?”
秦絡凡是玄天樓成立以來最年輕當上掌門之人,幾月前玄天樓前大掌門、其父秦蘇令病逝,而他二十五歲便任玄天樓二掌門之位,靠着他老爹的助力,直接碾壓比他年長的江其深,如今也正意氣風發。
他不似江其深那般好講道理,看上去甚至比洛修繁還要刻板。他只回頭看了一眼洛介寧,便催促道:“快一些。”
洛介寧像是落了水的狗一般蔫不拉幾的,周單在一邊忍笑快忍出了內傷,他終於發現了洛介寧的一個弱點,那便是有些怕鍾止離。
洛介寧縱是敢在他們面前造作,但是一碰到鍾止離,肯定是笑臉伺候着,這個檔次可比得上扶風樓門口扭着水蛇腰的姑娘們了。
只可惜,看小白公子一臉禁慾的模樣,怕是洛介寧被推舉成了花魁,都得不到鍾公子的青睞了。
秦絡凡在路上問道:“你跟着來白玉原做什麼?”
洛介寧還在出神,周單忙伸腳踹了他一腳,洛介寧這才反應過來,脫口而出:“想段婉了。”
他話音剛落,周單愣了愣,一擡頭,果真見鍾止離轉頭看向了這邊,心想他還是裝作什麼都沒有聽見了纔好。秦絡凡也驚訝了一番,道:“看不出來啊,你小子。”
洛介寧忙解釋道:“不是不是。”
“不是什麼?”周單打算添把火讓他上天,“死皮賴臉,還拉着我一起來了。”
洛介寧跳進了黃河:“我們不過是青梅竹馬罷了。”
“哦。”
秦絡凡似乎並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洛介寧正好轉移話題。四人就這麼打打鬧鬧到了白玉原。
洛介寧是第一次來這裡,從前只不過是聽其他師兄提起過,但是從未親自來到這裡看看。秦絡凡一進了清閣的大門,便叫了人去找大掌門閻如霽,人也跟着走了,只叮囑鍾止離,要看好這兩個人,千萬別亂跑。
周單對於他連帶着自己也“被照顧”了,很是不滿,噘着嘴道:“我可不需要看。”
洛介寧眼神幽幽就過去了,道:“我就需要被看着?”
周單吹了一聲口哨,看向了別處,什麼也沒說。
鍾止離擡眼看過去,他們正位於清閣大門處,前邊守門的幾個女門生頻頻看了過來。洛介寧用手肘戳戳鍾止離,道:“他們在看你呢。”
周單很是厚臉皮道:“說不定是在看我。”
洛介寧朝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罵道:“臭不要臉!”
周單大怒,越過鍾止離伸出手要掐死他爲後快,洛介寧驚叫着躲在鍾止離身後,鍾止離連忙攔住周單,提醒道:“信昱兄,怒火傷身。”
周單看着洛介寧還給他扮鬼臉,更是火上澆油,哇哇叫着撲向他——
洛介寧還真沒注意,被他一撲,兩人雙雙倒在地上,還抱着轉了幾個圈。鍾止離看着他們有些不知所措,這時,那邊有幾個清閣門生走過來了,見了這邊還在打架,帶頭的那個連忙跑過來了,叫道:“幹嘛呢幹嘛呢這是!”
抱着的兩人聽到不是鍾止離的聲音,立馬慌了,一把推開對方,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身,恭恭敬敬站好。這一起身,兩人便傻了眼——
那走在前邊的女門生,不是段婉又是誰?
段婉見了兩人也是一臉驚詫,視線來回在兩人身上掃了掃,最後又看了一眼站在後邊的鐘止離,顯然是搞不清狀況,問道:“這是?”
洛介寧哈哈一笑,道:“我代替齊師兄來看你啦!”
話音一落,周單上腳踹了他一腳,隨即道:“滿嘴胡說八道。明明是他自己想來看你的。”
說罷,他還反頭看了一眼鍾止離,笑問:“你說是吧?”
鍾止離沒做聲,只靜靜地站在原地,朝幾位女門生微微彎腰,道:“打擾了。”
段婉嫌棄地看看這洛介寧,又看了看鐘止離,不成器般搖了搖頭,道:“你怎麼不學學人家!”
周單跟着煽風點火:“就是,你怎麼不學學人家!”
洛介寧啞口無言,退後了幾步想回到鍾止離身邊去。段婉一把拉住了他,喝道:“想去哪!在我們地盤上打鬧,我還沒找你們算賬呢!”
聽他這麼一說,周單默默地也退了幾步。
看來,他還是需要被照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