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讓醫生給嚇了個半死,學校組織教師體檢,結果查出轉氨酶超標五、六倍……醫生說是肝炎,呵呵……好在今天覆查的結果很理想,終於放下了一顆大石頭!
鮮血、屍體、慘叫……
當我們衝上2號高地時我軍陣地上已經‘亂’成一團了,到處都是扭打在一起的人,用刺刀刺的有、用槍托石頭砸的有,用手榴彈敲的也有,甚至還有許多人用手掐用嘴咬。
不過好在我軍戰士都沒戴頭盔,而越軍都戴着扁平的草帽式頭盔,所以雖說他們都扭打在一起,我們還是能順利的將他們區分出來。
看到這場面我也沒有多說,舉起槍來“砰砰”兩下就擊斃了兩名陣地下方還在往上趕的越軍,接着一揮手,就帶着戰士們‘挺’起刺刀加入了‘肉’搏戰的行列……
一把刺刀帶着呼呼的風聲從我左側襲來,我猛地收住了前進的腳步,那把刺刀就從我眼前閃過。在刺刀經過我面前的那一霎那,我清楚的看到了刀刃上的鮮紅,也分明嗅到了刺刀傳來的血腥味。
那是英雄的血,是戰友的生命!我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同時心裡隱隱一痛,一名戰士讓這把刺刀穿‘胸’而過倒在血泊中的慘景在我腦海裡一閃而過。
這想法讓我熱血沸騰,一股恨意和狠勁徒然就從心裡油然而升,還不等那把刺刀來得及收回去,就掄起槍托照着它的主人狠狠一砸……
“鏗!”的一聲脆響,槍托正中那名越軍的鋼盔。
槍托當然是無法透過鋼盔砸破敵人的腦袋,但是卻可以讓對手暫時失去反抗的能力。然後還沒等對手反應過來,我已經用自己的刺刀‘插’穿了他的脖子。
“呀!”一名越軍趁着我收槍的時候‘挺’着刺刀從正面朝我衝來,他雙眼就像惡狼一樣狠狠地盯着我,嘴裡發出的吼聲就像是一頭撲像獵物的獅子。
可以看得出來他是個老手,因爲我很清楚一名新兵是不可能在戰場上會有這樣的氣勢,這要是一個膽小的戰士迎面碰上這樣一個對手,只怕讓他這麼一吼都嚇傻任由他宰割了。
但我不是一名膽小的戰士,所以我一點也不讓的對上了他的目光,即不躲避也不退讓,‘操’起自己的步槍同樣大吼一聲“殺!”就迎了上去。
他是老兵,我是比他還老的兵;他吼得大聲,我比他吼得還大聲;他有殺氣,我比他更有殺氣……
在我衝向那名越軍時,我從他的眼裡看到了意外,也看到了驚恐……接着在我的刺刀‘插’入他‘胸’膛的那一刻,這一切全都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痛苦和一張扭曲的臉。
同歸於盡?
我有可能跟對手同歸於盡嗎?我身爲一名狙擊手,而且還是一名營長,有可能用自己的命去換一個普通對手的命?那無異於用炮去換槍!這種賠本生意不管是誰都不會去做的。
可是爲什麼同樣面對面的衝刺,而且還是在敵人佔據了先機的情況下,還是敵人死而我沒事呢?原因很簡單,svd狙擊槍長1250mm,而ak47長870mm。換句話說,也就是我的槍要比對手長出整整380mm。
380mm是個什麼慨念,那就差不多是我小學用的直尺兩倍那麼長,這個長度足以讓我穿透對手的心臟而我卻什麼事也沒有。
只是我沒有想到的一點是,svd的刺刀比ak47的短了幾公分,也正是這幾公分,就讓敵人的刺刀刀尖險險地頂在了我的‘胸’口……於是我就決定下一回不這麼做了,我可不想再次讓人用刺刀頂着心臟,這樣就算我沒有被殺死,心臟也會嚇出病來!
想歸想,我手上卻沒有任何停頓,因爲我很清楚在這戰場上除了運氣之外就是速度,有時哪怕只有半秒鐘的時間就能決定自己是不是還能活在這個世界上。所以我用最快的速度‘抽’出了刺刀,及時用槍托格開了另一把刺向我刺刀……正想反擊卻發現自己的步槍在這麼近的距離上很難施展。
槍長有長的好處,但無疑也有缺點。就比如說我現在的對手,他顯然是對svd狙擊步槍有所瞭解,所以一上來就是步步緊‘逼’壓到我的面前,在這個距離上我的步槍因爲長長的槍體總是無法順利地‘抽’回來和他拼殺,只能把槍橫過來不停地格擋。
但是擋了兩下我就失去了耐‘性’,這樣下去就算我不死在他的刺刀下,也會死在其它敵人的手裡。於是在他再次‘挺’着刺刀狠狠朝我砸來時,我用盡全力用槍體往對手刺刀上一磕,乘着刺刀被改變方向的時候猛地將步槍架在他的脖子上往前一撲……
兩人同時摔倒在地,區別是我在上他在下,而且我的步槍還像一根絞繩似的死死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舌頭馬上就吐了出來,滿臉緊皺全是痛苦之‘色’,一隻手抓着壓在脖子上的槍想把它推開,另一隻手握着ak47朝我後背猛敲,但那顯然不會給我構成任何威脅,他手上的力量也隨之越來越小,接着兩‘腿’使勁一伸腦袋一歪,就再也沒有任何動靜了。
我沒有勇氣再去看到一眼,因爲他的腦上寫滿了離開這個世界時的痛苦和無助。
這也是我一直以來的壞‘毛’病,我可以去殺死一名敵人,但卻沒有辦法面對他們死後的痛苦和慘相。
於是我只能強迫自己不去想他們,然後端着自己的刺刀機械地站起來衝向另一名敵人……
“殺!”戰士們也跟着我一塊‘挺’着刺刀朝敵人衝去,迎面而來的那處都是鮮血和慘叫聲。有時是身邊的戰士倒下去,有時也是面前的敵人倒下去,但不管是誰倒下去誰還站着,這時的我已沒有辦法關心這麼多了。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殺死身邊一切可以威脅到我的人,殺死一切阻止我的人!
我不能讓二號高地失守,否則的話我們所有的人都有可能會沒命。這其中包括我,包括我的五連,也包括依晨和劉雲……
漸漸地,我發覺跟在身邊的戰士越來越少,而面前的敵人卻越來越多,他們就像螞蟻一樣源源不斷地往我們涌來,一片又一片沒個盡頭。
眼前又多了兩把刺刀,如果在平時我完全用能力把它們如果架開,但現在的體力卻只容許我把他們帶着往旁一偏,接着左臂一痛,我就知道自己負傷了。
完了!我心中不由一沉,在‘肉’搏戰中手臂負傷……我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看着眼前還是成片成片的向我涌來的越軍,我不由暗歎了一聲,只怕這就是我崔偉最終的歸宿吧!
但就在這時,突然一發發炮彈在人羣中爆了開來,將越軍一個個掀到了空中!我軍的炮火支援?不會吧……越軍已經衝上了2號高地和我們魂戰在一起,這時如果再請求遠程炮火支援,那不是就連着我們一塊炸了嗎?
“轟轟……”又是幾聲爆炸炸得越軍慘叫連天,接着越軍很快就‘亂’了起來,紛紛回過頭往身後望。
於是我就知道,是我軍的援軍到了,這些爆炸是援軍的無後座力炮打的!
果然,沒過一會兒到處都是喊殺聲,解放軍戰士從越軍身後的草叢中、森林裡、石頭後成片成片的鑽了出來,‘挺’着各式武器對越軍發起了衝鋒,公路上甚至還有幾輛59式中型坦克的身影!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天‘色’已經亮了。我之所以沒有發現這一點,是因爲我周圍的世界全是紅‘色’的,我早已分不清什麼是黑夜什麼是白晝。
越軍在這一霎那就崩潰了,個個都掉頭忙着逃命,沒有人還有勇氣繼續朝我們高地進攻。於是我也就跟着癱倒在陣地裡,四周到處都是堆積如山的死人,還有一股股像是溪水一樣的鮮血。
“營長!營長……”
我聽到了戰士們的叫喚,我應了兩聲,卻發現發出的聲音就只有自己能聽得到。不過好在戰士們很快就發現了我,接着“呼啦”一下就圍了上來。
“營長在這!營長在這……”
“營長,你沒事吧!”
“衛生員!衛生員……”
上來的是一臉緊張的劉雲,一看到我還活生生地坐着,不由鬆了一口氣。接着看到我身上幾乎就讓敵人的刺刀給划着一條條的破布和滿身的血痕後,不由鼻子一酸就掉下眼淚來。
我想衝她笑一笑,卻發現自己只能讓臉上的肌‘肉’‘抽’動一下。
“還愣着幹什麼?”不一會兒依晨也趕上來了,她推了劉雲一把沒好氣的說道:“快包紮啊!”
“唔!”劉雲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的和依晨兩人拿出急救包一塊動手又是處理傷口又是綁繃帶,不一會兒就將我五‘花’大綁了起來。
“還好!”依晨看了看傷口說道:“都是些皮外傷,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營長!營長……”這時何利強慌慌張張地跑了上來,一看到我這樣子就哈哈大笑道:“你還活着啊!那就好,那就好……”
“你這是什麼話?”我有氣無力地應了聲,休息了這麼一會兒,終於感覺到身上又有點力氣了。
何利強嘿嘿笑了兩下,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腦袋,接着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叫道:“營長,你知道這回來增援咱們的部隊是什麼部隊嗎?是43軍……就是吳營長的那支部隊,好像連軍長都來了!”
“唔!軍長都來了?”聞言我不由有些意外,話說在這時代部隊上前線,軍長還能親自上陣指揮的還真是少了。
也難怪我剛纔看着那些戰士進攻的狀態那麼好,原來還是有軍長在後頭押陣呢!
我掙扎着想要站起來,但很快就被劉雲給制止了:“別‘亂’動,傷口會開裂的!到擔架上去……”
“我能走!”看着放在身旁擔架我就有些不樂意了,我可不想被人當作傷員送下去,不過就是讓刺刀在身上刮出幾道痕而已。
但是劉雲可不管那麼許多,她根本不容我反駁招手就指揮兩名戰士把我擡到擔架上,我也就只得苦笑着隨她怎麼折騰了。
在擔架上隨着兩名戰士一高一低的腳步下來,遠遠就看見一個似曾相識的老軍人在幾名警衛員的掩護下若有所思的看着戰場。吳營長也在旁邊,他一邊指着戰場上一邊說着什麼,好像是向那名老軍人報告作戰經過。而老軍人則看着漫山遍野的屍體和陣地中數十輛坦克殘骸不住地點着頭。
“吳營長!”在擔架經過吳營長身邊的時候,我半撐起身子朝他叫了聲:“代我向你們首長道聲謝,感謝你們坦克部隊的增援!”
“崔營長……”吳營長這才發覺躺在擔架上的我,同時那名老軍人也饒有興趣地轉過身來望向我。
他不轉身還好,這一轉身差點嚇得我從擔架上摔了下來!
褚團長……抗美援朝時的我老團長!
我心裡一‘激’動完全忘了自己的傷痛,騰的一下就從擔架前翻身而起幾步就走到褚團長面前。但走到褚團長面前卻又猛然想起自己已經不是幾十年前的崔偉,於是又愣着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只感覺自己心裡堵得慌,有一肚子話要說卻偏偏又得憋着!
“崔營長!”這是吳營長走上前來給我介紹道:“這位是我們43軍的褚軍長。軍長……這位就是我跟你說過去的崔營長!”
原來褚團長已經做了43軍的軍長,我努力壓仰着心中洶涌的‘波’濤,儘量平靜地應了聲:“首長好!”
“你就是崔營長?”褚軍長點了點頭,愣愣地看了我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說道:“你也叫崔偉,也一樣能打仗,真是太巧了!”
我知道褚軍長說的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只得站在原地發愣。
“報告首長!”這時劉雲湊了上來說道:“營長受傷了需要休息,請首長允許我帶他回去!”
“唔!”褚軍長這時才發現我滿身的繃帶,不由讚許地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啊!小同志,有點我們以前打仗時的作風了,不過傷還是要養的嘛!傷好了才能更好的打鬼子是不是?下去好好養傷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們43軍了!”
“是!”我機械地應了聲,但腳下卻沒動。心裡幾次升起了衝上去叫一聲褚團長的衝動,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褚軍長似乎也有同樣的感覺,直到我被劉雲再將押到擔架上擡走的時候,褚軍長還連連朝我這邊望來,嘴裡還若有所思的喃喃直語:“太像了!太像了,就是長得不一樣……”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擡進安置傷員的坑道的,我腦袋裡只一遍又一遍地想着以前與褚團長一起戰鬥的點點滴滴,同時也很快就明白了爲什麼他做爲一名軍長還能親臨一線指揮——這是褚團長的一貫作風,話說老一輩的革命軍人大多都有這“‘毛’病”,不到一線跟敵人打就不過癮!
“營長!”
“營長……”
我一被擡進坑道,就有許多傷員朝我投來了關切的目光,有些戰士更是焦急地從地上撐了起來問道:“營長,你也受傷了?嚴重不?”
看着坑道里的戰士全都是缺胳膊少‘腿’的重傷員,最輕的幾個也是頭部負傷的,見此我不由老臉一紅,狠狠地瞪了劉雲一眼,回答道:“同志們放心!我就只是跟鬼子拼刺刀的時候擦破了點皮……同志們這都躺下吧!好好養傷!”
“嘿!”有些眼尖的戰士看着我身上的傷就叫開了:“崔營長,你身上的刀痕都有十幾道了,想必解決掉不少鬼子了吧!”
“那還用說!”另一名戰士不無自豪地回了聲:“你沒看到咱營長的刺刀都捲刃了?要說這拼刺技術,咱們營除了營長就沒人趕認第一!”
被這名戰士一提醒,我強撐着坐起身來朝放在身邊的步槍望去,這才發現果然像那名戰士說的一樣刺刀都已經不成樣子了。
“營長!”一名戰士左手纏着繃帶掛在脖子上的戰士走到我的面前,朝坑道里的戰士們望了一眼,不無傷感的說道:“咱們都是重傷員,這一去……只怕就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跟你見上一面了。我只想說,咱們都在後方等着你,等着戰士們……等你們回來了,咱們在聚一塊痛痛快快的喝個不醉不休!”
我點了點頭,這纔想到這些重傷員已經沒有辦法再次參加戰鬥了,這也就意味着他們很快就會被送回國去然後離開部隊……
想到這裡我舉起手來朝他們敬了一個禮,說道:“保重!”
“保重!”戰士們也紛紛舉起手來朝我敬了一個禮,就連無法起身的也躺着舉起了手,而且許多戰士眼中都含着閃閃的淚‘花’。
我明白,這個軍禮,也許是他們在部隊裡的最後一個軍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