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方承安隨着秋霜離開後,秦姝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雖然她心裡覺得那個方承安有點不同尋常,或者說,有點不太對勁,但也沒多想。陳修遠招攬的人才,必定不是什麼無能之輩。
秦姝回去後,洗了個澡,重新換過衣服,秋霜已經回來了。
秦姝隨口問了她兩句方承安的情況,並沒有什麼疑點,也就放下了心。
客棧裡,曹牧和石方相對無言,一臉的無奈和無語。
主公把他們撇在一旁,自己卻隱藏身份,被招攬進了元帥府。
這到底算什麼事呀?
曹牧怒視石方道:“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說,主公過幾天就會跟我們離開嗎?這又是怎麼回事?”
石方也滿腹委屈,說道:“這能怪我嗎?主公明明說辦完了事就走的,還跟我約定好了,主公不會食言的。”
“那你問主公要做什麼事,要留多長時間了嗎?萬一主公一留好幾個月,難不成我們也要等下去?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曹牧怒道。
石方聞言不樂意了,甕聲甕氣地說道:“你若是想知道,也混進元帥府,自己去問主公就是了,何必問我呢?”
“你……”曹牧更怒了,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怎麼?想跟打架呀,誰怕誰?”石方也不甘示弱地站起身來,跟他對峙。
兩人的武藝,只能說是半斤八兩,比試了這麼多回,輸贏都差不多,誰也不服誰。
他們都把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好像在比誰的眼睛更大一般。
最終,兩人還是沒有打起來。
主公不在,他們比試給誰看呀?太沒勁兒了。
瞪了半刻鐘後,兩人垂頭喪氣地又坐了下來,異口同聲地道:“現在該怎麼辦呀?”
愁眉苦臉了一會兒,還是曹牧說道:“咱們就再等幾天,若是主公還不想走,咱們就……就把主公擄走。”
“好主意。”石方眼睛一亮,但下一刻,他就猶豫地道:“不過,咱們打得過主公嗎?”
一聽這話,兩人又不約而同的泄氣了。
“咱們兩齊心合力,總有幾分勝算。”曹牧雖然這麼說,語氣中卻帶着幾分不確定。
……
而令兩人滿腹怨念的罪魁禍首,此刻卻在一個雅緻的小院裡悠哉悠哉地品茶。
對於投靠自己的謀士,元帥府並不虧待,待遇都是極好的。方承安很被陳修遠看重,因此給他安排了一個獨立雅緻的小院,院子裡除了栽種了各種珍貴花木,還建造了石桌石凳,甚至還調撥了小廝丫鬟伺候。
祁五應付了幾波前來拜訪的人之後,用過午飯,就坐在小院的石凳上喝茶打發時間。
如今,他初來乍到,自然是不太可能得到重用的。
何況,秦佑安又不在,事情比較少,所以,十分得閒。
他本身也沒有打入元帥府內部的意思。其實,他進入元帥府,也是一時心血來潮。
除了想要了解一番秦佑安這個對手之外,更多的,卻是爲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對他來說,這對母子都很有趣,值得他在此駐留幾日,就這麼簡單。
今日一進府就碰到了那位秦夫人,也算是意外之喜。但僅僅是這樣還不夠,他得想辦法多接觸接觸纔是。如此,纔不枉他費盡心思進來這一趟。
午睡醒來,秦姝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
史嬤嬤還有冬雪等人都緊張得不行,怕秦姝受了涼,一邊給她添衣裳,一邊給她熬點熱湯驅寒,史嬤嬤更是想讓人去請郎中。
對於夫人的身體,她們都不敢有絲毫大意。
元帥有多孝順和重視夫人,她們都一清二楚,萬一因爲她們的疏忽,讓夫人生病,元帥必不會放過她們。
秦姝有點哭笑不得地喊住了史嬤嬤,她自己的身體,她自己清楚,哪用得着請郎中。
好說歹說,史嬤嬤才同意了。
秦姝下午便沒再出去。她之前曾經讓人做過五十四章的那種撲克牌,反正沒事,就讓人喊了周真兒過來,再加上史嬤嬤等人,一起打牌消磨時間。
一下午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到了晚上,周真兒陪秦姝用過了晚飯,才離開。
以前秦姝都是跟佑安一起用飯的,就算佑安事情很多,不經常在家,但每天總會抽空陪她用飯。現在佑安不在,她倒是覺得有點寂寞了,倒像是少了什麼一般。
雖然周真兒也會陪她,但是又怎麼能跟自己的兒子相比呢?
不過,想到佑安很快就會回來了,秦姝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次日,用過早飯,秦姝又去看那些女學生了。
她今日沒想要下場示範武藝的意思,只打算瞧瞧便回來,因此就穿了家常衣裳——杏黃色的素面妝花褙子,淺黃綾棉裙,頭上也只是梳了個偏激,戴了一支墜珍珠流蘇金玉步搖而已。
哪知道,去院子的路上,又碰到方承安了,還是昨天他迷路的地方。
這次倒不像是迷路,反而像是在特意等她一般。
今天跟秦姝過來的丫頭是冬雪,她沒有見過方承安,見到有成年男人過來,就皺了下眉頭,剛想要斥責,就見那個那人,見到她們後,竟然走上前來。
等他靠近,頓時一種宛如泰山壓頂一般的壓力籠罩住了他她們。這或許並非只是因爲他的身高,還因爲他本身攜帶的那種強大氣場。
冬雪見他走進,眼中忍不住生出幾分懼意,下意識地想要往後退,只是見到夫人沒動,才勉強沒動,只是訓斥的話卻早已忘了說了。
秦姝站在原地,見他走來,不由眼神微動。
若是對方只是一個幕僚,這氣場也未免太大了些。而且,他竟然連掩飾都沒有。一點都不像昨天那個迷路呆子。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又是什麼人?
她如今,卻不敢確定地說,他沒有問題了。
方承安在秦姝跟前幾步之外站定,對秦姝微微作揖,行了一禮道:“方承安見過夫人。”
“先生有禮了。”秦姝收斂了心神,也客氣地還禮,又問道:“不知先生站在這裡做什麼?”
方承安直起身來,看向秦姝,勾脣一笑,又半垂下眸子,說道:“在下是專門等夫人的。原本只是想要碰碰運氣,沒想到真能夠遇到夫人,真是承安之幸。”
“哦?那你等我有什麼事嗎?”秦姝神色絲毫不變,淡淡問道。
原本秦姝還以爲他會說,是專程來道謝的,誰知道,他卻說道:“在下對夫人有些好奇,故而在此等候夫人,想要見夫人一面。”
“放肆!”聽到如此“逾矩”的話,冬雪再次忍不住了,鼓起勇氣呵斥了一句。
夫人何等身份,豈容他小小一個門客,在這裡言語輕薄褻瀆?
元帥知道了,不扒了他的皮。
可惜,她想歸想,卻出於種種原因,怎麼也說不出口,心裡都快急死了。偏偏夫人一點都不着急。
秦姝聞言皺了下眉頭,又淡淡笑道:“現在你人也見了,也該走了吧,須知男女有別。”
方承安卻笑道:“夫人誤會了!在下沒有對夫人沒有絲毫輕薄之意,只有滿心的敬重和仰慕。”
秦姝聞言,也不惱怒,眼睛也毫不客氣地在臉上身上逡巡,想要發現他的破綻。
尤其是他的臉,秦姝總覺得,有那麼一點怪異,這張面容,恐怕不是他的真面目吧?口中卻笑着說道:“這可真是榮幸。只是不知閣下敬重我什麼?又仰慕我什麼?還是說,你以前見過我?”
“夫人……”冬雪見狀,有些着急地喊道。
她焦急地查看了一下四周,生怕周圍有人一般。
不過這裡一向極少有人經過,並沒有發現有人的影子,她心裡才暗暗鬆了口氣。
萬一被人瞧見了,夫人的名聲豈不是要受損?
方承安也笑了起來,說道:“在下之前的確見過夫人。第一次見面,便被夫人的風姿所傾倒。”
想到當初,那曹忠被眼前這個女人一劍穿喉,可不是讓他記憶深刻嗎?
還有那支箭矢……
“只憑夫人能夠培養出秦元帥這樣的絕世之才,還不值得在下敬重嗎?”方承安繼續說道。
秦姝笑了起來,道:“你很會說話!”
方承安依舊不疾不徐地說道:“夫人過獎了,在下也只會賣弄些脣舌了。”
秦姝淺淺一笑,說道:“會賣弄脣舌也是一門本事,希望先生能夠把這門技巧用在對付敵人上,而不是拿來應付我一個內宅婦人,先生說是不是?”
說到這裡,也不等對方說話,又道:“若是先生沒事的話,請容我先走一步。”說着,對他點了點頭,不欲跟他多說,舉步就要離開。
冬雪亦步亦趨地跟着秦姝。
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長得並不兇。至少不如元帥麾下那些武將兇惡,但冬雪卻莫名其妙的懼怕這個人,不想跟他多做接觸。
方承安也沒有阻攔,“夫人請便。”說着,便笑着讓到一旁,目送秦姝離開。
直到她的背影漸漸消失,他才收回目光,摸着下巴笑了笑,也瀟灑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