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這話是史書一朝一代證明出來的真理。
義勇軍的組成還真的以屠狗輩爲主,義勇軍最鼎盛的時期,很多大股的義勇軍卻是鬍子土匪們立的旗,人員構成是相當的混亂。
別看後面有很多讀書人投入國戰行列,但他們大都做爲典型被記錄下來,這時的中國識字率還不到5%,1個讀書人站出來的時候,至少有20個社會底層人士都衝到前面了,況且最懂得趨避兇還都是讀書人。
在大量義勇軍撤到國外,東北進入抗日聯軍時期,受不了軍紀或想守着些江湖規矩或者根本不想守什麼規矩的人還有很多,他們還以義勇軍爲號獨立在外打擊日本人。
直到日本人實行清野政策多年後,這些人與抗聯都難以在荒野中堅持,特別每到冬季,惡劣的生存環境都會造成大量的減員,所以義勇軍基本就散開了,三三兩兩小股活動的,降的跑的投的都有。
因爲打的太艱苦,就連抗聯的大部隊在七八年後也戰略轉移到了蘇聯,只餘下一些小股的抗聯和零散的義勇軍在國內堅持。
等到誰都知道日本人離敗了沒幾天了,老毛子就下手抄東北的家底時,在東北成建制的只餘存一支抗聯部隊。
這些人在抗戰勝利後幾乎沒有再想摸槍的人,很多人都就地解甲歸田,都成了無名英雄。後來的四野也不是以抗聯人爲主,也只是到了關內才能打,這算題外話。
此外,說蘇聯紅軍是老毛子這也是東北人普遍的叫法,在老東北人的眼裡,老毛子就是老毛子,跟小日本一向是相提並列的。
王南的人生在這半個多月早發生巨大的變化,他不再是個學生,更不是個正在學種地學打獵的小村民,他已經有女人,算是有了自己的家庭,也是這個小家庭的頂樑柱,還是個殺人無數的槍手,心裡自有一番硬氣,怎麼會對這種人客氣?
王南看這個人還在往前湊着去擠着他,可能是想把他擠到他的手下那裡吧。
就斜退一步把手上的步槍一橫,有意裝無意的把槍口懟在了那人下巴前,說:“我只答應了那位團長過來坐坐,咱們不認識,別整事兒”。
那人被槍指的,心裡有點慌,這人是不是嫩羊不知道,這愣勁倒是看出來了。
有點怕新出道的半大小子不怕天不怕地的混勁兒,又有點下不來臺,低吼着:“這裡是軍營,你把槍放下”。
王南的火也頂到了臉上,手指開始扶住槍鐵的尾花,說:“找事吧?”
那人看着槍口,不由的就把口氣放軟了下來,乾笑着說:“來這兒就是親兄弟,在下虛大了幾歲,就算是個老哥,老哥對你絕對夠意思,看司令都對你那麼客氣,你絕對是個有本事的”。
隨後臉色正經的說:“我任命你爲二連長”。
然後對着不遠那幾個兵喊:“過來見你們連長”。
王南火一下子就上來了心道:見過不要臉的,就沒聽過有這樣不要臉的人。
保險一擰,再把手放進板機上,槍一下子端了起來。
不料那人見小兵們都過來,也翻臉了:“你要幹什麼?你是我手下的連長,以下犯上是要被正法的”。
身後的李秀和二丫都是普通人,自從進了軍營都有點發蔫打怵,到現在才聽明白那個人對王南說了什麼,不由的把手放在了大殼子手槍上,周圍的那些士兵和鬍子們也都看了過來。
王南被氣笑了,拿着槍頂在那人的臉前,幾乎是吼的說:“老子都不認識你,你還對老子弊弊了這麼多,你找事啊?都是憑本事殺日本人,老子過來是想換兩招兒,以後能多殺點狗雜種。你覺得老子傻還是老子有病?告訴你這沙賓,老子帶倆娘們照樣殺了幾十個日本兵。都是爺們,想讓我敬你你得憑本事說話,你上來跟老子裝你碼的大尾(yi)巴狼?你道行夠不?敢下場亮亮不?別讓他瑪的讓我隨手拍死你”。
一長段話王南說的特順溜,這話是當然也是故意說的。
鬍子是東北的特產,不管小孩子大人,遇到點事兒,都會相互叫號(互盤背景靠山的意思),清一色用這種口氣,不管舊朝還是新國還是後世,這種匪氣語境深深地紮根在東北人的生活中。
樹邊坐的幾個人站了起來,一個魁梧的漢子喊:”說的好,能殺那麼多人是條好漢子。亮兩招,讓我們學學(東北話:xiao,二聲)”。
王南跟那個團長走進來的時候,其實已經做好了準備。
回頭對那個人喊了一嗓子:“大哥,你看好!”
“呯”
“呯”
“呯”
“呯”
“呯”
一梭子五發子彈,兩秒多點一發,全打在兩百米外的一塊挎包大小的石頭上。
魁梧漢子從他喊看好時就盯着他的槍,他看到王南一下子半跪在地上,一連五槍,第一槍時還沒反應過來,第二槍他順着槍口看過去,看到了子彈打在200米外石頭上的小火花,也聽到了子彈與石頭的碰撞聲,後三槍他的眼睛都放在不大的石頭上,槍聲停止半天,他才反應過來:這他孃的神了,北三省鬍子就沒聽說誰能在這個距離上隨便看到塊石頭就打的這麼快還這麼準。
王南有些投機取巧,那個石頭他在走近林子時,就看好拿來立威的。
人家不會白請,不露兩手,能不能全乎的走出去,全看有本事多大。
王南站了起來,魁梧漢子大喊:好槍法,好槍法。興奮又激動。
周圍人聽到槍聲時已經都站了起來,聽魁梧漢子大喊好槍法,全圍了上來,一個接一個的喊着“再來”,都說太快了沒看清,非要再來一次。王南也不打奔兒,喊了句:“老少爺們兒,看好啊!”
隨手拍上了一梭子彈,彎腰往人羣左邊移動,蹲下來一槍,在人羣中穿穿轉轉的晃晃到了右邊再打一槍,就這麼在人羣中小跑着轉來轉去把五發子彈都送到石頭上。
有人指着那塊石頭,大家都看到了王南在他們身邊來回跑動,也看到了子彈撞在石面上發出嘯聲,每個人都看明白了。
所有人都呆住了。
別看人家年紀小,別看人家帶倆漂亮的大姑娘在身邊,光這一手,牛掰大了,服,得服,都得服。一羣人在那裡喊着:長見識了!服了!太牛掰了!
李秀和二丫有點看不懂,她們是看着王南練槍的,以爲很正常的事兒,誰想這麼多好漢都佩服的要命。看來自家男人是真不同凡人,不由的把胸挺了起來。
王南也只是覺得這手絕活拿出來肯定新鮮。誰料,能讓這些當過兵當鬍子的人喊出服字,這讓他對自己的槍法練法做了一個肯定。他知道自家的槍法肯定很準,可偷學來的絕招沒試過,聽到這些人的叫好聲,他知道他付出來的汗水沒有辜負他,這絕活兒也肯定是頂用的好東西。
這時又回來一波人,聽到槍聲,又看到大家圍着三個外來的,就問怎麼回事,魁梧漢子大聲把王南怎麼開的槍說了,帶他進來的團長就走到前面,很誠懇的請王南給大家講講門道。
王南有些臉紅,他可沒在這麼多人面前說過話。
稍有些緊張的講了下自己:他說這招是堵日本人時,看到日本人使,就學了過來,自己練的,前前後後上千多發子彈(他故意多說了些)。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得用好槍練。
王南說:他們三人身上的槍,是從近40把步槍裡挑出來的,日本人的槍在300米內都還可以,子彈散佈都在人頭大小以內,要是想到打中蘋果大小,就得要挑把好槍了。
當然,王南說要挑好槍也不是盡然。槍的好壞,一個是出廠時的確有工藝、公差和質量上的區別,但更多的還是長期使用下來的保養和熟練問題。只是這樣講不是沒道理,對於在場的人,包括王南自己,都沒辦法拿到一把新槍專人專用的保養和調校,機械的保養和調校更不是每個人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