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拾遺自從與她的系統簽訂契約以後, 已經數不清做過多少回的任務了。
是以,當系統表示可以幫助他們夫婦扭轉歲月,重新追溯從前以找回被她強行清洗掉的記憶時,陸拾遺非但沒有爲此而感到激動, 相反心裡還忍不住浮現了幾分茫然和無措。
因爲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們這次會穿越到哪一個小千世界去。
不僅如此,陸拾遺還很擔心她已經徹底忘記了那個小千世界裡的歷史脈絡。
畢竟, 她的記憶力既可以說是十分的不錯,也可以說是異常的糟糕。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兩個截然不同的評價,是因爲她是一個典型的利己主義者,除非對她特別有用的記憶以外,通常她是不會自找麻煩的把所有的記憶都儲存起來,並且自我混亂的。
帶着這樣的憂慮, 陸拾遺以自己的愛人魂靈爲座標, 動作矯健而利落的跳進了那本紫檀木做成的書卷裡。
在沒有進入這個小千世界以前, 陸拾遺還真有些擔心自己會不會隨着時間的流逝,已經徹底遺忘掉了這裡的一切, 但是在看到自己目前所躺檀木大牀頭頂那彩繡輝煌的鳳凰紋飾時, 一抹古怪至極的笑容從陸拾遺的嘴角緩緩勾了起來。
一直以來, 陸拾遺都非常好奇,她的傻小子到底是在哪個世界見到了她, 對她動了心,還甘願瞞着魂飛魄散的風險,跟着她走過了一個又一個的世界。
直到她看到大牀頭頂那彩繡輝煌的鳳凰紋飾,她才恍然大悟。
居然是這個世界!
她又驚又喜的在心裡感慨。
陸拾遺對這個世界可謂是記憶猶新, 因爲這是她得到拾遺補闕系統後,所經歷過的第一個女尊世界。
這個世界的女尊男卑,簡直到了一種令人髮指的地步。
而這個世界的委託人身爲堂堂一國鳳帝,卻終日沉湎於男色之中無法自拔,結果被一直都對這個女尊王朝虎視眈眈的遊牧民族給滅國除族。
不僅如此,就連委託人自己最後也倒黴催的被俘虜了。
那個遊牧民族行事極爲的悍烈兇殘,陸拾遺現在附體的這具軀殼的原身幾乎可以說是被他們活生生給折磨死的。
心裡眼裡只看得到自己的委託人,直到瀕臨死亡,才總算意識到了自己曾經的錯誤。
她開始爲自己的行爲感到後悔,並且發了瘋似的想要彌補。
彌補那些被她辜負的子民,也彌補那些被她醉生夢死揮霍掉的人生。
許是這股悔恨的情緒太過強烈,終於吸引了拾遺補闕系統的注意,也成功的讓陸拾遺與她簽訂了契約,並且來到了這個在陸拾遺看來格外神奇的世界。
陸拾遺已經做過很多與帝位有關的任務,即便是在男權盛行的世界裡,她也能夠要多霸道就有多霸道的來上一句: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
因此,一附體就成爲女帝的她非但沒有掉鏈子,還把任務完成的極其出色。
不過,那個時候的她正處於一種系統任務者所特有的倦怠期,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因此,她一完成任務,就乾脆利落的了結了自己,脫離這具軀殼,重返拾遺補闕系統小空間裡去了。
“如果在當時,我知道有一個傻小子對我癡情至此,甚至爲我而不惜自身,那麼,我是否會爲他停下自己的腳步呢?”
陸拾遺望着那鳳凰紋飾,用只有自己才能夠聽得到的聲音,捫心自問。
最後問出來的結果不用說,當然是不可能。
老人有句話叫做:趕得早,不如趕得巧。
在感情方面,唯有在正確的時間認識對的人,才能好締結出一份長長久久的好姻緣。
對自己瞭解甚深的陸拾遺很清楚,那個時候心冷如冰的她絕對不可能會爲了小千世界一個普普通通的原住民而停留下自己繼續前行的腳步。
哪怕,那個時候的她,已經滿身風霜,滿心的孤寂的極度渴望着來自另一個人的溫暖。
就在陸拾遺爲過往的那個自己怔怔出神之際,在寢殿門外傳來一個刻意壓得極低的嗓音。
那是宮裡的大內總管吳德英在說話。
爲了保證鳳帝血脈的純粹性,偌大一個後宮只有陸拾遺這一個女子,其他的,統統都是男兒身。
“陛下,您在沐浴前已經欽點了玉小郎侍寢,如今玉小郎就在寢殿門口候着,要不要這就派人把他接進來?”
所謂的接,就是一牀錦被把一個赤條條的人裹得跟糉子似的送到寢殿來給……咳,給陸拾遺享用。
以前的大鳳皇朝並沒有這樣的規矩,之所以會突然出現這樣的新規,是因爲陸拾遺這具軀殼的皇祖母,在男色方面不是一般的重口……
她最喜歡的就是折磨那些皮膚白嫩似雪的清秀少年……
而且稍有不慎,就會出現凌·虐·致·死的情況。
大鳳皇朝雖然絕大多數的男子都被三從四德捆綁得逆來順受慣了,但是在這些人中間,偶爾也會出現幾個具有強烈反抗精神的人。
陸拾遺的那位好皇祖母,正是死在了那些急劇反抗精神的男子們手中。
他們把細長的鐵絲藏在某個不可言說之處,偷偷帶進了寢殿,然後在陸拾遺附體軀殼原主的皇祖母意亂情迷之際,先是用枕頭捂昏了頭,隨後更是一人一根鐵絲的就這麼把原主的皇祖母給硬生生戳死了。
原主的母皇當時還只是太女,在收到自己母皇被幾個甚至連男妃都算不上的小郎給戳死以後,差點沒暴跳如雷的把她整個後宮屠戮殆盡。
幸好她的理智還沒有全部離家出走,在最初的狂怒以後,她很快就冷靜下來,以一副雷厲風行的姿態,隱藏了自己母皇的真正死訊,並且順利的登基稱帝,做了這個國家的主人。
相較於原主的那位奇葩皇祖母,原主的母皇則是一位非常合格的女帝。
她既勤政愛民,仁厚節儉又知人善任、從諫如流,是大鳳皇朝歷史上極爲罕見的明君。
陸拾遺所附體的這具軀殼的原主之所以能夠那般作死還舒舒坦坦的在帝位上一坐就是十數年,完全都是拜她那位母皇打得好基礎所賜。
只可惜,原主的母皇樣樣都好,就一點讓人傷透腦筋。
身體。
原主母皇的身體十分孱弱。
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主的皇祖母當年太過荒唐的緣故,原主的母皇打從一出世,身上就背了個藥罐子,常年需要太醫圍着轉。
如果她不是陸拾遺皇祖母膝下所出的唯一皇女,只怕這女帝的位置會不會順利的落到陸拾遺的母皇手中,還是一個未知數。
做了女帝的原主母皇雖然對男色向來不怎麼上心,但是爲了吸取陸拾遺皇祖母的教訓,還是另闢蹊徑的訂立了這樣一條渾身赤果果並且要詳細檢查身體的每一個部位,以確保沒有帶任何對女君不利物件的嚴苛規矩。
心裡只有自家傻小子的陸拾遺當然不願意和別人滾牀單,只是當她擡手,準備出聲讓那什麼玉小郎從哪兒來回哪兒去的時候,她的腦海裡卻陡然冒出了一個新年頭。
說不定這玉小郎就是她家傻小子呢。
因爲深深愛慕着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而毅然決然入宮,只爲得到對方垂青什麼的……
眼前忍不住就是一亮的陸拾遺低低咳嗽兩聲,“讓他進來吧。”
同時饒有興致的在心裡腦補着待會兒讓某人……咳咳侍寢時的美好畫面。
對了對了,她記得這個世界是男生子的……那豈不是意味着……意味着她也能夠如她家傻小子那樣,盡情享受一把坐享其成的滋味?
越想就越覺得迫不及待的陸拾遺在兩個五大三粗的宮人將那一大卷錦被捲到她鳳牀上放好後,就迫不及待的說了聲“退下!”伸手要將那侍寢的玉小郎拯救出來。
這皇宮裡的宮人表面上都挺一本正經的,實際上骨子裡八卦的不行。
那兩個擡玉小郎進寢殿的宮人一見陸拾遺這堪稱猴急的舉動,忍不住在臉上露出一個羨慕嫉妒恨的表情出來。
如果他們也有像玉小郎那樣的絕世美貌……說不定現在躺在鳳榻上,等待陛下寵幸的就是他們了!
兩個宮人不着痕跡的對望一眼,幽幽輕嘆了口氣。
對他們的想法可謂是瞭若指掌的吳德英吳大總管一看他們這唉聲嘆氣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
“就你們這副烏七八糟的埋汰樣,還想奢望天上的明月不成?簡直就是癩□□想吃天鵝肉!滾滾滾,趕緊給咱家滾!省得讓裡面的陛下聽着了,平白敗興頭兒!”
吳德英像趕小雞似的攆兩個宮人。
那兩宮人自慚形穢的很,剛要蒙着面孔,在大家充滿嘲弄意味的目光中,倉皇退避而走,寢殿內就傳來女帝陛下帶着幾分涼薄的冷喚聲。
她讓他們在把玉小郎給扛出去。
從哪兒來的,就扛回哪兒去。
女帝陛下的這個命令讓兩宮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比外面的鵝毛大雪還要白上個三分。
他們哆哆嗦嗦的用哀求的目光去看吳德英吳大總管,不知道里面的陛下是不是當真被他們的奢望敗了興頭,纔會讓他們又扛了玉小郎走。
吳德英這個後宮大總管雖然嘴上從來不饒人,但卻是個心腸軟乎善良的。
雖然他也不知道陛下爲什麼突然讓人把玉小郎送回去,但是他可以肯定,這應該和兩個粗使宮人沒什麼關係。
因此他一甩拂塵,虎着一張臉道:“既然陛下叫你們進去把人扛出來,你們去扛就是了,還在這裡磨磨蹭蹭的做什麼?”
能夠在宮裡混上侍寢小奴的自然不簡單,這倆粗使宮人聽吳德英這麼一說,頓時秒懂的給了對方一個感激涕零的眼神,匆匆忙忙的進去把躲在錦被裡說什麼都不願意露頭,只知道嚶嚶嚶嚶哭個不停的玉小郎給扛了出來。
吳德英不知道這玉小郎到底哪裡招惹了他家陛下的不快,只能小心翼翼的用試探性的口吻問她:要不要再換個人進來侍候。
陸拾遺所附體的這個原主是個無色不歡的傢伙,她雖然不像她皇祖母那樣喜歡對人行那凌虐之事,但是身邊也是從來都沒有斷過人的。
是以,吳德英這個要多合格就有多合格的狗腿子當然要絞盡腦汁的爲他的好陛下推介人選,免得他家好陛下在今夜委屈了自己。
單單一看玉小郎那雙充滿着癡慕的眼,就知道他並非自己要找之人的陸拾遺在聽了吳德英的話以後,一張美豔絕倫的面孔頓時拉得老長。
兩條極具特色的長眉飛揚入鬢,一雙深邃無比的鳳眸裡面彷彿有冷光在閃爍的她重重冷哼了一聲,“朕今兒個誰也不要!就想自己一個人好好休息休息,不行嗎?”
吳德英聞聽此言,連忙低眉耷眼的直說:“行行行,陛下,您說什麼就是什麼。”
不過,他的心裡卻在止不住的哀嚎,叫着先皇救命。
作爲還是個小豆丁就跟在女皇陛下身邊服侍的老人兒,吳德英壓根就沒辦法想象對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休息?!
他效忠的這位陛下可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好色之徒啊!
如果不是出了什麼特別的,他所不知道的意外情況,他的陛下,他忠心耿耿效忠的陛下怎麼會說出要休息的話來?!
表面不動聲色的吳德英此時此刻已經在憂心如焚的盤算着究竟要用什麼樣的方式,把太醫院的太醫給叫過來給女皇陛下好好的診一診脈,還不惹她生氣了。
興致高昂的以一種拆禮物的心態,一層層剝開錦被卻撲了個空的陸拾遺壓根就沒想到,即便是原主死,也要跟在旁邊一起上吊的吳德英吳大總管已經抓耳撓腮的琢磨着找太醫院的太醫給她看病了。
滿心懊惱的她此刻正躺在那張足有尋常人家房子那麼大的鳳榻裡怔怔出神。
“看樣子,這回還真要像我們在系統空間裡所商量的那樣,讓他自己過來找我了!可是這大鳳朝的未婚男子,向來都是一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他就是想見我也找不着機會啊!不僅如此,就算他真的出了家門,也不代表着他就有能夠覲見我的資格啊!”
陸拾遺在被子裡滾來滾去的把自己裹成了一個蠶蛹,簡直頭大如鬥。
好在,她從來就不知道“氣餒”這兩個字怎麼寫,很快就振作起了精神。
“爲了能夠儘快與我家的那個傻小子重逢,我必須要抓緊時間,努力加快步伐了!最起碼的,也該給他搭出一條可以走向我的登天梯來!”
信念已定的陸拾遺不顧外面此刻大雪紛飛,直接披了件外袍,挑燈奮戰起來。
吳德英就彷彿被雷劈一樣的站在寢殿外不停的揉眼睛。
揉了半天,直到把雙眼睛揉的又紅又腫,他也不敢相信那裡面正在伏案疾書的居然會是他那個雖然天資聰穎,但只要一摸到書本就大喊頭疼的主子!
“我滴個先皇喲,陛下她該不會是被什麼髒東西纏上了吧!要不然……要不然她怎麼會……”
幾乎懷疑自己效忠的主子是不是失心瘋了的吳德英着急的就差沒當場哭出聲來。
畢竟,陸拾遺今天晚上的行爲實在是大大的刺激了他那顆對自家女帝瞭若指掌的小心肝。
而陸拾遺之所以敢在他的面前,毫無顧慮的表現出這一面,除了系統所說的這個任務世界可以由着他們倆口子折騰以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原主本人就是個不按牌理出牌的主兒。
再加上她又是這大鳳皇朝唯一的主宰,不論她要做什麼,都不會有任何人敢對她有絲毫異議。
在吳德英三觀全碎哀嚎連連的驚呼中,陸拾遺又一次穩穩當當的走起了自己原來的老路。
因爲已經不是第一次執掌這個國家,對這個世界發生的許多事情也多有印象,很快,陸拾遺就在文武百官的心裡換了一副模樣。
文武百官對於陸拾遺的改變無疑是樂見其成的。
不僅如此,他們還自動自發的對陸拾遺這樣的改變賦予了她們自己的想法。
在大鳳皇朝也有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的說法。
在這些百官們看來,本就有着先皇優秀血統的陸拾遺之所以會出現如此大的轉變,完全是因爲她長大了、懂事了,知道爲國爲民着想了!
大家對於女皇的轉變都非常的激動,也樂意履行她頒佈的一項又一項新的條例。
畢竟,在她們看來,女皇陛下還年輕,就算在施政綱領上有什麼錯誤,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們很樂意在後面給她背黑鍋擦屁股。
只是……
再多的縱容到了女皇陛下想要讓男兒當官入伍行商甚至當家做主以後,徹底地化爲了不可調控的矛盾。
……
“我還以爲陛下她是真的懂事了,改過了呢,原來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什麼叫男兒也是人,也應該有一片自己的廣闊天空?我看陛下她分明是覺得宮裡的后妃們不如她的意,想要新添些膽子大的,願意出來走動給她取樂的入宮呢!”
“陛下真的是太胡鬧了,她怎麼會突然生出這樣可怕的念頭出來呢?男兒當官?我的老天爺,那些個走路一步三喘,只能靠女人好生呵護着的小男兒,他們哪裡做得來這樣的事?乖乖待在家裡,做他們的家庭主夫不行嗎?”
“我倒覺得陛下對於今天可謂是蓄謀已久,要不然根本就沒辦法解釋她頒佈的律令爲什麼我們一點漏洞的找不出來?”
“無論如何我們都要阻止陛下這麼做!這樣有違倫常天理的行爲,會讓我們成爲周邊小國的笑柄的!”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的爲怎麼打消陸拾遺的念頭而努力的時候,已經和陸拾遺一起重返這個世界,卻對這個世界的一切一無所知的華承銳坐在餐桌的角落裡,聽着家人們的討論,難掩心中喜悅的出起了神。
真不愧是我的拾娘,做事就是雷厲風行的緊,她過來纔多長時間啊,就已經開始爲我們的重逢而殫精竭慮了。
華承銳同母異父的弟弟華承鏈在聽了姐姐們的討論以後,忍不住在臉上露出一個充滿嚮往的表情,“陛下待我們男兒如此厚恩,這世間恐怕再也找不出比她更好的惜花人了!”
華承銳同母異父的妹妹華嬋撲哧一樂,她親暱地戳了下自己弟弟的額頭,“像陛下那樣的貴人可不是誰都能夠肖想得起,她就算是這世上最好的惜花人,惜得也不是我們家的這朵花。”
“這可不一定,”華承鏈臉上露出一個很是驕傲的表情,“別以爲我不知道,陛下她最喜歡的就是像我這樣的皮膚好的少年郎!母親!母親!等到陛下再大選後宮的時候,您可一定要給我報名呀,我保證不會讓您失望的!”
他猛然撲進華母懷裡,一雙滴溜亂轉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祈求之色。
華母最喜歡的就是這個沒事有事就愛賴在她身邊的小兒子,她滿眼慈愛的看着他笑道:“既然孃的寶貝想走這條青雲路,娘當然不會讓你失望,再說了,你和你大哥不同,血管裡流淌的是最純粹的大鳳朝人的血,只要你進了宮門,鐵定能夠被陛下一眼相中,從此飛上枝頭變凰郎!”
凰郎在大鳳皇朝也是君後的代名詞。
華承鏈聽自己的母親這麼一說,頓時整個人都變得笑顏逐開起來,一雙亮晶晶的大眼裡更是閃耀着志在必得的光彩。
因爲沒有原身的記憶,所以現在正處於摸着石頭過河境地華承銳在聽了幾人的交談以後,險些沒氣歪自己鼻子!
他的拾娘纔不會大選呢!
更不會瞧上這個小小年紀就塗脂抹粉的小男孩!
就在華承銳滿心憤憤的時候,他感覺到自己的腳被人踢了一下。
華承銳擰了擰眉頭,下意識擡頭去找到底是誰這麼沒來由的踢他。
結果,卻恰恰巧的瞧見——在華府裡向來沒什麼存在感——與他同父同母的親妹妹華婧正衝着他所在的方向,不着痕跡的搖了搖頭。
華承銳心裡止不住的就是一咯噔。
他定了定神,收斂了自己面上的表情,繼續做出一副鵪鶉樣,一面低頭扒飯,一面在心裡打定主意,一離開餐桌就要找妹妹華婧好生套問一二。
吃完飯以後,僕婢們端了水果上來。供主家享用。
心裡存了事兒的華承銳不願意再留在這裡磨洋工,偷偷回給了妹妹華婧一個眼神,站起身和她一起離開了正房。
華母和華父雖然見到了他們兄妹倆的舉動,卻沒有任何表示的就這麼放他們離開。
至於華嬋和華承鏈姐弟倆個則趁着華母沒有注意的當口,對着門口所在的方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特別是華承鏈,自覺僅僅是翻白眼還不能表述他真實想法的他很是矯揉造作的拿繡了桃花的手帕捂住自己的小嘴巴,滿臉鄙薄之色的學着自己父親往常的表現,輕嗤一口,“總算他們還懂得識趣,沒蠢到繼續留在這裡礙我們的眼!”
而被自己同母異父的親弟弟評價爲還算識趣的華承銳和華婧兄妹倆此時已經走進了一座被積雪掩埋了大半夜臺階的八角亭子裡。
這地方闊朗的很,進去說話很容易就能夠做到眼觀四路耳聽八方。
只是……
在自己家裡,也需要如此小心翼翼的防範着別人來偷聽他們的悄悄話嗎?
看着一邊不住回頭,一邊把他帶入八角涼亭裡的華婧,華承銳眼裡忍不住劃過一抹深思。
由於幼年掉進過冰窟窿,所以壓根就受不了半點凍的華婧在進入涼亭以後,用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聲音對自己的兄長懇求道:“哥哥,從你的眼睛裡我可以看得出來,你也和小弟一樣,十分傾慕陛下,但你不是純血,不管你再怎樣努力,陛下和她的朝臣都不會用正眼看你一回的,所以,爲了不惹來父親和小弟的怒火,爲了以後我們還能有安生日子可過,你就歇了這妄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