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按着順序一家一戶敲門,但是半天都沒有人迴應。整條巷子過去,竟然沒有一個人。洛介寧砸嘴道:“看來還真的不是聳人聽聞,你看這樣子,一點人氣都沒有,哪像是個鎮子。”
兩人走了一遭,也沒見有人,鍾止離道:“應該都在一處。我們找不到的。”
那門生本應該是認識路,但是洛介寧一張嘴把他嚇跑了,現在他們亂逛也逛不出什麼來,乾脆原路返回。他們一回去,便見那唐玄同正在跟碧雲府的門生談論什麼,唐玄同見了兩人來,眼神瞬間銳利起來了,緊緊皺着眉道:“這解藥,是真的,但是,做不出來。”
鍾止離問道:“爲何?”
一個碧雲府門生擡起頭來,道:“成分很複雜,並且有很多很稀有的草藥,這裡拿不到的。”
洛介寧心底一顫。當初那老頭做了一月才做出來的解藥,本就跟他說了不可能把配料給他。想來也對。越是奇毒,解藥便彌足珍貴。那一月,想必那老頭也費了不少心血。
但是現在就這麼一點解藥,若是不能炮製,拿來了相當於沒用了。洛介寧看着那唐玄同焦頭爛額的神情,心底卻在暗暗道:“這唐玄同一向都是這麼狂妄,現在居然也會焦急,當真是少見。想當初把他們兩個抓來關在這裡的時候,可是得意得很呢。”
正這麼想着,身後卻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這種解藥,確實是那個老頭解開的?”
洛介寧轉頭一看,見了那三人來,本想是接話的,但是卻當場怔住了,目光直直地射向那楚麴生的腰間——
那是解憂!
洛介寧心底驀地升起一股震驚。這無塵軒的人,難道就一個個都是盜賊嗎!
先是拿走了拂光和含笑,現在又是解憂?那解憂明明是霍平生的佩劍,當初發現霍白屍體時便沒有看到解憂,原來是在他這裡!
洛介寧看向鍾止離,卻見鍾止離也正望向他,兩人正好對視一眼。卻聽見那唐玄同道:“這可就要問他們二位了。”
洛介寧明顯聽出他話裡諷刺的意味,怕是就連他自己都不信的。但是此事若是由得他們鑽了空子,那就不是小事。豫州下毒一事,加上山城鎮下毒一事,這鍋,不是玄天樓能夠背得起的。
鍾止離道:“確是他解的,爲此,我們等了足足一月。”
楚麴生笑得有些妖孽橫生,又道:“你們二位,是拿了什麼給那老頭解的?據我所知,豫州那事,也是找不到毒|藥在哪裡的吧?”
洛介寧笑道:“巧了,我們還真的找到了那毒|藥,並且有一大壇。只不過呢爲了不造成恐慌,我們沒有說出來罷了。”
這時,那碧雲府的門生忽然那發聲道:“一大壇是有多少?你們全給那解毒之人了?”
鍾止離道:“我們只裝了一個酒壺,那酒壺日日帶在身上。”
那門生難掩驚訝,道:“一個酒壺?你的意思是,那解毒之人僅靠一個酒壺的毒便解了出來?他有沒有見過中毒者的症狀?”
洛介寧隱隱覺得不妙,只搖了搖頭,道:“沒有。”
幾位碧雲府門生面面相覷,像是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話般,只一人道:“公子,若是這樣能解出這種奇毒,那可算是神人了!”
只楚麴生頗有興趣問道:“這是爲何?”
門生迴應道:“毒越是奇特,解毒便越需要更多的原毒。若是這麼一個小酒壺,根本是不可能解出來的!”
洛介寧愣了半晌,看向鍾止離。卻見鍾止離一臉風輕雲淡地站在原地不動聲色。只楚麴生笑裡帶着諷刺道:“那可奇怪了,真的是那個老頭有那麼大的本事?”
洛介寧此時也不出聲,唐玄同臉上蒙上了一層陰霾,即使他不說話,洛介寧也能從他的神情裡邊看出來什麼。此時他們兩個人就是玄天樓的代表,若是回去的時候還帶了一身的屎尿,那就沒什麼意思了。
洛介寧笑道:“此藥確是那老頭給我們的,當時我們還不信他,只不過抱着試一試的心態,卻是沒想到他真的拿出解藥來了。”
三個門生都站在後邊不出聲,唐玄同用眼神瞟了瞟兩人,最終沒發聲。只那碧雲府的門生嘆了口氣,道:“看來,我們是無能爲力了。”
洛介寧問道:“現在還沒有查出來,那毒到底是哪裡來的嗎?”
百里圭道:“見過第一個中毒的人曾經說過,那人中毒之前就是因爲很渴,喝了很多水缸裡的水,那水是從河裡取來的,但是同樣喝了的人就沒事。之後我們已經不讓喝那裡的水了,但是還是不斷有人中毒。”
洛介寧問道:“會不會是體質問題?有的人喝了就沒事?”
百里圭反問道:“你們在豫州看出了是體質問題嗎?”
鍾止離答道:“沒有,當時死的人已經很多了。”
唐玄同道:“你問他們沒用,他們是後來去的,你們得問林向陽和徐半楓。”
他一出聲,頓時都安靜了下來。洛介寧也不說話了,看着鍾止離就當無所事事。對話到這裡爲止。那解藥既然無法炮製,唐玄同便還給了兩人。
兩人來此一趟,確實是沒什麼實際意義。那毒到底爲何能夠傳播開來,又爲何只在此傳播,還是個謎。至於這個謎,無塵軒應該是很有興趣去解開,也不需要他們去插一腳。插得越深,他們身上還要被潑更多的屎尿。與此相比,他們還不如早點回去,看看那李明嫣一事到底有沒有下落。
洛介寧和鍾止離兩人隨即起身要回七臺山。唐玄同自然也就放人走了,畢竟那解藥雖有用,最多也只是幾人的量。當然,唐玄同要是懷疑,就算是他們怎麼想解釋那也是解釋不清的,畢竟他們家可是出了名的難纏。
只路上洛介寧道:“我編了個瞎話去嚇他們,這下子,他們肯定以爲背後有人在害他們呢。說不定,我們就要背這個鍋。不過我看,他們也沒想過我們有這麼大膽,還公然把解藥拿到他們面前去炫耀。”
鍾止離點了點頭,道:“若是懷疑,他們也只是猜測。”
洛介寧摸了摸下巴,深沉道:“解憂,到底是怎麼回事?”
鍾止離也頓了頓,道:“我認爲,應該是霍平生被關在這裡的時候被拿走了。”
洛介寧忽的被喚起了記憶,一拍腦袋,道:“我記起來了!當初我們不是從虎峰鎮趕到斷情崖的時候,正好半路就碰上了他們三個人嗎?他們晚了一些到斷情崖,但是那時候,他們身上是沒有解憂的。”
鍾止離推測道:“若是推遲了,怕就是因爲這事。”
“原來如此。”洛介寧隔了良久,又道,“我看,他們就算要查誰下的毒,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雖然他們留下的痕跡很多,但是即便是我們,也根本找不到任何蹤跡。”
鍾止離歪了歪頭,道:“確定是同一批人?”
洛介寧笑得風流,道:“連無塵軒劍譜圖這種東西都能拿出來利用,難道不是處心積慮?”
鍾止離問道:“你們不是說,那劍譜圖是霍平生所著嗎?”說罷,就連他自己都頓住了,看向洛介寧的雙眸裡一片清明。洛介寧看他醒悟,朝他挑了挑眉,並無話。
鍾止離剛要開口說話,忽的見到洛介寧變了臉色,一手拔|出了拂光擋了上去,一手便把鍾止離拉到了身邊,鍾止離還沒回過頭來,洛介寧已經帶着他轉了個圈把他護在懷裡了。
鍾止離這纔看清就在他原本站着的身後,正有七個身着無塵軒門派服的門生舉着劍朝這邊刺來。洛介寧看了他一眼,含笑出鞘,立馬便上前反擊。
洛介寧看鐘止離已經拿了劍,這才放了心,縱身一個跳躍便反手刺了上去,那三個門生見他刺上來,立馬圍了一個圈,速度極快地齊齊衝了上來。洛介寧只一轉身,懷裡一把鐵扇出手,朝那三人揮了一把,數十根銀針便飛了出來。那三個門生見狀立馬朝旁邊躲去,洛介寧抓住機會舉劍一挑,那門生躲閃不及被他刺中手臂,好巧不巧,刺中的是右臂。
那門生暗罵了一聲,又要上來,洛介寧鐵扇又是一揮,那門生飛快就要躲,卻見那鐵扇已經沒了銀針飛出,不覺發覺是被他騙了,差點惱羞成怒。洛介寧笑了一聲,伸手便偏刺過去,那門生一個轉身躲過了他的劍,那兩個門生又圍了上來,洛介寧鐵扇鐵骨拔|出,順着左手藏於袖內,便直接飛了出去。那門生堪堪躲過,洛介寧右手立馬刺了上去,門生右手傷了,擋不過他的劍,連連後退幾步,洛介寧趁機格開了他的劍,那門生劍落地,洛介寧立馬腳一滑,將那劍挑飛,朝另一個門生飛去。而這邊朝那門生刺去,門生沒了劍,慌慌張張要後退,洛介寧又飛出一根鐵骨,正中那人心胸。
那人倒地後,洛介寧見那邊門生已經躲開了劍要朝他刺來,立馬轉了身飛出鐵骨,那門生見狀,揮劍要擋開那鐵骨,卻沒料到洛介寧力氣極大,那鐵骨竟勢不可擋沒讓他擋住,堪堪刺傷了門生的右肩,那門生吃痛往後一推,竟是咬牙切齒。
後邊那門生見狀,飛撲上來。洛介寧忙不迭轉身,只那人不似前兩人,倒有些兇狠的意味。洛介寧這才收了心,專心迎戰,從那邊樹幹上飛身上樹,幾根鐵骨飛出,那兩個門生堪堪躲過,洛介寧抽空朝那邊鍾止離看了一眼,只一眼,便咂了一下嘴,袖內鐵骨悉數飛出,那兩個門生用劍擋過,洛介寧從樹上飛下來,迎面朝一人刺去。一人接劍,一人從後邊刺了上來,洛介寧飛起一腳正踢中前邊那人的右手腕,他吃痛一縮,洛介寧低身閃過後邊人的劍,又舉劍刺向前邊那人,那人猛的朝後一縮,卻是沒料到洛介寧反應更快,劍已經脫了手,朝那人飛去!
那門生來不及躲閃,被拂光刺中胸口,洛介寧連忙閃過了後邊那人,剛想上前拔劍,卻沒料到後邊那人竟一下子飛劍過來,洛介寧連忙蹲下身將鐵扇朝他揮去,那鐵扇留着幾根銀針盡數朝他飛去,那人沒了劍,只能躲得遠遠的,洛介寧趁機上前拔劍,反手便朝後邊那人飛了過去——
那人躲閃不及,被拂光刺中左臂,竟一下子要去拔劍。洛介寧不讓他得逞,一下子飛身上前朝他踹了一腳,那門生連忙躲過,手卻已經握上了拂光的劍柄。洛介寧急中將地上石子盡數挑起,抓了一把地上的灰便朝那人臉上撒去,那門生光是躲過那些石子便有些力不從心,此刻被灰迷了眼,嗆了兩聲之後便覺手一鬆——
那拂光已經被洛介寧收回了。
而那邊,鍾止離一見被四人圍住,只暗暗觀察了片刻,腳下一轉,便開始動手。那門生齊齊圍了上來,鍾止離只提劍轉了一圈,腳下灰塵盡起,竟是迷了四人的眼,剎那間有些分辨不清。幸得鍾止離那一身黑跟他們一身白對比鮮明,只眨眼間又圍了上來,卻見中間那身影已經不見了。
東面一個門生剛要提醒對面的人,那人卻已經背上中劍倒了地。三人急了,揮劍朝他刺來,劍法還頗有些亂了。鍾止離只擋住了一個人的劍,左手便上前捉住了那人的右手腕,只聽得清脆一聲,那人手腕已然被他掰斷,眨眼間,他右手揮劍擋住了右邊過來的人,將手裡那人朝左邊一拉,那左邊過來的人來不及撤劍,直直朝那門生刺去。鍾止離跟着右邊那人周旋片刻,左邊只剩下了一人,鍾止離轉身劍走偏鋒,又是朝一人手腕刺去。那人吃了經驗,連忙要轉手,卻已經來不及,含笑劍鋒已經割傷了那人手腕處,劍尖一挑,那人手腕便大出血,連劍都提不動了。這邊門生提劍出來,望了一眼,見原本七個人只剩下三個,頓時有些逃避,動作顯得有些慌亂,鍾止離不費吹灰之力便一舉殺了他。
而那邊,洛介寧也已經將所有人都解決了,鍾止離朝他走去,卻見那洛介寧咂嘴道:“你速度也太快了。”
鍾止離卻沒應他的話,道:“他們不是無塵軒的門生。”
“自然不是了。”洛介寧嗤笑道,“以爲穿着個白衣服就能栽贓陷害了?劍法使得這麼亂,怕是故意擾人視聽吧。”
他環顧四周,再看了看那幾具屍體,蹲下身拍了拍他們還溫熱着的臉,笑道:“今天若不是碰到我們兩個,怕是玄天樓跟無塵軒就要正面宣戰咯。”
鍾止離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怎的看出來不是無塵軒的劍法?”
洛介寧反問道:“你又怎麼看出來不是無塵軒的人?”
鍾止離道:“我們剛走,若是不想留着我們,沒必要在這裡動手,在明梟城就可以殺了。”說罷,他便直視洛介寧,看他會怎麼說。
洛介寧笑嘻嘻道:“我啊,實在是對無塵軒太瞭解了,這幾個人,實在太粗魯了。無塵軒雖然蠻橫無理,但是對面子這個東西,可是看重的很,他們的劍法,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