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渡走過一地的黃金,燈光從上面照下來,通過黃金的反射,甚至映的封渡眼底滿是金黃的色澤,燕萌在一旁看着,卻只看見了其中的悲涼與痛楚。
——封渡清楚的記得,那面繡着初升之陽的赤色戰旗在自己面前跌落在泥裡的那一天,那個年僅15歲的‘昇陽王’在自己面前的神情,那包含着恐懼與不解,還有一些絕望與無助。
——那一天的事情自那之後便化成了噩夢,纏繞了封渡許多年,他一個人曾經被困在這座大墓之中,看着那個在日後成爲了‘新昇陽王’的男人離開這座埋葬了他小兄弟的墓,離開這裡,去功成名就。
然後將他所有的污穢都埋葬在這裡,這個滿是黃金與財寶的地方,讓他曾經的忠臣成爲枯骨,繼續看守着這無人能拿得走的巨大財富。
封渡想到這裡,有些神傷地嘆息了一聲,聽得燕萌這是一個難受。
“喂,我說你陷入回憶吧其實可以理解,誰沒有個自己的小世界啊,但是你要是陷入自己的小世界還是因爲我提問的話,好歹也能不能給我這個‘現場人員’一點有趣的八卦聽聽啊,你就這麼自顧自的嘆息,我很着急的。”
“……我第一次看見像你這樣無恥的理所應當的女孩兒。”
“那必須的,我是誰,我是燕萌,燕南山之女,我無所畏懼。”
燕萌聽後就把鼻子一翹,看的封渡這是一個咬牙切齒,恨不得站起來暴打燕萌三分鐘:他這是貶義詞,硬生生地讓燕萌給弄成了褒義詞。
她這種不要臉的程度,簡直讓封渡望塵莫及。
“燕萌,我勸你應該不要在武林裡混了,現在朝廷裡需要你這種不要臉的人,真的。你簡直是個人才。”封渡誠懇地如是建議道。
話音落地,封渡就感覺一個黑影在自己面前閃過,隨後,頭頂開始作痛起來。
封渡暗道不好,上手一摸,沒錯,熱乎乎的,一個新鮮的包就這麼出現在了封渡的腦袋頂上。
——天知道封渡長了這麼大,還從沒被誰錘過腦袋!
“燕萌姑娘,從來沒人錘過我的腦袋,你……”
“驚不驚喜,刺不刺激,意不意外。”
“你……”
“我?”
封渡兩眼一瞪,就看着燕萌一臉坦蕩地對着自己如此說着,臉皮之厚,武力之高,讓封渡在一瞬間的權衡過後,決定閉口不言。
但是經過這麼一折騰,封渡的臉色也就不大好了,燕萌看出了這點,而自己也有些睏倦了,睏意席上腦海的時候,甚至開始動搖燕萌心目中對於這個‘穹隆’的無上好奇心地位了。
——是了,比起好奇心,他們更需要一場用來回復體力與精力的穩定睡眠。
“我想我們得歇一歇了,封渡。”燕萌看着封渡臉色欠佳,他有些擔憂地看着這個……似乎有着一堆秘密要在這裡甦醒的男人,猶豫了片刻之後看向了在一旁坐在黃金之上發呆的阿善——阿善這個時候還沒有睡覺,他睜着眼睛,正在發呆。
燕萌不知道阿善這個時候到底在想些什麼,但她唯一知道的是,他們現在必須睡覺了。
所以在思考過後,燕萌如是說道:“阿善,你也需要休息一下了,好吧?”
“……我不需要休息,這裡就是我的榮耀,我不需要休息……我要將這些東西拿回去,我父親一定會很開心的……他一定會開心的。”阿善的雙眼有些失神,他抱着一捧黃金,迷茫地搖了搖頭,似乎不願離開一樣。“我父親會開心的……”
“他不會開心的,阿善,他要的不是錢,而是力量與權利。”封渡上前一把將阿善懷中的黃金悉數地拍落在地,冷聲說道:“你父親從來都不缺金錢,他需要的是力量,是足矣攻破昇陽國的長城的力量,而不是金錢,昇陽國從來都不缺少金錢——我們需要食物,而不是黃金,我們需要穩定,這無法用金錢來與昇陽國交換。”
“……那我該怎麼辦……我什麼都看不見了,我只有這些了……”阿善迷茫地擡頭,似乎有些認同封渡說的話,但是他卻又很迷茫,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準確的說,阿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能擁有像他父親那樣的力量。
準確的說,燕萌也很好奇這點。
“你該好好休息了,燕萌這姑娘說的對,你該睡一覺了,最近幾天發生的事情給你太多的壓力,睡一覺吧,阿善,起來一切都會好的。”
封渡搖了搖頭,拍了拍阿善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在他耳畔如此說道:
“睡一覺吧孩子,醒過來的時候就什麼都會好了,沒關係,去睡吧,這裡有我照看着呢。”
阿善聽着這些言語,有些迷茫地擡頭看了看面前這位男人,似乎是思索了片刻,這才緩緩地點點頭。
封渡微微一笑,這纔有些放心地轉身回到了燕萌的地方——這個時候燕萌已經找到了一個特別好的背光區域,並躺了下來。
“你這是爲了睡覺做好了準備,對吧?”封渡好笑地走了過去,坐在了已經躺好了的燕萌身旁,打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對嗎?”
“擔心有用的話我肯定起來擔心三天三夜。”燕萌翻了個白眼,她的確有些疲憊了,而目前爲止看着四周還算是安全,那就應該儘早睡一覺來補充體力,而不是爲了阿善的這種突發狀況去發愁——更何況這個突發狀況現在已經有睡着的趨向,那麼燕萌覺得自己也應該抓緊睡一覺。
以免在關鍵時刻困得冒泡。
“那麼,你就不擔心別人了?”封渡歪了歪頭,暗示着燕萌去看看阿善。
而燕萌呢?
她覺得阿善這種就是突然被金幣與看起來成功的假象所包圍,燕萌覺得阿善能走出這種簡單的黑暗的。
所以燕萌搖了搖頭,還拍了拍自己身旁空位,示意封渡也跟着一起休息一陣子。“不用擔心,阿善自己能搞定這個的。”
封渡聽後,又看了看燕萌的地理位置:這真是一個相當不錯的地理位置,即能輕而易舉地看見不遠處的阿善,又能有效地避光而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
那爲什麼不呢?
封渡想都沒想的就躺在燕萌身旁,而只要少少一個轉頭,就能看見不遠處是獨自一人坐在黃金裡的阿善,他很沉默,沉默的有些過度了。
封渡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他,想要去再次做遊說的時候卻被燕萌攔了下來。“怎麼了,你覺得阿善這樣下去是好事?”
“他總得一個人走過這一關,如果這個時候他走不出來,那麼以後他很難走出來了。”燕萌搖了搖頭,只是瞥了一眼阿善便將視線從對方身上移開了,轉而看向了封渡。“讓他睡一覺,他能想明白的,這些黃金,這些權利,到底他能不能消化得了,如果他真的是王子,那麼他會想清楚的,也會給我們一個答案。”
封渡定定地看着一臉輕鬆的燕萌,似乎這個女孩兒絲毫不擔心的他們到底會不會因爲阿善的墮落而被鎖死在這片大墓之中。“你一點都不擔心自己走不出去嗎?”
“不擔心,再不濟不也是有你在,你當初能離開第一次,你就能離開第二次,甚至第三次,這大概也是你願意下來的欣欣所在。”燕萌緩緩地搖了搖頭,一邊說着一邊變換了一個舒服的造型,她看着四周的景色,有些昏昏欲睡。“如果不是的話,大不了就拼一把,那麼允許我好奇一下你的過去麼?”
“……你爲什麼對於生死能做到如此輕描淡寫?”封渡聽着燕萌的話,雖然表面上任然是風平浪靜的,但是他的內心早已經是驚濤駭浪了——燕萌,這樣一個年輕的姑娘,竟然能說出這般隨性的言語來。
她到底是認真的看清了自己生死的界限,還是初生的牛犢不知道恐懼死亡?
封渡認真地揣摩了一陣子這個名叫燕萌的姑娘,但隨後他發現自己的揣摩並沒有給這個女孩帶來太大的困擾,相反的,這個姑娘在揣摩的沉默中竟然已經睡着了!
但無論封渡怎麼想,燕萌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她曾經刻意的控制自己不要與這個世界有太多的聯繫,也控制着自己的情感——除了在紀容缺身上失手了之外,她都保持的很好。
紀容缺……
燕萌昏昏欲睡着,卻又想起了這個男人的臉龐,可是不由自主的,燕萌也想起了自己在昇陽國後宮所經歷的一切……另一個穿越者,與更多的事情……
想着想着,燕萌將眉頭緊皺了起來,封渡當然也注意到了這點,不過相對比較起來,封渡看見燕萌皺眉所猜想的事情和燕萌真正所皺眉的事情,是隔了十萬八千里的。
所以,完美理解錯了燕萌所愁苦的事情的封渡便開始講述起燕萌的睡前故事……他曾經在這裡所經歷的一切:“那麼,你知道鷲嗎?”