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朝鮮,谷山,氣溫18度,無風。
皎潔的月光像一層輕柔的紗,如水樣潑到谷山那優美絕倫的密林之上,李東海高大的身影站在臨時師醫院的小塘邊上小心地向前搜索着,顯得無比緊張,還有目光裡的難以置信。
一切似乎寧靜如常,朦朧平和。
身邊二百米平方米內的空間裡,汪洋的整個人似乎就從空氣中消失了,他怎麼也發現不了這個新兵蛋子,這讓他心中充滿了驚歎和絕望,看來這個新兵蛋子的確在這一個月時間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然,李東海不會看到,在他後面的小湖泊裡,一根植物莖幹做的呼吸管正慢慢地向上升高,密林投在小湖泊裡巨大的陰影下,一支漆黑的步槍悄悄切開了幽藍如墨的海水,然後悄悄地向他所在的位置瞄準。
槍身漆黑,洞膛裡暗藏着無盡的殺機。
槍膛的盡頭是一雙冷靜的雙眼,沒有任何的感情,就像凝結的冰封,彷彿這雙眼已經和他的槍合爲一體,在這直線的距離下,李東海的整個背景都暴露在槍的射程之內,在這樣的窺視之下,李東海就算有一萬條性命也得交待在這裡了。
但是,汪洋還是放下了槍,他的嘴角浮現出了一點調侃笑容。
忽然,在平靜似布帷的水面上,一道銀光將水面劃成兩半。
月光下,一柄鋒利的刀刃如飛魚出水般鑽出水面,軍刀皎亮如銀,帶着幽暗的寒光,殺氣立即橫溢了整個水面,在月光下軍刀閃爍着妖異的光芒。
一秒鐘後。一隻足有8公分長地軍刀完全露出了海面。
軍刀地手柄握在一隻粗壯結實地大手之中。
一個身影堅定地向李東海所在地方向快速地接近。就像一個黑夜裡地幽靈。他無聲無息帶着傾天地殺意。一點點地向李東海在靠近!
而可憐地李東海明顯不敢深入密林。他只感覺背向湖泊纔是他最安全地所在。可是讓他沒有想到地是。這反而恰恰成爲了再次失敗地絕地!
刀光滲寒入眼。可怕地危險一步步地接近。
突然。一個身影完全浮出了水面!
黑色的身影!
活人?還是水鬼?
一滴海水從刀鋒上輕輕滑落,濺入水中擊起的水花,就像英國女王頭上地皇冠。
李東海若有所覺,他下意識的返身,可是水中的身影陡然沖天而起,驚亂了密林之中的平靜!
刀光似煉,讓人絕望,讓人窒息!
李東海臉上落是驚恐,雙眸瞳孔急驟縮小,他連提槍拔刀的機會也沒有,雪亮的軍刀已經如閃電般抵在了他地喉嚨上,撲天蓋地的殺氣如潮水般涌來。
再也不敢動彈一下,甚至連呼吸都已經停止,李東海眼裡全是擋不住地驚恐。
眼前是一雙帶着殺氣的雙眼,自信、冰冷、無情,還有讓人心跳都幾乎要停止地絕殺冰寒,李東海甚至有些懷,如果自己再掙扎,汪洋會不會真的一刀就將他解決掉。
三秒鐘後,汪洋眼裡地殺氣開始消散,然後鋒利軍刀終於慢慢地離開了李東海的喉嚨,無聲的壓抑就如同雲開霧破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水面依然平靜,沒有一絲漣漪。
月光下的小小的湖泊像一個疲倦的孩子,在夜風的撫摩之下又開始沉沉睡去。
李東海開始大口的呼吸,急促的呼吸,僅僅三秒鐘的時間,他彷彿已經經歷了一個世紀,他汗流浹背!
“你一定是個魔鬼!你告訴我,在這次漢江突圍的路上,你到底殺了多少鬼子?!”
“沒有仔細算過,應該不少吧!”
“汪洋,我服了當我師傅吧,我以後就跟你混了!”
“現在,你相信我了嗎?”
“相信了!怎麼可能不相信,當個冷槍手真是太厲害了,今晚我就算有十條命今日也交待到這裡了!”
“我可以教你,你也得當我的陪練,當首先你要能吃苦!行不!”
“我死都不怕,只要能殺鬼子,你叫我往東,我就一定不會往西!”
絕妙的掩護,讓人驚歎的忍耐力,汪洋就像與這水融合到一起,足足半個小時過去,李東海找遍了整個密林,卻沒有發現他的蹤跡,在李東海終於絕望的時候,他下意識地來到了湖泊的邊上,卻還是落入了汪洋的算計裡。
狙擊手,無疑是一個極其陰靈的代名詞,但他產生的殺傷力卻足讓人任何一個戰士爲之崩潰。
是,看起來狙擊手要殺死一個戰士要付出大量的時間和心血,遠不如在戰場上當面對決就分出生死要快得多,可是戰場上捉對撕殺同樣死亡率也高得驚人,因爲敵我兩雙處在同一起平線上,誰都有死亡的可能,也許你能解決一個二個,但你不可能永遠幸運,很有可能你就倒在下一個對手的槍下。
可是狙擊手呢,他沉默,他忍耐,他費盡心機潛伏
爲的只是絕命一殺,時機成熟,他的攻擊一旦得手,甚至連死去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對手在那裡,又如何能對他產生威脅,那麼狙擊手的戰鬥成功率和安全性將勿用
他將產生的殺傷力也成倍的增加。
正是由於這樣現象的存在,所以世界各國開始大力發展狙擊手的隊伍,美軍和蘇聯紅軍已經開始將他作爲一種特殊的兵種在進行訓練,朝鮮戰爭中的中國志願軍,當然遲早也會跟上這一步伐。
“沒有人可以阻擋你殺鬼子,但是必須要你自己擁有殺鬼子的本領,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你和我是咱們偵察連唯一剩下的戰士,要想爲戰友們報仇,咱們就要付出更多地努力!”
帶着樹木芬香的晚風吹撫着汪洋的臉頰,白哲地臉膛上生着兩道劍眉一雙虎目,棱角分明的下巴布滿胡~,這是一張典型的軍人面孔,可是,此刻卻有一滴晶瑩地液體輕輕掛在這極具男人魅力的下巴上。
“啪嗒!”
那滴液體被地心引力誘惑,開始急速下墜……
現在的汪洋,看處境來說應該是比較絕望地,因爲他受傷,他還要休養,因爲他違反的紀律,可能還要受到處分,因爲他不知什麼原因,又回來了180師,可能日後再也不能上戰場去與敵人進行搏鬥。
但是汪洋卻沒把這些困難放在眼裡,就算因爲我違反了紀律關了我的禁閉,不讓我去前線殺敵,我可以偷偷跑出去打鬼子,只要能爲祖國人民作貢獻,只要能幫戰友們報仇,對汪洋來說,那裡打仗都是一樣。
汪洋已經深深地喜歡上了狙擊手這個職業,被迫打了這麼多的阻擊戰,但他還是對這個狙擊手地職業戀戀不捨,同時也感覺到了它強大的殺傷力,他不介意讓洋鬼子更加頭痛一些,所以在志願軍戰士中培養出更多的戰場殺手。
有一個聲音在汪洋心底吼叫:“不是在絕望中消亡,就是在絕望中爆發!高參謀,我要把你的槍法教給越來越多的戰友,我相信只要條件成熟,我們一樣能成爲敵人的惡夢,無論什麼時候我都不會放棄,我一定要成爲了一個出色地狙擊手,我們也會有出色的特種部隊!”
“汪洋,能不能說說你射擊地秘訣啊,你是怎麼瞄準的?”
李東海心裡地震驚已經漸漸的平息,不過他還是在回想白天時,由於自己地不相信,所以從師醫院的警衛老鄉那裡借來了一支步槍讓汪洋表演一下射擊的能力,但汪洋的表現卻足以讓他永世難忘,指那打那對汪洋似乎根本不算什麼,甚至就連被風吹動的樹枝也能讓汪洋打中,這實在讓他不由不信。
“首先,你一定要認識你手中的槍,讓它成爲你最忠誠的朋友,就像對待自己的肢體一樣的珍惜!”
竟然打算要教李東海了,汪洋當然也不會藏拙,他想起了高曉東當初是怎麼教他的,說的也一樣的玄忽,甚至爲了表達的更清楚,汪洋頓了頓繼續說道:“瞄準,要準確,可……靈魂,要附在槍上。”
李東海一楞,不解地問道:“靈魂?附在槍上?”
汪洋用力地點點頭,目光如電地絮絮說道:“與槍一體,或者說槍和子彈成爲了你肢體的延伸,打槍,用靈魂控制着你的子彈,精氣神控制子彈的走向,所以指那打那……”
“汪洋,我覺得你比我更有成爲神棍的潛質!”
李東海呆呆地聽着,不可思議地聽着,然後嘴巴張得大大的,他喃喃地說道:“什麼靈魂不靈魂的,這是部隊,這是槍,有你說的那些玄忽嗎?”
“這個要等你慢慢地去適應,你纔會知道這種感覺……不錯……其實等你達到了一定的程度後!”
汪洋邊說着,似乎自己也從中找到了什麼啓發,他看了一眼李東海深思地說道:
“等你達到一定的射擊準確度後,其實你不再要瞄準,你憑藉的是你的感覺,槍發如電,指那打那裡,這恐怕再是打冷槍的最高境界吧!”
聽高曉東說過什麼強狙瞬殺,說什麼是狙擊手的最高境界,汪洋一直不能理解,但是他突然在開導李東海時,卻似乎有了什麼心得。
他清楚地記得,在戰場的最關鍵的時候,似乎自己處在非常危急的情況下時,他有過那種感覺,真的是指那打那,攻擊速度也比他人快得多,似乎在移動槍支時就已經找到了敵人的射擊部位,最後真的達到了一擊必殺的射擊能力。
“感覺指引着子彈,憑藉感覺射擊,對嗎?”
李東海心中驚訝,可是看了汪洋神乎其神的槍法,又看了他此際的認真,他的腦海中電光火石地閃過一個念頭,問道:“這就是所謂的人槍合一,還有槍感嗎?”
“是,槍沒開火,可是因爲你的靈魂和精神的駐入,其實那時就已經殺死了敵人!”
汪洋地眸子中閃過異樣的光芒,“每一顆子彈,都是你感覺延伸的一部分……”
“不過,現在你不適合達到這個要求,你首先要訓練一下自己地忍耐力,要知道做爲一個冷槍手,能在惡劣的環境下,射出致命的一槍,當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達到地!”
說到這裡,汪洋突然心中一動,因爲他突然想到,爲什麼自己每次都在危急的關頭,才能夠得到爆發,在以前的和
獵地生涯中是如此,現在在戰場上戰鬥也是如此,難什麼關聯嗎?
汪洋當然不知道,在根據現在的科學上的解釋是人在非常危急的關頭,人地腎臟就會分泌一種特殊的激素,然後讓心跳加快,血液流動也呈幾倍的增長,所以人在那一會的精神和能力會得到成倍的增強,其實這話也說起來也就是汪洋現在所理解的激發了生命潛能。
“我可以給你作個示範,如果你能像我一樣在水裡潛藏那麼久,我相信你地忍耐力就可以達到一定的標準了,我再教你如何去射擊!”
汪洋想到了這裡,他不禁就在想,如何才能控制住在戰場中危急時才能出現地狀態呢?是不是不斷的激發出體內地潛能,他就能擁有這種力量?
想到這裡,汪洋就不再猶豫不決了,因爲他剛纔突然發現,當他剛纔在水裡潛伏了近半個小時後,因爲水壓,還由於中通過一根植物的莖管進行吸引,明顯感覺到非常地壓抑,然後他一直心裡強憋一口氣忍耐,但他出手襲擊李東海的那一樣,卻比往常的速度要快很多?
難道說到水裡也能將身體裡的潛能迫出來,然後讓精氣神極其集中,那麼射擊能力也應該會有極大的提高吧?
想到就做,汪洋心裡有一份驚喜,他取下了手中的表,然後交給李東海,說道:“看看我能在水裡潛多久,你記住,你日後就是這個標準了!”
“放心,你做得到,我也一定能做好的!”
李東海看着汪洋慢慢入水的背影,心中忐忑不安,他感覺這一關一定不好過,但是一想到汪洋說得大有道理,就算日後在180師一直打不上仗,但只要自己能力突出,就絕不怕沒有打洋鬼子和立功的機會,他心頭一熱,立即肯定地答着。
但是等他話音落地,可能過了一會就只有爲自己這話說得太滿而後悔了,因爲汪洋已經很快地沒入了水中,幾分鐘後,小湖泊上面水紋漸止,在李東海面前,那只是一汪清水。
下沉,下沉,再下沉。
堅持,堅持,再堅持。
汪洋玩得很冒險,也很拼命,他就像在黑暗的世界裡潛行,突然看到了前面的一點火花
狙擊手的世界裡他也摸索了一點時間,要想得到一定的提高,真的很不容易,但此時突然讓他找到了一條似乎可以增強能力的路時,他就絕對不願意放棄的。
睜開眼,周圍的湖水逐漸變成墨藍色。
汪洋覺得耳朵和眼睛越來越難受,似乎有什麼氣流在衝擊着耳膜和瞳孔,但他知道這是由於他一直沒有呼吸,所以心裡憋着一股氣,這股氣彷彿無處可逃,正在衝擊着他身體的每個地點,試圖找到新的通路。
汪洋明白,在水下呆的時間越久,他身體的壓力就會越大,他甚至感覺到臉部已經充血,然後身體有種迫切的需要在向他發出的召喚,沒有氧氣的補充,人遲早就會死去。
甚至到了最後的關頭,汪洋每在水下呆一秒鐘,他身體承受的壓力也越來越重。
已經很難受了,汪洋有種要發泄的衝動。
他不知道自己肺裡的空氣還有多少,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他只是感到胸口彷彿被一堵鐵牆壓迫着,似乎自己的肺部隨時都有爆炸的危險。
但是,因爲練過一些武功,他對自己身休的各條經脈和穴道都異常的熟悉,他突然有種感覺,似乎他的經脈在充血,在脹大,而且他背腰上的命門穴在隱隱跳動,一下一下的非常的規律……
難道說真是這種情況?
人必須在面臨死亡的時候才能激發出生命的潛能?那麼我如果多試一下是不是能讓自己能力變強?
水開始變冷,越來越冷了!
汪洋開始感覺血管幾乎要麻木了,他的嘴巴里終於冒出一陣氣泡!
眼前開始有點花,腦海裡有些暈眩,甚至汪洋忽然覺得有熱流要從他鼻子和耳朵中噴了出來。
這是死亡的感覺,那個瞬間,汪洋知道,憑藉他對身體經脈的瞭解,如果再堅持下去,他耳鼻開始要噴血了,再強行的壓抑下,他的肺部可能真的要爆開……
求生的本能依然在刺激他的末梢神經,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終於將身子從水中一躍而起,吐出胸腔內最後的氧氣。
無比美妙的空氣充沛了他的肺部,一陣難以言狀的暢快感洗捲了他的全和,那一會他的意識相當清晰。
不能隨便開槍,可是他取下了口中叼着發着幽幽藍光的軍刀,他踩動着湖水,幾乎在出水的一下將手中軍刀奮力擲出,一片恰在此時落下來的樹葉被汪洋的軍刀扎個對穿,然後狠狠地釘到了樹上。
成功了!
汪洋心裡涌起了難以抑制的喜悅!他只想哈哈大笑,他終於知道他找到了讓自己變得更強的法門。
然而,此時的李東海拿着表,他止不住的顫抖起來,這時間……太……令人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